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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乾)爹》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人海茫茫

  孟小北去亮亮家混吃混喝。他仍是幸運的,無論如何還有祁亮這一處避風港,尚不至無家可歸、無路可去。

  孟小北背着他的墨綠色大畫夾,在祁亮家門口,就看到搬家公司工人進進出出,正在搬箱子衣服行李。祁亮他爸站在客廳正中轉悠,眯着眼吞雲吐霧。亮亮爸梳着老闆的大背頭,淺粉色拉夫勞倫襯衫,西裝領帶上夾一隻锃亮的鑲18K紅寶石的領帶夾,啤酒肚微微隆起,就像香港電影裏的黑道大佬。

  亮亮爸一招呼,“小北,來啦,你進來吧,”

  孟小北客客氣氣地低頭問好。亮亮爸是個豪爽漢子,從不在乎兒子同學來家裏蹭飯占小便宜,拿手一指:“那屋有新買的一箱高樂高,冰櫃裏有冰激淩和各種速凍,抽屜裏有零花錢,你們倆自己吃!”

  祁亮倚着門框,直直地瞪着他爸,一言不發。

  孟小北瞧祁亮表情不太對勁,過去捏捏臉:“你想什麽呢?”

  祁亮從兜裏掏出一根煙,直接打火點上了。

  孟小北想替他遮掩:“嗳你……”

  亮亮爸擡眼瞟了一眼他兒子抽煙,也沒吭聲,沒管。

  祁亮用夾煙的手指着:“那小屋裏還有東西呢,他的照相機和鏡頭,你們都拿走。”

  亮亮爸說:“相機就不拿了,你以後留着跟孟小北出去玩兒照相。”

  祁亮冷冷道:“我不用你的,留着給你新媳婦新兒子照去吧!”

  亮亮爸皺眉,略微煩躁,指揮工人:“那些都不用拿了,電視機遊戲機都留下……那櫃子也不用翻了,都留給他。”

  孟小北在旁邊傻看着,不敢随便搭茬,祁亮爸爸要搬走?

  亮亮爸看了一眼兒子,咬着煙過來摸摸祁亮的頭,低聲道:“我托關系問過醫生,是個丫頭……我這輩子就你一個兒子,以後都是你的。”

  祁亮别過臉,看着窗外:“下回呢,下下回呢。”

  亮亮爸自覺無趣,父子倆話不投機半句都嫌多。半晌,這人又掏兜拿出一叠鮮豔的紙币,很厚的一摞,面額大得讓旁邊那幾個搬家工人都忍不住偷眼瞄那摞錢。亮亮爸把錢塞到祁亮床頭抽屜裏。

  亮亮爸臨走叮囑孟小北:“小北,你有空幫我多陪他幾天。”

  “還有,你小子畫那些畫兒,我都看了,相當不錯。”

  “我認識電視台幾個做節目的編導,你畫得不比那幫美院出來的大學生差了,他們現在招收幕後布景、美工,你小子真可以去試試!你要是需要幫忙搭個話,随時打電話找我,甭跟你叔叔我客氣!”

  亮亮爸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生意人,爽利地丢給孟小北一張名片,揮一揮手,走了,頭都沒回。

  祁亮盯着他爸的背影,說了一句:“滾蛋吧你!!!”

  人去屋空,隻餘下兩個同樣孤單無助的少年。

  祁亮垂下頭,漂亮的眼睛有兩塊紅斑,似乎也早料到有這麽一天。亮亮也長大了,人長大就會有憂愁,不再是八/九歲兩人剛認識時那個胡吃胡玩兒賤兮兮的小子。整個人沮喪得都頹了,白淨的臉像被抽幹水分,年紀輕輕眉心處一夜擰出皺紋。

  孟小北也不會安慰人,有些尴尬,摟着祁亮狠命揉了揉,哄道:“算啦,沒事沒事的。”

  祁亮冷笑道:“那女的曆盡千辛萬苦使盡手段終于尼瑪懷上了,我爸都快四十五了還能打種,男人果然不嫌老,我看他到六十歲都能繼續下小崽兒。”

  孟小北安慰:“你爸好歹是自己搬出去,沒讓你卷鋪蓋滾蛋,這就算是不錯的爸爸了。”

  祁亮說:“是我媽來找他談判,讓他必須把房子和錢都留給我。”

  “他把這房子過戶寫成我名字了,可是我知道,他的房産遠不隻這一處。這是舊房早就不襯他身家地位,他在建國門那邊買了新房!”

