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報仇
一大早,馮有德引著個鬍鬚花白太醫進了乾清宮。
這太醫姓鐵,是太醫院院判,整個太醫院裡屬他醫術高明。他今日一早聽聞陛下召見,便隱隱猜著可能與大前夜之事有關——那天晚上帝后二玩兒情趣玩兒得有些過火這件事,他已經聽值夜太醫說過了。
然而出乎鐵太醫意料是,皇上並沒有讓他診看龍體,而是遞給他一本書,一本……《陰陽經》?
這本書自然是紀無咎從葉蓁蓁那裡拿。本來他看著挺平淡無奇,可是後來再次翻看時候就覺得似乎內藏玄機,只是左看右看那經脈鍛煉不像是修習內功,所以今日叫了個精通針灸經絡太醫來參詳參詳。
鐵太醫把那本書前後翻看了一下,合上遞還給馮有德。
“如何?”紀無咎問道。
“回皇上,這本書確實能修煉些氣功,但效用不大。它主要是用來……”他仔細斟酌了一下說辭,“用來調節陰陽。”
調節陰陽?紀無咎深沉地看著鐵太醫:不會是朕想像那樣吧?
鐵太醫猛點頭:就是您想那樣!
他又從馮有德手中取過那本書,翻開來給紀無咎示意,“這本書叫《陰陽經》,其實應是兩本書,前一半是《陽經》,由男子修習;後一半是《陰經》,由女子修習。時日長久,可助陰陽和合。”
就是有助於閨房行樂!
紀無咎自言自語道,“怪不得她近日行止有些粗豪,原來是練了《陽經》緣故。”
鐵太醫不太明白,“恕老臣愚鈍,陛下意思是……?”
“沒什麼。馮有德,賞。”
打發走了太醫,紀無咎把那本書從中間破開,《陽經》自己留下,《陰經》留著還給葉蓁蓁。雖然書還沒還給她,但他已經有點期待所謂陰陽和合了。
然後他就去了養心殿,卻沒想到批了兩份兒奏摺,葉蓁蓁竟然來養心殿找他了。
紀無咎很是驚訝,要知道葉蓁蓁很少主動來養心殿。
“找朕有事嗎?”
“沒事。”
“那就是想朕了?”
“是來看熱鬧。”
紀無咎不明所以。他從桌上取了幾份摺子遞給她,“不如先看看這個吧,保管熱鬧。”
葉蓁蓁接過來一看,三份摺子有兩份是六百里加急,一份是八百里加急,分別來自甘肅、大同和遼東,說竟然都是差不多事情:關外有軍隊集結跡象,而且時間上竟然也差不多。
這三個地方分別位於大齊整個北部邊疆西、中、東,相去何止千里,如果同時發現異族軍隊異動,那就很值得深思了。
三個出現情況地方對應勢力分別是西域吐魯番汗,北邊兒蒙古韃靼部,以及東北女真族,分別是各自稱雄一方,軍事實力較強部族。
葉蓁蓁仔細看完那幾份奏摺,不無擔憂地說道,“這群蠻夷不會同時攻打大齊吧?”
紀無咎點了點頭,這女果然直指問題核心,這也是他擔心。他問道,“如果是呢?”
“如果是,們就要同時三線迎戰,而且三處相去甚遠,無法互相策應。到時候兵力均分,怕是會吃緊。同時還要留一部分軍隊守著京城,因為若是三處之中萬一有一處防線被攻破,其他兩處軍隊是無暇回救,而且也來不及,所以京城只能先自救。”但是這樣一來,分散到三處作戰兵力就有限了。葉蓁蓁皺了皺眉。
“說得很好,過來,”紀無咎招呼她,“坐過來。”
葉蓁蓁知道他要給她看東西,便坐他身邊。龍椅很寬敞,並肩坐兩個,一點都不擠。
紀無咎兩面前攤開一張地圖,地圖上有三個地方做了標記。他盯著那地圖,說道,“朕好奇是,如果是真,那麼他們為何要聯手挑戰大齊。”
打仗風險比搶劫大得多。這群蠻夷生活寒苦,冬天多凍死幾頭羊,春天很可能就會餓肚子。所以他們三天兩頭地來大齊搶東西,偶爾討到點便宜。但打仗不一樣,這是要用無數生命作陪豪賭,除非賭注巨大,否則不值得嘗試。
葉蓁蓁伸手那三個地方劃了劃,“難道是想瓜分大齊國土?這胃口未免太大了。”
“應該不止這麼簡單,”紀無咎想了想,又問道,“覺得們兵力應該如何佈置?”
