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挑釁
當第二天早晨,墨言稍稍緩過來一點,用盡全身的力氣將綁住自己的繩子鬆開後,就再也沒法幹別的事情了。
他終於明白,父親為什麼一直不教自己仙法,實在是,每一個做父母的,都捨不得年幼的孩子忍受那種疼痛。
即便是多年後,墨言回想昨夜的那種感覺,都依舊不寒而慄。
他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才恢復過來,期間洪儒文來過一次,洪通天派人來過一次,岳峰給他帶了飯。人人都只當他生病了,果然如父親所言,一般修士,根本察覺不出他有什麼變化。
當天晚上的時候,他就開始修煉冊子上的剩下內容。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在喚醒上古神祇血脈之後,修煉的進程竟然這麼快。
他前世在昆山,雖然洪通天從未認真教導過他,但也從未刻意防範過,他對於修煉之道,也算是明白一二。
修煉道法仙法,將就的就是將脫胎換骨,將肉體凡胎,煉化成能逆天地,轉陰陽的仙骨。
如何煉化?一個極大的要點,就是要吸收天地靈氣,為己所用。
然後才能夠開始修煉,用靈氣洗髓易筋,將肉體煉化成金剛不壞之身。這才算是踏入修真的入門境界。
緊接著,就是各自神通了,有的天賦高,師出名門,擁有靈丹妙藥的,就能夠進展飛速,修煉道行,不僅能夠達到長生不老的境界,甚至還能夠百日飛昇,突破三界,到無拘無束的更加曠闊的天地去。
而那些散仙野怪,卻因為沒有名師指點,也沒有仙丹仙草的滋補,更加沒法弄到靈石煉化法寶,往往就停留在長壽的金剛不壞之身階段,過了三五百年,便自然死亡,不值一提。
墨言前世共活了三十年,也才能夠吸收天地靈氣,將自己的筋骨變得強健而已,離什麼金剛不壞之身,長生不老差的遠。
而這一世,他喚醒了上古神祇血脈,只在彈指間,便能夠感受到天地靈氣。只是一夜,就已經能夠引氣入體了。
這是何等神速,要知道上輩子,他光是感應天地靈氣,就足足花了三年,而引氣入體,則又花了十年功夫。
只是三天,墨言只按照上古心法修煉了三天,便已經有了前世十年的修為。
這個結果讓他欣喜不已,但他很清楚,雖然對比前世,今生已經脫胎換骨,但和中土眾多高手比起來,自己還差的太遠。
根據上一世洪通天堅定自己胎兒的經歷,墨言推測這世上一定還有另外一種方法來鑒定神祇血脈,但可以很肯定的是——昆山沒有。
而且知道這種方法的人,應該也很少。
想起前一世的種種,青雲老祖吞噬嬰靈,墨言認為,這種不為人知的鑒定方法,應該在青雲門。
這件事始終是懸在墨言腦袋上的利劍。這利劍即是威脅,也是動力。
依舊是明月高照,墨言盤腿坐在床上,暗暗運氣神祇心法。從外表看來,這就是一個普通的修道者在打坐,根本不見絲毫異常。
但血脈中所蘊含的巨大力量,卻在這種心法的運轉下,不停的變強。
「誰!?」墨言忽然聽到外面有腳步聲,來的人已經很近了,他收起心法,卻依舊盤腿坐在床上不動。
「師叔,是我!」陌生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您睡了嗎?」
墨言睜開眼,道:「還沒有,正在打坐,有什麼事情?」
一名約莫二十歲剛剛出頭的昆山弟子走了進來,看著墨言笑嘻嘻的說:「師傅讓我們來告訴您,明天一早,在山頂的演武場講演道法,你剛剛入門,還什麼都不會,一定要去啊!」
墨言微微點頭:「好,謝謝你們來告訴我,你叫什麼?」
那人道:「我叫齊毅。」
墨言起身,道:「有勞齊師侄了。」
齊毅嘻嘻的笑著,甚至伸手摸了摸才到自己胸口的墨言的腦袋:「師叔別自己瞎折騰了,還打什麼坐啊?你又不會半點仙法。明早卯時三刻,別遲到了!」
墨言微微一笑,不和他爭辯,將齊毅送到門口後,就此返回。
他前世在昆山生活了二十年,當然認得齊毅,可以說,昆山的每個人他都認得。
而且這一幕,夜晚時分,齊毅奉命前來通知自己明早洪通天要授課,前世也發生過。
只不過前世齊毅更加過分,非但摸了墨言的腦袋,還捏了他的臉,拍了他的屁股一巴掌。
而這一世,估計他還是有些忌憚自己的「師叔」身份,不敢太過分。
墨言眼中露出一絲笑意,回味著齊毅的那句話「明早卯時三刻,別遲到了!」,前一世他準時到演武場,結果發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這一世嘛,已經經歷過一次的事情,還處理不好的話,那也真是白活一回了。
墨言上床,安安穩穩的睡起來,很快就進入了夢鄉,一覺睡到大天亮,早已經過了卯時,到了辰時了。
他並未直接去演武場,而是繞了個彎,前去昆山大師兄岳峰的住處——松林塔。
墨言將岳峰叫醒,說了兩句感謝他在自己病中送飯的話之後,就獨自朝著演武場走去。
那裡果然不出他所料,那裡中除了齊毅和他的幾個朋友外,旁人都沒有。
齊毅幾人一見墨言來了,就紛紛上前,將墨言圍住,居高臨下的俯視,虎視眈眈。
墨言就知道這幾個人,在這裡等自己,故意把洪通天規定的時間提前了一個時辰,就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前世是不忿自己來到昆山便好吃好喝的被招待,明明是昆山弟子,卻有獨立的小院,所以找自己麻煩。
這一世——大約是不忿自己年紀輕輕,半分道行沒有就做了他們的師叔,所以來找自己麻煩?
