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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遛鬼》第20章
鬼煞村 第一章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鬼煞村比想像中豪華多了。

阿寶坐在窗明几淨的大廈頂層休息室裡,喝著美麗動人的秘書泡的咖啡,由上至下地欣賞著街上豆大的黑影。

印玄和休息室的主人正在辦公室裡交談,內容不得而知,但看到對面老鬼緊繃的神色,應該不是什麼愉快的事。

「這幢大廈是不是祖師爺的?」阿寶悄聲道,「他是不是盤纏不夠,過來收租?」

老鬼道:「不是。主人有信用卡和銀行卡,世界通用。」

阿寶吃驚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祖師爺他有身份證?」

老鬼道:「當然。主人是和您一起通過機場安檢上飛機來這裡的。」

阿寶道:「我以為他用了什麼法術。」連汽車換車道都是一揮袖的事,上飛機應該更簡單吧。

老鬼道:「辦一張身份證更簡單。」

阿寶:「……」好像也有道理。

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一個三十來歲衣冠楚楚的男人跟在印玄身後走出來,他戴著一副與衣服品味眼中不符的茶色鏡片粗框眼鏡,一下子把身上的精英氣質沖得不倫不類。他慇勤地伸出手道:「家門不幸,這件事要請印玄大師多多幫忙。事成之後,一定重金酬謝。」

「你的眼睛怎麼了?」阿寶因為好奇他的眼鏡,所以特地湊到他身邊去看,發現茶色的鏡片下藏著一道疤痕,幾乎把眼睛劈成兩半。

男人苦笑著把眼睛摘下來。失去鏡片的遮擋,他的眼睛看上去十分猙獰,上下眼瞼閉合的時候就能看到一道清晰的疤痕,要是再深一分,可能眼珠子就廢了。「這就是我弟弟的傑作。」他輕輕撫摸著疤痕,「他現在已經不能算是個人了,完全沒有人性,我是他親哥哥,他都砍得下手!父親被他氣得中風,躺在醫院裡半死不活,他也沒回來看一眼。我現在也不求別的,只求大師把他收了去,這樣的冤孽死了才乾淨。」

阿寶聽出他話的字裡行間都是恨意,「你弟弟為什麼這麼做?」

男人重新戴上眼鏡,「這個是家醜,恕我不便相告。」

印玄道:「你複印了幾張地圖?」

男人道:「三張。一張給了司馬清苦和龔久大師,一張給了潘喆潘大師,您是第三張。」

印玄伸出手掌,「原件。」

男人皺眉道:「原件是我家祖傳之物……」

「免收三百萬。」印玄道。

男人遲疑了下,道:「稍等。」他轉會辦公室,過了會兒,捧著一個黑漆漆的盒子出來,「能否讓我再印一份,以免……」

印玄奪過盒子揣進袖子裡,「不會有以免。」

男人看他態度強硬,只好把擔憂嚥下去,默默送他們下樓。

到樓下,老鬼顯出實體去開車。

男人面色如常,陪著印玄和阿寶等車。

阿寶搭訕道:「還不知道怎麼稱呼?」

男人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名片盒,抽出其中一張,用雙手遞給他,「曹炅。」

阿寶看著名片上印著大大的公司名稱和他的頭銜,訝異道:「《嬉鬧江湖》是你們公司開發的吧?」

曹炅道:「是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阿寶覺得曹炅說「是的」的時候,並不是很情願。

老鬼的車終於開到大廈前,印玄和阿寶上了車。曹炅站在大廈門口,目送他們到視線盡頭。

阿寶道:「一張地圖而已,幹嘛神神秘秘的,一定要祖師爺親自跑一趟?發掃瞄件不可以嗎?」

老鬼道:「你不覺得電梯不對勁嗎?」

阿寶回想了下,「設計很特別。」

老鬼道:「是個陣法,曹炅讓我們跑這一趟,是想掂量掂量我們的份量,夠不夠資格去鬼煞村。」

阿寶道:「那他真是太有眼不識泰山了!不過他說把地圖複印件給過我師父師叔和潘……咳咳,那個潘掌門,可現在他們都失蹤了,難道都陷在鬼煞村裡了?」

老鬼道:「鬼煞村,光聽名字就知道煞氣很重。」

「想知道,就問她。」印玄打開手裡的黑匣子,裡面出了一張古舊的圖紙之外,還有一隻縮成團的鬼。「出來。」印玄手指不耐煩地彈了下匣子,鬼一下子被震了出來,落到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中間,慢慢地伸展開來,竟是個容貌豔麗的女鬼。她穿著很時尚,與匣子裡殘舊的地圖格格不入。

