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動心

　　S級機甲作為很多軍部主要將領及王族重要領袖才有資格使用的機甲，內部自然佈置得非常豪華，白羽的整個身體在完全展開時的長度超過百米，它的駕駛艙十分寬敞，除了駕駛台之外，還有供主人休息的獨立臥室，臥室的規格甚至比得上酒店的套房了。

　　不過，西澤機甲內的臥室並沒有那麼奢侈，他最看重的是舒適和實用，臥室的空間被充分利用起來，佈置得非常簡單整潔。

　　室內寬大的床上鋪著柔軟的白色床墊，西澤把林遠輕輕放到床上，林遠像是害怕一樣立即緊緊地抱住了西澤的脖子，反復叫著爸爸。

　　西澤愣了一下。

　　林遠……大概是把他當成了記憶中的爸爸？所以才緊緊地抱著他不放？

　　咳咳，雖然對於爸爸這個身份很是糾結，不過，林遠這麼緊緊地抱著他，還是讓西澤又是心疼又是心軟。看見林遠臉色蒼白的樣子，心臟酸酸脹脹的感覺讓西澤立即忽略了“爸爸”這個彆扭的稱呼，動作溫柔地回抱住了林遠。

　　“別怕……沒事了……”

　　像是安撫受驚的動物一樣，西澤伸出修長的手指，不斷地撫摸著林遠的脊背。

　　似乎感覺到了一種溫暖的氣息，林遠把臉深深埋進了西澤的懷裡，身體還在微微發抖，額頭也在不斷地滲出汗珠，手臂卻固執地緊緊抱著西澤不放。

　　西澤不由得收緊了手臂，一手摟著他的腰，另一隻手耐心地輕輕用手指順他的脊背，如同給寵物順毛一樣，不斷地安撫著他。

　　“我在這兒，不會丟下你的……”

　　“好了……別難過了……”

　　西澤的聲音溫柔如水，就像是在輕聲哄著自己鬧彆扭的情人。

　　白羽：“………………”

　　這太肉麻了主人！現在是高科技社會啊主人！遇到這種情況只需要給他打一針微量的鎮定劑就可以了！真的不用你“人工”“手動”“反復”地去安撫他啊真的！

　　可惜被勒令靜音的白羽不敢出聲，只能疑惑而好奇地看著在臥室裡擁抱在一起的兩人。

　　他不是外人？

　　難道是……傳說中的內人？

　　想到這裡，興奮過頭的白羽立即忘記了“靜音”的指令，幻化出一片虛擬的白色小羽毛飄進臥室裡，“主人！你剛剛說他不是外人對不對？我懂了，他一定是你看中的王子妃！王子妃長得真好看啊！眼睛好漂亮，鼻子也好可愛，頭髮是我最喜歡的純黑色……”

　　西澤不耐煩地看了它一眼，“閉嘴，不要吵醒他。”

　　林遠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睡著了，結果這囉囉嗦嗦的白羽又跑了過來。西澤真後悔當初把它交給布萊恩去研究S級機甲的製造原理，白羽跟布萊恩待了半個月回來就變成這樣了！

　　布萊恩看多狗血愛情片產生的精神毒素已經全面污染了白羽……

　　“我知道了。”主人一凶，白羽立即收起聲音，直接用跟西澤相連的精神開始交流，“主人你確定要選他當王子妃？他好像是個Beta啊？皇室成員必須跟Omega結合來保證皇室的血統純淨！你真的愛上了一個Beta嗎？你好有勇氣啊！”

　　西澤：“……”

　　白色的羽毛好奇地在空中飄來飄去：“難道你要為他放棄皇位繼承人的身份，然後帶著他私奔嗎？”

　　西澤：“……”

　　白羽興奮地說：“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做好了打算，要跟他隱居在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過幸福的二人世界對吧？我懂的！這才是人類的真愛！放心吧，我會承擔起帶著你們兩個亡命天涯、躲避陛下追殺的光榮任務！我一定支持你，並且永遠陪伴著你，我會盡職盡責地照顧好你們，看著你們的孩子長大成人……”

