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故人
“算了,明天你跟我一起去迎三哥吧。”李非容悶聲道。林桐摸了摸他的頭,“你父親心中有數,其他的不必想太多。”
臨出賬的時候,李非容一把拉住林桐,期期艾艾的道:“已經一個多月了……那個今天你就留這裏吧。”這話說的,簡直是明邀了。林桐挑了挑眉,扭身出了帳,李非容呆了,他怎麼丟下自己就那樣出去了。羞憤,難受,害怕,種種感覺讓李非容覺得自己心裏跟潑了幾盆冰水一般。
林桐轉身回來,就看到這人好像跟丟了魂一樣。瞧見他回來,李非容臉上猛然一松,接著又怒道:“你,你不是走了麼,怎麼又回來了!”
林桐壞笑著道:“我什麼時候說走了,剛剛我只是讓門外的護衛退去罷了。難道你不怕自己叫的太大聲,讓他們聽到?嗯?”最後那聲嗯,刻意調高了一度,把李非容臊的一臉通紅。
一夜繾綣,第二天李非容起身的時候連腿肚子都在打顫,昨天瘋的過頭了,這人也不知從哪里學的招數,他從書上看來的那些東西完全不管用,對方不知怎麼摸的,一會兒就讓他神魂顛倒,再也顧不得其他了。
“下次你別那麼主動了,讓我也試一下。”李非容躺在榻上抱怨著,林桐正穿著衣服,心說,你要是肯服侍我,自然最好不過,剛要答應,對方卻接著道:“都這麼久了,你竟然還不是我的人。”他這話一下就把林桐震傻了,感情這小子還沒弄清兩人間的上下關係不成。
林桐在現代是只做一號的,根本沒想過對方會把他當零號看。扭頭打量了下李非容那單薄的小身板,翻回身就壓了上去,一口咬住對方的鼻尖,“等你什麼時候能從我身下鑽出來,再想那事吧。”說著,又將手伸入被中,李非容掙了幾掙,只覺上面那人跟鐵鉗一般,將他桎梏的死死。
李非容喘了幾口氣,身上卻是酸軟無力,等到他終於被林桐放開,能起身的時候,太陽已是老高。外面服侍的人也不敢進來,只在帳門那裏等。
李靖早已準備妥當,見這兩人姍姍來遲,也沒說什麼。只是看向李非容的眼神卻是有些怪異。一夜不見,自家的主帥怎麼看起來如此憔悴,眼角下一片青黑,昨夜他記得並沒什麼要緊的軍事啊?
等他們迎來了李元吉,已經是將近午時了,李非容本就一夜縱欲,此時又幹等了半天,臉色越發顯得難看起來。李元吉還以為是自家五弟操勞前線軍事累成這樣,心中的嫉妒之情不知不覺中也少了兩分,拉著李非容一陣噓寒問暖。
林桐做夢也沒想到,李元吉那倒楣傢伙竟然會把他兒子給捎帶上戰場來。讓你帶援兵你帶一堆小孩過來做什麼,添亂嗎?林楠自從見了他爹,平日裏那副小大人模樣就再也繃不住了,瞅著沒人就想往他爹身邊湊。
“爹爹。”林楠臉上興奮的紅撲撲的。一路上,他跟著大軍學了不少實際的東西,這會特別想在他爹面前顯擺顯擺。
林桐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低聲問道:“你怎麼跟那人打上交道了?”他這話問的不清不楚,林楠卻一下就聽懂了。
“是他自己纏著我的,還說要收我當他義子。”林楠也是一臉的鬱悶,小孩本來就對李元吉沒有多少好感。這一路上,好感更是一路下降為零。那人不是來打仗的,簡直跟出遊一般,衣食用度無一不講究,麻煩的全是下麵的士兵。
李元吉知道自己是過來搶功的,所以無論如何都得做個樣子,連李非容給他佈置準備好的營帳也顧不上去,就要帶著護衛去查看軍情戰況。其實現在哪里有什麼戰況可看,劉武周那裏緊鎖城門,他們則在城下蹲守,兩邊就這樣僵持著。
“怎麼不攻城?”李元吉騎在馬上,眯起眼看向遠處的晉陽城,城牆上隱隱綽綽有些兵士的影子,還有幾點反光,不過看起來防備似乎並沒有多麼嚴密。
