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生死時刻

　　首都星，帝國王宮。

　　大批幻影軍團的士兵穿著整齊統一的藏青色軍裝，在埃文上將的親自帶領之下進入了不久之前剛剛發現的地下通道。讓埃文意外的是，這個地下城的面積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大，其內機關重重，錯綜複雜的通道如同一個巨大的迷宮，要在這樣的地方找到陛下並不容易。

　　好在他帶來了一位元破解密碼的專家，雖然耗費了一點時間，卻順利地打開了一道又一道需要指紋驗證的機關門。

　　一群人以最快的速度向地下城的深處前進……

　　同一時間，林遠終於順利地降落到了首都星。

　　他所選擇的那條路正是當初斯諾潛入洛克城堡所經過的叢林，一路上根本看不見住宅，荒無人煙的叢林裡倒是有許多野生動物，不時有高空中的探測燈在地面上來回掃蕩，都被林遠靈巧地避開……

　　很快，那個傳說中的洛克城堡便出現在眼前。

　　深夜裡，荒無人煙的叢林安靜得落針可聞，柔和的月光灑下來，像是在城堡的上方籠罩了一層淡銀色的輕紗，晃動的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黑影，讓這座無人居住的死城顯得更加陰森恐怖。

　　林遠深吸了一口氣，握緊連接機甲智慧中樞的神經線路——感知到主人想法的靈狐立即縱身一躍，直接跳過面前的高牆，躍入到城堡之中！

　　林遠來到那棟別墅門前，按照陵雨所交代的方法打開大門，坐著升降梯來到地下城中，快步走過寬闊而空寂的走廊，在九尾狐的指引之下向著迪夫研製機甲的工作間走去。

　　滴的一聲，厚重的金屬門在面前緩緩打開，映入眼簾的是大量體積龐大的機器，此時，那些用來加工機甲的大型機器早已停止了運轉，黑壓壓的金屬機器並排擺放在偌大的空間裡，在白熾燈的照射下泛著奇異的光澤。

　　林遠緊張地攥緊了拳頭，推開工作間的門——

　　屋內空空如也，各種機甲零件堆在角落，桌上擺著一台光電腦，旁邊的紙簍裡堆滿了大量廢棄的設計圖紙，顯然，這正是迪夫工作的地方。

　　林遠環顧了一下四周，並沒有發現陛下的蹤跡，低頭一看，卻見桌上擺著一個杯子，裡面裝了半杯水，那水早就冷了，也不知是離開這裡的人留下的，還是陛下跟王后沒有來得及喝完？

　　陛下既然藏身于此，一定會萬分小心，在自己進入地下城的那一刻，說不定他已經有所察覺，所以才找地方藏了起來？

　　林遠繞開地上堆放的零件，小心翼翼地走進屋內，朝手指上的戒指空間鈕輕聲說道：“狐狸，你試試看能不能連接到獅王？陛下一定帶著自己的機甲。”

　　靈狐的聲音同時在腦海中響起：“主人，已成功建立連接。”

　　林遠雙眼一亮，“太好了！”

　　話音剛落，一旁的牆壁突然開始旋轉，特蘭德陛下和安娜王后一起從牆壁的後面走了出來。林遠震驚地睜大了眼睛，這個工作室看起來非常普通，完全沒想到，牆壁的那一側居然還有個隔間！

　　陛下真是非常心細……

　　見特蘭德朝自己走來，林遠立即將手放在胸前，躬身行禮道：“陛下。”

　　特蘭德看著面前黑髮黑眸的少年，眸中不由露出一絲讚賞：“沒想到，你一個人也能駕馭九尾狐……先不多說，王宮的入口也有人進入地下城，我們儘快離開吧。”

　　林遠點頭道：“是，陛下！”

　　***

　　埃文帶著幻影軍團的人終於打開了最後一道門，來到了地下城的中心——機甲製造工廠。

　　看著面前一排一排已經停止了運轉的大型機器，埃文也忍不住心驚，沒想到特蘭德陛下居然會在首都星的偏遠地帶建造了這麼一個研製機甲的地下工廠……

　　他到底製造出了什麼樣的機甲？那台機甲會有多大的威力？

　　埃文的心底突然有些不安，皺著眉頭掃了一眼面前的機械，目光落在工作間的門上，低聲道：“進去看看！”

　　“是！”

　　一群屬下立即拿起粒子槍，一腳踹開了工作間的門——

　　讓人意外的是，屋內空空如也，完全沒有陛下的蹤影，堆放的機甲零件看起來十分淩亂。可是，埃文卻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這個屋子裡剛剛還有人，那種奇怪的氣息是……

