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雷霆是不是回來了？」曲靖的目光從顯微鏡下收回，看向面無表情的青年。

　　「你怎麼知道？」青年一邊敲打鍵盤一邊淡淡開口。

　　「你的心情很好。雖然不笑，但這裡特別亮。」曲靖指了指青年黑白分明的眼眸。

　　真的有那麼明顯嗎？韓卓宇撫弄眼瞼，略微有些不自在。就在這時，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他連忙接聽，借此掩飾情緒。

　　「韓卓宇快來打籃球，咱們還缺一個人。不要整天待在實驗室，會發霉的！」薛明笑呵呵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

　　「去吧。平時也要多運動，年紀輕輕的別像個小老頭一樣。我曲靖的學生必須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曲靖做出不耐煩的表情。

　　「那我去了。」韓卓宇點頭，脫掉白大褂。

　　籃球場上很熱鬧，體育學院和醫學院的學生正在熱身。整天待在實驗室的白斬雞們當然鬥不過人高馬大的運動員，但韓卓宇來了就不一樣了，誰不知道他是帝大校籃球隊的秘密武器。

　　看見漫步而來的俊美青年，籃球場轉瞬就圍滿了人，大多數都是青春靚麗的女生。男神啊！一學期碰不到幾回，還不看個夠本？

　　脫掉外套，簡單熱身，青年全心投入這場對抗賽，烏黑順滑的髮絲被汗水打濕貼服在頰邊，深邃的眼睛放射出銳利的光芒，每一次跳躍都露出一小截勁瘦的腰肢，腹部排列整齊的四塊腹肌格外引人注目。

　　圍觀的女生眼睛都綠了，拍照、錄像、尖叫、吶喊，把氣氛炒得熱鬧非凡。

　　最終，體育學院以10分之差輸給了醫學院，領頭的隊長給韓卓宇下了戰帖後匆匆離開。

　　「韓卓宇，飯已經打好了，就放在你桌上。」聽見薛明嘻嘻哈哈的聲音，隔壁寢室的吳林義探出頭來說道。

　　「我說吳林義，什麼時候給哥也打一次飯？」薛明捏了捏對方下巴，滿臉痞氣。

　　「你打飯時擠得比坦克車還猛，用我幫嗎？」吳林義翻了個白眼，端著飯盒跟進寢室。

　　張偉也打了飯回來，一個人默默坐在角落，低垂的額發擋住了他的表情。

　　「真爽！」用帕子擦了擦汗濕的頭髮，薛明、王子龍、郭尚儒跑到飲水機邊大口大口灌水，然後暢快的吐出一口濁氣。吳林義覺得今天的菜有點鹹，用一次性杯子給自己和韓卓宇各倒了一杯。張偉也默默起身，杯子盛滿後小口小口的抿。

　　吃完飯菜，韓卓宇優雅的擦拭唇角，這才拿起杯子喝水，剛嚥下一口，系統忽然發出尖銳的嘶鳴，【警告警告！有毒物質侵入身體，立即啟動防禦程序！】

　　有毒物質？韓卓宇拿水杯的手晃了晃。

　　【據檢測，水中摻入了鉈鹽，攝入太多會傷害神經系統，導致全身肌肉壞死，大腦遲鈍，雙目失明，喪失語言能力。我已經控制住了鉈鹽的擴散，請宿主趕緊撥打急救電話。】9527急促的說道。

　　眼見薛明還要去倒水，韓卓宇扔掉杯子，一把擒住他的手腕，「別喝了，水裡有毒！」

　　「怎麼可能？」薛明有點發懵，但他知道沉默寡言的青年從不說謊。

　　其他人全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喂？120嗎？這裡是帝大醫學院……」青年當機立斷撥打了急救電話，然後又報了警。

　　「韓卓宇，這種事不要拿來開玩笑。報假案可是犯法的。」張偉嗤笑。

　　青年抿唇冷笑，長年沒有照射陽光的肌膚這會兒白的透明，像一尊隨時會破碎的玻璃雕像。

　　見他神色這麼篤定，寢室裡的人都不敢說話了，忐忑不安的捂著自己的胃。

　　鉈鹽中毒的潛伏期比較漫長，一般是12至14小時，之後會出現脫髮，食慾不振，嘔吐，腹瀉等症狀，很容易被誤診。如果沒有及時注射解藥，會造成腦部受損，癱瘓，雙目失明等更嚴重的後果。

　　韓卓宇不敢耽誤，快速聯繫了自己開設的慈善醫院的院長，說明了情況。院長立即準備床位，嚴陣以待。

　　「誰報的警？」警察倒比救護車來的還快。

　　「我。飲水機被下了毒。」韓卓宇淡淡開口。

　　「你們都喝了？」領頭的警察用懷疑的眼神掃視這群大學生。莫不是學醫學傻了，疑神疑鬼吧？瞧這一個個臉色紅潤的，怎麼看也不像中毒的樣子，尤其是報警這人，表情也太鎮定了！

　　「都喝了。」韓卓宇擰眉看表。

　　「抱歉韓少，我來晚了。」慈善醫院派出的醫護人員匆匆趕到寢室，一邊請大家上救護車一邊與警方交涉，「人命關天。不管你們信不信，好歹等檢查結果出來再說。我們韓少自己也是學醫的，有沒有中毒他心裡清楚。」

