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吃。 ...
楊擎宇表示,作為一隻養家餬口的魚壓力很大。雖然經過越澤的「精心」教導,已經勉強能發出那種聲音,但是作為初學者的他很難準確的操作這種聲音,於是那些透明魚該跑的跑,一隻都沒有留給楊擎宇可趁之機。
相對於楊擎宇的狼狽,越澤卻是悠閒的不能再悠閒了,輕輕鬆鬆的把那些楊擎宇連鱗片也碰不到的魚收入囊中,很快就把肚子給填飽了,然後愉快的雙手交叉在胸前,看著楊擎宇累的像條狗。
忙碌了整整一天,卻連魚的身體都沒有碰到,這樣的情況對於楊擎宇的打擊顯然不小,他翻著白眼,任由自己漂浮在海水裡,簡直就像一隻剛斷了氣的死魚。遠處那些停止不動的藍點彷彿是在嘲笑著楊擎宇的無能和失敗,楊擎宇想,做人他已經夠失敗了,沒想到做魚也能那麼失敗……難道他注定當一輩子的路人甲和道旁樹A了麼?
餓了一天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楊擎宇流著口水看見越澤再次抓住了一隻魚。
「想吃?」明明是面無表情,楊擎宇卻硬是從越澤那不動聲色的黑色眼瞳裡看出了戲謔的表情。
再次磨牙,楊擎宇擠出一個字:「嗯……。」
「可以。」出乎楊擎宇的意料,越澤居然輕易的答應了,然而楊擎宇高興的表情還沒有維持一秒,就又聽到了三個字:「有條件。」
「……。」他就知道……這條面癱魚哪有那麼好心!!!
「一條魚,一年。」越澤淡定的提出讓楊擎宇不能淡定的要求。
「你做夢!!!」輕易的瞭解了越澤的意思,楊擎宇咆哮:「你他媽的沒瘋吧??一條魚就想讓我養你一年??!!你丫的少做夢了!!大不了我餓死……不……我總有辦法找到吃的!!」
「哦。」對於楊擎宇的跳腳毫無反應,越澤嘴角揚起:「下一次,一條魚是兩年。」
「放心我絕對不會來求你的!!」楊擎宇怒火中燒:「你少趁人之危了,你以為我連一條魚都抓不到麼?!!!別他媽的小看我!!〞
「敬候佳音。」越澤淡淡道。
被越澤刺激的非常徹底,楊擎宇發誓要自己親手抓到一條魚!!!他開始不斷的嘗試控制自己的聲音,去將自己的的目標魚擊昏,可是不知是不是太過心急的原因,他發出聲音的能力甚至還比不上越澤刺激他之前!!
累的氣喘吁吁,楊擎宇始終堅信自己努力一定可以抓住一條魚——然後甩那條面癱魚一臉的水!!
然而想像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漆黑的海底已經讓楊擎宇失去了時間的概念,當他再一次試圖捕捉魚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完全沒有力氣了——肚子裡飢餓的感覺讓他有種有把火在腹腔裡燃燒的錯覺,食物就在不遠處,可是他就是吃不到!!
越澤在一旁冷靜的看著楊擎宇,他若有所思的看著楊擎宇火紅的眸子裡透出餓極了的綠光時,心裡面想的是——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吧。
楊擎宇自然不知道越澤心裡想的什麼,他更不知道一個極度危險的時間界限正在靠近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逝去,楊擎宇依舊一無所獲,他微微張著嘴,露出尖利的牙齒,眼睛死死的盯著不遠處的魚群——可是他已經沒有力氣去發出那種聲波了,難道他會被餓死在這裡??不——楊擎宇想,他絕對不能這麼窩囊的死去,可是莫非要他求助越澤?——再次的否定了這個想法,楊擎宇火燒般的瞳孔裡露出一種近乎瘋狂的神色。
時間到了。越澤嘴角露出一絲不可察覺的微笑。
「唔!」第一口咬上自己的手臂的時候,楊擎宇感到了劇烈的疼痛,他感到嘴裡被冰冷的帶著腥味的液體充滿了口腔,味道奇異的肉讓楊擎宇有種觸電的錯覺,他剩餘的一絲理智告訴他,他正在做什麼可怕的事,可是已經飢火中燒的胃果斷的切斷了這剩餘的一絲理智,於是楊擎宇忽視了那劇烈的疼痛,開始張開大口瘋狂的啃食著自己的手臂。
越澤依舊表情淡然的看著。他用一種奇異的目光凝視著楊擎宇,似乎對於楊擎宇啃食自己手臂的這個舉動毫無觸動,自然是沒有觸動的,越澤想,人魚的肉本來就是一種禁忌,一旦啃上一口,就難以忘記那種味道,不能忘記,就必須不斷的索取——即使是人魚本身,也很難抵制那種恐怖的誘惑。
楊擎宇自然沒有辦法把自己吃掉,人魚的復原速度非常的快,如果沒有外因去打擾,楊擎宇恐怕會永遠的沉迷在這樣一個無限的循環裡——飢餓,啃食,更加飢餓,繼續啃食——直至世界的毀滅。
當然,他也不會看著楊擎宇就這樣陷入這樣一個死圈裡,越澤想,他只不過想給他一個教訓罷了,不會服軟的硬抗,就是這樣一個結果。
眼見著楊擎宇的鮮血已經渲染了周圍的海水,越澤終於有了動作,他緩緩的游向楊擎宇,然後從身後抱住了這只把自己陷入死局的魚。
楊擎宇自然是沒有理智的,他不滿的看著阻止自己進食的那隻手,毫不猶豫的一口咬了上去!