  孟小北說:“他每年至少還給你掏錢,你念高中大學不缺學費啊。”  

  祁亮不屑道:“錢他媽的算個屁!”

  孟小北無語。他依稀記得小爹也曾說過這話,錢這玩意兒算個屁!吝啬到隻能掏出錢來打發孩子的父親,什麽都不是。

  兩人那晚,在空蕩蕩的大房子裏極其頹廢,在床上抽煙,吃東西,冷凍包子的包裝袋、冰激淩紙和煙蒂扔得遍地都是,那滋味兒仿佛過了今夜,不認識明早天空的顔色。祁亮後來說着說着話就哭了,用T恤衫抹眼淚鼻涕。孟小北不得已把這人抱在懷裏拍撫了老半天,就用他幹爹仰躺着抱他的姿勢,借給亮亮一個肩膀,哭個痛快。

  他以爲亮亮是他身邊那個最堅強最無畏最賤也最沒心肝的好夥伴,他最後的避風港,卻原來亮亮也仍是個會哭的沒長大的男孩。孟小北這時忽然覺着自己好歹是個男人,應該能扛些事兒,祁亮其實比他更不幸。

  祁亮哭完擦幹眼淚,拎孟小北起來陪他打紅白機遊戲,手指啪啪啪熟練地按鍵開火同時嘟嘟囔囔地罵,把他爸當成潛意識裏炮火攻擊的對象。打完遊戲累了滾回床上,抱着孟小北繼續睡。

  祁亮抽着鼻子說:“哼,老子想離家出走。”

  孟小北嘲道:“我當年離家出走,我爸我媽急瘋了四處找我,竟然還動用了我們西溝的人民軍隊,我幹爹親自進山去救我!你現在離家出走,你走給誰看?家裏有人等你麽?”

  祁亮鼻音齉齉的,小聲道:“孟小北,咱倆人私奔吧。我/操/我就不信,我要是找個男的私奔了,我爸我媽能不去找我。”

  孟小北失意地說:“我也想私奔,我想跟我喜歡的人走。”

  祁亮問:“你爲什麽跟家裏鬧别扭?”

  孟小北:“我……咳,我惹我幹爹生氣了。”

  祁亮:“……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活該!”

  孟小北低聲道:“我就是接受不了他将來有一天結婚,我現在一想起來,我渾身骨頭和腸子都絞着疼。”

  祁亮忙說:“你幹爹要是真結婚,你可别想不開做傻事兒啊!”

  孟小北腦子轉了轉,笑道:“你以爲我要跳樓啊?女的才那樣,我應該不會、不會想不開到那種程度吧?我就是特别特别的難受。”

  房間拉着窗簾,光線昏暗。祁亮支起腦袋,盯着孟小北黑暗中眼裏的光芒:“孟小北,我要是你,我什麽都不管不顧了,我肯定去跟他私奔,同居!結婚!”

  “不就是個男的麽。”

  “他不就是你幹爹麽!”

  “你還怕什麽啊。”

  “你還有什麽啊!”

  “你幹爹對你這麽好,你這麽抽風變态不要臉地喜歡他!……孟小北你丫就是一白癡!!!”

  孟小北第二天照例背着畫夾去找老師上課。這還是當初蕭逸幫他介紹的那位退休教授,每周六上午開班,上課地點就借用城裏某間小學校教室,學生一共五六個人,手把手地指導。孟小北是最年輕一個學生,畫畫是唯一能令他靈魂感到安靜、富有安全感的一件事。他左手捧調色闆,右手執筆,沉默安詳。明亮的窗子映出他側面剪影,本身就是一幅動人的畫。

  孟小北下午又打電話約了北京電視台一個節目制作人。他單槍匹馬赴約,那時年輕,膽大無畏,也不懼見生人,不怕碰釘子。

  那節目導演在飯館裏與孟小北一打照面,都吃驚,“原來你還是個學生啊!”