「我知道錯了,請你們放過我吧!」女鬼楚楚可憐地看著印玄。

阿寶見女鬼瑟瑟發抖的模樣,柔聲道:「不怕,我們脾氣都很好。」

印玄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阿寶識趣地閉上嘴巴。

女鬼嚇得越發厲害,左搖右擺的,一副隨時要昏過去的模樣。

印玄道:「說。」

女鬼顫巍巍道:「說什麼?」

阿寶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匣子裡面?」

女鬼眼睛猶疑地看著他們,似乎想到了什麼,稍稍鎮定,回答道:「我叫許芹,是一名模特兒……我父親是許立傑!你們把我送回我父親那裡去吧,他一定會感激你們的!多少錢都可以。」

阿寶道:「你父親的名字沒聽過。」

許芹道:「我馬上給你們地址!就在……」

「你還沒說為什麼在匣子裡?」印玄冷冰冰地打斷她的話。

許芹猶豫著。

印玄道:「你的噬魂符呢?」

阿寶當然不會以為這句話在問女鬼。他從懷裡掏出一張噬魂符,許芹大叫一聲,身體往後一縮,貼在擋風玻璃上。

印玄眸光一凝,許芹立刻被玻璃彈了回來,倒在印玄和阿寶的中間。

阿寶將噬魂符往旁邊挪了挪,以免誤傷她。

印玄看著嚇哭的許芹,淡然道:「你還有一次機會。」

「我是被人殺死的!」許芹道,「被曹煜殺死的。」她的聲音打著顫,夾雜著恐懼與憤怒。瞳孔一點點的縮小,與此同時,她漂亮乾淨的脖子慢慢出現一道血痕,血水從血痕中噴濺出來。她痛苦摀住自己的頸項,張大嘴巴,拚命地呼吸著,嘴裡發出痛苦地吼叫聲……

印玄抓住她的腦袋,將她重新放回匣子裡,手指隨意在匣子上面劃了道符,然後拿出地圖,蓋上匣子丟給阿寶。

阿寶接過匣子,喃喃道:「沒想到她是這麼死的。」當鬼回憶死亡經歷時,身體裡的記憶就會模擬當時的死狀。「對了,曹煜是誰?曹炅那個喪心病狂的弟弟?」

印玄道:「你不是有三個鬼使麼?可以讓他們套話。」

阿寶拍拍胸膛,只拍出了四喜。

四喜道:「同花順和三元都在沉睡中,大人。要我叫醒他們嗎?」像這種恢復元氣式的沉睡除非沉睡者自己醒來或是主人遇到危險,不然只有靠叫醒的辦法。

三元兩次救他,耗費不少元氣還能理解,可同花順哭哭啼啼的也這麼費勁?

阿寶擔心道:「是不是前塵往事鏡用了之後有副作用啊?」

老鬼道:「記憶太多對鬼魂來說並不是好事。他不斷地陷入沉睡,說明前世記憶正在一點一滴的復甦。」

「人的前世記憶可以復甦嗎?」要是這樣,不亂套了,孟婆湯還有什麼意義?

「通常不可以,但總有人是例外的。」老鬼緩緩道。

阿寶想起老鬼提過他不久之後就要和前世的太太一起投胎,可見他也是例外的那個人,不由感慨道:「人間自古有情痴啊。」

老鬼道:「丁家的人不會懂。」他語氣平淡,並無任何惡意,彷彿是在陳述一件眾所周知的事實。

阿寶沖後視鏡做了個鬼臉。

鬼煞村 第二章

地圖顯示的位置是在一個山坳裡。

車開到山腳下就沒路了,阿寶不得不跟著印玄他們下車走路。

老鬼和四喜變成實體狀態,背著兩袋高出一腦袋的行李袋,阿寶也背著一個,但個頭明顯小很多。「這是什麼?」他沒爬多久就氣喘吁吁地問。

老鬼道:「食物和水。」

阿寶吃驚道:「全都是?」

「全都是。」

「這裡不是只有我和祖師爺需要食物和水嗎?」

「只有你需要。」老鬼看著他。

阿寶想起他說過印玄可以一個月不吃不喝,心裡頓時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你們打算在山裡呆多久?」

