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4 味道
從腋下拿出體溫計瞧了瞧,韓楊歡歡喜喜地嚎了一嗓子。
媽的,不容易,真不容易啊!被過期藥坑了兩天后終於退了燒,高興之餘首先要做的就是填飽餓了幾天的肚子。
家裡的屯糧因天氣炎熱的關係已經盡數壞掉,本想掏出包裡最後的幾十塊工資出去吃一頓,不巧的是,包租婆來了。
今天是六一兒童節,也是該繳房租的日子。
捂緊了包裡最後的四十四塊錢,小韓笑眯眯地對一頭卷髮的包租婆道:“明天,明天一定交。”
第二天。
捂緊了包裡最後的二十四塊錢,小韓笑眯眯地對叼著煙斗的包租婆道:“明天,明天我保證交。”
第三天。
看了看手心僅存的四塊錢,韓楊坐在悶熱的房間裡發呆,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流下,滴在手中□的頭上,立馬就濺開了一朵漂亮的花兒。
我去年買了個表,不就拖了兩三天而已嘛,至於做得這麼絕停電又停水麼?!
正午的溫度最邪魅狂狷,韓楊咬牙花掉了手中的四塊錢,然後換回了四根老冰棒解暑,下午的時候就光榮地成了革命烈士光棍一枚。
熬啊熬,熬到傍晚的時候,他因實在是受不了沒水沒電的苦逼日子,就踱步到了西郊的一條純淨小河旁,趁著四周沒人的空當,噗通一聲跳了下去,然後遊到一個隱蔽的地方靠上大石頭閉眸享受。
按照地理學上的比熱容來說,夜間河水溫度會高於陸地,也就是說,此刻泡在水裡會感到很舒適。
然而泡了兩個小時候,他竟然覺得越泡越冷,光溜溜的身子憑空生出了許多雞皮疙瘩來。
“臥槽,六月飛霜啊!”
拍了拍逐漸泛冷的水面,韓楊不情不願地光著屁股爬上了岸。
面臨他的,將會是沒有電風扇沒有水的小黑屋。
可還不等他穿上衣服,岸邊的草叢忽地無風自動,一股徹骨的寒也隨之迎面而來。
大大大大晚上的,不會是鬧鬼吧????
聽說這條河裡死過幾個人……
一邊哆哆嗦嗦地天馬行空一邊套短褲,越來越冷的氣溫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然後抬頭的時候,就看到兩個有著金色眸子的男人就從草叢裡鑽了出來,尖牙畢露,饑渴如斯。
吸血鬼!
不止一次見過這玩意兒的人急忙跳回了水裡,卻發現此時的河水竟比之前還要冰冷,整個身子因受不了這般刺激而反復撲騰著。
活生生一隻落水狗模樣。
“臥……臥槽!老……老紙的……血……就……那麼……誘吸血鬼麼?”水裡的某只抱緊雙臂哆嗦著對岸上的兩隻道。
岸上兩隻彼此忘了一眼,異口同聲道:“我們餓了。”
作為吸血鬼新生兒,頭兩天是最容易饑餓的,這個時候他們必須不斷地吸食新鮮的血液才能抵制饑餓,否則,會因痛苦而傷害自己,或者大幅地襲擊人類,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舒緩緊繃的神經。
當然了,作為人類的韓楊是不會明白這些的。
他所知道的,就是最近自己很倒楣。
“餓了就……啃樹皮,或者……吸自己的血,別……別打我的主意。”他發誓絕對是冷得口齒不清的,而非嚇的。
一邊說著一邊奮力地向後劃,可越來越冰涼的河水已經快將他凍僵,四肢也開始因寒冷而麻木。
兩隻吸血鬼快速向河裡走去,卻在距離驚恐不已的人還有三尺近的時候忽然頓住了。
“他身上……怎麼會有那種味道?”其中一個問道。
另一個顯然也愣住了,可是腹中搗鼓得越來越盛,獠牙也尖利得快要將唇瓣劃破,喉間的麻癢之感更是刺激得整個身子難受不已。
起先開口的那個吸血鬼顯然也顧不得其他了,如履平地地來到了韓楊身旁,猙獰的雙手抓過他,張開嘴就咬了下去。
……
來不及掙扎,就已成為了別人的盤中餐,口中物。
劇烈的疼痛感瞬間壓制住了四周的寒意,脖間的血液潺潺地往外湧,順著雪白的肌膚流到了河裡。
染得清冽的河水一片鮮紅。
濃烈的腥香撲面而來,瞪大雙眼一旁觀看的那只吸血鬼再也受不得這種誘惑了,撲過去捧著韓楊另一邊完好的脖子,對準粗大的頸動脈血管就咬了下去。
味道,很美好。
感覺體內的血液都從頸部倒流了出來,韓楊原本繃緊的身體此刻無力地軟了下來,疼痛感一陣陣襲來,意識也被消磨得所剩無幾了。
血快被吸盡,要死了麼?
