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三次變異
靠過去試試?
顧炎自詡沒這個膽子。
他嘿嘿一笑,道:「小安然說的自然都是對的,錯的也是對的。」
安然不鹹不淡的睨他一眼,顧炎這貨越來越狗腿了。「顧大少這樣還是不相信啊,我真心建議你親自試試,再壞不過腦癱,死不了人的!」
再壞不過腦癱?親,你能再狠點嗎?
「要是左右對剖癱了一半那就更好了,金雞獨立不錯,變成獸形一順拐也行啊!」安然說這些的時候連表情都沒動過,似乎真是認真的在給顧炎建議。聽得顧炎一身汗毛倒豎,安然本來就很狡詐了,現在還掌握了這些殺傷性武器。顧炎可不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一個不好安然給他設個套,還不把他玩廢了。
誰說非獸人都是小萌物?
噴你一臉血啊。
安然瘦是瘦,弱是弱,耐不住他帶著生化武器!冷兵器敢和生化武器對轟嗎?丫還沒撲到他跟前就給滅了。
兩人插科打諢半天,越說魯江越絕望,汪井荃躲開了之後才覺得自己做得不厚道。再不厚道又能怎樣?魯江是地階七級戰士,在瑪卡學院也是很受重視的,號稱貧民天才。他都已經這樣了,自己難道還貼過去?
一個人倒霉就夠了,不用帶上別人。
安然看一眼汪井荃,錦毛鼠什麼的果然是賊精賊精的,這兩兄弟在尤二黑死的時候連兔死狗烹的情緒都沒有,從頭到尾只顧自己逃命,等魯江開口求安然又跟著搭上順風車。魯江現在殘了,這兩只怕是沒多少悲慼的情緒。做戲的成分倒是多。
安然有些無奈,他對魯江不傷心是因為他們到底只是陌生人。這兩隻錦毛鼠跟他一起出來歷練也能做到這份上,安然慚愧了,他涼薄的程度決計趕不上這兩隻。至少,安然是不會放著自己的隊員不管的。在這種危險的地方,多一個人就多一分戰力,誰都可能成為扭轉時局的關鍵。就像安然,進入森林的時候,包括秦慕言都認為安然離不開他們的保護,他只是弱小的非獸人而已。
弱小嗎?
這個詞可配不上安然。
他精於算計,平素又冷情,PK值不高卻是隊伍的核心。安然懂很多他們不懂的事,他甚至能預估將要發生的危險做出最有利的選擇。
沒有人能小看安然。
你若覺得他柔弱可欺,親,你離倒霉也不遠了。
安然雖然說得委婉,魯江的直覺告訴他,事實就是像安然說的。他是靠在樹幹上中的毒?這樣的事實讓魯江連怨怪的情緒都很難有。怨得了誰?那是他自己靠上去的。他不怨,卻恨。
恨安然沒在他靠上去之前出聲提醒。
恨秦慕言與顧炎的事不關己。
恨汪井荃、汪井坤的勢利。
魯江覺得,這個時候,他們所有人都在看笑話,獸人沒了健全的四肢還有什麼用?安然說他運氣好,只癱了下半身,殊不知魯江這時候恨不得他癱的是上半身。腦子壞了才好,一了百了,哪會像現在這般痛苦。
他也是有抱負有尊嚴的戰士,什麼都還沒實現就廢了,魯江怎麼甘心!
魯江不甘心,安然也不忍心。
他就側坐在秦慕言的背脊上,眼睜睜看著魯江的兩個同伴拋棄他,看他掙扎著離開樹幹,腿上被刺了一刀,血一直沒止住,已經在匯了一大灘滲進泥土裡。剛剛逃命的時候魯江也不曾這麼狼狽。
他是拖著腿用雙手一點點爬開的。
他是地階七級的獸人戰士,他本來應該有美好的未來,現在卻像死狗一樣趴在地上苟延饞喘。獸人戰士的尊嚴完全喪失了,魯江卻不得不繼續爬下去,活著才有希望,雖然很慘,他還是想要活!
