☆、○二
不管內心再如何期盼,鄭時斐還是沒能轉成學,鄭母安慰他說,如果一定要和蕭銘冉在一個地方唸書,小學就報一個學校,班級讓她再去走走關係,小學不分重點班,做到這一點應該很容易。
鄭時斐問他媽媽還需要多久的時間,鄭母告訴他明年就能和蕭銘冉一起了。鄭時斐內心歡呼雀躍,癱著一張臉淡定地哦了一聲,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鄭母看著他的背影不明白怎麼回事兒,前幾天還吵著要和蕭銘冉待一塊兒,這才幾天鄭時斐就老大不樂意似的。
「小美人,開門呀!」鄭時斐拍了拍蕭銘冉家的鐵門。
蕭銘冉正在寫描紅本,聽到鄭時斐的聲音,扔掉鉛筆就跑去門口了:「猩猩哥哥!」
鄭時斐不知道蕭銘冉說的是什麼「猩猩」,聽見她聲音便眉飛色舞起來:「我來找你玩兒。」
蕭銘冉開了門讓他進去:「好的!我剛剛在寫作業呢。」
鄭時斐進屋跟蕭銘冉媽媽打了個招呼,隨後見到了蕭銘冉今天著裝的全貌——粉藍色的長裙,裡面套著一件長袖白色小襯衫。
蕭銘冉見鄭時斐在看他,問道:「猩猩哥哥,我的裙子好看嗎?」
鄭時斐忙不迭點頭道:「好看,好看……」
蕭銘冉心滿意足,拉著鄭時斐去了房間裡。
「你怎麼那麼笨吶!」鄭時斐敲了敲蕭銘冉的腦袋。
蕭銘冉抱住頭縮著:「我媽媽說不許打腦袋,會變笨的!」
鄭時斐指著描紅本鄙視道:「你還不夠笨麼,照著寫都能寫錯!」
蕭銘冉氣鼓鼓的,仔細一對比,「風」字左邊的那一撇他多畫了個勾,但糾結著不想承認:「可是、可是它本來就是那麼寫的!你看它這裡是彎的!」
鄭時斐搶過她的筆,按住描紅本寫了一個對的風字:「說你笨你還不信,這麼寫的……」
鉛筆劃在紙上刷刷響,鄭時斐又問他:「你知道這個字念什麼嗎?」
蕭銘冉沒回答,看著天花板似乎在回憶什麼。
鄭時斐嗤笑道:「你肯定不知道。」
蕭銘冉不服氣道:「我知道!」
鄭時斐問他:「那你告訴我這個字怎麼念的?」
蕭銘冉:「念、念……」
鄭時斐:「說你笨你還不承認,這個字念feng,拼字這麼寫的……你看好了啊。」
他的拼音寫得並不標準,東倒西歪的,饒是這樣也讓蕭銘冉佩服得五體投地:「猩猩哥哥你真厲害,我都看不懂拼音。」
鄭時斐不會告訴他這是他前幾天專門讓他媽媽教的,就是為了能在蕭銘冉面前露一手。
天氣有點兒熱,蕭銘冉問鄭時斐:「你吃冰棍兒麼?」
鄭時斐一邊寫一邊問他:「你們家有?」
蕭銘冉道:「嗯,我自己做的,你吃嗎?」
鄭時斐心道他媳婦兒真賢惠,居然還會做冰棍兒,馬上點頭說:「好啊,我吃!」
但蕭銘冉卻提了條件:「你幫我寫完這一頁吧……我不是故意不做的,你看我前面寫的那些就知道了,我媽媽說我錯十個也不許我吃飯,我寫錯一、二、三、四……九個風字了……」
鄭時斐:「……」
鄭時斐:「你怎麼那麼笨吶!」
蕭銘冉有點兒委屈,低著頭撥弄自個兒手指頭:「我就是不知道怎麼寫字……我給你去拿冰棍兒吧,是甜的,我放了好多糖。」
鄭時斐心裡沒有太多對這事兒的是非概念,覺得幫媳婦兒做事天經地義的,至於冰棍兒則是額外獎勵了,於是滿口答應:「行,你去吧。」
蕭銘冉走之後鄭時斐翻了翻她的練習冊,發現果然錯得太厲害,描紅本上面的那層紙太薄不能用橡皮擦,所以紅色的x畫了一整版。
可鄭時斐還是覺得挺高興的——蕭銘冉沒他聰明,他爸從小就教育他不能找個太聰明的媳婦兒。
「兒子,以後找媳婦兒別找你媽那樣的啊,太聰明瞭,我現在私房錢都存不住。」鄭時斐以前和他爸住在一起的時候他爸爸經常向他吐槽。鄭時斐不太清楚私房錢是個什麼概念,去問他爸,他爸爸說是零花錢,自從和他媽媽結婚就全給沒收了。至此,鄭時斐便對自己未來媳婦兒有了個比較明確的概念——不能太聰明,太聰明瞭會把自己的零花錢全部收走,看到他爸抽根煙還得思來想去地計劃,真是太慘了。
所以蕭銘冉這樣的剛剛好。
蕭銘冉回來得很快,手裡拿著兩根透明的冰棍兒,遞了一根給鄭時斐:「喏,給你。」
鄭時斐卻不接,繼續寫字。
蕭銘冉以為他沒看見,於是拿著冰棍兒放在他眼皮底下晃了晃:「喏。」
鄭時斐還是不伸手接,蕭銘冉有點急了:「不是你要吃的嗎?」
鄭時斐對他道:「馬上就要吃飯了啊,我吃了冰棍兒寫不完了怎麼辦,你豈不是又要被罵了?」
吃冰棍兒得花時間,蕭銘冉一想的確這樣,頓時沒了主意,問鄭時斐:「那怎麼辦?」
鄭時斐理所當然道:「你餵我吃,我寫。」
蕭銘冉絲毫沒覺得自個兒吃虧了,一口答應:「好的!」
糖水冰棍兒沒什麼味道,透明泛白,和外面賣的差遠了,鄭時斐舔著它大都為心理上的滿足感。
但是把冰棍兒的前面啃完之後鄭時斐覺著不對勁了,後面怎麼連那丁點兒甜味都沒了?