絕望地閉上的雙眼,兩臂也無力地垂了下去。
——用你們中國相士的話來講,我瞧你印堂發黑,想是近來會有災難吧!
——如果遇到什麼難事,可一定要叫我哦~我會隨叫隨到的!
切希爾……
渾濁的腦海裡驀然湧現出了切希爾說的那兩句話,漸漸闔上的眸子忽地張開,嘴角溢出了一聲淺淺的呻吟:“切希爾……”
切……切希爾?
兩隻新生吸血鬼赫然抬起了頭來,尖銳的獠牙因恐懼而急速收縮,惶恐不安地金色眸子雙雙盯著因失血過多而緩緩沉入河底的人。
怎麼,會這樣?
顧不得滿嘴的血跡,兩隻吸血鬼倉惶地從河中奔出,雙腳將將踏上岸,便雙雙被一隻無形的手緊扣住,力道奇大,似是要將他們捏碎一般。
嘴角還沾有鮮血的嘴張大,做著無聲的呼喊,金色的眸子也因為懼怕而變回了中國人應有的茶色,四肢想要擺脫束縛,卻是十分徒勞無力。
身著黑色風衣的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們的跟前,純金色的眸子因憤怒而散發著冰冷的氣息。左手緩緩抬起,修長的五指逐漸舒開,一束赤色的光芒倏地從掌心發出,不急不緩地向二人逼近。
“既然聞出了他身上有我的氣息,為何還要不顧死活地去貪戀他的血液呢?不、知、死、活!”
連最後的呼喊都來不及留下,尚處於新生期的吸血鬼就這樣被那束紅光擊碎。
雙腳從兩人的屍片上踩過,切希爾站在岸邊,濃郁的眉頭緊蹙在一起,一股銀白色的氣流從他的腳下向四周擴散,所到之處草木皆寒,細水潺潺的河面也被凍結成了冰。
隨著他腳步的前移,堅實的冰面開始急劇破裂,在星月明朗的夜空中發出了一陣陣清脆的聲響。
冰面盡數裂開,失去鮮血的人面色慘白地躺在乾涸的河床之上,不著一縷。
切希爾走近將他摟在懷裡,掌心輕撫上韓楊的額頭,一股熱流悄無聲息地襲遍了他的身子,頓時便將徹骨的寒意驅散乾淨。
把丟在一旁的衣服抓過覆在了光溜溜的身子上,切希爾摸了摸韓楊脖子上的兩個咬痕,腥紅的液體毫不費力地沾染上了他的手指。
黏膩,濃稠。
將沾了血的手指放到嘴裡舔了舔,咂咂嘴,淡淡道:“好久不曾嘗過這麼美味的鮮血了,難怪會把他們招來呢!”
若是被我咬了,會怎樣呢?
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切希爾將手指放到韓楊的唇邊,任由自己的鮮血流入他的體內。
上次,他吻了他,便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些自己的味道。
這次,他的身上將全是自己的味道了。
指尖的傷口瞬間癒合,切希爾替昏迷不醒的人把衣服穿好,在給他系上最後一顆紐扣時,四周已經恢復夏日應有的氣溫的空氣又涼了起來。
與之前那兩隻吸血鬼帶了的溫度不一樣的是,這次的寒,是凍徹一切事物的寒冷,足以封凍死山川河流。
一道銀色的冰線從西北方向飛速襲來,在距離兩人還有七尺距離時就開始分支,以樹狀的形式向四周蔓延,最終形成了一個環形,緊緊地包圍了河岸草地上的兩個人。
切希爾的右手仍舊抱著韓楊,左手卻不著痕跡地撐在了地面上,在寒冰將要觸上他的腳尖時及時將它們止住。
眼皮輕抬,恢復常色的褐瞳循著冰線望向源頭,一個銀髮少年正用一種輕蔑的眼神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