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完結章

　　喬陌和索爾做了他們所能做的一切，但是結果並沒有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士兵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們知道所剩的時間不多了，也許幾分鐘，也許幾十秒，他們就會被捲入某個不可知的境地，時空曲率大到光都無法從其視界逃脫的天體不是他們這艘還沒完成的宇宙空間艦能夠駕馭的，就算是完成體，要走到這一步都要做好有去無回的打算。

　　長官們能做的都做了，他們能做的也做了。

　　但是於事無補。

　　只是到了最後，並沒有崩潰大哭，也沒有人瘋狂亂竄，整個艦艇內部一片平靜。

　　甚至有不少人走下了座位，和旁邊的人擊掌擁抱，笑言，“下一個時空再見。”

　　這是美好的期許，因為前路未可知。

　　士官們能夠這樣冷靜地面對死亡，得益于站在指揮臺上的兩位指揮官。

　　他們始終沉著冷靜，並肩而立的姿態讓人羡慕，也讓人尊敬。

　　宇宙空間艦已經開始晃動起來，黑洞產生的引力場極為強勁，他們已經開始受到影響。

　　喬陌轉身一把抱住身邊的男人，索爾的手也放在他的背部。

　　這僅僅是一個擁抱，在所有人看來都是情之所至時的正常表現。

　　只有索爾能顧體會喬陌的不甘，如果到這一步放棄了，那麼之前那麼多年的堅持是為了什麼？

　　如果到這一步妥協了，之前那些掙扎努力又是為了什麼？

　　“我有很多沒有做完的事情。”

　　“我知道。”

　　“我好像又一次拖累了你。”

　　“你可以一直留著你的愧疚，等到下次償還。”

　　“你確定還有下次？”

　　“是的，我確定。”

　　喬陌微微笑了，他鬆開索爾，一步步走到駕駛台旁邊。

　　原本坐著的士官起身，讓他直面著顯示幕。

　　“我們還有三十秒。”士官低聲開口，還有三十秒他們就再也無法掙脫，他們無法操縱這艘宇宙空間艦，更不可能在三十秒內讓它改變方向。

　　“三十秒？”

　　“是的。”

　　喬陌的手放在轉向的按鈕上，紅色的按鈕始終沒有亮起，在這之前，士官們曾經激烈地拍打過這個按鈕，艦艇卻仍然朝著同一個方向行駛。

　　“還有二十秒。”

　　“十秒。”

　　“五秒。”

　　喬陌在倒數的最後按下了那個按鈕。

　　在盧德娜等待的銀狼士兵們焦急地仰望著星空。

　　昆塔中央醫院裡，達拉緊緊握著兒子留下的勳章。

　　政府辦公廳的最上層，喬淩放下手中的檔，緩緩踱步到窗邊，視線仿佛穿過雲層。

　　何文清和西斯並肩站在港口的瞭望塔上，等待著回航的訊息。

　　突然，某個紅色的小點在螢幕裡亮起。

　　何文清身體抖了抖，巨大的喜悅浮現在臉上，他看著那個熟悉的通訊號碼，激動地抱住身邊的西斯，嘴巴抖了抖說不出話來。

　　直到西斯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從恍惚中回過神。

　　西斯按下了通訊按鈕，這個一向沉默地男人也罕見地露出了笑容。

　　畫面中，那群劫後餘生的傢伙們站在螢幕前，一個個笑得像傻瓜一樣。

　　聯邦新一頁的歷史也同時定格在那一瞬間。

　　一個月後

　　喬陌上校的授勳儀式在無數人的圍觀中進行。

　　身著白色軍禮服的男人筆挺莊重，頭髮打理得一絲不苟，胸前佩戴著閃耀的勳章，他一步步走到高臺上，接受新的肩章，從這一刻起，他成為了聯邦軍隊最閃耀的一顆新星。

　　為他授銜的是喬淩，聯邦新一任選舉後連任元首的最高領導人。

　　喬陌站在臺上，平靜地注視著前方的士兵，緩緩開口。

　　“我們或許出生平凡，我們或許在泥濘沼澤中長大，我們或許曾經艱難求存，但我們心中信念始終留存，我們銘記要堅強地屹立於風浪之中，勇敢地克服艱險，把責任、榮譽、國家留存心中。”

　　喬陌對著眾人敬了一個軍禮，在如潮的掌聲中重新進入士兵的隊伍。

　　可以說，從這一刻起，喬陌才真正走入了聯邦的歷史舞臺。

　　在喬陌和索爾等人歸來後，喬淩一系開始在聯邦內部進行新一輪的清洗，喬陌帶回來的那些證據在整個聯邦引起了巨大的轟動，新聞上接連一個月都在對這起事件進行連續性報導，一時間，聯邦內部風起雲動，而喬淩一系擺出了淩厲的姿態，清除了紮根在聯邦多年的毒瘤，最終，這場牽扯甚廣的鬥爭以何系的落敗告終，曾經被冤入獄甚至流放的家族沉冤得雪，民眾們一邊唾駡一邊歡呼，喬陌作為這場風波的引子一度走在風口浪尖，當聯邦局勢逐漸穩定，他也同時成為聯邦最年輕有為的上校，只差一步就能成為將星。

