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不可能。
不,不可能說的出口。
距離或許能夠可以讓人更加清楚的看到以往一直朦朧的東西。到現在,心底的感觸似乎越來越明顯,再也不是以任何藉口可以忽略掉的。
只是,以他的身份,還可以任性嗎?
心上仿似壓了塊石頭,難以自由呼吸。
可是,仍由他一個人付出,為他做這些事,他這樣呆在這裡可以嗎?
這麼想來,他們之間似乎總是他一直向前,而他卻總是後退。
他是如此懦弱的男人嗎?要一直如此逃避下去嗎?
腳步幾次邁到門口,又忍不住收住。
如此反復,就連門外站著的沈嘯都忍不住心情起起伏伏。
“莊主有什麼吩咐嗎?”沈嘯問道。
站定腳步,沈遲夙沉下眼眸,心中不斷掙扎,最後吐出口氣,語氣堅定道:“沈嘯,幫我備馬。”
“莊主要出門?”這個時候,要去什麼地方呢。
“找我的吩咐做,其他的不用管。”說罷,沈遲夙又補充道,“我自己一個人出去,你們都不要跟來。”
“這樣太危險了!莊主萬一有個什麼意外……”
“沈嘯,如果現在不去,我無法定下心。”
“莊主。”沈嘯看著沈遲夙痛苦的表情不由一震。從來冷漠的男人,此刻卻滿臉彷徨,眼神更是帶著前所未有的茫然。
是要尋求什麼答案嗎?那是那個時候沈遲夙給沈嘯的感覺。
之後,沒再多言,沈嘯很快便備好馬和銀兩交給沈遲夙。
沈遲夙出門時,除了沈嘯少數幾人,並沒有其他人知道。臨行前,沈遲夙淡淡一笑,帶著一許脫籠之鳩的灑脫看著沈嘯說:“我定安然歸來,你們一定要好好收著九逍山莊等我回來。”
“是!莊主放心交給屬下!”沈嘯言辭堅定,身上帶著深深的自信。沈遲夙滿意的點點頭,而後揚鞭而去。
踏出九逍山莊那一刻一切煩躁的情緒都漸漸平息下來,好似因為這個決定而安心。只要再次見到宮城殷,他相信心底的答案一定會浮現於眼前。
抱著這個念頭,他一路上馬不停蹄。只是讓他未料到的是,即便到了黑檀山卻並不代表一切就會順利。
一到黑檀山週邊,他便察覺到不遠處暗藏著好幾個人。
他不打算硬闖,便大聲道:“九逍山莊沈遲夙求見黑檀教主,望代為通傳一聲。”
“九逍山莊?”一聲疑惑的聲音,而後接著便是一聲冷哼,“何方宵小也來求見我們教主,趁早離開,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臉色沉了沉,沈遲夙冷冷道:“你們可以替宮城耀做的了主嗎,我有要事與他商議,你們若不願通傳,沈某也只能硬闖了。”
“你真的是沈遲夙?”另一聲聽起來比較沉穩的話音落下,出現在沈遲夙眼前一個高瘦的男子。
“不錯!”沈遲夙看著對方,神色依舊冷冷淡淡。
對方上下打量了一番沈遲夙後說:“若真的是沈莊主,我想莊主定然會相見的,還請稍後,我這便去通傳。”
那人離開後,沈遲夙便呆在原地候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原本平復下的心情陡然又變得煩躁起來。就在沈遲夙甚至打算硬闖的時候之前去傳的人才回來。
見沈遲夙果然還等在原地,高瘦男人神色比之之前冷了些,走到幾步開外站定,他揚起嘴角,臉上帶著嘲諷,“教主說他與莊主並沒有任何交情,不便相見。”
“真的是宮城殷說的?”沈遲夙臉色冷的仿似寒冰,好似要將其凍僵。
“教主的名諱豈是你喚的,勸你還是速速離去,不要讓我們出手。”
拳頭緊了緊,沈遲夙盯著眼前的高瘦男人,“我要見他!”