老鬼道:「不知道,也許兩三天,也許兩三個月。」

阿寶驚叫起來,「這麼一點東西吃兩三個月?」他會瘦的!他戀戀不捨地捏著手臂上鬆弛的肥肉。

老鬼道:「要省著點吃。」

阿寶道:「我可以在山腳下等。」

印玄回頭,「你想跟著尚羽做殭屍?」

「呃,這裡這麼偏僻……」阿寶神經兮兮地看著四周,濃密的枝葉擋住了大半片天空,偶爾露出的天也是陰沉沉的灰色,森冷的山風無聲無息地拂過來又吹過去,毫無規律可言。他感覺到身上的雞皮疙瘩開始跳舞了。「我應該勸師父和師叔金盆洗手的,幹這一行簡直是吃青春飯啊。」

老鬼道:「為什麼?」

阿寶道:「我要是稍微上點年紀,估計就爬不動了。」

四喜道:「大人,那是因為您平時只吃不動的關係。」

阿寶道:「我沒有問你的意見。」

四喜道:「哦。」

阿寶猛地停住腳步,看著突然停住腳步回頭的印玄緊張道:「是不是有什麼情況?」

印玄嘴角勾起,皮笑肉不笑地問道:「上了年紀就應該金盆洗手?」

……

差點忘了這裡有個修行百年的老……祖師爺!

阿寶立刻堆砌十萬分真誠的笑容,「這當然是因人而異的。我是說像我師父這樣,上了年紀後體力大不如前的。」

印玄道:「你師父受困,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

阿寶道:「俗話說吉人自有天相。師父被潘掌門改過名字,聽說可以無病無憂地活到九十九。我對吉慶派掌門的技術深具信心。」他原本以為這記馬屁拍得非常精準,應該能得到老鬼的聲援,誰知老鬼竟然嘆了口氣。

「潘喆既然也到了鬼煞村,就說明司馬清苦的命格出現了問題。」

阿寶哇哇叫道:「不會吧?!那我們快點吧。」

老鬼道:「你的速度和剛才有什麼區別?」

阿寶道:「您沒聽到心跳加速嗎?」

老鬼:「……」

即使有了地圖,鬼煞村也比他們想像中的難找。

入夜的山像是蒙了布的籠子。

阿寶等人圍坐在火堆邊上,老鬼遞了塊壓縮餅乾給他,還有一小杯的水。

「……」阿寶接過來道,「這是開胃菜吧。」

老鬼道:「吃完早點睡。」

阿寶道:「我會半夜餓醒的。」

「說明你今天還不夠累。」老鬼變成魂體狀態,眼睛若有所思地看著那隻大行李袋。

「……」阿寶道,「但是我很快又會睡過去的。」山裡沒有電,所以儘管他帶著手機和一塊充好的手機電池也沒敢用來玩遊戲,等吃完飯,跟著四喜繞著火堆小走了一圈消食之後,就鑽進了唯一一個睡袋裡。

山風很冷。

由於沒帳篷,所以阿寶的臉一直被冷風呼呼地刮著,以至於他不得不一會兒將臉縮進睡袋,一會兒又放出來喘氣。

印玄被他折騰地心煩,乾脆將他拖過來,放在腿上,面朝著自己。

他一系列的動作太快,以至於阿寶張嘴要驚呼的時候,眼前的景色已經變成了印玄那件白袍。

「祖師爺。」他壓低聲音道。

印玄垂眸。

阿寶看到他那雙眼睛似乎在黑暗中閃爍著淡淡的琥珀色的光?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兩眼放光?……自己有這麼秀色可餐嗎?他眨了眨眼睛,發現那光暗了些,有點像路上黯淡的月光反照,並不嚇人。

「這樣我會落枕的。」他實話實說。

印玄道:「腦袋會掉嗎?」

「……晚安。」

第二天起來,阿寶沒有落枕,但大腿和胳膊像被人用棍子敲了一頓,又酸又痛,背著行禮爬山的速度也遠不如昨天。老鬼看不下去,只好把他的行李也背到自己身上,饒是如此,他還是最慢的一個。

「定身符怎麼畫?」印玄問。

阿寶抬起手臂,在空中胡亂地揮了兩下。

印玄道:「左邊和右邊不對稱。」

……

這都看得出來?瞎矇的吧?

