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抵達昆山
兩人邊說邊行,汪奇峰並不避諱他的真實身份:「我向來不和中土仙家來往,現在公子您應該知道原因了,我在這中海上,也不過是為了給我家主人看守別院而已,不惹是非。」
墨言對於汪奇峰的坦誠,心有好感,但也不打算和他深交。
畢竟對方是魔界的人,交往太深,有害無益。
兩人走在甲板上的時候,汪奇峰對墨言道:「下個月奎日,墨前輩葬禮,既然公子是我家主人喜歡的人,那老朽一定前去昆山給公子助威。」
墨言道:「這個倒不必了,到時候中土仙家不少,並不方便。」
汪奇峰也不堅持,只是道:「老朽主人雖是魔界尊主,但自身的仙法卻是中土正派,墨公子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請儘管說,老朽能辦到的,一定辦。」
墨言剛準備說不用麻煩時,看到海中波瀾,忽然心念微轉,道:「還真的有一件事情,要請汪城主幫忙。」
汪奇峰躬身:「願聞其詳。」
墨言道:「是這樣的,……」
兩人交談片刻後,便已經抵達甲板邊上,巨大的舷梯從甲板伸出,墨言回到昆山船上。
墨言一回來,眾人便上來圍住他問東問西,墨言只說被汪奇峰叫去說了兩句客套話,關於遇到蒼冥的事情,一句話也不多說。
洪儒文也過來了,見到墨言便問:「言弟,剛剛那個站在船頭,說要見你的男子,是什麼來頭?」
墨言道:「不知,前去並沒有見到他,想必是汪城主的家人。」
洪儒文哼了一聲:「汪奇峰是有些本事,家父也提起過他,說他道法深厚。只不過這個人神出鬼沒,從來不和中土仙界人士來往,他尚且如此,他的兒子又算什麼,竟敢那樣目中無人!」
墨言道:「敢目中無人,想來是有些本事的。」
洪儒文看了墨言一眼,有些酸酸的,道:「言弟是看那人身材魁偉,頗有男子雄風,故此為他說好話吧!我看奇峰城行事古怪,多半不是什麼好東西,以後不要跟他們有過多的往來。」
墨言懶得再和洪儒文多說半句話,轉身進入自己房間,洪儒文作勢要跟進來,結果墨言將房門關的又重又急,被吃了個閉門羹,心中更加不爽快起來。
洪儒文又走到甲板上,看見奇峰城的大船已經調轉船頭,不再和自己同路,心中總算是痛快了一點,和昆山其它弟子說笑一番後,就此回房睡覺。
時間飛逝,大船在海中走了半個月,總算是抵達了昆山腳下。
這一路上,海面風平浪靜,海中巨怪無一前來騷擾,竟出乎意料的平安。
大船靠岸,墨言帶著父親的棺材,從船上下來,再次踏入昆山的地盤。
昆山方圓十萬丈,山峰層疊,高聳入雲,綵鳳呈祥,青鳥引路,門下弟子皆著白衣,背負長劍,立於山門之處,歡迎賓客。
那些弟子一見到洪儒文,都行禮道:「少主回來啦!」
洪儒文和那些人打過招呼,又指著身旁的墨言道:「這位就是我言弟,從今天開始,他就是我昆山的人了!」
眾人都上前和墨言打招呼,正說話間,忽然見到一個白衣仙人,從峰頂飄然而下,眨眼間便到了墨言面前。
洪儒文一見那名白衣仙人,驚喜交加,叫道:「爹!你怎麼來了?!」
那名白衣仙人手捻下頜鬍鬚,對著洪儒文微微笑了笑,便不再理會兒子,只是上下打量墨言。
墨言也抬眼,看著面前的這個一派仙風道骨的仇人——洪通天。
洪通天和自己記憶中的樣子一模一樣,三四十歲年紀,下頜一把鬍子飄逸非常,面如冠玉,皮膚細膩,笑起來顯得慈愛非常。
「這便是言兒吧?」洪通天明知故問。
墨言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忍住,微微躬身:「晚輩正是墨言。」
「好!好!好!」洪通天連說了三個好字,道:「你從今往後,就是我昆山的人了!以後和儒文多多親近,如果他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替你罰他!」
墨言道:「不知道洪山主此話何講?若是要收晚輩為徒,當行拜師大禮後,方可成為自家人。昆山乃中土四大門派之一,小子鄙陋,不敢胡亂高攀。」
洪通天一愣,扭頭看向洪儒文,道:「這……你出發前,為父不是交代……」
洪儒文未等父親問完,便馬上說:「言弟還小呢,雙修盟約什麼的,不急在這一時。等將來我們長大了再說!」
洪通天眉頭微皺,臉色變了一變,隨即又是一副和藹的笑容:「好!好!言兒是個好孩子,我很喜歡。就在昆山住下,別走了!」說畢,也不等墨言回答,便命人去給墨言帶路,將其帶到給他準備好的房間。
待墨言走了之後,洪通天又忙著去接待緊跟而來仙園主人金家,以及北帝所派來的使者,直到周圍都沒有人的時候,才猛地拉下臉,對著一旁的洪儒文道:「儒文,你跟我來!」
洪儒文聽父親言辭不善,心中一陣發怵,但不敢違拗,只得跟在父親身後,沿山路而上,逕直到了昆山藏經閣中。
藏經閣共有五層,下面四層都是普通書籍,尋常昆山弟子都能夠翻看,第五層卻是洪通天的地盤,有他的封印結界,尋常人根本無法進入。
洪儒文見父親將自己帶入藏經閣第五層,就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了,心裡直打鼓,但還是強自撐著。
