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審判（2）

喬陌說出的並不是常規之外的答案，卻打破了喬恩陽的計畫，至少在一眾審判員心裡留下了痕跡，他們在斟酌喬恩陽的證詞時免不了要考慮喬陌的答案，沒錯，戰場的情況瞬息萬變，軍人們完全可以根據環境隨機應變，喬陌的做法並不能說完全錯誤，只是要辨別他的行為中是不是有故意損害國家利益的情況。

喬陌說完了一句話之後又重新低下頭，他的身體比看起來的更差，之前三天的消耗幾乎已經讓他到達了極限，現在能夠安靜地站在審查院裡已經是勉力支撐的結果，如果放鬆下來，說不定下一秒就會倒在地上，而現在還不是放鬆地時候，他努力調勻了自己的呼吸，手漸漸地緊握成拳，又無力地放開，他不斷地重複著這個動作，讓自己能夠提起精神。

喬恩陽坐在離喬陌不遠的地方一臉陰翳地盯著他，喬陌啊喬陌，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想繼續掙扎，這樣的人果然要折斷他的骨頭抽掉他的經絡才能讓他彎下腰，不過這樣也好，這樣才有意思。喬恩陽先是勾起了唇，漸漸地，笑意越來越盛，最後，他竟然捂著嘴笑了起來。

鐵莫爾見狀，恨得咬牙切齒，卻只能坐在觀審席上無能為力。

接下來的審判進入了程式化的模式，審判官所問的問題幾乎都是之前憲兵隊的人問過的，他的回答和當時的證詞並無兩樣，在審判官近乎苛刻的提問下，不少明眼人已經察覺出這次審判的傾向，喬陌被逮捕的這三天，主流媒體的一些言論並沒有把他放在正義的一方，他們沒有對當時的情形進行具體的報導，卻過度渲染了喬陌和第二艦隊的逃逸行為，這似乎已經代表了軍部向政府方面的某種妥協。

喬陌的幾句證詞顯然無法扭轉這種傾向，隨著庭審的進行，情況對他越來越不利了。

鐵莫爾捂緊了胸口的東西，不到關鍵時刻，這東西還不能交出來，他還在等，等待喬陌的命令。

庭審還在進行，最高審查院的的側門卻被人推開了，有人小步跑進來神情鄭重地對著書記員耳語了幾句，書記員負責向審判長傳達消息，在和來人交流了幾句話，書記員表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他皺著眉頭似乎又問了些什麼，最終邁著步子走到審判長身邊。

“審判長，我們有新的證據需要提供。”

“現在？”

“是的，這是非常重要的證據，足以影響這場判決。”書記員頓了頓，加重語氣，“甚至影響整個聯邦，我們覺得有必要在此時此刻把證據放到人前，以證明這場審判足夠的公平。”

書記員話音剛落，下面頓時傳來各種驚訝的聲音，接著就是一陣陣的低聲議論，直到審判長敲擊了桌面，審查院內才重新恢復安靜。

審判長示意書記員靠近，他們低聲交流了幾句，連審判長的表情都變得複雜難辨，只有喬陌始終低垂著眼睛，似乎並沒有被這場騷亂影響，儘管他才是這件事情的當事人。

幾分鐘的時間似乎變得格外長，喬恩陽那邊卻露出了不確定的表情，他皺眉吩咐身邊的人，“去查查到底是什麼情況？”

“是。”

喬恩陽眯起眼，喬陌的案子他們早就做了安排，各方勢力幾乎都認同了即將宣判的結果，到時候喬陌就會成為這場棋局裡棄子，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出現突發狀況？

鐵莫爾同樣也在納悶，他並沒有接到喬陌的暗號，也就是說現在並不是公佈他手上那份東西的時候，難道頭兒還有什麼後招他不知道？鐵莫爾打算靜觀其變，喬陌這邊的情況已經是最壞了，如果新呈上的證據是對他不利的，審判的結果也不會更糟……可一旦證據有利於喬陌，對他們來說就是轉機，天大的轉機！

審判長最終決定採納書記員的建議。

“經過審判員們的集體商議，我們決定允許提供最新的證據。”

書記員點點頭，拿出控制儀輕點了幾下，在審查院內的天頂上緩緩落下巨大的螢幕，這是審查院配備的立體投影儀。

下面的人有些不解，這個時候動用投影儀，難道新的證據是照片？

結果卻讓人全都詫異起來。

“這是我們剛剛收到的視頻，來自三分鐘之前才結束的面對整個聯邦的現場直播。”