　　埃文眸色一冷，“陛下剛剛還在這裡，給我追！”

　　然而，當埃文帶著屬下從城堡追出來時，卻看見讓眾人震驚的一幕——只見一台橙色的機甲突然展開巨大的雙翅，一躍而起，飛向高空，速度之快簡直像是一陣橙色的旋風！

　　埃文心底一驚，立即召喚出自己的機甲幻影，緊隨其後追了上去！

　　“4號空間門注意，有機甲即將離開首都星，立刻準備攔截！”

　　埃文一邊駕駛著幻影快速追上去，一邊朝空間站發佈了命令，空間站的大批巡邏部隊立即聚集起來整裝待發。出人意料的是，那台橙色的機甲根本就不怕高強度電磁網的攔截，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跨越了防禦網！

　　眾人怔了怔，趕忙駕駛著軍艦追了上去，埃文駕駛著S級的機甲幻影沖在最前，同時開啟了反追蹤系統，繞到九尾狐的側面，想要借著隱形的機會給予對方致命一擊！

　　然而，當他將一前一後連續三顆電磁炮外加一顆巨型光能彈全部轟向前方的機甲時，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那台機甲的身後突然豎起了九條巨大的尾巴，九條尾巴完全展開，反方向用力一卷——

　　原本轟向機甲的炮彈，居然被這巨大的氣流力量強行改變了路線！

　　轟——轟——

　　接二連三的爆破聲從身後正在追擊九尾狐的部隊中傳來！埃文這幾炮不但沒有傷及九尾狐分毫，反而被九尾狐用力一卷直接砸向了身後的追擊部隊！

　　追擊部隊的陣型被打破，頓時一陣手忙腳亂！

　　林遠微微笑了笑，接通了埃文機甲內部的通訊儀，認真地說：“埃文上將，忘了告訴您，我這台機甲跟幻影一樣，也擁有反追蹤系統和隱形的能力……再見了。”

　　話音剛落，就見眾人所追蹤的機甲突然橙光一閃，就這樣在眾人的監視螢幕中消失不見！

　　埃文的臉色難看地扭曲起來。

　　隱形能力？！

　　原來，他剛才駕駛著幻影從側面接近那台機甲想要陰對方一手時，對方就早已發現了他的意圖！同樣擁有反追蹤系統，對方的機甲卻比幻影明顯高了一個級別。當初埃文就是用這種出人意料的手段制服了朱雀，然而今天，林遠所駕駛的九尾狐，卻當面甩了埃文一個響亮的耳光！

　　橙色的機甲如同流星般劃過宇宙蒼穹，追蹤部隊幾乎是瞬間就失去了目標。

　　埃文冷冷地看著消失在螢幕中的那個光點，緊緊地攥住了拳頭。

　　***

　　林遠帶著陛下和王后順利躍遷至天琴座時，已經是早晨7點鐘。

　　經過一天時間的緊急籌備，位於天琴座波恩星球的軍事基地已經搭建完成，雖然時間倉促，可在各大軍團的齊心協力之下，整個基地秩序井然，完全不像是臨時搭建的，反而十分正規。

　　接到林遠提起發來的消息，陵雨等人早就在基地等待，一見那一抹熟悉的橙色出現在高空中，陵雨懸起來的心總算是落了地，羅森也總算舒了口氣。

　　兩人對視一眼，忍不住露出個微笑來。

　　橙色的機甲很快就在空地上降落，靈狐彈出了駕駛艙，將主人和陛下王后送到了地上，一群人立即走上前去跟他們行禮：“陛下，王后。”

　　西澤和西維更是激動地走到兩人面前，西澤擔心地問道：“父王，您沒事吧？”西維也拉著安娜王后的手問：“母后，有沒有受傷？

　　安娜微笑著說：“別擔心，我們都沒事。”

　　特蘭德看了乖乖站在一旁的林遠一眼，讚賞道：“也多虧了林遠反應迅速，擾亂追擊部隊的陣腳，讓我們順利地逃了出來。”

　　西澤回頭看向林遠，林遠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是爸爸計畫周密，我只是按照提前訂好的路線完成任務而已。”

　　陵雨看著兒子，唇角忍不住露出個淡淡的笑容。

　　就在這時，伯格突然問道：“對了，布萊恩呢？”