阿寶一臉的不信。

印玄隨手在半空中畫了一張定身符。符就這樣停留在半空中,就像上次那樣。「看明白了?」

阿寶仔細看了看,果然左右十分勻稱。

印玄揮袖抹掉,「繼續。」

阿寶只好認認真真地畫符。

印玄幾次不滿意,直到第十三次才勉強點頭道:「有進步。」

「可以休息一下了嗎?」阿寶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印玄置若罔聞道:「噬魂符。」

「……」

到吃午飯的時候,阿寶連胳膊都提不起來了。他將壓縮餅乾胡亂地塞進嘴巴裡,伴著水吞嚥下去,然後就攤在樹邊打盹兒。

十五分鐘後,印玄拖起他重新上路。

阿寶哭喪著臉道:「祖師爺,我會死的。」

印玄道:「我會把你燒成灰,以免變成殭屍。」

阿寶的面色更苦,道:「沒想到祖師爺連我的後事也安排好了。」

「禁魂符。」

「……」還是燒了吧。

又是一天過去。

昨天還對地面潔淨程度挑三揀四的阿寶直接撲倒在地,然後艱難地翻了身,像條死魚般仰躺著。

「大人,吃晚飯了。」四喜幫他領了餅乾和水。

阿寶張開嘴巴。

四喜把餅乾掰成一小塊塞進他的嘴巴裡。

吃完晚飯有躺了會兒,阿寶終於恢復了點力氣,他慢吞吞地坐起來,隨即吃驚道:「這不是我們昨天休息的地方嗎?鬼打牆?」

印玄道:「不,這的確是另一個地方。」

阿寶看向四周,指著那堆昨天燒過的樹枝道:「看,那不是我們昨天用剩下的。」

老鬼拿起其中一個樹枝,將柴堆撥開道:「你覺得還是嗎?」

阿寶觀察了下,「咦?石頭上沒有火燒過的痕跡。」

老鬼道:「有人故佈疑陣,卻沒什麼常識。」

阿寶道:「什麼意思?我不懂。怎麼會有兩座一模一樣的山,這不符合常理!」

印玄拿出那張地圖和複印件給他。

阿寶疑惑地接過來,然後湊到火堆邊上看,「有什麼不同嗎?咦,複印件比地圖清晰?」

印玄道:「曹炅一定覺得地圖不夠清晰,所以先將地圖掃瞄進電腦,通過電腦技術修改得更加清晰後,再打印出來,可是這張地圖最寶貴的就是上面的不清晰。」

阿寶想了想,將地圖翻來覆去用各個角度看著,終於發現當月光掃到地圖時,將地圖拿到鼻子的高度,能看到幾個銀亮的字。

「我們現在應該在這個位置,」阿寶伸出手指,指著上面的一座山,「大鏡山?」他目光往昨天的那座山看去,「小鏡山?」

印玄道:「這是兩座有感應的山。」

阿寶道:「感應?雙胞胎?」

「傳聞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對孿生神仙,大的叫大鏡仙,小的叫小鏡仙。他們每日同食同宿,感情非常好。後來,大鏡仙愛上了一位仙女,慢慢疏遠了小鏡仙,小鏡仙傷心成疾,竟散盡仙元死在家中。小鏡仙死的那天,大鏡仙心痛如絞,他知道弟弟出了事,急急忙忙地趕回來,發現了小鏡仙的屍體。悲痛欲絕的大鏡仙為了讓自己和弟弟永遠在一起,把雙方的心挖出來互相交換。當心放入彼此胸膛的那一刻,他們變成了兩座山。這就是大鏡山和小鏡山的由來,沒想到竟然是真的。」老鬼感慨道。

阿寶道:「呃,像這種用月光照著才能看到字的地名不是應該很神秘嗎?你怎麼知道它們的傳說?」

老鬼道:「《山川奇聞錄》提過,但沒有人知道在哪裡,所以一直以為只是個傳說。」

阿寶道:「這大鏡山和小鏡山還真是心有靈犀,連我們燒的柴火都能照搬。」

印玄道:「大鏡山和小鏡山只是生長的樹木花草地形一模一樣,人為的東西不在其列。」

阿寶道:「那樹枝……我們被人盯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寫完之後才發現真的有大鏡山……那個那個,純屬巧合。Orz

