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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文東離開詔獄,略一沈思,又去了宮裡。去見貴妃。
柳貴妃聽他說完柳文若在獄中的情形,也發現了事情出乎意料的嚴重。她雖是貴妃,皇帝又頗憐愛,但對朝政的事情完全插不上嘴。
“我去求求陛下……畢竟是公主的舅舅,陛下不會這麽狠心的。我看陛下的意思也是……”她咬著姣好的紅唇,猛然間想到皇後。
李慕一心想整治柳家,皇後在皇帝面前兩句枕頭風,可比她在皇帝面前哭得梨花帶雨要厲害多了。她竟完全沒想過這點!皇後可是李家分量最重的人物!
她自生了公主,皇後對她雖說還和以前一樣不冷不熱但提防之心明顯大增,從皇後勸皇帝多寵愛德妃便可知了。想到這一層,她從心底感到一股寒氣,這回明著是對付柳文若,實際可不就是對付她?她還傻傻的以為皇帝顧念公主,對柳文若一事必定從輕發落。她失誤啊!
柳文東見貴妃臉色丕變,不明所以:“姐姐,怎麽了?”
柳貴妃看著自己的弟弟,又想,柳家在朝中還沒有形成強大的勢力,柳文若身為太府卿,居然說罷職就罷職,可見在皇帝心目中,柳家還不算什麽。柳家現在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像李家樹大根深難以撼動。李慕做個門下侍中,竟比左右僕射還要威風。
“姐姐?”
柳貴妃定了定神,緩緩開口:“要救大哥,為今之計只有一條路了。”
柳文東聽貴妃的語氣,似有轉機,連忙問:“什麽?”
“去求趙王。”柳貴妃看到柳文東愣神的表情,微微苦笑,“只有去求趙王出面幫忙。”
柳文東皺起眉頭,皇帝對趙王的態度令人捉摸不透,趙王表面上看起來對皇帝忠心耿耿,看實際上是不是誰也說不清。他作為皇帝的親近之臣,明白裡面的利害,要萬一這步走錯了,柳家說不定會萬劫不復。
“姐姐,”他語氣猶豫,“趙王──”
柳貴妃截斷他的話,“當年姑洗宮變,趙王舍齊王而保當今陛下登基,天下皆知……”說道這裡,她頓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道,“陛下欠趙王的人情,一直沒有還過。這麽多年了,趙王也不曾向陛下求過什麽。如果是趙王,陛下,一定不會拂了他的面子……”
“可是趙王又怎麽肯幫我們?”
柳貴妃沈默半晌,才幽幽道:“因為,我們柳家,受先代趙王的恩惠……便是我,也是因為求了趙王門路,才能入宮的。”
柳文東聞言大驚,這個消息太突然,太不可思議,他完全不信:“怎麽會?!”
“不然,以我們的家世,我怎能做眾妃之首?”柳貴妃苦笑,看著已經被這個消息震驚得無言的弟弟,“現在隨便一個昭儀,昭容的家世,都比當初柳家的家世厚重,你就沒想過,為何姐姐入宮不久就能封貴妃嗎?”
“這……這不是陛下寵愛姐姐的緣故嗎?”
“陛下也很寵愛林昭儀,可是再寵愛也沒有廢了張淑妃,給她個妃子當啊。”柳貴妃歎息道,“你和建安侯交好,難道沒聽他說過?他父親原是趙王的屬臣,被先帝賞識,入了朝廷。張淑妃,也是因為趙王,才進了宮。這幾年,她一直無寵,陛下厭惡得連見她一面也不願意,可到底沒把她廢黜冷宮,也是看在趙王的面子。你難道這些都不知道嗎?”
柳文東真不知道,張翎一直守口如瓶。他們私交深厚,卻從不說家裡的事情,此刻被貴妃娓娓道來那些原委,他心頭泛過一種類似疼痛的感覺,但大哥危在旦夕,這種感覺又很快過去了。他還是有些舉棋不定,“可是……眼下去請趙王出面,陛下那裡會怎麽想?”
柳貴妃咬牙道:“現在是大哥的命重要。你深受陛下器重,趙王又素來深諳朝政之道,應該不會有什麽差池。只要大哥的命保住了,以後的一切,再說吧。”
柳文東一想,確實如此。保住柳文若的命大於一切,也就辭別了貴妃,回府思謀如何去請趙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