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變故（1）

　　索爾雖然冷冷瞪著他，耳尖卻不由自主地紅了，在幽暗的燈光下蒙上一層朦朧的曖昧。輕微的喘息聲彌漫在兩人之間，喬陌戲弄的心態漸漸變味了，他懊惱地低咒一聲放開了手，索爾立刻從床上起身，發現自己幾乎光.裸的狀態後，整個人都愣了一下，連動作都遲緩了一拍，他立刻彎身撿起被扔在地上的睡衣，迅速地套上身進了浴室。

　　就算他一句話也沒說，喬陌也看出了他掩藏在平靜之下的慌亂，不知道為什麼，瞭解了這一點的喬陌忽然覺得心情好了起來，顯然不止是他一個人狼狽不堪，連一向最鎮定冷靜的索爾蘭也會出現無措的表現。

　　淋浴的水聲透過隔音效果不怎麼樣的卷門傳來，喬陌抬手捂住眼睛靠在床上，他要想想接下來要怎麼做，雖然早就預料到要和另一個索爾面對面，但剛剛那種情況絕對是他預料不到的，接下來要怎麼應對？他可不想在這麼小的房間裡再大打三百回合。

　　喬陌還沒想出什麼頭緒，索爾已經從浴室裡出來，他的頭髮並沒全幹，發梢的地方甚至還帶著水珠，身上穿的是浴室裡制式的睡袍，即便這樣，也沒削弱這個男人身上的氣勢，反而處處散發著成熟男人的魅力。

　　喬陌忍不住挑眉，哪怕是昨天有人告訴他能看到索爾現在的樣子，他都不會相信。他敢打賭，索爾如果這樣走出去，軍部的那些士兵恐怕就不是把他當成什麼追趕的目標，而是夢中情人了。這種發現讓喬陌心底十分怪異，照說前前後後他們已經認識了很多年，可他似乎是頭一次注意到這傢伙的長相？他竟然真的長得很不錯。

　　喬陌靠在床頭，安然自若。索爾卻有種無法落腳的感覺，他環視了一圈不大的房間，竟然找不到一個除了床以外適合坐下來的地方，於是只能直挺挺地站著。

　　喬陌覺得好笑，他歪著頭看索爾，輕笑：“長官，其實我不介意您坐床上的，雖然這很不禮貌，但現在這種環境只能忍耐，有床給您坐已經很不錯了。”

　　索爾板著臉，“我站著就行了。”

　　“您不累的話當然無所謂。”他能站一個小時，一天，還能永遠都站著不成？

　　現在他們兩個被迫待在一個房間，除了互相忍耐，沒有其他辦法。

　　索爾眉頭微攏，很快做了更利己的選擇，他坐在床沿上，平視著喬陌。

　　兩個人都穿著睡袍，又處在一個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環境，可惜談話的內容卻跟旖旎曖昧扯不上一點關係。

　　喬陌似笑非笑地看著索爾，“蘭上校不想知道點什麼？比如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說起來，索爾剛剛的表現已經非常出色了，隨便換成另一個人，醒來的時候突然到陌生的地方，自己的……還被別人握在手裡，就算不會發瘋也要尖叫兩聲，這個男人卻只是瞬間愣了愣，然後就出聲讓他放手，真是冷靜讓人忍不住想調戲。

　　索爾坐在床沿，濕發垂在眼前，近看下眉眼竟然更加出色了，“我知道另一個‘他’的存在，也習慣了突然沉睡和意外醒來。”不過這次的情況更加特殊，特殊到讓他覺得匪夷所思，甚至有了些不太好的猜想，這讓索爾非常彆扭，他緩緩皺起眉，試圖撇開這些情緒，更冷靜地思考問題，“不管我的第二人格和你有什麼關係，都不代表我認同。”

　　“我明白。”喬陌挑眉，難道他以為他會把他們兩個混作一談？不同的人格本來就是獨立的存在，至少在喬陌看來就是如此，“他是他，你是你，我分的很清楚。當然他做的事情我不會算到你的頭上。”至於遷怒這種不是人為控制得了的事情他就不做保證了，喬陌在心裡攤了攤手。

　　索爾點頭，似乎是認可了他的話，他開口道：“我想知道現在的情況。”

　　索爾的確應該明白他們的處境，喬陌開始介紹：“這裡是X-477巡航艦，帝法蘭行動的第二艦隊，我們現在已經經過空間跳躍離開了聯邦邊界，再過一個晚上就可以到達帝法蘭的邊界。第二艦隊的主要任務是掩護和配合第一艦隊，這一點你應該清楚，所以基本上這次出使的主要官員都在第一艦隊上，他們有精英連隊保護，照他們的話來說，足夠保障他們的安全，至於我們當然也有自己的任務，但現在並沒有明確的指令，只是得到消息，在去帝法蘭之後隨時聽上級調遣。”