鬼煞村 第三章

老鬼道:「也許不是人。對方是故意利用大鏡山和小鏡山相似的地形造成鬼打牆的假象,想要擊潰我們的心理防線。」

阿寶道:「不怕,我們這邊也有勢均力敵的對手。」作為御鬼派傳人,最不缺的就是不是人。

印玄道:「很精神?把息影符畫一遍。」

阿寶飛速地鑽進睡袋裡裝死。這兩天爬山的運動量加起來幾乎等於他去年總量,大大超出他每日的承載量,所以他一躺下,就真的睡死了過去。

夜風夾雜林間寒氣,如無數根針,刺著眼皮。

即使累得連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阿寶還是被凍醒了。

火堆滅了。

樹林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他艱難地捂了捂臉頰,然後聽到了歌聲。

並不是所有的夜半歌聲都是恐怖的,至少他聽到的這個就很美妙,好似流暢優美的鋼琴曲,每個字都脆生生的,卻又聽不清唱了什麼。

阿寶揉了揉眼睛,然後將頭埋進睡袋。

歌聲漸漸近了,那是少女的情歌,訴說著對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哥哥的愛慕。

阿寶縮起腿,然後忍無可忍地一蹬,對著歌聲的方向怒吼道:「有完沒完了?知道這裡收不到手機信號打不了110所以肆無忌憚不怕警察找上門是吧?大半夜唱個催眠曲也就算了,你唱情歌這不擺明著叫春嗎?我好歹也是個血氣方剛的雄性,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啊!」

吼聲迴蕩在樹木與樹木之間,很快被黑暗吞沒,但那歌聲也跟著消失了。

阿寶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覺,就看到一張放大的臉湊在他眼前三釐米處,與他面對面地躺著。

看慣了同花順瞪眼珠子,突然看到同樣瞪出眼珠子的臉,阿寶發現自己只是心跳稍稍加速,並沒有驚恐到昏過去。他的手在袖子和口袋裡摸索著,但摸了很久都沒有摸到裝得滿滿的符紙。

他又將手伸進了胸口。

三元、四喜、同花順都不見了。

他突然鬆了口氣,輕聲道:「夢魘?」

面對面的人咧嘴一笑,露出血淋淋的牙齒,然後伸出舌頭朝他舔過來。

……

就算是噩夢也太下限了!

「祖師爺!」他喊完,迅速朝另一邊拚命翻滾,然後……後腦勺撞到了一棵樹的樹幹上。

……

明明是做夢,為什麼痛得這麼真實?

阿寶想抬手,發現手臂比剛才重了很多,試了兩次才將手伸出來。他一邊揉後腦勺,一邊吃力地睜開眼睛看向四周。

柴堆上的火正隨著風而搖擺著。

老鬼坐在火堆旁添加樹枝,印玄手持一個裝著紅色液體的透明小玻璃瓶站在邊上,拔開瓶塞,將液體緩緩倒入火堆中。

火吱吱地響起來,隨即飄散開一股類似於香水的清雅淡香。

阿寶揉完後腦勺,用搓了搓雙手捂臉,「這是什麼?」

「寧神水。」印玄收起瓶子坐下,「過來。」

阿寶看看彼此的距離,慢吞吞地挪動了下身體,最終還是選擇了滾動,一點點地滾到了印玄邊上。「夢魘呢?」

印玄道:「走了。」

眼前不斷閃過那張猙獰面孔的阿寶悲憤道:「為什麼你們都沒事?他到底看中我什麼?」

老鬼道:「我可以不睡覺。」

印玄道:「等你修為與我相若,自然不會被這些妖孽入侵。」

老鬼若有所思地看著阿寶道:「照例說,丁家人不該這麼容易受妖孽入侵才是。」

阿寶哼哼唧唧地按著後腦勺叫痛。

「不過你竟然自己從夢魘手中掙脫了出來,真令人意外。」老鬼道。

阿寶道:「因為他長得實在太可怕了。」

印玄道:「你在夢裡看到了什麼?」

阿寶將夢境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形容那張臉時,他用的形容詞極為豐富,恨不得讓老鬼和印玄也感同身受一下。

「那不是夢魘。」印玄道,「那是你的心魔。歌聲是,臉也是。」

阿寶張大嘴巴。

印玄道:「你認識的人中有誰唱歌很好聽?」

阿寶垂眸想了想,震驚道:「好像只有我自己。」

印玄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道:「說明你潛意識想當個女人。」

「……」阿寶認真地問道,「祖師爺,有沒有什麼符咒是專門用來對付夢魘的?」

印玄道:「噬夢符。」

阿寶道:「專門吞噬夢魘?」

「專門吞噬夢,無論是好夢還是噩夢。」印玄道,「用的多了,夢中相關的人和事就會慢慢不記得。」

阿寶吃驚道:「這不等於抹殺了一個人的記憶?」很多人做夢都會做到和自己有關的事,正所謂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要是吞噬夢境相關,到最後那個記得的人和事就會越來越少。