　　「那你們走吧，檢查結果出來後立即通知我。」事關人命，不管真假，警察都不敢懈怠，揮手讓他們離開，並派了兩名同事跟隨。

　　醫護人員用試管取了幾毫升水樣，準備帶回去化驗。

　　「應該是鉈鹽。」青年淡淡開口，引得走在前面的某人身體一僵。

　　醫護人員也露出愕然的表情，「韓少你怎麼知道？」鉈鹽無色無味，融入水裡後除非毒發，否則誰也看不出來。

　　「我就是知道。」青年快走兩步，用眼角餘光審視舍友們的表情。除了舍友，誰還能在飲水機上做手腳而不被發現？但是他哪裡來那麼大的仇恨，要所有人死？想了想意外沒在寢室的高小胖，他立即搖頭否定，然後不著痕跡的瞥了張偉一眼。

　　【我覺得最大的嫌疑人是張偉，你應該看得出來，他對你們的怨恨很深。當你說水裡的毒物是鉈鹽時，他腳步停頓了片刻，眼裡露出被猜中的驚慌，之前你們都是大口喝水，唯獨他小口小口的抿，眼裡偶有恐懼閃過，好像知道水裡有致命物質……】9527快速回放張偉的微表情，列舉出一個又一個破綻。

　　『你只是猜測，有切實的證據嗎？』

　　【目前沒有，你給我時間，我一定會查出來的。我說是他，就一定是他，宿主你相信我！】9527有點委屈。

　　『我相信你，但是別人只相信確確實實的證據。走吧，先把毒素排出體外再說。』韓卓宇把嚇得邁不開腿的薛明扶上車，順便暗暗打量張偉的神色。

　　醫院檢測室，六名青年正在抽血。

　　「韓卓宇，你是開玩笑的吧？愚人節早就過去了，別鬧了。」薛明用力壓住臂彎的棉簽，說出的話都在發抖。同是學醫的，他當然知道鉈中毒的嚴重性。

　　王子龍、郭尚儒也眼巴巴的朝他看去。因為劇烈運動過，他們喝得水可不少，想想就覺得胃在灼燒。

　　有了明確的懷疑目標，檢測結果很快出爐，院長親自帶著幾名助手過來，表情凝重，「韓少，的確是鉈鹽。現在我要給你們催吐、洗胃、再注射普魯士藍。幸好發現得早，毒素還沒有完全侵入神經系統，治療後應不會留下後遺症。」

　　幾人先是臉色慘白，而後長舒一口氣，癱軟在椅子上。幸好韓卓宇發現的早，否則這輩子就完了，半死不活遠遠比死亡可怕。

　　寢室外已經拉了警戒線，法醫取了一管水樣準備帶回去化驗，然後仔細拓印下飲水機上的指紋。「鉈鹽溶於水是無聲無味的，不可能憑味覺分辨出來。」他低聲對同事說道。

　　「聽說他只喝了一口就斷定是鉈鹽，舌頭比電子檢測儀還精準。」警官露出一個奇異的笑容。他以前偵辦過幾起鉈鹽投毒案，自然知道鉈鹽的特性。溶於水的鉈鹽僅憑味覺是沒辦法嘗出來的。當然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本人投毒，然後報警來洗脫嫌疑。但動機是什麼呢？情殺，仇殺，亦或是單純的反社會反人類傾向？既然投毒了，又為什麼要揭穿，難道是後悔了？

　　就在警官的思維越來越偏移的時候，手機響了，那頭匆匆說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水裡真的有鉈鹽！這下事情大發了。」警官搖頭歎氣。

　　醫院裡，中毒的幾人正蹲在各自病房的洗手間裡催吐，臉色慘綠。

　　接到電話的雷霆和曲靖匆匆趕來，前後腳走進病房。

　　「怎麼樣了？」男人快速來到青年身邊，輕輕拍打他背部。

　　韓卓宇擺手，嘴一張，一股帶著酸臭味的污物便從喉頭湧上來，趕緊又低下頭去嘔吐。

　　「不要說話。」男人用指尖抹掉青年嘴角沾染的污物，拿了一瓶水讓他沖洗口腔，漆黑深邃的眼底醞釀著風雨欲來的暴戾之氣。

　　「不知道這件事究竟是衝著誰來的，小宇平時沒跟人結過怨啊。」曲靖若有所思的瞥了雷霆一眼。雷家這幾年得罪的人可不少。

　　「不管沖誰來，給我查！狠狠地查！三天以後我要見結果。」男人拍撫的動作格外溫柔，說出的話卻凝結著冰渣。如果不是小宇味覺特別敏銳，十四個小時後他將面臨怎樣的下場？頭髮脫落，上吐下瀉，四肢癱瘓，雙目失明……男人咬緊牙關，不敢再深想下去。

　　陸斌點頭，走出病房撥打電話。

　　牽涉到六條人命，警局快速組成了專案小組，領隊正將每一個可能的嫌疑人一一列舉出來，說到韓卓宇的時候，陸斌的電話打來了，一再申明要嚴查到底，關鍵時刻不惜動用雷家在軍部的力量。

　　「好的，我一定盡快找出兇手。」掛掉電話，領隊在韓卓宇的名字旁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韓卓宇的表現最為反常，一是他竟能準確的判斷出水中的毒物是無色無味的鉈鹽；二是他太過鎮定，好像早有準備，跟嚇破膽的其他五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雷家說是嚴查到底，只不知他們是真的想查還是借此阻礙偵辦工作的開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