　　喬陌看了眼索爾，繼續道：“基本上這些任務都很空泛，沒有具體的指令，我這邊的情況差不多就是這樣，下面輪到你了。”

　　“我？”

　　“當然，難道你想吃白食？”喬陌微笑，“既然上了同一條船，我們的利益基本上就是一致的，更何況我們之間還有些不能說的秘密，我想蘭上校一定不介意和我分享一下情報，比如為什麼您會在出發前被拘留？”喬陌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逝。

　　索爾靜靜看了他一會兒，才開口道：“因為這次行動有異。”說出的話竟然意外直接，“帝法蘭行動有危險和變數，家裡的人臨時行動，讓我留在昆塔。”

　　“原來是這樣。”喬陌恍然，接著又道：“有多危險？”他的眼神漸漸變得認真起來。

　　“我不知道，我只得到了部分消息，無法準確判斷。”

　　因為知道了這件事，所以另一個索爾才急著跑出來找他嗎？喬陌忍不住揉了揉枕頭邊的絨毛小狼崽。

　　“既然無法判斷，只能靜觀其變了。”喬陌看了眼索爾，轉而道：“再給您一個建議，隨時做好隱藏的準備，我想您也不願意被人發現突然出現在這裡，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待在我的房間不出去，但如果長官您能保證自己隱蔽的能力足夠高，歡迎到星艦各處探險。”喬陌說著就笑了起來，分明有幾分戲謔之意。

　　索爾這次卻沒發怒，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喬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想我們還能睡個回籠覺。”喬陌扯了扯被子，挑眉道：“我不介意你分一半床鋪，唯一的要求是不要越界，我不想再發生點其他的意外，你不睡也無所謂，可以坐在床邊，天亮還有幾個小時。”事急從權，出門在外本來也沒有那麼多計較，這一點上喬陌一點也不矯情。至於之前讓另一個索爾睡地板不過也就是為了逗逗他。

　　喬陌說完就扯開被子睡了，而索爾猶豫再三，終於掀開了一半被子睡在另一頭，要想有足夠的精神應付接下來的事情，只能抓緊時間休息，索爾從沒和另一個人睡在一起過，躺上床時一開始還有些不習慣，他以為只能閉目養神到天亮了，沒想到一會兒工夫竟然已經睡熟了。

　　他們再次醒來是被星艦的震動驚醒的，警報聲驟然響起。

　　睡在床上的兩個人迅速起身，對視一眼，出事了。

　　緊接著，喬陌的通訊器就嘀嘀嘀地響了起來。

　　“指揮官，我們遭到了敵襲！目前能源消耗速度已經超過了極限值，對方的數量實在太多，光能雷達一分鐘前根本沒有搜索到他們。”通訊官的話說到一半，整艘星艦又猛地晃動了一下，全息畫面也發出茲啦的聲音，畫面中的人像閃動了幾秒才重新穩定下來。

　　“開啟防禦裝置，接通外部畫面，確定敵人位置。”喬陌的聲音異常嚴肅，他迅速地下達命令，“報告目前星艦損失狀況。”

　　“左側引擎損毀，已經啟動了備用裝置，炮口正常，跳躍裝置有部分損毀，光能炮正常，已經進入炮口軌道，隨時可以發射。”

　　喬陌迅速的穿好衣服，“我知道了，我馬上到指揮中心，通知各部門人員就位，立刻接通第一艦隊，我要知道那邊的情況。”

　　“是，指揮官！”傳令員接到命令，立刻開始行動。

　　喬陌看了眼索爾，沉聲道：“你待在這裡，哪裡也不要去。”

　　索爾沉著臉點了點頭，麻煩來的比他預想的還要快。

　　喬陌甩上了房間的門，迅速趕往指揮中心，沿路上碰見的軍官們都非常焦慮，他們已經知道了被包圍的情況，如果外面的只是一般的星艦，哪怕來個幾十艘上百艘，他們也有能力應付，但大螢幕裡投射的畫面顯示出的景象卻讓他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整整二十艘的萊卡恩星艦組成了對稱的V子型將他們包圍在其中，一艘萊卡恩就能和他們戰個不分勝負，整整二十艘把他們包圍，幾乎讓人看不到活路。

　　萊卡恩是奎盾帝國開發研製的大型戰鬥星艦，一艘萊卡恩的造價幾乎等同於五個大型行省一年的稅收，整個奎盾擁有的萊卡恩的數量也不過十艘，現在圍攻他們的竟然有二十艘，到底是哪一方這麼大手筆來偷襲他們，之前他們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喬陌到了指揮中心立刻感受到了士兵們的緊張，有些人甚至連操作都變得手忙腳亂，按下按鈕的時候手都在發抖，喬陌皺起眉，大喝了一聲。“都給我冷靜點！你們在緊張什麼？越是這種時候越應該相信自己。我們的指揮系統並沒有被摧毀，攻擊裝置完好，我們有足夠的能力應付對方的攻擊。不要讓我看到你們的孬樣，作為的聯邦的軍人就要拿出聯邦軍人的膽量和氣勢。”