  導演說我們現在把美術這方面的雜活兒都轉給美院學生,你還是未成年人我們不可能正式聘用你,而且我們也信不過你能力啊。

  孟小北帶去厚厚一摞作品,他畫的水彩水粉素描和鋼筆線稿。他細長的眼裏射出希望的光芒,期待遇到伯樂。

  那導演唯獨對一本鋼筆漫畫極感興趣,仔仔細細看了兩遍,贊道:“這個好,這個難得,畫風挺成熟!電視台最近洽談進口幾部日本長篇動畫,最快明年春節黃金時段就開始上映,每年幾十萬資金就填進這個坑裏,國内小孩都瘋狂地喜歡看啊!咱們國内現在就缺畫這種風格的,年輕人特别缺乏青春幻想的活力。”

  “你能夠自己創作嗎,不要模仿他們日本的畫家?”

  “你能給我們做台本繪制和顔料上色嗎?”

  “你畫一幅線稿需要多久?!”

  這導演說,過一陣我們與美術制片廠合作策劃一部國産動畫,現期仍然處于繁雜冗長的籌備讨論階段。我們需要開會研究腳本改編、角色造型設計,參與者皆是業内制作人和畫手。咱們的人啊,不缺那些賣苦力的動畫制作人員,缺的就是創意創造力!我給你留個名片電話,你也來旁聽,争取加入制作團隊。

  孟小北受寵若驚,一口答應。

  導演又說,嗳你還要上學吧,九月份馬上就要開學了嘛!

  孟小北挺直腰杆承諾,上學肯定不耽誤我畫畫!我每天都畫,從不間斷。

  夏末入秋,晚上地面吹起小風,已經感到秋意的寒涼。日薄西山,暮色霞光中遠處鍾鼓齊鳴。城裏街道上車輛人流穿梭,整個城市的影像在時光中緩慢流動。

  漂在北京,轉眼亦有近十年了。

  城市新修葺的街道縱橫交織,商業街飯館星羅棋布,一代新顔換舊顔,隻有心底這份執着深情,這麽多年都沒有變過,幹爹他變過嗎?

  孟小北與那電視台編導道别後出來,頭一個最想見的人,就是他小爹,想告訴對方這好事兒。

  他在公用電話窗口站了很久,排到他了,卻又丢下聽筒,沒有撥号。他其實隻想跟少棠說,我可能也算找到兼職打工了,以後去電視台節目組幫忙。幹爹,我很努力,我也沒有比站櫃台賣電風扇的孟小京差很多吧?

  孟小北在副食店窗口買了一套煎餅果子,“給我多加兩個蛋!”

  他就背着畫夾,坐在馬路牙子上,品讀着這座城市的浮光掠影,發簾在風中飄動。吃着大煎餅,他對着大街上路過的每個人笑笑,心裏想的是:幹爹,對不起,如果我去懇求你,你能不跟别人結婚嗎。

  感情的這場大戲裏,一個孩子最沒有演技。孟小北從一開始就坦白得徹徹底底,愛得發癡發狂。隻要那個人給他一句令他安心的話,他覺着他可以豁出去了願意付出一切。他願意給少棠下跪,隻要小爹還能跟他在一起。

  他想念的那個人,這會兒其實就相隔兩站地開外,在西四大街上那家砂鍋居吃飯。

  賀少棠與他一起從西溝出來的兩名老戰友,小斌和姚廣利,在窗邊圍一小桌,喝啤酒,看窗外車流。

  小斌和廣利如今早不在少棠手下做小喽啰,各自都有多年資曆,就在少棠他們西山大院隔壁的另一個支隊,也當上隊長。三人周末出來喝酒叙舊。

  少棠與小斌對飲,一杯一杯把泡沫幹掉。小斌拿筷子指着這人說:“賀少棠,事到如今,你有兩點,特别出乎我們意料。”

  少棠眼裏有酒氣水光:“我怎麽了?”

