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九
費長樂在地下二樓匆匆吃完午飯,往換衣間走的路上,與下樓梯的馬雲碰個正著,馬雲道:「才來?快去吧,時間到了。」說罷,還多看了兩眼他的服裝,笑容意味不明。
費長樂只得拿著西服上樓再換。
輕敲門,「進來。」
「老闆。」
孫雅仁手握滑鼠,來回的拖點,手指修長纖細,微側身,露出一隻瞳色稍淡的眸子,靜靜凝視半響,「新買的衣服?」
費長樂點點頭。
孫雅仁右手抓住辦公桌內側邊,稍稍用力,座椅滾軸轉動,露出孫雅仁的身子,黑色綢質襯衫,黑色西褲,與費長樂所穿衣物相似,竟像同款的一般。
拿起辦公桌上的煙盒,孫雅仁叼出一根點上:「不是你自己選的?」
費長樂再點頭。
雙眸微眯,孫雅仁的面容在煙霧中朦朧難辨:「女人?」
「男人。」
孫雅仁右手食指輕點太陽穴,狀似在回憶著什麼,半響慢悠悠的說:「上次,和你一起去比賽那個?叫,張強?」
費長樂不懂孫雅仁意欲為何:「是。」
「你不是說給奶奶買東西嗎?」
「順便給自己買的。」
「掛羊頭賣狗肉,撒謊可不是個好習慣啊。」
費長樂微低頭,孫雅仁雖語調輕挑,但目光流露出的並不是玩笑。孫雅仁通常不會因為這麼點小事發火,是遷怒還是另有原因,費長樂就不得而知了,目前還是詳細交代為上:「是,老闆,我今天還買了電器和房子。」
「房子?」
「是,在XX街,比較適合養老,奶奶年齡大了,想給她舒適些的環境。」
「嗯,算你孝順。這事稍後再說,先去把衣服換了。」
拿著書包,費長樂向裡屋走去。
「等等,你比賽的運動裝也買好了?」
費長樂原來的那套自然是不穿了,新買是理所當然的事:「買了。」
「不是自己挑的?」
「是,我不會挑選衣服。」
孫雅仁微抬下頜,彈了彈煙灰,舉止優雅傲慢,如一匹高傲的頭狼在發號施令:「長跑是許峰的興趣,每次比賽的衣物都是我來準備,你也不例外。」
費長樂點點頭:「謝謝老闆。」
轉過身,費長樂轉動門把,背對陽光,一時看不清他的面容。
下午的工作一如往常,孫雅仁處理資料,費長樂讀書。
吃完晚飯,沐浴過後,孫雅仁用電腦處理公事,手指在鍵盤上劈劈啪啪的敲打,片刻,響聲停止。
費長樂抬頭看去,孫雅仁身穿黑色浴袍,右腿交疊在左腿上,隱約能看到白皙卻斑駁交錯的大腿內側,雙手抱著右腳,眉頭微皺。
費長樂坐在孫雅仁對面,看到後放下手中的書:「老闆,怎麼了?」
孫雅仁頭未抬,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難辨:「指甲長,掛到沙發了。」
費長樂聽清楚後問:「指甲刀在?」
「床頭櫃裡。」
費長樂將指甲刀取過來,孫雅仁低頭伸出手:「給我。」
孫雅仁拿過指甲刀,低頭的角度總是會擋到光線,一時間只剪了邊緣。
「老闆,我來吧。」蹲□,費長樂對孫雅仁道。
孫雅仁猶豫了下,還是將指甲刀交到了費長樂手中。
就連做愛都儘量只脫下半身的孫雅仁,在平時是很少與人肢體接觸的。
費長樂第一次將他扶進辦公室的內室時,他的身體條件反射似的一抖。只有他主動碰觸別人,或是事先知道別人會碰觸他時,才會降低那份抵觸。
知道孫雅仁有這樣狀況的,只有譚文、許峰和費長樂。
孫雅仁的腳白皙纖長,和他的手一樣,有著一種自然妥帖的美感。用手觸及,肌膚涼徹透骨,讓人的手指忍不住一縮。
知道孫雅仁的手腳冰涼,費長樂特意事前將手用生命之紋的能力烘暖,握住孫雅仁的右腳時,孫雅仁狀似很舒服的咽下一口唾液。
左手來回的在腳心婆娑,讓腳底微微的泛起暖意,右手小心翼翼的將指甲剪乾淨,尤其是小腳趾甲總會刮東西的地方,用銼刀一點點的磨平。
孫雅仁沉默的看著男人的一舉一動,費長樂手掌寬厚溫暖的觸感,似乎從腳底,一直蔓延到了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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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完腳趾,孫雅仁收回雙腳,用手輕輕的撫摸,從腳掌到腳指尖,暖和溫潤。