“我方軍士一路征戰,疲累不堪,對方卻是以逸待勞,若是此時強攻的話,只怕對我方有些不利。”李非容解釋著。
不過李元吉並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而是扭頭詢問自己身邊的謀士,何時攻城合適。
他們在這裏指指點點,對面的城牆上也早已發現了此處的異狀,看到遠處有幾個人騎著馬,衣著光鮮的人對著城牆指指點點。這些守城的軍士也不傻,知道是可能是對方的指揮官,便架設好弩機,對準李元吉他們這邊,‘嗖’的一下射了出去。
這弩機射程極遠,是弓箭的七八倍還多,李元吉自以為自己已經站到了安全的地方,卻不知他還在弩機的射程中。這傢伙若是能好好守一次城,也就知道弩機能射多遠了。可惜他不懂,李非容也不懂,兩人就成了明晃晃的靶子。
七枚弩箭同時到來,帶著淩厲的破空聲,瞬間血液四濺,李元吉所騎的那匹馬的脖頸竟然被箭矢射了個對穿。
李元吉在箭矢射過來的那一刻就已經渾身發軟,李非容慌忙間扯了他一下,想將他拽下馬匹,卻沒拽好,那死掉的馬匹轟然倒地,將李元吉壓了個結結實實。還好那弩箭因為是固定在城牆上的,準頭有些不夠。其他人都只是受了點驚嚇,唯獨李元吉是最倒楣的一個。
眾人手忙腳亂的將李元吉從馬下救了出來,一行人慌慌張張的跑回了營地。軍醫過來看了一下,這李元吉只是受了些驚嚇,卻沒什麼大礙。不料經此一事後,李元吉閉口不提上戰場的事,也不催促著攻城了。每天就窩在自己的營帳中,吃吃喝喝。這事的結果對李非容他們來說,倒是個意外之喜了。
林桐這些天一直忙著一件事,領人製作火藥,李靖上次見過火藥的威力後,便動了心思,問林桐能不能再弄出點火藥來。兩人把周圍能搜集到的製作火藥的原料都找了來,準備炸開城門,這算是傷亡最小的辦法了。
山西此地的反王除了李淵和劉武周外,就沒有幾個能成氣候的,在李家起兵之後,這些反王被李淵一一收攏。沒想到今年年初卻又新出來一個造反的李世才,這李世才在長平郡起兵,李非容他們忙著去收服太原,也就沒顧得上去管這傢伙。官府的勢力被李家掃的差不多了,李家的勢力又被劉武周破壞了不少。現在兩邊火拼,對李世才來說,真是個絕好的發展機會。
這李世才若是按照原來的軌跡發展,也掀不出什麼事情來,最後不是被李家解決,就是主動去投降。可是他這手下卻多了一個人,這人還是林桐的老熟人,正是王家的那個王文。
當初劉氏讓王文帶著幾個弟弟妹妹去長平郡投奔他們的姑娘。幾個小孩千辛萬苦的跑到了長平郡,誰知他們姑娘家也過的不甚寬裕,沒幾日便把王家的幾個孩子賣了。倒也不是他們姑娘狠心,自己家肯定養活不了這麼多張嘴,賣給那士族大家做個家奴,好歹也能有口飯吃,不至於餓死。
賣人的錢就交給了王文,這畢竟是賣他弟弟妹妹的錢。王文手裏攥著弟妹們的賣身契,看著眼前那一堆散發著銅臭氣味的錢帛,心中有種不知如何才能發洩出來的憤怒。
用弟妹換來的錢他一文也未動,找了個地方埋了起來。沒多久,他便進山當了強盜。總有一天,他要把自己的弟弟妹妹都救出來,要帶著他們衣錦還鄉,要讓那狗官,惡賊全都不得好死。
王文自從經歷變故之後,變得心狠手辣,很快就在強盜窩裏站穩了腳跟。先將自己的弟妹一一從當初買他們的家中擄走,又便托人去自己的家鄉,想將母親和剩下的兩個妹妹全接過來。誰知得到的消息竟是家破人亡,母親被人侮辱後自盡,妹妹死在家中,就連祖父也死在牢獄之中。王文當天夜裏就發了瘋,要帶著人殺回去。他要親手宰了那些仇人,打探消息的嘍啰急忙勸住,告訴他有個叫林桐的人已經將他家的那些仇人殺了個七七八八。這嘍啰不提還好,提了林桐王文心中就是一片怒火,他家的禍事就是林桐父子兩人惹來的。如今這人自以為報了仇,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那林桐死了沒?”王文抓住嘍啰問。