印玄道:「到最後,那個人就不會再做夢,自然也不會遇到夢魘。」

阿寶道:「聽起來好像是自己比較吃虧。」

「一勞永逸的辦法。」

「不如一死百了。」

印玄道:「鬼魂會投胎的。」

「……」阿寶看著印玄那張不斷跳躍著火光的臉龐,終於下定決心道,「我一定會好好修煉的。」省的被夢魘纏得生不如死。

印玄滿意地笑笑,「睡吧。」

阿寶心有餘悸地咬著睡袋。

「有寧神水在,它不會再來了。」印玄道。

阿寶小聲道:「這個哪裡有賣?是不是一直用這個就不用怕夢魘了?」那也就不用辛苦修煉了吧?才下來的決心在捷徑面前毫無骨氣地動搖了。

印玄冷笑道:「真有那麼一天,我一定會親自捉幾百個夢魘來闖關的。」

阿寶:「……」在祖師爺面前,夢魘實在弱爆了!

好不容易又熬了一夜過去,阿寶起來發現身體沒像昨天起來那麼疲倦了。他一邊做伸展運動一邊看向老鬼,「過了大鏡山小鏡山,就應該到怨女石了吧?這個有沒有什麼典故?」他現在視他為百科全書。

老鬼道:「這怨女石的由來還和大鏡山小鏡山有些關係。傳說,那位與大鏡仙情投意合的仙女知道大鏡仙變成了一座山之後,日日以淚洗面。她難以忘懷他們過去美好的時光,經常來到大鏡山前訴說對他的思念,希望有一天能夠感動大鏡山。可是一年又一年過去了,大鏡山始終不為所動。仙女絕望了,但她又捨不得離開大鏡山,於是在大鏡山邊上化作了怨女石。傳說怨女石每日早晚都會留出血色的水來,就像一滴滴泣訴的血淚,人若是喝了這紅色的水就會沾染怨女的怨氣,話說殺人魔頭。」

「……好狗血的故事。」阿寶道。

老鬼道:「如果大鏡山和小鏡山是真的,那麼怨女石很可能也是真的。」

阿寶道:「從現在開始,我只喝透明的水。」

他的話很快面臨嚴峻的考驗。

翻過大鏡山,他們面前出現一大片西瓜地。一個個又大又圓又綠的西瓜出現在面前,任君采拮的模樣。

阿寶吞了口口水道:「西瓜沒有榨汁,是用來吃的,不算喝的行列。」

印玄見他一步步挪到西瓜田邊上,不疾不徐道:「西瓜裡面是紅色的。」

阿寶彎腰的動作一頓。

「流出來的汁也是紅色的。」

阿寶的腰已經直起來了,但眼睛依舊戀戀不捨地看著腳邊那隻碧綠色的西瓜,「傳說不一定是真的。吃了就變成殺人魔頭聽起來不太可信啊。」天天吃壓縮餅乾和水的他實在很渴望第三種選擇啊!

印玄微笑道:「你可以親自驗證一下,我也很好奇傳說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阿寶在慾望和安全之間掙紮了下,艱難地挪開了渴望的目光。

翻山之後就不見的老鬼突然冒出來道:「沒有路。」

阿寶道:「地圖上標的是這個方向啊。」

印玄道:「從西瓜地中間穿過去。」

老鬼道:「我先試試。」

「等等。」印玄抬手制止他。

阿寶起先不知道他等什麼,但很快就知道了,西瓜地裡正不斷地發出爆裂聲。西瓜像熟透了似的一個接一個地爆裂開來,噴濺出鮮紅的汁水。可他這次卻一點胃口都沒有了。一隻西瓜爆裂開或許會勾起人的食慾,但是成千上萬隻西瓜爆裂開只會勾起人的驚懼。

印玄嘴角一勾,道:「仙女麼。」

老鬼看向印玄道:「主人?」

印玄突然從懷裡掏出一面巴掌大的令牌半舉著。

原本萬里無云的晴空突然陰沉下來,閃電不斷劃過長空,隨即是轟隆隆的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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