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暴露

打開食盒，看了下裏面的酒食，盡是些醃肉，煮肉之類的東西，那酒也是渾黃暗濁。李非容摸了摸乾癟的肚子，閉著眼強吞下一口冷肉，油膩腥膻。草草吃了幾口，去了點饑意，李非容便沒了胃口，將食盒一蓋推到一邊。

將身上那身不知從哪里弄來的嫁衣脫了後，李非容吹滅了屋內的喜燭。那些強盜只知道將他手上的武器收走，卻不知他還貼身藏了一柄軟劍，就纏在腰間。現在屋外還守著幾個嘍啰，時不時的往這屋裏望上幾眼，李非容倒也有耐心，安靜的等著天黑。

林桐抱著林楠，一直哄了半天，應承絕對不娶後娘，才算安撫住了小傢伙。竄山猴在一邊看的直撇嘴，這爹當的快跟兒子一樣了，改天要找個機會好好教教徒弟，凡事要有個尊卑，尤其是對他爹，不能讓他耽誤了他爹的婚事。

其實小傢伙的心思也好理解，他母親對他再不好，那也是他母親。小孩也知道自己是有爹有媽的人，雖說這個媽媽再也見不到了，但是那還是他親娘，別的女人他怎麼會認。而且這新的後娘還有可能把他父親搶走，這就更讓林楠警惕了。

好容易才把林楠哄睡去，小傢伙臨睡前怕他爹去找那女人，還抓著林桐的衣襟不鬆手。等林楠徹底睡熟了，林桐才輕輕將衣服從小傢伙的手裏抽出來。竄山猴看林桐出去的時候，一副偷偷摸摸生怕驚醒林楠的樣子，心中好笑。我當你真不對那美人動心，原來還是忍不住。

他卻是想岔了，林桐出門並沒回新房，而是直接去找了跟著齊國遠下山的那幾個嘍啰。命人將那個女子的包裹拿了過來，又讓人把那女子隨身的幾個下人分屋子關好，他要一一詢問。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娶那個少女，林桐都得知道那個少女的身份。萬一有什麼不妥，也好早做應對，這人雖是齊國遠搶來的，但卻是他林桐娶了，以後這女子惹出什麼禍事，那就是他的責任。

少女的包裹裏只有一身女裝，其他的都是男裝，林桐比劃了下那男裝的大小，正是那少女的身量，男裝？難道這女子還有女扮男裝的愛好不成？除了衣服外，就是一些金珠子，幾本道家書籍，幾個小瓶子，打開一聞，一股怪異香氣撲鼻而來。

林桐將東西一一放回包裹裏，他對這少女的身份是越發的好奇了。命人把那少女的那個隨身丫鬟帶了過來，那丫鬟也是個男人扮的。是李非容從家帶出來的貼身小廝，名叫李良，十分忠心。這小子從被拿上山就跟丟了魂一般，他怕自家公子的身份被人發現，還有身份被人發現後的各種麻煩。

但是最讓李良害怕的就是這些強盜將錯就錯，把自家公子真當女人一般對待。他家公子的容貌他是知道的，根本沒幾個女人能及得上。這些強盜粗鄙不堪，誰知他們會不會動了邪念。

林桐看著眼前的丫鬟，怎麼看怎麼覺得彆扭。跟自己成親的那個女孩是個混血兒，個子高點可以理解，可是這個丫鬟確是實實在在的漢人模樣，怎麼也這麼高。而且這丫鬟的手腳也是粗粗大大的，女孩家的手有這麼大的麼？林桐是越看越不對勁，男人的臉部線條畢竟是比女人要剛硬許多，咋一眼可能還能瞞過去，若是細看，那種違和感就會比較強烈了。

那是什麼！林桐終於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眼睛一瞪，一把拉過那丫鬟，將她的衣服往兩邊一扯。原來那丫鬟被人捉上山來，一路上撕扯掙扎，衣領那裏松了不少，這一松，就露了玄機，喉結隱隱現了出來。

竟然是個男的！林桐這會是徹底被震住了。這個丫鬟竟然是個男人扮裝的！這也太……林桐實在找不到形容詞，好好一個大男人扮成女人做甚。慢著，自己新娶的那個女人該不會也是男人扮的吧，林桐馬上就想到了那新娘的古怪之處。如果對方是男人的話，那這一切就能說得通了，男人自然是可以學得一身好武藝，也包括馬上功夫，男人的個子高，男人敢一個人獨自出門在外，包裹裏的男裝也能解釋了。