　　就連民眾們都相信，這一天不會太遠。

　　許多人都好奇，他們是怎麼在最後一步力挽狂瀾，扭轉了進入黑洞的命運。

　　就連當時在宇宙空間艦上的士兵們也說不清楚，只知道長官在最後五秒按下那個按鍵時，艦艇奇跡般地改變了方向，他們認為這就是命運。

　　實際上呢？

　　授勳儀式結束後的慶功會會，身著軍禮服的某人和受邀參加授勳儀式的某帝國皇儲湊在角落愜意碰杯。

　　“你怎麼知道JJ會在最後改變主意？”要知道如果不是JJ在最後關頭放棄了它的星炬，他們肯定有來無回。

　　“我也不知道，也許相處了那麼多年，真的有所感應，或許最初它只是人類創造的無情的機器，可是在那麼多年裡，它有了自己的思維，自然也有了人類的情感，也許，我一直不該稱‘它’，而是應該稱‘他’才對，他曾經和我說過，他想要做一個真正的人，我一直相信他說過的話，也相信著我們那麼多年的感情，我把他放在保險櫃，放在那個封閉的環境，也是希望他能想起他曾經說過的話。最後，我賭對了，這絕對是我人生最驚險的一場豪賭，只可惜，最終我還是失去了他。”

　　“終有一天他能夠醒來，他是相信你才願意在最後關頭改變了選擇。”

　　“是啊，我答應過他，會幫他找到能夠支撐他的能量，那麼你呢，索爾殿下，接下來你打算做些什麼？”

　　“我會和盧西返回帝法蘭，接任皇位，這件事情大概不會那麼容易。”帝法蘭內部也不是那麼平靜。

　　“這就是他答應你在前段時間一直支持喬淩的條件？”希達亞能夠在聯邦內亂的時候一直按兵不動，盧西•帝法蘭功不可沒，但讓他做這一切並不是沒有條件的，盧西的條件自然是讓某人乖乖回到帝法蘭接受皇位。

　　“我一直以為他是一個有野心的人，沒想到到了最後他居然還是想把皇位拋給你。”

　　“他想找到母親。”

　　“還是沒有你母親的消息嗎？”

　　“不，已經有了些頭緒，也許我們真的能夠找到她。”

　　“戈頓將軍怎麼樣了？他並沒有出席授勳儀式。”

　　“他選擇了退役。”

　　“說到這個，你騙了我很久，我似乎應該找你討回些報酬。”當初他以為戈頓將軍是何家的臥底，並且極力說服索爾，同時還擔心他為了這件事情而難過，沒想到到了最後，戈頓將軍才是喬淩一系藏在敵方最深的棋子。

　　“大伯在當年的庫馬拉戰役裡失去了生育能力，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而母親卻早早逃離了這一切，除了把我扔回蘭家她什麼也沒做過，大伯當年事怨過她的，而我竟然也成為蘭家唯一的繼承人，大伯當年一念之差在我參加聯邦‘創神計畫’實驗的時候動了手腳，之後卻後悔不已，他向爺爺坦誠了這件事，何家本來就在這件事裡參了一腳，爺爺乾脆順勢而為，讓何家抓到這個把柄，大伯這一藏就藏了二十多年，這些年他對我就像親生兒子一樣，這件事我知道的時間也並不比你早多少。”

　　“不怪他了？”

　　“怎麼會怪他，他就和我的父親一樣，是我最重要的親人。”

　　兩個人相視而笑。

　　“喬上校，我能請你跳個舞嗎？”不知道什麼時候，隱藏在角落裡的兩個人還是被發現了，面對著明顯被人慫恿滿面含羞著邀舞的女孩，鑒於男士風度，某人只能點頭應允，把酒杯放在一邊，他帶著女孩步入了舞池，徒留著某位皇儲殿下站在原地散發冷氣阻隔著周圍試圖接近的男男女女。

　　索爾在聯邦時就以冷硬的姿態聞名，如今成了帝法蘭的皇儲，身價自然百倍，可那渾身冒冷氣的架勢也比從前更甚了。

　　在旁邊試圖邀舞的人訕訕離去之後，索爾端著酒杯緩緩喝了一口。

　　腦子裡的某人又冒了出來。

　　“你怎麼不上去阻止啊，就讓陌陌和那醜女人一起跳舞啊，你看他笑得……笑得像什麼一樣，他可是我的伴侶啊，我的知道嗎，怎麼可以不守伴侶規矩，快啊快啊，快上去阻止啊，你不上去就讓我來。”

　　“閉嘴。”

　　“真沒用，早知道就不把主導權讓給你了，憑什麼要把陌陌讓給你啊，你讓我出去，讓我出去啊。”

　　“閉上你的嘴。”

　　“除了這一句，你還能說別的嗎，處理公事的時候就把攤子扔給我，一和陌陌見面就搶回去，沒你這麼做人的。那些公事什麼的煩死了你知道嗎？”

　　“三分之一的時間你還嫌不夠，或者你想乾脆出不來？”

　　“……你不就仗著陌陌喜歡你嗎……總有一天我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一定超過你！！！”

　　“我等著。”

　　索爾喝完最後一口酒，同時放下酒杯。

　　被喬陌帶著旋轉，臉色一片暈紅的女孩正在沉醉時就被一片陰影籠罩，抬頭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身邊的男人，女孩臉色一變，之前邀舞的勇氣頓時消散地一乾二淨。

　　“帝……帝法蘭殿下……”

　　“可以把我的舞伴還給我了嗎？”

　　“當……當然。”她可沒有說不的勇氣，能夠跳這麼一會兒已經值得炫耀了吧，女孩嚇得落荒而逃。

　　剩下喬陌站在原地笑不可止。

　　索爾看著他時卻瞬間柔和了眼神，“喬上校，可以和你跳支舞嗎？”

　　喬陌微微鞠躬，同樣行了一個男式禮儀。

　　“我很樂意，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