洪通天坐在自己常坐的椅子上,此刻也沒有外人,他再也沒了那種飄逸脫塵,反而是語氣中帶著一股氣急敗壞:「你臨走前,我是怎麼交代你的?讓你務必和墨升邪的兒子定下雙修之盟,甚至連血契都讓你帶去了!你怎麼辦事的?」
洪儒文道:「父親息怒,這件事情……墨世伯似乎不怎麼願意,我看著言弟年紀幼小,也不急在這一時……」
「糊塗!」洪通天怒斥道,「那墨升邪是什麼樣的人?你若不給他吃下定心丸,他怎麼會對你信任?落日崖前輩先祖,盤踞足足有十萬年,其中寶物不計其數,墨升邪又是一等一的高手,秘籍寶藏更是我昆山的數倍!若是我昆山拿到了那些,足夠千秋萬世之用!」
洪儒文被父親一頓訓斥,不敢爭辯,只小聲說:「我瞧……墨世伯人品非凡,他說落日崖所有寶物都送給我,應該……應該不會說謊……」
洪通天聽了兒子此言,一聲冷笑:「你也太幼稚了些!你對於他來說,不過是個外人,若是能夠在他臨死前,和他簽訂血契,答應他,永遠照顧他的幼子,他必然將你當成兒婿,有什麼好東西,還不盡數給我昆山?也罷,你此去落日崖,沒法取得墨升邪的信任,拿不到全部財寶,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我問你,大辦墨升邪的葬禮,又是怎麼回事?」
洪儒文道:「墨世伯臨死前,說要將其屍體葬入大海,但半路上言弟弟說不想讓其葬身大海,說要帶回昆山,葬在咱們這裡。」說完,他怕父親再次責怪,便道,「兒子是想著,我們昆山幫忙安葬墨升邪的屍體,又養育其幼子,本事一件大善事,應該讓眾人知道才好,也好叫天下得知父親是個知恩圖報的得道高人。」
洪通天「嗯」了一聲,他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來將墨升邪葬在昆山和丟到大海裡有什麼區別,更加不知道墨升邪屍體中,尚且保存著千年功力的事情,反正葬禮這事,就是自己破費一些,並沒有什麼不妥,便點頭答應,又和兒子說了些話之後,便帶著人去清點洪儒文一行人帶來的落日崖寶藏。
洪通天將昆山後山特意清理出來,又新建了五個大殿來存放這些寶物,卻還沒放下,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惋惜:若是兒子和墨言當初能夠結成雙修盟約,如今帶回來的寶物恐怕要多一倍不止。他卻全然不知這些已經是落日崖的所有寶藏了。
洪通天將這些寶物靈藥飛劍秘籍安放好了之後,便隨手挑了一株菩提樹,一株深海紅珊瑚,命洪儒文送到墨言房中做擺設。
拿了昆山那麼多好東西,面子上也不能夠坐的太過了,至少——在三天後的墨升邪葬禮上,不能夠讓墨言這個孩子,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
洪儒文帶著這一株菩提樹,一株紅珊瑚,在昆山的殿前廣場饒了個大圈,到了偏殿的一片竹林,竹林中白霧繚繞,風一吹,竹葉沙沙作響,猶如人間仙境一般。
竹林深處有三間小殿,殿前一個小院,院中有碧玉做成的桌椅,桌子上還畫著棋盤,一個十歲的少年,身穿紫袍,腰繫金帶,頭髮束成一束,坐在一具棺材旁。
少年身姿挺拔,年齡幼小,但卻已經有著超凡的氣質,顯得異常沉靜,甚至隱隱帶著一絲冷厲。
少年聽見腳步聲,微微側目,美目耀然,好像一瞬間就將林中霧氣盡數照散一般。
洪儒文不覺看呆了,往常趕路時,風塵僕僕,墨言極少和他撞面。
而此事,墨言在這裡落腳,梳洗整齊乾淨之後,靜坐於林中,竟讓周圍景色一瞬間失色。
「洪少主前來,有什麼事情嗎?」墨言問。
洪儒文忙走進林中,將手中的菩提樹和紅珊瑚送到墨言面前:「父親說這兩樣東西送給言弟你玩兒。」
墨言瞟了一眼,這本來都是落日崖的東西,現在卻成了別人施捨之物。
「放下吧,代我謝過洪世伯。」墨言心中雖然不快,但卻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面發脾氣。
洪儒文就把菩提樹栽於殿前小院中,將深海紅珊瑚放進殿內,出來時看見墨升邪的屍體,隨口問道:「言弟準備把墨世伯葬在什麼地方?」
墨言反問:「洪世伯怎麼說?」
洪儒文道:「父親說,將其葬於後山石棺中就很好。那裡是我們昆山歷代祖宗埋骨之處,有人跟他一起做個伴,也不會寂寞,他連地方都準備好了,只等三天後下葬。」
墨言心中微微冷笑,後山石棺處?他不會將屍體放在那裡。前一世,洪通天就是前去後山石棺處,才發現了墨升邪屍體不腐的秘密。墨言不會再給他這個機會!
墨言在來之前,已經選好了父親的埋骨之處。
那是整個中土大陸,最好的藏寶處。那裡除了上古神祇外,誰都進不去。
那個地方雖然在昆山,但卻是昆山的禁區,連洪通天都無法潛入。
墨言深深吸了口氣,三天後,哪怕洪通天極力反對,他也定要把父親葬入昆山禁區,斷絕一切可能的覬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