　　斯諾一聽這話，有些驚訝地看向伯格，這才知道布萊恩也跟林遠一起去執行任務。

　　林遠對上伯格的目光，愣了一下，說：“布萊恩他……還沒回來嗎？”

　　這話一出口，現場突然安靜下來。

　　林遠見伯格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心底也有些不安起來，小聲解釋道：“行動之前，我跟布萊恩說好，他負責引開空間站的人讓我順利降落，然後他先返回天琴座，以免出什麼意外……”

　　之所以這樣約定，是因為林遠最怕的是無法順利潛入首都星，一旦潛入的過程被發現，他就沒有機會救出陛下，所以在此之前由布萊恩引開巡邏部隊創造機會便顯得十分重要。可一旦他順利救到了陛下，憑藉九尾狐的隱形能力和最快的速度，離開首都星並不是難事。

　　而布萊恩完成任務之後，未免逗留在首都星附近被人發現，提前返回也是最好的選擇。

　　林遠沒想到，布萊恩根本就沒有返回。

　　他到底是留在那裡，還是……還是出了什麼意外？

　　對上林遠疑惑又不安的眼神，伯格終於深吸口氣，臉色蒼白地拿起通訊儀，想要連接小藍，耳邊響起的卻是令人絕望的機械回音……那是通訊儀無法接通的回音。

　　伯格不死心連續撥了十幾次，然而，寂靜的清晨，卻只剩下那滴……滴……的回音，如同喪鐘一般，反復迴響在眾人的耳邊。

　　清晨的第一縷曙光照射在大地上，給這顆美麗的星球披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芒。

　　然而，卻有一個年輕而鮮活的生命，在這樣的清晨，再也無法傳來一句回音。

　　伯格緊緊攥著手裡的通訊儀，終於支撐不住，雙眼一黑，朝地上倒了下去。

　　***

　　斯諾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跌跌撞撞地回到房間，一路上，他的大腦一直處於一片空白的狀態，甚至直到現在，他還無法相信布萊恩去跟林遠一起救陛下、卻沒有回來的事實……

　　明明昨天那個人還厚著臉皮抱著他說：“你從來沒有說過喜歡我，說來聽聽，好不好？”

　　他還記得布萊恩印在額頭上的吻，那麼的輕柔和溫暖……

　　他也記得布萊恩在耳邊低聲說出的那句話，斯諾，我愛你……

　　他甚至記得布萊恩轉身離開時挺拔的背影，在陽光的照射下似乎鍍上一層柔和的金。

　　沒想到，布萊恩居然會一去不復返！

　　斯諾緊緊地攥住拳頭，眼眶中湧起的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

　　曾經，他以為布萊恩對他而言只是他選中的、能夠幫助他度過難關的Alpha……那個Alpha對他很好，厚著臉皮主動追求，於是斯諾便順水推舟，答應跟他交往。斯諾從來沒說過我喜歡你，因為他從小到大被人丟下過無數次，他根本不敢輕易去喜歡任何一個人。

　　後來，布萊恩的體貼和溫柔漸漸讓他放下了防備，在那個冰冷的黑夜裡回到宿舍時，開著燈等待他的布萊恩，讓斯諾終於找到一直在尋找的那點信任和溫暖。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布萊恩對他有多麼重要……

　　布萊恩是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個願意無條件地站在他的身邊、陪著他、等著他的人。

　　布萊恩會親自做機甲放在空間鈕裡送給他，告訴機甲必須聽斯諾的話……

　　布萊恩會在他不高興的時候厚著臉皮逗他笑，也會在他難過的時候給他一個溫柔的擁抱……

　　斯諾攥緊了手裡存放著銀雪的機甲空間鈕，淚水不斷順著臉頰滑落，他卻根本沒有察覺，一想到自己再也見不到那張帥氣的笑臉，斯諾就覺得整個心臟的血肉似乎都被掏空了一樣。

　　陵楓見兒子默默流淚，心疼地摟住他的肩膀，低聲道：“斯諾……先別難過，或許布萊恩並沒有死，陛下正派人去找他，能找到他也說不定……”

　　斯諾沉默了片刻，終於輕聲說：“爸爸，讓我一個人靜一下好嗎？”

　　陵楓輕輕摸了摸兒子的頭髮，轉身離開了房間。

　　斯諾看著爸爸轉身離開，終於不再忍耐地哭了起來，他經歷過很多次離別，小時候父親離開的那年，從冷凍艙醒來時看不見爸爸的那年，養大他的華德叔叔去世的那年……

　　原以為心臟已經足夠堅實，再也不會為任何人難過，然而今天，斯諾卻發現，他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痛苦和難過。