越澤的低垂下頭,看著一口咬在自己手上的魚,居然發出一聲輕笑,絲毫沒有生氣的模樣,表情居然帶著一絲的寵溺。
「我得讓你知道,什麼事是絕對不能去觸碰的。」輕輕在楊擎宇耳邊說著,越澤隨手一揚,一條楊擎宇求而不得的魚輕易的出現在了越澤的手裡。
「不過這裡有歸墟。」越澤把魚放到了楊擎宇嘴邊代替了自己鮮血淋漓的手臂,看著他把整條魚和著自己的血肉吃下:「所以試試禁忌,也未嘗不可。」
吞食了整條魚的楊擎宇狂躁的氣息漸漸變得安靜下來,昏沉沉的他被越澤摟在懷裡,離開了這個捕魚場,當然,在離開之前,越澤又捉了幾條魚。
頭疼欲裂的感覺讓楊擎宇發出痛苦的呻吟,已經回到洞穴的越澤把還在昏迷中的楊擎宇放到了石床上,他漂浮在楊擎宇身邊,用修長白皙的手指梳理著楊擎宇柔軟的長髮,口中開始哼唱著一首音調空靈的歌謠——再長的歲月也無法徹底洗去最純正的血統,即使看上去人類已經主宰世界,但是誰又能保證,主宰世界的,真的是人類呢?
楊擎宇醒了,他覺的自己做了一個漫長無比的夢,夢裡的他險些把自己一口一口的吃掉,那些劇烈的疼痛,和奇怪的味道——楊擎宇突然開始嘔吐——嘴裡殘存的血腥味告訴他,那些經歷根本就不是他的夢!!而是實實在在的現實……。
楊擎宇身體無力的蜷縮起來,有種把手剖開胃部,將吃進去的東西挖出來的衝動。
「醒了?」越澤從洞穴外游進來,不出意外的看見了楊擎宇一臉灰暗的表情。
「你吃了我很多魚。」越澤面無表情。
「……。」楊擎宇沒有說話,他覺的自己沒什麼可說的。
「所以。」用手指挑起楊擎宇的下巴,越澤露出一個讓人驚艷的笑容:「你這一輩子估計都得養著我了。」
「又不是我讓你……。」楊擎宇條件反射的想反駁。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看著你一直啃食你自己?」越澤的笑容淡了下來:「是這個意思麼?」
「……。」楊擎宇無言以對。
「勉強你自己就是這個結果。」越澤道:「不要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否則你會後悔。」
楊擎宇突然覺的自己無比的疲憊:「為什麼……人魚會吃自己?」
「為什麼?」越澤突然被楊擎宇的問題問的愣住了,他看著楊擎宇的臉,停頓了很久,才緩緩道:「大概,是因為,餓吧。」
「……。」楊擎宇覺的這句話等於沒說。
「不但是身體餓。」越澤繼續道:「還是因為腦子也餓著的啊。」
「腦子也餓著?」楊擎宇不解。
「就像很空很空一樣。」越澤似乎回憶到了什麼,他神色有些恍惚:「非要填點東西進去才行,於是只能不停的吃了。」
「你吃過你自己?」楊擎宇震驚。
「很多人魚都會幹一次這樣的蠢事。」越澤道:「只不過有的魚沒有太好的運氣罷了。」
「……。」楊擎宇實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
「好好休息吧。」像是不願再多說什麼,越澤遞給楊擎宇一把綠色的植物:「吃點海草吧,小心營養不良。」
「……為什麼你開始不帶我去吃海草?」楊擎宇似乎明白了什麼:「反而帶我去追那種透明的魚??!」
「不是每隻人魚都有那個運氣遇到歸墟的。」越澤對楊擎宇的責怪有些不屑:「有精華在眼前,你會選擇去吃糟粕?」
……那也得看那精華我能不能吃到啊,楊擎宇無力的吐槽。
「你應該滿足了。」越澤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吃過歸墟的人魚,才能讓尾巴消失,變成一個「人」,楊擎宇——希望你,別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