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謝幕
☆、一場謝幕
放假回家前,咖啡店。
我和安菲對坐。她看著自己的咖啡杯,用幾乎聽不出任何口音的英語,慢慢說起她剛到中國時對邵江的驚鴻一瞥。在她的家鄉,愛情單純熱烈的像葡萄酒一樣,所以遇到了邵,她決定留在中國。
安菲是個漂亮的姑娘,擁有法國南部人健康的膚色和熱情的性格。現在的她,說話不再像原先那樣睫毛張揚,而是低斂著聲色,端莊秀氣。
“中國人很奇怪,一個女孩子,先要看她的學歷,再看她的家庭背景,最後看有沒有好工作。好工作的標準就是體面,只要夠體面,哪怕你其實並不喜歡。”
她一直難以適應中國社會特有的虛榮。但依然追著邵申請了h大的研究生。放棄喜歡的專業讀了管理,畢業 了外企,拿著看似優厚的工資在人際複雜的辦公室裡想念家鄉的酒莊。
“我不知道別人在羡慕我什麼,現實版杜拉拉?”
她一直和邵保持著異性好友的關係,努力把自己打造成端莊,穩重,聰慧的完美女性,當她覺得自己可以與邵搭配,再一次提出交往的時候,邵對她說:“you're not the one.”
安菲說,她現在遠離家人,喜歡的事業,和單純的生活,邵是她堅持下來的動力。她抬頭看我,聲音很低:“please——please——”
我心裡突然為這個女孩感到難過。
學校裡大多數留學生的異國戀情都是熱烈而短暫的,安菲是難見的長情,而我卻成了她委屈和迷茫的第一個傾聽者。
我不知道怎樣準確地表述“求而不得皆因虛妄”,只能望向玻璃外,醫生正走過人行橫道,眉目清朗:“my fiance. i love him, quite much.”
安菲看到醫生,表情很微妙。我道了再見,出去和醫生會和,他帶我去向爺爺奶奶拜早年。
我們並肩而行,沉默了一會兒,醫生說:“你情緒有點低落。”
我想到剛才安麗菲斯暈開的睫毛膏,挽住他的胳膊:“一個法國人,為了一個中國人,留在中國,把自己變得都不是自己了,可那個中國人不要她。”
“為什麼不回家?”
“回去了心也在這。”
醫生調節氣氛:“那個中國人不會是你吧?”
我無語望天,誰跟三三多吃兩頓飯,都會被傳染一些彪悍的思維。
“那個中國人是邵。”
醫生皺了皺眉頭,沒有接話。
我後知後覺地想亡羊補牢:“那個,呃,嗯——”我該說什麼?一個追求邵的女人卻跑來找我?
我決定還是實話實說,我對醫生的胸懷和心理成熟程度保持絕對信任。
“她對我和邵之間有些誤會。”
“嗯?”
“然後解釋清楚,我就跟你走了。”我不好意思地略過fiance這段。
我依然覺得每年的年假短得都不像假。我們家已經算人丁少的了,但是光走走親戚似乎時間就走沒了。
初三那天抱著小庚和醫生視頻。
“我是誰?”
“姑姑。”
“那裡面是誰?”我指著螢幕上撐著腦袋笑的醫生。
小庚無辜地看著看著他:“叔叔。”
“是姑——父——”
小庚茫然地看了看兩邊,然後堅定地指著螢幕:“叔叔!”
顧魏差點笑翻。
初四,他親臨y市,教了十分鐘,具體怎麼教的不知道。只是此後,小庚一見到他就脆生生地喊:“姑父!”
初六,返回x市,晚上同學聚會。
我終於明白林老師那句“沒事搞搞同學會,拆散一對是一對”的時候,已經被各種理由灌了三高腳杯的紅酒,斂著下巴強裝鎮定。
今天t大畢業在x市混的前後三四屆都被湊到了一起。人數不多,俱是精華。本就是各色人精,又或多或少或真或假的喝高了,飯桌上必然不太平。印璽說過,當 你的酒量沒超過桌上半數的情況下,沉默是金。我儘量低調,低調得恨不得隱形,還是被上一屆的f君一巴掌拍在肩上:“林之校,跟你吃個飯夠難的啊,怎麼著, 咱倆走一個?”
“學長,我難得放假改善改善伙食,你就讓我消停消停吧。”紅酒我都扛不住還跟你來白酒,又不是瘋了。
對方直起腰朝鄰桌喊:“哎,我說邵江,國家每年補貼那麼多錢,你們研究生伙食怎麼還那麼差?”
邵江笑而不答。
f君手又攬上來:“哎,我們這幫子人不思進取,就你們倆高材生,還不喝一杯交流交流麼?”
我在心裡對他翻了個大白眼,對面坐了一博士您是瞎了麼?
娘親說,對喝醉了酒喜歡對女人勾肩搭背的男人,不要客氣。
我拎開他的爪子:“我們這些研究生都是紙上談兵,您是實戰派,現在正兒八經地在研究——生——”上上個月才結婚,下個月就要當爹,還是被女方逼進禮堂,鄙視你。
果然,大眾輿論總是被新的爆點所吸引,眾人端了杯子輪番祝賀,對面的博士直接拎著酒瓶去 他了。小樣兒,你太小看真正的知識份子對名份的重視程度了。
到後來越鬧越凶,f君的手機都被搜出來,眾人嚷著要給嫂夫人打電話拜年。
我正樂得清閒一個人對付一桌菜時,身邊空座上多了一個人。
“你倒是撈個清閒。”邵江。
我笑了笑,悶頭吃菜。
“大學的時候,我不知道你是喜歡我的。”
我一口玉米蝦仁差點 來。
清了清嗓子,本來想說“誰沒個年少無知的時候”,又覺得太不禮貌,卡了半天:“那你就當不知道吧。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這些他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為什麼後來不喜歡了?”
我看著並沒有喝高的邵江,想了想:“因為慢慢知道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然後碰到了那個對的人。”
邵的表情始終淡淡,聽到這句微微一笑:“我知道的有點遲。”
我沒去推敲他“知道”的究竟指什麼。
邵舉了舉酒杯:“那麼祝你們幸福。”
我點點頭:“謝謝。”
然後看他離開。
離開飯局,也離開我的青春。
緣分真的很奇妙,它從來不等人。倘若你當初回頭,或許我們會有一個開始,但是錯過了一個路口,我們就漸行漸遠了。縱然沒能有一場風花雪月,但依舊謝謝 你,在我的青春出現過,作為一個優秀的可以學習可以傾慕的物件,甚至無關性別,讓我在獨自等待的過程中,努力把自己變得更好,努力成長,直到遇見我的心之 所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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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我就告訴小庚叔叔不會給他買好吃的,但是姑父會。
(……這孩子立場太不堅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