　　布萊恩……你怎麼可以離開我？

　　我還沒跟你說過，我愛你，我也愛你……

　　***

　　隔壁房間內，伯格昏迷不醒，德魯臉色難看地守在他的床邊，其他人都等在一旁，直到醫生說伯格並沒有大問題，只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才暈過去，眾人這才放心下來。

　　德魯留下來照顧伯格，其他人便退了出去。

　　陵雨安排人護送陛下和王后去休息，他跟羅森還有西澤、林遠一起來到了自己的房間。

　　林遠的眼睛紅紅的，哽咽著說：“爸爸，我當時看見巡邏部隊追擊布萊恩，我……我只顧著找機會降落，我以為他可以避開……我……”

　　陵雨輕聲道：“不要自責了，你已經完成了任務，誰都不想布萊恩出事。”

　　羅森皺了皺眉，道：“當時到底是什麼情況？小遠，你有沒有看見布萊恩的機甲墜毀？”

　　林遠搖了搖頭，“沒有，我當時急著降落，只看見一群追擊軍艦追著布萊恩向遠處去了，他們朝布萊恩開火，被布萊恩避開……”

　　林遠當時還感歎布萊恩駕駛機甲的水準很不錯，現在回頭想想，布萊恩的機甲雖然擁有最快的速度，不怕普通軍艦的追擊，可是，它的防禦罩根本沒辦法抵禦光能彈的轟炸，一顆炮彈可以利用高超的駕駛技術避開，可是，五顆、十顆呢？

　　要是那些人足夠心狠手辣，將所有的光能炮都轟向前方的機甲，布萊恩就是有三頭六臂，也根本不可能躲得掉……

　　想起那個傢伙在沖向空間站之前，微笑著朝自己豎起大拇指說：“林遠，加油！”的那一幕畫面，林遠就覺得心如刀絞！

　　西澤見林遠紅著眼睛無比難過的樣子，忍不住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低聲說：“我跟布萊恩從小一起長大，我瞭解他，他駕駛機甲的水準並不比你差，而且他跟小藍的匹配度極高，或許有辦法躲掉也說不定……在沒找到他的屍體之前，我們先不要輕易下結論。”

　　雖然好友生死未明，西澤也十分難過，可他還是儘量保持著理智。

　　或許是昨天的公開宣言發表之後，西澤突然覺得自己肩膀上肩負著太多的責任，這個18歲的少年，已經在短時間內迅速地長大了。

　　羅森看了西澤一眼，贊同地點了點頭，說：“我會派人去找他。”

　　***

　　伯格一直到下午的時候才醒了過來，孕期本就身體不適，加上兒子犧牲的消息讓他的承受能力達到了極限，醒來的時候臉色依舊蒼白如紙。

　　德魯給他倒來一杯溫水，伯格握著杯子，指尖卻一直在不停地顫抖。

　　“是我派他去執行任務的……”伯格低聲說，“原本應該我親自去，我本來已經制定好了計畫，可那天，布萊恩看見之後，卻說……”

　　那天，十八歲的少年伸出雙手輕輕揉著爸爸的肩膀，微笑著說：“爸爸，你怎麼可以親自去？你現在更應該好好養身體，這種事就讓兒子替你辦吧……”

　　伯格並不放心讓布萊恩執行如此危險的任務，布萊恩卻拍著胸脯說：“爸爸，給兒子一個表現的機會……相信你兒子，好不好？”

　　布萊恩笑起來的時候總給人一種厚臉皮的欠揍感覺，然而那天，他的笑容卻無比真誠和溫暖。

　　伯格處在孕期，的確不適合執行這種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的任務，加上布萊恩駕駛機甲的水準的確很高，最終，他只好同意讓布萊恩代替他去執行這個危險的任務，並且反復交代兒子注意的事項。

　　沒想到……布萊恩會有去無回。

　　伯格放下手裡的杯子，將手用力地按在心臟的部位……那裡那麼疼，疼得就像是被一把刀反復劃過一般……那個跟在他身後叫他爸爸的小男孩，他看著他一點一點的長大，看著他變成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他還想看著他成家立業，還想聽第二個寶寶叫他一聲哥哥……

　　然而，卻再也沒有了這樣的機會……

　　德魯表情沉重地抓住伯格的手，將臉色蒼白的伯格抱進了懷裡，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此刻，也只有身為父親的他們，才能體會到彼此心底難以言說的痛苦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