“可不懂這些。”
“但說無妨。”
“吐魯番汗國相對另外兩部來說實力弱上許多,而且離國中甚遠,他們只是把手伸到哈密之後才和大齊有了直接軍事接觸。有蘇將軍和陸將軍鎮守,將他們阻止嘉峪關外並不是難事。至於其他兩部就不好說了,覺得們應該宣府和大同重點陳兵,這裡是北方門戶,離京城又近,不容有閃失。另外,韃靼部騎兵向來彪悍,所以這裡應該由精兵良將把守。至於遼東……”葉蓁蓁有些猶豫。
“繼續。”
“並不瞭解女真部,但是有山海關阻隔,他們應該也輕易攻克不下。”葉蓁蓁說完,見紀無咎正盯著她臉看,便問道,“說得怎麼樣?”一副求表揚表情。
“不錯,”紀無咎點點頭,“但忽略了一點,打仗不能太過依賴於地利,終決定成敗,是。”
葉蓁蓁對他這種故作高深表示很不屑。
紀無咎一手搭著她肩膀,指著地圖說道,“吐魯番汗與大齊鮮少交戰,他們這次可能是受威脅或者以深利誘之,這兩者都是可以瓦解;韃靼部內部現矛盾重重,他們頭領和丞相都散夥了,底下被收服幾個部落也蠢蠢欲動心思變,這一點可以利用;女真部處於復興時期,兵強馬壯,上下同心,野心勃勃,他們,才是這隊馬之中想跟大齊打仗,也是對大齊威脅嚴重。所以,”他後總結道,“吐魯番汗和韃靼部都不足為慮,他們都是這場局中虛子,只有女真,才是實子,們必須跟女真好好地打一場,讓他們見識一下大齊國威,才不敢再癡心妄想。”
葉蓁蓁聽得有些呆。
“怎麼了?”紀無咎忍不住刮了一下她下巴。這個動作略有些輕佻。
“很厲害。”葉蓁蓁黑白分明大眼睛中是毫不掩飾崇拜。這雖然壞,但確實有些真本事,運籌帷幄想來也不過如此了。
被葉蓁蓁如此直白地誇獎,紀無咎心跳微微加了些。他挑眉看她,“如此,獎勵朕一下可好?”
“要什麼獎勵?”
“親一下。”他把臉湊了過來。
葉蓁蓁對他這種突然從神機妙算皇帝向不著調流氓轉變有些不適應,她皺著眉推開他臉。
這時候,外邊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嘩聲,其中夾雜著女子哭聲。
“什麼外頭吵鬧?”紀無咎向外喊道。
葉蓁蓁卻心想,來了!
馮有德隔著門向內高聲回話,“回皇上,許才想求見您。”
“不見。”紀無咎還沒想好怎麼收拾她。
於是外面便傳來馮有德勸告聲,“許才,您也聽到了,請回吧。”
“不,要見皇上!皇上,表哥!表妹被皇后害死了!”說著,她竟然掙開太監控制,破門而入。
紀無咎被突然闖進來物事,額不對,是……他被這個嚇了一跳。
此頭髮幾乎掉光了,只剩下寥寥無幾幾根,像是荒漠中迎風招展幾株枯草,不如沒有來得乾淨;不僅如此,她眉毛也已經脫落殆,甚至連眼睫毛都沒有了,乍一看,那一雙眼睛仿佛光溜溜臉上開兩個黑洞,黑洞還汩汩地向外淌著水;她膚色慘白,想來也是因為脫毛關係。
“皇上!”許才掙扎著要往紀無咎這邊撲,被追上來太監按住。馮有德看了看紀無咎,後者對他點了下頭,他便領著出去了。
許才癱坐地上,嗚嗚地哭個不停。
葉蓁蓁端坐紀無咎龍椅上,笑看著底下許才,問道,“表妹可是吃錯了藥?怎麼突然就變成禿葫蘆了?也怪有意思。”
“是,這個毒婦!”許才恨恨地看著葉蓁蓁,氣得咬牙恨不得生食其肉,但紀無咎還,她來這裡是給自己伸冤,所以許才及時控制住自己沒有撲上去和葉蓁蓁廝打,她看向紀無咎,滿臉淚痕。這要是以前有頭髮時候,也許能起到些梨花帶雨見猶憐效果,但是現……有點不忍直視。
許才痛苦道,“皇上,皇后給臣妾下毒,導致臣妾毛發落,請皇上為臣妾做主!”
紀無咎轉臉看葉蓁蓁,“是做?”
“是做又怎樣,她能對使陰招兒,就不能給她下下毒了?”葉蓁蓁大大方方地承認,順便煽風點火,“再說,她不也利用了,這也算是給報仇了。”她心想,紀無咎此討厭別對他耍小聰明,這次必不會偏幫許才。
果然,紀無咎點點頭,“有道理。”
許才簡直不敢相信紀無咎是這樣態度,“皇上,皇上!請您一定要為臣妾主持公道!皇后她……”
葉蓁蓁冷笑著打斷她,“本宮勸省一省力氣,公道不公道,可不是由說了算。怎麼就不想想,本宮能讓掉頭發,也就能讓掉腦袋!本宮心慈手軟,留一條命,不好自為之,卻來這裡胡鬧。以後好夾起尾巴做,等毛兒長齊全了,又是一條好漢。”
紀無咎被她這一通不倫不類說辭逗得直想發笑,他掩著嘴角,清了清嗓子,把馮有德叫了進來,“許才毛發落,有礙觀瞻,即日起降為八品選侍,罰俸半年,禁足三個月自省。”
許才歇斯底里地哭喊著被拖出去了。
葉蓁蓁總算出了口惡氣。她靠龍椅上,身體放鬆,低垂著眼,神情有些慵懶。
紀無咎對她是越看越喜歡。他一手搭椅背上,虛攬著她肩,低頭盯著她側臉瞧,怎麼瞧怎麼想親上一口。
不急,現還不是時候。
“皇上,想什麼呢?”葉蓁蓁問道。
——朕想,總有一天,朕會把按這張龍椅上好好疼愛。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毛毛熊、 丹珊、 安好sll629 和 舟隨絮 地雷,愛你們~
話說,大家想看龍椅play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