  小斌說:“第一,我們以爲你是咱們幾人裏頭一個結婚的,當年追求你的人當真不少,從西溝到北京。第二,我們以爲你回北京很快就轉業下海掙大錢了,你完全有能力有本事,你這種人怎麽甘心窩在小水窪裏?”

  小斌一指身邊人:“廣利他媳婦都快生了,少棠,你媳婦呢?”

  少棠心想:我媳婦?我喜歡一個帶把的秃小子,總之生不出孩子,那臭小子自己都還是個孩子。

  姚廣利很老實地總結道:“我覺着吧……你好像就是被你那個幹兒子,生生給耽誤了。”

  少棠皺眉幹掉一大杯,痛快地點頭:“對,就是他!我兒子絕不準我娶媳婦。”

  小斌問:“你是認爲一個與你完全沒有血緣關系的兒子重要,還是媳婦更重要?”

  少棠反問:“媳婦跟我有血緣?”

  小斌說:“廢話!媳婦還跟你上床能給你交/配下崽兒生出親兒子呢!”

  少棠唇邊黑痣微微抖動,冷笑道:“我們總隊隊長又要給我說個對象,我說不見,那老家夥現在每回見着我的那種表情,就好像我有病似的!……你說是一個我從來不認識沒有一起生活過就相親吃過幾回飯的女人,跟我更親,還是一個我親手養大養了十年的兒子跟我更親?”

  小斌指着他說:“你這種人簡直沒救了,你就和你兒子白頭到老吧。”

  姚廣利問:“那,你能和你兒子過一輩子?”

  少棠把酒杯往桌上一磕:“隻要我兒子樂意跟我過。”

  小斌極不贊同,給這人講道理:“孟小北長大了他自己也要成家!從來都是父母纏着子女不願意放手,孩子長大了都他媽變成白眼狼,沒見過子女留戀父母賴着不走的。”

  少棠沉默半晌,眉頭微蹙,情緒也有些頹,低聲道:“我真離不開他。”

  北北那個混球,偶爾犯渾的時候特可氣,然而大部分不犯渾的年月裏,聰明乖巧好玩兒的時候,可逗了,最貼心了。那份知己與依戀感,别人完全無法相比。

  桌上二人皆無話可說……

  桌上杯盤漸空,酒足飯飽,少棠起身去洗手間解手。

  就這當口,小斌看着窗外,一個身背畫夾的少年從飯館窗外走過。文化衫大短褲,頭發挺長帶發簾,瘦瘦高高身材。小斌一愣,要給姚廣利指認,那年輕人已經晃出視線範圍。

  少棠重新落座,小斌說:“剛才外面過去一人,我瞅着特别像你兒子!”

  少棠擡眼:“人呢?”

  小斌:“走過去了啊!……我越想越覺着那背影特像孟小北,我一年沒見你兒子,現在長多高了我拿不準,可是你們家孟小北走路姿勢特拽,特别好認,背一畫夾,穿個灰格大褲衩子。”

  少棠喃喃地道:“那就是我們家北北……你怎麽沒叫住他?!”

  小斌無辜道:“他從外面走過去的!”

  賀少棠還穿着緊身背心,抓起座上的襯衫,賬單很不客氣地留給那倆人結了,大步邁出飯館。他站在街邊,看向左面,又看右面,小北呢,小北在哪?!

  少棠一路飛跑,跑到街角,放眼四望,眼前是滾動的車流和暗紅色塵埃。

  他沿着公共汽車路線跑出去幾站地,一路跑一路在人行道和街邊小店門口尋覓,每路過一家音像店或者遊藝廳,都跑進去瘋找。

  傍晚天色漸暗,華燈初上。少棠背心後身被汗水浸潤,眼眶裏也有一層水霧。小北爲什麽會跑到這地方,小北是來找他嗎?先前的惱火與煩悶突然之間煙消雲散,把這臭兒子打一頓最後誰會心疼?