　　西澤冷冷地掃了它一眼，然後直接按下了強制關機鍵。

　　白羽：“………………”

　　被強行關閉智能中樞的那一刻，白羽忍不住想：果然，說真話的傢伙從來都是會被懲罰的！說破了主人的心思，就被關機了，主人一定是害羞了！

　　而此刻，西澤想的卻是——布萊恩肯定在看狗血愛情片的時候帶著機甲一起看了！

　　白羽的智慧中樞想的都是些什麼！全是各種三流狗血愛情片的情節！作為主人他真覺得丟人……還好林遠睡著了，沒有聽見這些混帳話。

　　回頭看了靠自己懷裡的林遠一眼，發現他臉上的表情很是不安，眉頭緊緊皺著，顯然陷入了可怕的夢靨裡。

　　西澤脫掉他的外套和鞋子，把他抱到床上放平，理順他淩亂的頭髮，順手給他蓋好被子。

　　轉身從臥室裡找到治療儀，拿過來檢查了一下林遠的身體，發現他的身體沒什麼大問題，倒是腦電圖的曲線一直在不正常波動，顯然，他此刻的精神狀態非常差，應該是剛才強行接受了來自朱雀的記憶，導致他的記憶出現紊亂的緣故。

　　西澤拿過來一支鎮靜劑，拉起林遠的手，從靜脈把藥注射進去。

　　被注射鎮靜劑的林遠漸漸安靜了下來，大腦內的精神波動也慢慢趨於平穩，終於，在十秒後進入了安心的深度睡眠之中，治療儀上的各項體征數值也都恢復了正常。

　　西澤總算是放下心來。

　　還好林遠的精神足夠堅強，在記憶紊亂的情況下強迫自己撐了過來，否則，現在的林遠說不定已經變成精神崩潰的瘋子了！這種精神上的折磨比肉/體上的折磨還要可怕百倍！

　　想到這裡，西澤的心底猛然一痛，看著睡在床上的面色蒼白的少年，西澤的心底突然產生一種強烈的、想要好好保護他、再也不讓他受傷的想法！

　　Alpha在遇到自己心愛的人時，首先產生的就是這種最強烈的保護欲！然後才是征服欲、獨佔欲！體內的Alpha資訊素突然開始劇烈波動，這是Alpha動情的先兆！

　　“……”西澤立即鬆開了林遠的手，臉色僵硬地轉身離開了駕駛艙。

　　暫時壓下混亂的思緒，西澤走出駕駛艙，看到被白羽平放在地上的朱雀。

　　白羽雖然話嘮囉嗦了些，作為S級的智能機甲，做事倒是很有分寸，它剛才降落的時候選擇的是一片荒無人煙的大草原，這片大草原還沒有被開發，附近並沒有任何的監控系統，暫時不用擔心被人追蹤過來。

　　西澤走到朱雀的面前，皺眉問道：“朱雀，跟我說說，你今天為什麼逃走？”

　　朱雀保持沉默，顯然他並不放心面前的這個人。

　　西澤頓了頓，拿出自己鉑金色的卡給朱雀看了一眼，低聲說：“你應該能猜到我的身份了？我今天駕駛的那台機甲名叫白羽，它跟你一樣都是阿斯頓先生製造的，你們的製造原理相似，所以它才能輕易入侵你的智慧中樞。”

　　朱雀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是……四皇子？”

　　西澤點了點頭，放緩聲音說：“朱雀，我對你並沒有惡意。你的能源已經耗盡了，根本逃不掉，博物館的人正在四處追捕你，如果你不想被抓回去繼續關在博物館的話，最好能告訴我前因後果，或許我能幫你想一想辦法。”

　　朱雀的紅色眼瞳輕輕閃爍了一下，片刻後，才說：“我不想一直被關在那裡像個囚犯一樣。這些年，我一直在等待機會逃走。但是，他們當初把我囚禁起來的時候卸掉了我身上所有的能源，沒有能源的機甲根本做不出任何動作。”