書記員說完，就點開了畫面。

在畫面出現的瞬間，喬陌的頭也抬了起來，他表情突然變了。

畫面上出現的是許多人都熟知的人物。

他沒有像過去一樣身著聯邦軍裝，反而穿了一身有異於聯邦風格的禮服，同樣的筆挺莊重，卻多了威嚴和高貴，他的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胸口沒有別著代表家族的紋章，反而佩戴了一枚眾人並不怎麼熟悉的火焰型印紋，他身姿筆挺，下顎揚起了適當的弧度，表現在外的不是從前的冰冷淡漠，而是壓迫，這種壓迫感幾乎能夠透過鏡頭傳遞到現場的每個人身上。

站在鏡頭前的索爾•蘭對昆塔主星的人來說並不陌生，之前他與喬陌的婚禮就有不少人曾經圍觀過，但此時此刻出現在鏡頭前的索爾•蘭帶給大家的是顯然完全不同的觀感，許多人幾乎在同時感歎，蘭家的繼承人，聯邦最年輕的上校，有什麼地方和過去不一樣了。

在一堆鏡頭和傳聲器面前，索爾鎮定如昔，他沒有給記者任何提問的機會，幾乎沒有空隙地說出了讓整個聯邦都震驚的話。

“喬陌是我的伴侶，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這一點不會改變。”

“對於我的伴侶被指控洩露聯邦機密一事，我代替他予以否認。”

“我同樣參與了帝法蘭行動，並且在遇到緊急情況時作為當時星艦上軍銜最高的人，接替了喬陌成為第二艦隊的指揮官，第二艦隊的一切行動都是在我的允許下進行的，第二艦隊執行的一切命令我可以全權負責。”

“我的行為並不代表蘭家，從此刻起，索爾•帝法蘭與蘭家再無關係。”

如果說索爾•蘭前面所說的一切讓人愕然又驚歎，那麼他的最後一句話就徹底打破了所有人的認知。

“從現在起，我恢復我的本名——索爾•帝法蘭。”

在索爾的這句話出口之後，從視頻裡可以看出，當時在現場的人全部都愣住了，就像是如今坐在庭審現場的那些人一樣。

索爾直視著鏡頭，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我要求聯邦政府即刻釋放我的伴侶！”

在場的人即使一開始沒有理解索爾所說的話，現在也徹底明白了，但他們仍然需要一點時間接受事實。

“蘭上校在視頻裡說了什麼？”這是索爾昔日的下屬，曾經熱烈地崇拜過這位高不可攀的長官。

“他的意思是，他是個帝法蘭，他是帝法蘭的人！能夠把帝法蘭作為姓氏的只有帝法蘭皇族的直系血脈，這怎麼可能？！我們聯邦的上校怎麼可能變成帝法蘭的皇族，開玩笑的吧？”

“天啦，竟然是這樣，難道說當初索爾•帝法蘭真的在艦隊上，也就是說他才是帝法蘭行動的指使者？”

“說起來還真是，軍部怎麼可能把第二艦隊的指揮權交到一個上尉手裡，星艦的指揮官怎麼說也要是校級軍官啊，一個上尉怎麼管理下面的人，要知道，即使是星艦的駕駛員也是尉級的軍官！原來當時蘭上校也在那艘星艦上，這才說得過去啊，恐怕他才是那艘星艦的實際指揮者吧！”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蘭上校怎麼會變成帝法蘭的皇族！”

“對了，我想起來了，他胸前佩戴的那個紋章可不就是帝法蘭家族的家徽麼，火焰中的皇冠，獨一無二的造型，一開始我竟然沒注意到！”

看來，索爾•蘭上校真的是帝法蘭的人了，誰都知道他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撒謊，那樣也太容易被拆穿了。

“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貓膩，難道聯邦和帝法蘭之間有什麼暗地的交易，否則蘭家的人怎麼會變成帝法蘭的皇族？”

驚訝過後，民眾們議論紛紛，視頻也還在繼續。

審判廳裡卻漸漸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這個令人驚訝的消息之後，審判員們會做出什麼樣的判決。

視頻裡索爾•蘭上校的最後一句話是，“我會在十分鐘後前往最高審查院說明情況。”

根據書記員所說，這消息是幾分鐘前剛剛收到的，也就是說，他們馬上可以在這裡見到索爾•蘭本人，或許現在應該稱呼為索爾•帝法蘭先生才對。

就在眾人屏息以待時，審查院的大門果然被再一次推開了。

穿著黑色禮服的男人走進了人們的視線。

剛剛宣佈了爆炸性消息的索爾•帝法蘭如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