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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一直認為王嬸那天的說詞有些講不通，既然妹妹都留在了城市，家裡又沒人沒地，做哥哥的怎麼會一個人跑回老家呢？他更不相信劉民是個沒用的人，他能吃苦，有毅力，腦子也靈活，想在城市裡幹出點業績來應該也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像現在這樣寄住在別人家裡……怎麼想都不太對勁啊。

王二想多瞭解一些關於劉民的事情，他以前是幹什麼的，有沒有女朋友，為什麼一定要回來…現在才發現自己真的是不瞭解劉民啊。

當然，他把自己的這些行為下意識地都歸納成哥哥對弟弟的疼愛，於是理所當然地等著劉民回答。

「為什麼要回來……」劉民出神地看著王二，又好像透過他，看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劉民初中畢業就沒上學了，為了供妹妹讀書，他十六歲就去了城裡的建築工地做零工。那時候每天的收入最多也就二十來塊錢，白天在工地搬水泥袋子，夜晚還要去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速食店打工。

「那真是一段黑暗的日子，如果不是還有妹妹，我都想去自殺算了。」感覺到手被緊緊抓住，劉民淡然一笑。

妹妹大學快畢業的時候，劉民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也輕了很多，再加上工地的老闆有意的提拔，劉民過不久就能接到一筆承包單子，擺脫搬運工的命運。然而，妹妹交了一個男朋友。

本來，妹妹能有個好的歸宿，做哥哥的當然很高興，可是當妹妹跑到劉民跟前，哭訴著自己的難處，講著自己男友對哥哥身份的不滿，講她有多麼喜歡那個男人，講她很可能會嫁給他時，劉民傻了。

劉民一直是為了妹妹在努力賺錢，他高興於自己的「升職」，也僅僅是因為能賺更多的錢，能給妹妹提供更好的物質保障，可以說，妹妹就是他生活的全部重心。

而現在，妹妹已經不需要他了，就像一隻一直盡心竭力地保護幼崽的老鷹突然發現孩子一夜之間長大了，想要飛向更高更遠的天空時，他無所適從了。

這十多年來，他早已在供養妹妹的巨壓下迷失了自我，更不知道自己以後該幹些什麼。

那天，從不抽煙的劉民徹夜未眠，煙頭落滿一地。第二天，他果斷地拿起行李，告別妹妹，回到了老家。

「你妹妹……」王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能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其實這樣也挺好，我是真的不太適合城市的生活吧，在工地的時候每天只知道幹活，也沒什麼朋友。我也想過是不是應該嘗試著努力些，讓自己站在一個更高的位置，但……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改變我是個只有初中畢業的農民這個事實。」

「農民怎麼了，難不成你歧視農民？！」王二不服氣地扭過頭，死死瞪著劉民。

「當然不是！我只是想說，我不想再為了妹妹犧牲自己的時間了，我要追求自己的生活。」

「那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活？」

「做個農民，就像現在這樣的生活。」

「嘿嘿。」王二滿意地點點頭，一個勁兒蹭著劉民的脖子。

「王哥，輕點兒，都紅了……」

「你以後就留在這兒吧，哥養你！只要有我在，就肯定有你一口飯吃。」

劉民抱緊懷裡的王二，把眼裡的淚花使勁憋了回去，「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