  他心裏有一塊最柔軟的地方揪得生疼,一輛輛車呼嘯而過,碾壓着他的心。

  分開五天沒有見面,沒有打過電話,十年感情那一塊堅實的支柱仿佛要崩塌掉了,滿目瘡痍。從西溝到北京,内蒙東北,再回來,這麽多年都熬過來,哪天倘若孟小北離開他,那就是要生生砍斷他一條胳膊,肉連着筋骨,疼。  

  他看着站牌,透過過往的無軌電車車窗,尋覓那熟悉的人影。站牌上漆着“展覽路”字樣。

  少棠蓦地駐足,呆怔,然後轉身飛奔。

  他一口氣跑到老莫門外,餐廳門口處燈火輝煌,黑色雕花壁燈照亮人心。

  幾十米開外,孟小北坐在老莫一側的台階上,膝頭攤開畫闆,眯眼凝視遠處人浪車流。

  孟小北擡頭,兩人同時盯住對方,暖黃色/誘人的光圈在瞳膜上蕩漾,飛舞,視線斑駁模糊……

  人海茫茫,心之歸處。

  小風一吹,畫夾子裏幾張畫被刮起來,灑落一地。

  少棠趕忙跑過去,倆人追着畫紙,悶不吭聲埋頭滿地撿拾,然後就把兩顆頭撞在一起!

  少棠一把拽住孟小北的胳膊,孟小北也拽住他的,兩人怔怔地看着,都歎了口氣,都覺着自己真傻。身邊有這麽個人,這麽地在乎,我們倆爲什麽不能在一起?

  少棠低聲道:“怎麽不回家,坐這兒幹什麽?”

  孟小北直勾勾盯着這人,掩飾不住眼底的愧悔和狼狽,腦子裏盤桓的是“小爺給你跪下了你别生我氣了成嗎我們和好吧”!然而男子漢自尊心作祟,發簾擋眼,話到嘴邊就變成了“幹爹,我想你再親我一下,像五年前那樣,成嗎”?

  周圍人來人往,展覽路這地方可也比五年前熱鬧得多,老莫逐漸走下神壇成爲普通老百姓都消費得起的平民化餐廳。而且孟小北現在正經是個男人的身高尺寸,當街揍人,少棠還真下不去手……當街親嘴兒,也下不去口啊。

  少棠嘴角的黑痦子微微蠕動,很好看,聲音低沉沙啞:“跟我走,帶你回家……”

  這天晚上,孟小北平生頭一回溜進玉泉路軍區大院。

  少棠帶小北回了他小舅家,因爲他事先大緻知曉他小舅最近不住家裏,住在北郊小紅樓、總參的某處辦公重地,家裏沒有外人。

  少棠提前一站非要從公車上下來,皺眉苦笑:“操,老子忒麽啤酒喝太多了,快讓這輛破車給我把水晃蕩出來了!”

  很可笑的,少棠就連最後那幾步路都撐不下,直接鑽到路邊冬青樹叢後面解手。仿佛也是心理一下子放縱開來,一股水流噴薄湧出,射個酣暢淋漓!

  孟小北從後面環抱他小爹的腰,抱得親密,兩人個子看起來差不多高,男人内心特有的膨脹式的滿足感,無法用語言描繪。  

  少棠連解個手好像都在笑,後心微微振着孟小北的胸膛。孟小北動手将對方的大鳥歸位,密密實實地包裹好,拉上褲裆。

  兩人側身貓在黑黢黢的樹叢後面,偷情一般,手拉着手。少棠竟先忍不住,四顧确認無人,掰過小北的臉,重重啵兒了一口。

  路燈下晃過兩道颀長勻稱的身影。

  那兩條影子慢慢貼合成一個人,黏着不舍分開。

  大院門口站崗的小兵向他們行注目禮,院内綠樹成蔭,紅磚牆邊一群孩子踩着拖了地的軍褲,在玩兒打仗,路燈下摸黑夜戰,殺聲震天。

  莫問當時年紀小,竹馬木槍正風華。那時的玉泉路大院裏,就有一位綽号“楚司令”的棕發美少年,師長家二公子,眉心鑲一顆紅痣,身後追随着那個劍眉俊目的“小山東”,相親友愛,形影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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