蕭銘冉一直舉著冰棍兒手有點酸,見鄭時斐忽然不吃了,奇怪道:「你幹嘛?」
鄭時斐問他:「怎麼後面不甜了啊?」
蕭銘冉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媽媽說是因為糖比水重,沉下去了。」
鄭時斐順口就道:「你怎麼那麼笨,連冰棍兒都做不好。」
這一下午這句話被鄭時斐說了很多遍,剛開始聽的時候蕭銘冉還不覺得,認為鄭時斐只是開玩笑,但次數多了之後就有點兒難過,何況鄭時斐是真的不吃冰棍兒了。
大概嫌棄自己了?
「真的很難吃嗎?」蕭銘冉問他。
鄭時斐見她表情異樣,眼睛紅紅的,下巴又皺起褶子,似乎又要哭了。
作為一個好男人(……),怎麼能讓自己媳婦兒哭呢?於是搶過蕭銘冉手裡的冰棍兒立馬補救道:「你做成這樣,也只有我喜歡吃了。」
蕭銘冉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的,聲音裡帶著忐忑地問他:「真的嗎?」
鄭時斐大言不慚:「那當然,咱們是好朋友,不管你多笨我都喜歡你,你做的冰棍兒我也喜歡。但是你不要給別人吃了,別人吃了覺得不好就不和你玩兒了,知道嗎?」
蕭銘冉受教地點頭,用手腕子把眼角處的眼淚抹乾淨:「嗯,猩猩哥哥你真好。」
鄭時斐心滿意足地繼續提要求:「那我以後叫你小美人好不好?」
蕭銘冉詫異道:「為什麼?我不叫這個名字啊……」
鄭時斐:「因為你長得好看我才叫你小美人的,別人我還不樂意叫呢。」
蕭銘冉:「可是我不喜歡這個名字啊。」
鄭時斐:「不是說了咱倆是好朋友麼,所以我雖然不喜歡吃你做的冰棍兒,但是你喜歡,我還是會繼續吃,就像你不喜歡這個名字,可我想這麼叫,你就得答應。我爸爸告訴我,好朋友應該互相包容對方的缺點。」
蕭銘冉還是有點兒似懂非懂的,不過想到鄭時斐說自己的冰棍兒難吃依然堅持吃下去十分感動,自己如果不做點兒什麼似乎不太對得起鄭時斐。即使不喜歡小美人這個名字,他還是答應了下來:「那你叫吧……」
反正叫個名字也沒什麼……
鄭時斐得意一笑,他不會告訴蕭銘冉,其實他爸爸的原話是以後找了媳婦兒在一起生活,得互相包容對方的缺點,像他媽媽那樣脾氣暴躁的,就得讓著她,氣消了就好了,事兒過去了之後可能她還會覺得不好意思,會加倍地對對方好。鄭時斐一直對他爸爸的話銘記於心,反正他已經認定蕭銘冉做媳婦兒,所以他爸爸的準則對她來說同樣適用。
「咱們老百姓啊,今兒個要高興……」回到家後鄭時斐蹦蹦跳跳地哼著電視裡的歌。
「星星,怎麼這麼高興啊,我給你佈置的作業你寫了嗎?」鄭母見鄭時斐回來得晚,隨口一問。
鄭時斐胸有成竹:「早寫完了,我還多寫了兩頁呢。」
「那就行,我還當你整天賴在別人家玩兒忘了寫作業呢……快點兒來吃飯。」
當天晚上。
「媽嗎——!別打我了,我記錯了還不行麼!」鄭家鬼哭狼嚎的聲音傳遍了整棟樓,蕭銘冉在門口探頭探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鄭母擰著他的耳朵道:「你說你來我這邊是怎麼搞的,居然還學會撒謊了?你讓我怎麼跟你爸爸交代啊?作業沒做完你晚上補了就行了,你還騙我說你寫完了,膽子越來越大了啊?」
鄭時斐疼得齜牙咧嘴的,他該怎麼跟他媽媽說?今天他寫了一下午的作業其實是人家蕭銘冉的,兩個人寫的內容是一樣的,所以他記岔了?
說出來保準會被打得更慘。
男子漢流血不流淚,為了媳婦兒被打一回算死得其所。睡覺前他爸爸給他講故事,他記得裡面的司馬遷說過,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所以他這麼犧牲,總該比兩個泰山還重吧?
鄭時斐想想都要被自己的高尚品格給感動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