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事關自己四哥的生死，饒是李非容再怎麼懶散也坐不住了，“我四哥怎麼了，你得了什麼信？”

哪里有什麼消息，林桐自然不能說那是書上看來的，“現在各路人馬都去征討那宇文化及，衛王一身武勇，思量卻不甚細密，萬一被人從背後暗算……”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卻讓李非容心中一緊，他四哥那性子，又呆又好哄，身邊也沒個出謀劃策的。那些反王們手下不知有多少能人謀士，真算計起來，四哥絕對是要吃虧的。可四哥那身天下無敵的本事，也沒人能暗算的了。這樣想了想，李非容又放下心來。只是心中還是有些擔心，便開口道：“這樣好了，把藥師派過去輔助四哥，四哥身邊有他在，應該不會有大礙了。”

老實說，林桐跟李元霸的交情頗一般，對方的死活他也上不了多少心，只是不想看到李非容傷心，才開口提了提這事。不過這事也只能提醒到這裏了，再多說也會引起李非容的懷疑，頂多就是他私下裏偷偷跟李靖提一下這事，讓對方注意點。

這邊事情還沒交待妥當，李非容卻被叫入宮中，直到半夜才回來，一回來也不管林桐是不是睡了，直接奔去對方屋裏。

林桐從太原回來後，也在長安買了個宅子，可是架不住李非容的磨纏，沒幾天就帶著兒子一起搬到對方的府中。這會正脫衣服準備睡覺，門突然被人打開，扭頭一看，果然是李非容那小子，“這麼晚了，什麼事？”

“父皇讓我跟二哥三哥他們一起出征。”李非容說著話，兩眼卻緊盯著林桐裸出來的胸口：“你是不是提前跟父皇請命了？”

林桐慢條斯理的將衣服整了整，將露肉的地方遮嚴，看到對方露出那種失望的眼神時，嘴角一彎“我天天跟你在一起，你什麼時候見我去請命了。”

說的也是，李非容瞅了一眼林桐的床榻，已經鋪好了，“今晚留這裏？”林桐開口邀道，李非容摸了摸袖中那剛從宮裏討來的東西，笑咪咪的點了點頭。

半個月後，唐軍一切準備就緒，向洛陽進軍。

林楠已經十三歲了，身量抽長了不少，從背後看已經有幾分成人的樣子，面上卻還帶著一絲少年人的青澀。小孩帶著他身邊最貼身的幾十人，跟在他爹身邊，雖然小臉一直繃著，眼中卻有著藏不住的興奮。

李非容還坐在馬車裏不肯露頭，事實上他已經縮了半個月沒出門，誰也不肯見，若不是要出征，只怕他還不會從自己府邸裏出來。這才剛上路，他便鑽到馬車裏去了，也不嫌顛的慌。

林桐趁著休息的時候，湊到他的馬車前面，低聲道：“卑職求見趙王殿下。”

馬車裏沒聲，林桐咳了一聲，又說了一遍，半響後，馬車邊的一個侍從壓低聲音道：“林將軍，殿下他可能是累了，正在休息，若是沒什麼急事，不如等殿下醒了傳召。”

林桐應了聲，轉身離開，心中卻琢磨著自己那天是不是真太過了，弄得這小子今天還避而不見，雖說最後出了一點血，可前面明明他也有爽到。李非容那天的失神模樣他現在還記得呢，難道是害羞？不可能，這小子臉皮厚的很，他恐怕連害羞是什麼都不曉得。

“之焱，這會可有空閑？”李勣不知何時靠了過來，這人就是評書中的徐茂公，在小說裏是能掐會算，知天文，懂地理，簡直都有點諸葛亮的味道了。不過這會他才二十出頭，白淨面龐，文質彬彬，頗有點斯文氣。

“懋功找我何事？”林桐笑道。

“秦王殿下找你。”李勣臉色有些嚴肅。

林桐收起了笑意，看了一眼李非容所在的馬車，跟著李勣去了李世民那裏。

李世民身邊跟李非容大不一樣，除了侍奉的隨從，還有一群武將圍在一起，說說笑笑。李世民也沒什麼講究的樣子，吃的跟那些將領們一樣，餅子，熱湯加上煮好的肉。林桐過來還沒行禮，李世民便揮揮手免去了他的禮，又命人也給林桐端上來一份吃食。