“應該是沒死吧,聽說張家出了不少人,也沒擒住他。”嘍啰被王文的模樣嚇的一個激靈。
“沒死便好,回頭我還要找他算帳。”王文鬆開嘍啰的衣領,咬著牙道。只是連官府也找不到林桐的痕跡,他又如何能找到,時間久了,也就把這茬子事暫時丟在了一邊。
沒多久後,他便認了一個叫李世才的人做大哥,今年李世才起兵,他也就順勢被封了個草頭將軍,手下掌管著幾千人馬。李家和劉武周火拼的消息,讓李世才知道自己這邊發展的機會來了,便讓人日日刺探兩邊的戰況,看能不能撿個便宜。王文就是在這種情況得知了林桐的消息,他命打探消息的嘍啰將林桐的形容相貌弄清楚,終於確定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林桐後,王文當時就笑了,這欠債的可終於露面了。
林桐自然不知遠在幾百里外還有個人惦記著要找他算帳,在李靖的日日催促下,帶著十幾個人忙活了七八天,終於弄出一百多公斤的黑火藥來。
這天夜裏,就聽得一陣震天轟隆聲,整個城牆好像都晃了起來,城門那裏震了幾震,鐵片木頭四散的到處都是。原來是林桐他們趁著入夜去炸城門了,那城門極厚,將近十米,哪里這麼容易被轟碎的。接著又是一聲轟天巨響,一連炸了四次,終於將這城門炸出一個洞口來。
城中的軍隊早已被驚醒,卻只敢遠遠的望著這裏,那動靜實在是太嚇人了,幾乎沒有人敢靠近。劉武周在內城也被驚了起來,站在內城的城樓上朝外望去,就見城門那裏火光沖天,“這,這是怎麼回事?”
尉遲恭與林桐他們交過手,自然知道這又是對方的那套妖術,便回道:“啟稟陛下,那是李賊家用的妖法。”
城門那裏湧進了一隊義軍,這些人一邊砍人,一邊到處扔撒財物,大聲喊道:“繳械不殺,地上的錢是賞你們的。”劉武周手下的士兵良莠不齊,自有那膽小怕死的,也有那貪心的,見了錢就想去撿。這事只要有人帶頭就好辦,一旦第一個人扔了武器去撿錢,其他人就會有樣學樣。
眼見得城門這裏就要失守,尉遲敬德帶著一隊人馬殺了過來。什麼樣的將領帶什麼樣的兵,尉遲恭的手下可不是一些烏合之眾,那也是身經百戰的驍勇之士,地上的錢物視同無物,直接殺了過來。
林桐抽起一枚箭矢,對著領頭廝殺在最前方的將領射了過去。兩人上次已經有過一次短短的交手,他已經知道那人叫尉遲恭,隋末唐初的名將。林桐估摸著自己武力比拼可能不是對手,不過他卻可以陰對方一把。
林桐的箭術是王伯當所授,王伯當乃是隋唐第一射手,林桐的五感又超出常人太多,只聽‘嗖’的一聲,箭矢已經奔著尉遲恭的腦門過去了。林桐的箭矢被染的一片漆黑,是這小子專門用在夜間迷惑人的。尉遲恭聽到破空聲的時候,那箭矢已經到了他的跟前。
尉遲恭心臟猛的一縮,身子急急朝側偏去,那箭矢堪堪從尉遲的頭盔上擦過,竟帶出一絲火花來,可見林桐這箭所用的力道。
剛躲過一箭,迎面又是一箭射來,這次林桐對準的可是尉遲的心臟,尉遲恭向後一壓身子,乾脆跳下馬來,躲在馬匹的背後,高聲罵道:“對面那見不得人的賊種,只會暗箭傷人嗎?你若是個漢子,就跟我出來比拼一二。”
林桐撇了撇嘴,心道我能不費力就解決了你,何必非要跟你廝殺。又抽出一箭,對準尉遲恭身後的副官,正中咽喉。幾箭下來,已經無人敢在馬上呆著。
林桐帶人守在城門這裏,越來越多的義軍從城門處湧了進來,尉遲恭奪過一個士兵的盾牌,就沖了過來,他要先屠了這個暗箭傷人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