墨言覺得這種把戲很幼稚,但即便是這種幼稚的把戲,如果處理不好,以後也會很頭疼。
於是他只能夠配合齊毅幾人:「你們有什麼事?」
齊毅將墨言上下打量了一眼,道:「小師叔,我昆山,想來是要憑真本事的,我倒想看看,你有什麼本事,能夠做我們的師叔!」說畢,就要動手。
前一世,墨言被他們欺負了一頓,直到中途的時候,才有人來「英雄救美」。那時候他覺得淒苦難當,除了偷偷的哭,沒有任何辦法。
這一世,洪儒文如他所記憶的那樣,來的時間剛剛好。
洪儒文早早的來到演武場,正撞見這一幕,當即上前,用力一推,把齊毅遠遠推開,將墨言護在身後,怒斥道:「膽子不小,竟敢欺負我言弟!」
洪儒文長得清俊儒雅,道法在年輕一輩中也算是高的了,前一世的墨言,從落日崖到昆山這一路上,只是對洪儒文有好感;真正的淪陷,就是在這日,被同門師兄欺負了之後,洪儒文挺身而出保護他,使得他在寄籬人下的情況下,就此將洪儒文當成了依靠,一顆心也就此淪陷。
而此刻,墨言看著洪儒文的背影,不覺微微歎氣。
其實說到底,洪儒文本性還是善良的,見不得這種欺凌弱小的事情發生,可為人軟弱,不辨是非,耳根子又軟,最易受人挑撥,又害怕父親積威,以至於遇到新歡後翻臉絕情,到最後竟然下那樣的狠手,也算得上是性格使然,可以預見。
前一世,洪儒文因為墨言受欺負,和齊毅等人大打出手,直到大師兄岳峰趕來的時候,也已經晚了,雙方都是重傷,而洪通天則借口此事,狠狠地責罰了自己,一上昆山,便被關了三個月的禁閉做下馬威。
這個懲罰不算重,但卻讓剛剛喪父的墨言倍感淒涼、委屈、傷心。
精神上受的折磨,比身體上所受的尤甚。
墨言不願再多想,他只是從洪儒文身後站出,聲音平靜:「儒文師侄,這件事情,我自會料理。」
洪儒文心中本來很有英雄救美,鋤強扶弱的快感,結果被墨言一句「儒文師侄」給盡數叫沒了。他不太情願的站到一邊,墨言道:「仙法高低,道行深淺,也並非一成不變。我父親在世時,常說修道之人,當修身養性,忘卻爭競之心,方可得證大道。而師兄前幾日也曾說過,昆山弟子,長幼有序,尊長不可廢。幾位這樣挑釁我這個做師叔的,是什麼意思?」
墨言語氣平靜,神色不怒,話中責問之意頗有威嚴。但他年紀幼小,就算是有一股做師叔的氣勢,卻依舊不足以壓住齊毅等人。
眼看齊毅想要再次用實力說話的時候,墨言朝著他身後微微一笑,問道:「岳峰師侄,你說,我說得對嗎?」
齊毅等人一起朝自己背後看去,忽然看見大師兄,頓時魂飛天外。
他們不怕別人,就怕洪通天和大師兄。
洪通天平時並不怎麼嚴厲,一直都是一副慈祥友愛的面孔。而岳峰,則負責教導他們的基礎仙法,十分嚴厲。
齊毅等人對洪通天更多的是尊敬,而對岳峰,則是老鼠見了貓一樣的害怕。
岳峰雖然因為今天墨言去拜訪了,所以來的早了些,但萬萬沒想到,竟然撞到了這一幕,聲色俱厲:「說得不錯!墨師叔年紀再小,也是師叔!你們怎麼能夠無禮?自己去刑法司,領三百鐵鞭,以罰不敬尊長之罪!」
墨言依舊神色平靜,平心而論,他不想招惹這些人,更加不耐煩這些心機手段,況且這種事情看起來就像小孩子打鬧,幼稚的很。
但自己將來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會在昆山生活,再幼稚的事情不處理好,也會影響到將來的生活。
他不想在面對洪氏父子的敵視同時,還要被其它的昆山弟子膈應。
既然有人都想給他一個下馬威,那也只有應對,還給對方一個下馬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