雖說是跟自己的將士同吃同住，可李世民還是守著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等他將手中的吃食吃完後，擦了擦手，又漱了下口，看林桐也已吃完，便將身邊的將士都揮退到一邊。林桐心裏清楚，正戲來了。

“這次討伐王世充，不知林卿有何見解？”

林桐有點納悶，忖度著李世民的心思，道：“王世充雖說占了洛陽，然我聽此人器度淺狹，奸狡多詐，成不得大事，此人不足為懼。此戰只有一點麻煩，便是河北的竇建德。我曾聽人言說，那竇建德好講忠義，待下屬又寬厚，頗得人心。若是他趁著我們攻打王世充的時候，趁機從河北過來，與王世充兩邊夾擊，我軍危矣。”

李世民笑著點點頭：“不錯，林卿看起來年紀不大，卻也想的清楚。”

林桐一臉的黑線，被一個才二十出頭的人以長輩的態度表揚，這是該高興還是該尷尬，李世民接著道：“此戰須得防備竇建德來援，堵住他來援的路。三弟說你武藝勇冠三軍，向我舉薦你，要你帶五千人去攻打虎牢關，把守住竇建德來援的關口。”

這下林桐的臉上已經不止是黑線了，簡直是黑雲罩頂，什麼武藝勇冠三軍，那是李元霸好不好，李元吉這傢伙莫非把腦袋丟家裏了嗎。虎牢關那種關卡，易守難攻，況且王世充也不是傻子，肯定知道這關卡的重要性，怎麼不會派人嚴守。這種關卡是能輕易打下的麼，以他的水準，就帶著五千人，想打下這種關卡，簡直是強人所難。

“這，這…”林桐吞吐了半天，李世民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何為難之處，儘管說來。”

“卑職武藝平平，戰場廝殺尚可，卻是難以擔此大任，還請千歲爺另擇他人。”林桐硬著頭皮道。

林桐只覺得搭在自己肩頭上的那只手猛的一壓，力道驟然變大，不禁把頭放的更低。

周圍好像突然靜了下來，林桐的心思卻轉了起來，李世民可以說是極為優秀的軍事家，簡直就是李唐家的王牌，不管多爛的攤子，多難對付的敵人，這人都能收拾了。李家的半個天下都是他打下的，也難怪他會對那位子動了心，就算他不爭，有著這樣的蓋世功勞，李建成登基後也不會饒了他。

李世民的大局觀極好，他怎麼會突然聽信李元吉那個廢柴的話，隨隨便便就想將攻打虎牢關的任務交給自己。林桐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有幾把刷子他自己清楚的很。至於李元吉那個廢柴又為什麼會推薦自己？林桐是怎麼也想不明白。

“你先下去吧。”李世民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來，林桐心中卻開始打起鼓來。

林桐回去後，就見李勣早已等在那裏，見他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歎了口氣道：“你自己當心點吧。”

林桐一把拉住李勣，問道：“到底什麼事？為何齊王殿下會推薦我？軍中比我強的大有人在？”

“總之你萬事小心，剩下的話我也不便多說。”李勣丟下這麼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就走了，留下林桐一人在帳裏轉圈。

林楠領到兩份吃食後，一路小跑著過來找他爹一起吃飯，見林桐在帳中一臉的心事重重，不禁開口問道：“父親，怎麼了？你跟李叔父還沒和好麼？”

林桐擺擺手，“不是這事，我已經吃過了，你自己吃吧。”

林楠將吃食一推，板正小臉道：“父親，我如今也大了些，你不用一個人扛著所有的事了。到底有什麼麻煩，你說說，我說不定也能幫上什麼忙？”

看著兒子尚帶著一絲青澀的臉龐，林桐把今天的事情復述了一遍，他想聽聽自己兒子會怎麼分析這事。

林楠皺了皺臉，想了想道：“我若是喜愛哪個手下，便會給他上戰場立功的機會；可我若是討厭哪個手下，我也會給他在戰場倒楣的機會。”

林楠說的正是林桐最擔心的，他是李非容這一派的人，跟李元吉關係絕對算不上好，若說對方喜愛他，那誰也不會相信。可自己也並未得罪過李元吉啊，怎麼會招得他舉薦自己？

“不如父親你找李叔父商量一下？”林楠試探著道。

“他還在鬧彆扭。”林桐心中一動，起身道：“你在這裏吃飯，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