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這些就是我家的情況了。你記住了嗎?”
他聽到自己說,“嗯,還有別的要注意的嗎?”
“除了姐姐和茉莉,不要相信任何人。”
他覺得似乎漏掉了一個人,想了半天,然後問:“你姐夫……呃,皇帝呢?”
那聲音沈默了半天,才道:“沒正式接觸過,不知道。也別信吧。”
他點頭,乾脆地答應:“好。”
那聲音幽幽道:“那我們就此說好了,我把命送給你,你替我好好保護姐姐,保護建安侯府……”
張翎覺得自己的身體一直在飄,不,是意識一直在飄,像大半年前的那一天一樣,像飛絮一樣,飄啊飄啊,可是和大半年前不同的是,他又覺得自己的意識還在身體裡,因為他覺得頭很疼,像打樁一樣,敲著腦袋裡的神經,一下一下,重重的,不留一點喘息餘地的,敲打著。他的眼皮沈重如鉛,怎麽也張不開,只能聽到房間裡有人焦躁地走來走去,他聽得出,那是茉莉的腳步聲。
不是姐姐啊,不是姐姐也好……
他無奈地想,才來了這裡多久啊,又是墜馬,又是掉湖,現在變成下毒,張宛兒得有多強健的心臟才能受得了這些。
“茉莉姑娘……”
門外突然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張翎從沒聽過的,然後他聽到茉莉急切地跑過去開門,帶著哭音問:“怎麽才來,侯爺他,他……”
“嗯,王爺配好解藥就讓小人等八百里加急送來。趕緊給建安侯服下吧。”
“這藥……”茉莉似有猶豫,“管用嗎?”
“姑娘放心,王府裡的大夫說,那試藥的小言子每天吃的建安侯飯菜的量比侯爺多多了,他中毒雖然發作得比建安侯早,但程度比建安侯深,這藥他連服七日,症狀大為減輕,王爺也是再三確認過對建安侯絕對無害才急命小人等送來的,姑娘還是趕緊給建安侯服下。”
茉莉聞言,不再疑他,接下藥,就匆匆出去了。張翎很想張開眼睛看一看,奈何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過了不知多久,他感到自己被人攙扶起來,被撥開嘴唇,灌下溫熱的苦澀的湯藥。總算灌完了,他重新臥到床上,這時又聽到先前那人說:“大夫說了,建安侯必得服食此藥七七四十九天才行。”
“這個放心,我會督促他吃藥的。”
那人嗯了一聲,仿佛有些狐疑不決,最終還是輕輕地問:“姑娘,這話小人本不該問,但是小人實在是──”
茉莉打斷他:“你問吧,你是王爺的心腹,你要問的必然也是王爺關心的。”
“是。”那人下了決心,張翎只覺得有目光掃過自己的臉龐,像一把尖銳的刀一般,刮得他有些疼,“小人聽說,建安侯自墜馬後,從前大多事都記不清楚了,甚至連王爺都……”說到這,他無奈地笑了一下,“雖說王爺不在意,但小人實在是想問個明白。建安侯,是否真不記得王爺了。”
茉莉像是早知道他會有這麽一問,並不驚惶,聲音中反而帶著一種的冷意:“侯爺自墜馬醒來,別說不記得你們王爺,就是老侯爺和夫人,他都記得不太清楚。難不成趙王認為他是我們侯爺的再生父母,還非得比過親身父母去?”
那人聽了,自是惶恐:“姑娘言重了。”
茉莉的刻薄總算讓外人也好好領教了。張翎於是滿意又毫無牽掛地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