　　“可是，他們有那麼多星艦，萊卡恩的能量……我們一定會死的，這一定是奎盾的陰謀，一定是……”士兵越說越害怕，弄得周遭的人更是惶然。

　　“閉嘴，把他給我拉出去。”喬陌當機立斷，“我不想在這時候聽到任何喪氣的話，否則你們不用等著被擊落，我會直接把你們扔進太空。現在告訴我敵方情況。

　　另一個士兵小心翼翼地開口，“他們發來通訊，給我們兩個選擇，要麼投降接受俘虜，要麼艦毀人亡。”

　　張文立刻補充道：“喬恩東閣下剛剛發來訊息，拒絕向敵方投降，聯邦軍人絕不做奎盾的俘虜。”

　　喬陌的眉頭猛地擰起，他沒有喬恩東的氣節，如果突圍不成，他寧願選擇投降保存這些士兵的性命。“聯邦那邊聯繫上了麼？”

　　“我們已經向軍部發出求救信號，離我們最近的拉米蘭要塞的駐軍趕過來也要兩個鐘頭，恐怕來不及。”

　　喬陌知道張文只是保守的說法，不是恐怕，是一定來不及，敵人不會給他們更多的喘息時間。

　　“他們讓我們十分鐘內給出結果，如果沒有表示會直接進行攻擊。”

　　“指揮官，第一艦隊開火了。”通訊官突然叫道。

　　第一艦隊的轟隆而出的炮火就像是給了敵人一個信號，告訴他們不會投降。緊接著，漫天的鐳射光束直撲向第一艦隊的方向，五秒鐘的時間，整個第一艦隊在墨藍的宇宙中炸出巨大的火花，衝擊波讓艦艇的碎片飛出老遠，巨大的星艦在頃刻間四分五裂化成了碎片，沒有人注意到幾個米粒般的小點在大塊煙塵的掩護下迅速脫離了艦隊。

　　“指……指揮官……”通訊官面色慘白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那可是喬恩東閣下乘坐的星艦，元首的兩位公子都在上面，還有外交部的官員，甚至是軍部的一位將軍，他們……他們……通訊官癱軟地坐到了地上。

　　喬陌的臉色也變得難看無比，慘白的程度跟通訊官也不相上下了，他的手緊緊握拳，胸口劇烈的鼓動著。

　　…………

　　“喬陌，我有事情跟你說，這次跟著你們做隨軍護士恐怕是我人生的最後一次了，本來我想多留一些時間和你相處，誰知道接到上級調令我臨時被調到了第一艦隊。父親發通訊說，喬恩陽閣下致電給他，讓我們家取消和蘭家的婚約，他願意和我聯姻，父親……已經答應他了。我不想嫁給索爾?蘭，也不想嫁給喬恩陽。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想清楚了，我們一起離開好不好，等這次行動結束我們就走，到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就算不在聯邦我們也能好好生活的。”

　　“對不起，宛欣，我不能和你一起走。”

　　“你再想想好不好，就這段時間，我會去第一艦隊，我給你時間考慮。”

　　“對不起。”

　　…………

　　“喬陌，喬陌，你在發什麼呆！”一拳頭狠狠揮到喬陌的臉上，喬陌愣愣回過神，周圍的人也全部愣住了，驚愕地看著眼前不認識的陌生人。

　　喬陌對上那張臉，索爾黏上了他從坎達爾買回來的局部改造的面具，“你怎麼會出來？誰讓你出來的？”他揪出索爾的領子大吼了一聲。

　　“夠了，我不想跟不冷靜的人交流，星艦上的人都在等你決斷，你卻在這裡發呆，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應該保持冷靜，整艘星艦士兵的性命都在你的手上，你現在不是一個人，而是指揮官。”男人冰冷的聲音把喬陌喪失的冷靜一點點拉扯回來。

　　喬陌深吸了一口氣，“突圍。趁這個機會突圍。空間跳躍裝置修理程度到了多少？”

　　“報告指揮官，到了90%但是最後一個階段有個晶片卡住了，只能手動修理。”

　　“機械師呢？”

　　“在，但是沒人有把握現在開太空艦出去。”

　　“我去。”索爾沉聲道。

　　喬陌側頭看向他，那一眼極為複雜。“你確定？”

　　“我確定。”

　　“好，太空艦交給你，其他人做好準備突擊！”

　　在親眼目睹了第一艦隊的毀滅後，第二艦隊的人已經做好了戰死的準備，絕望中僅存的那一線希望讓他們求生的信念發揮到了最強，所有的人都回歸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待著戰鬥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