若是魯江直接中劇毒死了倒還好,他現在這模樣,不甘絕望,安然就想起了過去沒有一點尊嚴,像哈巴狗一樣討好唐墨的自己。那些遭遇是死去安然的經歷,他卻能體會到其中深深地絕望。理智告訴他,這個時候不能給魯江任何幫助,麻煩一旦接過手就會變成責任,安然雖然算是半個藥師,他絕對沒什麼醫德。
救人殺人全憑內心。
他不願意就一直隱恨著自己的白眼狼,卻又沒辦法眼睜睜看著魯江被所有人拋棄孤零零死在嘯月之森。安然也是曾被所有人當成爛泥一樣對待,他知道那樣的苦楚。從前安然是天生的廢物,尚且會不甘心,魯江現在的狀況絕對比他要更淒涼。
人都是趨炎附勢的。
安然歎口氣,從秦慕言背上跳下來。他伸手拍拍秦慕言的豹子頭,道:「等我一下。」說完小心翼翼的往林子裡走去。非獸人在嘯月之森裡落單有多危險,不用人提醒秦慕言就知道。安然剛往裡走,他就想要跟著去。安然彷彿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走了幾步就回過頭來,瞪秦慕言一眼,道:「你留在這兒看著他們,別碰這裡的任何東西,若是出了事獸神阿瑟斯也救不了你們。」
安然只想找一味特效止血草,他並不打算為魯江搜集材料煉製涅槃丹,也不打算再從空間裡拿出特效的藥丸子,很多的人,可以共患難,不能同富貴,安然顯露的已經夠多了,不可能為了魯江甘心被推到風口浪尖上。
那些藥丸子太神奇,少量的幾顆還好,讓人知道他能批量生產,日後就沒有安寧日子了。
且說,他這樣做並不僅僅是不忍心,更重要的是,魯江的鮮血已經讓密林蠢蠢欲動了,沒有人比安然更清楚這片林子有多危險。放任它繼續流下去之後會發生的事絕對不是安然想要看到的。
止血草這樣的東西,在嘯月之森還是很常見的,尤其在危險的地方。這似乎是一種叢林法則,越危險的地方越能找到好東西。止血草雖然算不得什麼好東西,長在這裡也是為了方便補給。在這一片中招的獸人實在太多,魯江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若是不能立刻處理,麻煩就要來了。
為什麼會有這麼變態的樹出現,靠一下就讓你身中劇毒?
這樣的樹表面上看起來與別的並沒有多大差異,他是在剛長成小樹苗的時候根系被地底下的一種血蛭纏繞包裹,長此以往,血蛭代替了樹木的根繫在地下吸取微生物。這個時候他們也還是正常的,可是,一旦這種變異的樹木附近染上鮮血,血液被血蛭吸收,樹木就會開始發生變異。
第一次吸血之後會變成笑口常開。
說是毒藥還不如說是一種惡作劇。中了這種毒的人,會一直笑個不止,嘴也沒辦法閉起來。
第二次進化就是半身不遂。
這個也還算溫和,只是癱瘓而已。
再往後,一拍兩散,肝腸寸斷,骨肉分離……玩遊戲的時候,把痛感調低也讓人難以忍受,莫說百分百真人感受了。
中了一拍兩散的人,骨肉會變得極脆,伸手輕輕一拍保管斷成兩截。
前面三次變異還不算要命,越往後就越不能活人。肝腸寸斷什麼的,腸子啪嗒啪嗒斷成一截截的,骨肉分離什麼的,完全就像往頭頂灌水銀剝皮一樣,他剝下來的可不止是一層皮,中了這狀態,你就只能剩下一個骷髏架子了,當然,他不會讓你那麼快死,至少腦花啊心臟啊什麼的還是會運轉的。魯江靠上的這棵樹只是二變而已,他已經很幸運了。若是到了四遍五遍他連求救都不可能。
本來,魯江癱了就癱了,繼續靠在樹幹上也不會再有啥。偏偏他往自己大腿上紮了個血窟窿。安然在同顧炎說話的時候就一直用餘光注意著魯江的方向。果然,淌到地上的血液一點一點的往土裡滲了進去,若是等那棵樹完成第三次變異魯江還沒挪開,他這條命就撿不回來了。
肝腸寸斷什麼的,在遊戲裡只是讓你長期處於一種痛苦的狀態,並且持續掉血掉藍無法吸收任何藥丸藥水補充。這五種負面狀態,在遊戲裡並不會讓玩家致死,最慘也就是變成骷髏架子以一種極度虛弱的狀態強制在林子裡待滿24小時狀態就會消除。只要不在中狀態的時候遇上敵對的,就沒什麼大事。
《天地玄黃》的玩家,哪個沒中過這些狀態?
安然還算好的,他也只半身不遂過一回而已。
安然很快就把止血草帶了回去,他讓顧炎幫著將魯江翻過身,將撕開受傷那處的褲腿,將止血草搗碎了敷上去。止血草的效果不錯,雖然沒有煉製之後的藥丸子那麼好用,到底還是把血止住了。安然將魯江被撕下來的那截褲管用匕首劃成布條子,往敷上止血草的地方綁上去。他在做這些的時候,魯江一直看著他,等他做完了,魯江再次懇求道:「求你救救我!你一定有辦法的。」
「我只是碰巧聽人說過這方面的事而已,原本就是當故事聽的,沒想到會是真的。」安然聳聳肩道,「簡單的止血包紮我會,解毒我真不會,索性毒性不會繼續擴散,閣下還是撐著到帝都找游醫看看。」
說完這段,安然就起身走回了秦慕言那處。
他背著身子在其他幾人看不到的角度往秦慕言嘴裡塞了一粒避毒丹,然後轉過頭沖顧炎道:「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