　　“還好當年阿斯頓先生製造我的時候，在我身上安裝了光能轉換系統，我可以將光能轉化為能源，這個秘密只有阿斯頓先生和我的主人才知道。這些年，我每天都趁著他們來視察的那幾分鐘時間積攢光能，等攢夠了能源，我才能找機會逃出去……”

　　朱雀頓了頓，“不知道主人怎麼樣了，我很想去找他。”

　　西澤疑惑地道：“主人？你是說陵雨將軍？”

　　朱雀說：“是的，你認識他？”

　　西澤沉默下來。

　　關於陵雨將軍的事，他只知道一些大概，暗夜軍團的將軍陵雨違規注射Omega資訊素抑制劑，之後被軍部開除軍籍並判為終身軟禁，後來又不知何故駕駛機甲逃離仙王座，結果遇到宇宙沙暴葬身於星際廢墟之中。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十九年，軍部解散了暗夜軍團，封鎖了關於此事的全部消息，這些年來再也沒有人提起過陵雨這個名字。

　　西澤之所以知道這件事，是因為小時候他曾經去過羅森元帥的家裡，無意中發現元帥家的後花園裡立著一個墓，那個墓碑上刻著“帝國暗夜軍團少將軍、陵雨之墓”的字跡，西澤非常疑惑——為什麼要把墓碑立在家裡，而不是帝國專門安葬軍部烈士的墓園？

　　回到王宮之後，疑惑的西澤就纏著母后問這件事。安娜王后出於無奈，小聲地跟他說明了緣由，並且警告他不要再向任何人提及此事。

　　西澤知道了前因後果，不禁替那位很有才華的陵雨將軍感到惋惜，小小的西澤甚至覺得，軍事法庭的那些人太不講理，居然因為陵雨將軍是個Omega就直接把他開除了軍籍。

　　當然，那時候他才十歲，身為王子必須謹言慎行，這些想法他只能偷偷放在心裡。

　　對西澤來說，陵雨將軍的經歷只是一個很打動他的故事。

　　沒想到，今天他居然在這裡，親眼見到了傳說中的陵雨將軍的專屬機甲——朱雀！

　　西澤沉默了片刻，才說：“你想去找你的主人？你不知道他已經去世了嗎？”

　　朱雀愣了愣，“他……去世了？”

　　西澤點頭道：“他當年被軍事法庭判為終身軟禁，後來又駕駛機甲逃離仙王座，遇到宇宙沙暴，葬身在星際廢墟之中，已經有十九年了。”

　　“……”

　　十九年？自己居然被囚禁了這麼久……

　　朱雀沉默了片刻，像是很難過的樣子，把頭垂了下來。

　　機甲雖然是各種金屬製成的機器，可它們的智慧中樞卻相當高級，尤其是S級機甲的智慧系統，幾乎是仿照人類的神經系統製造出來的。主人和機甲相處久了，有感情也是很正常的事。朱雀突然得知主人去世的消息，應該也會很難過的吧？

　　西澤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它，只好沉默下來。

　　而此刻，朱雀卻在想另一件事——按時間推算，主人當年跟它分開之後就被軍部逮捕，如果他真的如面前的少年所說一樣去世了，那麼，今天的這個孩子又是怎麼回事？

　　這個孩子的記憶中為什麼會有陵雨將軍的影子？！

　　壓抑在深處的兒時的記憶裡，陵雨將軍一直在叫他兒子！也就是說，主人很可能並沒有死，甚至生下了這個孩子？

　　至於主人去了哪裡，這孩子為什麼會到這裡……

　　這些謎團只能在接近他之後再慢慢解開。

　　片刻之後，朱雀才輕聲說：“今天駕駛我的那個孩子，他是你的同學對不對？我願意成為他的機甲，認他當主人，你有辦法幫幫我嗎？”

　　西澤驚訝地道：“你想認林遠當主人？他跟你的匹配度有多少？”

　　朱雀很篤定地說：“100%。而且，經過這一次的精神碰撞，下次再重新匹配的話，甚至有可能超過100%。”

　　西澤：“……”