只是這人為什麼要扮成女人出來，這天下已經亂了，女人出門在外比男人更危險，這主僕兩人竟然還都扮成女人，是想找事麼。林桐實在是不能理解。

“你們是哪里人，為何要男扮女裝？”既然已經看穿了，林桐也就不再跟這人客氣許多。

那扮成丫鬟的小廝苦著臉，他家公子的身份怎麼能輕易說出來。說出來的話唐國公的臉都要被丟盡了。以後若是得救，五公子可能只會被他爹教訓一頓，自己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林桐一皺眉，想起一件事。如果那新娘是個男的，肯定不會老老實實呆在新房裏。那傢伙肯定要想辦法逃跑，不然被拆穿了身份就糟糕了。

自己還沒弄清對方的身份，若是讓他跑了以後再惹來什麼麻煩就糟了。想到這裏林桐也顧不得盤問這個倒楣的小廝了，吩咐外面的幾個嘍啰看好他，便趕去自己的新房。

一進院落，就看到屋內一片漆黑，他留下的那幾個嘍啰也早已散的差不多了，就剩一個人守在這裏。

“沒事吧。”林桐問道。

“沒事，夫人就要了點吃的。”嘍啰答道。

屋子裏非常安靜，林桐拿了鑰匙出來，示意嘍啰站在門口。哢嗒一聲，鎖開了，輕推房門而入。屋中光線太暗，林桐立在房門口適應了一下。

“姑娘。”林桐高聲喊了起來，卻沒人回應。

屋中安靜的像是空無一人，林桐心中已有了幾分小心，抽出腰間的匕首，一步一小心，朝屋中挪去。

一道冷風襲來，林桐肩膀一抖，匕首迎上前去，不料那卻是柄軟劍，那劍身如同鞭子一般，左右一彈一卷，林桐的胳膊上頓時就多出幾道寸長的血口。屋中極暗，林桐也分不清到底是什麼劃傷自己，急速往後一退。

“快拿棍子來。”林桐已經退到門邊，一手壓著胳膊上的血口，對著站在那裏的嘍啰道。

那嘍啰也算機靈，拿棍子的時候又順便點了根火把，直接拿到屋門口。此時林桐已經跟李非容又交了幾次手，軟劍雖說是劍，卻有點鞭子的特性，全憑手腕發招，因為這劍身柔軟，所以攻擊便沒有什麼特定的路線，靈活多變，速度奇快交了幾次手後，林桐也大概摸到了一點規律，這劍身柔軟鋒利，卻是劈刺不便。

又是一劍揮來，林桐朝後疾退幾步，接過嘍啰手中長棍。李非容的軟劍已經又掃了過來。林桐眼神一暗，棍子變向，超前猛力一推，正戳在李非容的腹間，自己卻使了個鐵板橋，腰身向後一仰，堪堪躲過了那一劍。

這一下林桐是下足了勁的，李非容臉上一白，退了幾步。想喘氣，卻只覺下腹抽痛的厲害，林桐又是一棍，直搗李非容的肩窩，‘咣啷’一聲，那軟劍落了地。

“你要殺了我嗎？”李非容喘著氣說道，現在他已經不再偽裝女人的聲音，略略沙啞的少年聲線讓林桐身後的嘍啰驚的呆在當場。

“把他捆起來。”短短一息功夫，林桐身上已經多出數十道血口，有幾道口子割的頗深，林桐壓了半天，那血也沒止住。

等那嘍啰將李非容捆好，林桐也給自己上好了藥，只是胳膊那裏自己一人包紮不了。那嘍啰也顧不上去通知寨主他們，忙不迭的過來給林桐纏傷口

“你是何人，為何要男扮女裝。”林桐早就將李非容的那柄軟劍撿了起來，那劍身薄如蟬翼，寒光冷冷，剛剛在自己身上割出那麼多血口，竟是一點血絲都不留，看得出是極好的劍。隋朝對鐵器的管制極為嚴格，鐵匠幾乎都在官府的控制之下。自己當時弄一把匕首還費了極大的功夫，這小子能用得起這種精鋼打造的軟劍，家中定不是普通人家，說不得就是哪個士族子弟。

李非容看了一眼嘍啰，道“讓他下去。”

林桐揮揮手，讓那嘍啰出去守在門口。

李非容猶豫了下，開口道：“吾乃唐國公之子。”

林桐的手登時就抖了一下，唐國公之子？！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李元霸？林桐腦中一下就閃過四個名字，懷疑的目光在李非容身上轉了一圈又一圈，李建成不可能，那傢伙沒這麼小，李世民？記得唐太宗的描寫都是很英氣的，沒聽過說唐太宗相貌俊麗如美女的。如果是李元霸，自己估計早趴下了，齊國遠也捉不回來。難道會是李元吉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