費長樂將散落的指甲屑撿起,用紙巾包好扔掉。
「咚咚」敲門聲傳來,孫雅仁道:「進。」
許峰和馬雲同時進屋,許峰的步伐稍稍有些怪異,雖然不刻意,但還是可以感覺到與馬雲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費長樂在門敲響時已經在孫雅仁身邊站定,許峰順勢坐進費長樂之前坐的沙發中。
對於許峰刻意的躲避,馬雲狀似沒有察覺,目光和煦,笑容隨和:「老闆,這是您交代的。」
「給費長樂。」費長樂接過後,孫雅仁示意他打開。
普通的牛皮紙袋,向裡望去,一個鞋盒,三個塑膠袋,不用打開就知道,裡面是一套運動服裝和一雙運動鞋。
「謝謝老闆。」
孫雅仁輕笑,讓費長樂替他點上一根煙。
「老大,比賽去看?」許峰斜坐在沙發上,期待的問道。
孫雅仁每次外出,都要根據風險係數配置保鏢、武器等等,因此孫雅仁大部分時間都是留在別墅中。不是重要的事,孫雅仁通常不外出。
「馬雲,排程。」
馬雲拿出筆記本:「有安排。」
許峰皺眉道:「重要不?」
馬雲看了一眼孫雅仁,道:「帶金少爺去看劉醫生。」
劉醫生是一個老中醫,專門治療骨折、癱瘓等病症,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骨折通常要在床上躺上個三個月。經過劉醫生的接骨和使用祖傳藥膏,只需半個月就可以下床,一個月就可以自由走動了。
金少爺指的正是金允航,聽到馬雲的話,許峰一噎。
金允航在孫雅仁心目中的地位是無可替代的,別說許峰今天參加的只是省級大學生比賽,就算是奧運會,孫雅仁也未必能來。
許峰道:「幾點去看啊?」
馬雲道:「預約下午一點。」
比賽下午兩點舉行,一點看診,加上回來的車程,現場觀看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老大,那晚上慶功,來不?」
就算還沒比,許峰就已經估摸出戰果了,就算有黑馬殺出,他頂不住,也有費長樂能抗住。
孫雅仁彈了彈煙灰,道:「我帶允航一起去。」
「啥?」許峰雙目一提,金黃色的短髮在燈光下閃爍,就像一隻受到挑釁的獅子。
孫雅仁自是知道許峰不待見金允航,看在他的面子上,雖然沒有撕破臉的時候,但通常見面時如無必要,是絕對不去接金允航的話茬的。
兩個都是開朗能侃的性子,只是許峰更聰明些。許峰平時雖然嘻嘻哈哈,在心裡的算計一點不比譚文遜色。
而金允航就神經大條一些了,甚至連許峰不待見他都沒有感受到。否則也不至於,這麼多年都沒讀懂孫雅仁的感情。
孫雅仁看了眼排斥情緒極其嚴重的許峰,眼神一轉,似不經意的從費長樂的臉上劃過。
費長樂眼神中沒有任何的主觀情感,稱職的保鏢。
「我上次跟他說了你的比賽時間,況且,讓他吃完晚飯再走,我放心。」
許峰心裡默默詛咒金允航,在只能接受的前提下據理力爭:「那他吃完就趕緊回家,腿折了也不能喝酒。」
「我自會送他回家。」
許峰徹底沒脾氣了,輕笑道:「老大,你是不是就想陪他吃完晚飯,壓根不是來給我和長樂慶功的?」
在場的人都聽出了許峰的不滿,馬雲向許峰看去。
許峰並未回應他的眼神,目光灼灼的盯著孫雅仁。並非是因為小小的慶功而鬧脾氣,這種事情,如果孫雅仁有事,不來都可以。
原因正是金允航。
孫雅仁一直都有派人定時掌握金允航的動向,監視的人恰好都是馬雲的部下。金允航戀愛的消息傳入馬雲耳中不久就被許峰知曉了。
孫雅仁是第一時間接觸這些消息,自然早已知道。
傳到許峰耳中已經晚了兩個星期,也就是說,孫雅仁得知金允航交女友的時間,甚至是在第一次見到費長樂之前。
聽到消息時,許峰整個人都傻住了,這麼長的時間,孫雅仁竟然一點破綻都沒有露出,按部就班的工作、生活。
每每想到他獨自承受的痛苦,許峰就想狠狠的揍金允航。
「是。」孫雅仁並未否認,清明的眸子直視許峰,無比清晰的回答。
「操。」一腳踹開茶几,許峰快步離開房間。馬雲看了眼他的背影,在孫雅仁沒給出明確的指示前他不能離開房間。
「去看看他。」
「是。」馬雲從容的點頭,轉身離開,動作雖然有條不紊,但仍能感受到心情的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