　　不同於Alpha、Beta、Omega體能上天生的差距，精神力完全因人而異，精神閾值的大小決定于天生的基因和後天的精神強化訓練，有許多Alpha雖然身強體壯，精神方面卻比不上Beta甚至是基因優秀的Omega們。

　　——林遠的精神閾值居然有這麼高？！

　　朱雀可是S級的機甲，而且是擁有將近三十年記憶的S級機甲，就是有機甲駕駛證書的優秀機甲戰士都不敢冒險去駕駛它，林遠居然能夠跟它達到100%的匹配度？！

　　西澤心情複雜地想：林遠的身上到底還有多少讓人“驚喜”的秘密？

　　比如三秒鐘放倒一個Alpha？比如連續翻一百個跟頭而不頭暈？現在連S級的機甲都想認他當主人？怪不得有人偷偷說林遠是Beta裡的小怪獸，“小怪獸”這三個字還真沒冤枉他！

　　西澤深吸口氣平靜下來，看著面前的朱雀，冷靜地說：“朱雀，你該知道，S級機甲的管制相當嚴格，就算你想重新認林遠為主人，也要經過機甲協會的審批和軍部議會的簽名同意。林遠只是個普通的軍校學生，軍部不可能同意讓一個學生擁有S級的機甲。”

　　朱雀說：“我知道。所以，我想讓你幫幫我，把我的硬體設備降到C級。”

　　西澤怔了怔，“降級？”

　　“是的。”朱雀說：“我願意主動降到C級。普通的C級機甲，不需要經過機甲協會和軍部議會的審查，把我降到C級再送給林遠，沒有人會懷疑的。”

　　西澤：“……”

　　機甲的硬體設備在製造出來的時候就是定型的，升級添加硬體已經很麻煩了，降級拆除硬體更加麻煩，在拆卸零件的過程中一不小心造成損壞，很有可能會直接毀掉這台機甲。

　　從來沒有任何一台智慧機甲願意主動降級。

　　沒想到朱雀為了逃離博物館，居然願意降到C級，可見它被關了這麼多年有多痛苦了。

　　拆卸降級雖然風險很高，不過……好在有布萊恩那個從小就把機甲當玩具的傢伙在，這辦法倒是可以試一試。

　　西澤想了想，終於答應下來：“好吧，如果你真的想認林遠為主人，那麼，我倒有個辦法可以幫你。”

　　S級的機甲不能直接送給林遠，把朱雀降到C級再送給林遠倒是個不錯的選擇。更關鍵的是，朱雀的智慧中樞是S級的，那些設備和硬體暫時拆掉，以後需要的時候還能再想辦法裝回去。這就相當於給一個S級智商的機甲套上了一個C級的軀殼。

　　林遠一定會很開心的！能擁有一台S級智能中樞的機甲，他大概做夢都會笑醒吧？

　　想到林遠黑亮的眼睛裡滿是喜悅興奮的表情，西澤就覺得……心裡暖暖的，迫不及待地想達成那個傢伙所有的心願。

　　西澤看了朱雀一眼，微笑著說：“就這樣說定了，我們一起來演一齣戲。”西澤拿出一個小型的機甲空間鈕，“來，朱雀，到空間鈕裡，我帶你走。”

　　“謝謝。”朱雀很聽話地立即回到了空間鈕中。

　　帶著朱雀回到臥室時，林遠正熟睡著。

　　因為打了鎮靜劑而睡得十分安穩的少年，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了一圈淡淡的光影，被咬出血的嘴唇恢復了血色之後微微紅腫了起來，看起來特別的惹人心疼。

　　西澤坐在床邊，伸出手，輕輕摸了摸林遠的頭髮。

　　黑色的髮絲從指間滑過，那種柔軟的感覺似乎也一直蔓延到了心裡。

　　安靜的空間中，只剩下彼此心跳和呼吸的聲音。

　　心跳的頻率在漸漸加快，看著他咬得腫起來的嘴唇，甚至產生一種……吻下去的衝動。

　　糟了……

　　白羽這嘮叨的烏鴉嘴好像真的說中了！

　　難道自己……真的對這個小怪獸一樣的Beta少年動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