“教主的命令時絕對的,我也只是傳達一聲罷了。”被沈遲夙的狠樣震住,高瘦男人不由後退了幾步。
“那個混蛋!”胸中好似有熊熊火焰燃燒,攀爬上上神經,痛楚明晰。
“不,我不相信!宮城殷出來見我,宮城殷你給我出來……”
高瘦男人使了個眼色,一下子湧出來不少人,刀劍出鞘,閃亮的寒光晃疼了沈遲夙的眼睛。
抽劍迎上,沈遲夙氣勢驚人,根本不是這些外門弟子能夠抵擋得住的。地上躺著一圈受傷的人,沈遲夙將劍抵在高瘦男人脖子上臉色陰狠,“你根本沒去通傳對嗎?”
額頭上滑下一滴冷汗,吞吞口水,高瘦男人的身體忍不住顫抖,眼神惶恐的盯著沈遲夙,他說:“莊主現在正陪著小少主和白公子,說沒有時間見外人。”
劍一寸寸逼近,高瘦男人感覺脖子上一疼,接著便聽沈遲夙吼道:“說謊,你若再說一句假話,今日我定取你性命。”
“小的說的都是真的,不敢有一句謊言……那些真的都是教主說的……”
握著劍的手止不住輕輕顫抖,沈遲夙一步步後退,而後跨上馬背不辨方向的疾馳而去。
看著沈遲夙的背影消失不見,高瘦男人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心裡一陣後怕。
“做的不錯!”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而後便見一威嚴的老者出現在倒地不起的黑檀教眾面前。
掃了一眼掙扎著爬起來的教眾,老者神色冷漠,“一群廢物!”
“大長老贖罪!”眾人連忙叩頭求饒,大長老冷哼一聲遂不再理會,視線落到方才沈遲夙離開的方向,叮囑道:“此人再來還是如此打發,記得不要讓教主知道此事。”
“可是此事日後若是教主知道了,小的恐怕腦袋不保。”
冷哼一聲,大長老說:“你按照老夫說的去做便是,其他的自有老夫擔待著,此事了了,你便是我黑檀教的外門執事。”
“謝長老!”高瘦男人喜不自禁,其他人臉上露出羡慕,因為這麼件事便可以直接被提拔為外門執事,實在是天降好事啊!
而此時在黑檀教裡的宮城殷此時正陪著宮城耀玩,因為下屬的隱瞞,他不知道他與沈遲夙就此彼此錯過了最好的一次機會。若是知道,他恐怕會立刻追出去,然而世間根本沒什麼假設。
今日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宮城殷將玩累的耀兒抱起走到院子裡的鋪著上好毛皮的椅子上坐下,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十分愜意。
白溪倒了兩杯熱茶,遞了一杯給宮城殷,自己端起另一杯暖了暖手輕輕抿了口。
宮城殷將茶水一飲而盡,放下茶碗,他歎道:“日子太平靜了,真是無趣。”
白溪看了眼宮城殷的神色,試探著問:“聽說前幾日龍懷穀的人遭到截殺,我聽說外面的人都說是我們黑檀教的人所為。”
“哦。”閉上眼,宮城殷並不做解釋。
“真的是教主派人做的嗎?”
“都無所謂吧。”睜開眼,宮城殷笑了笑,白溪看著那笑沒來由覺得胸中苦澀。
連笑容都已經無法偽裝的完美了,沈遲夙對他真的重要如斯?
“無論如何都忘不了的話,為何不試著爭取看看?”
“什麼意思?”宮城殷懶洋洋的問。
耀兒趴在宮城殷身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甜甜睡去。摸摸耀兒的腦袋,宮城殷眼中掠過一絲憂傷,一閃即逝。
見宮城殷不願正面回答他,白溪不由有些悲傷,話也就不著頭腦的說了出來。
“你若不願再見他,為何還沉浸在過去裡無法自拔?你若想忘記,為何不願多看我一眼?我喜歡你,可是真的好痛苦。如今這樣平靜的陪在你身邊我真的覺得好開心,這樣的日子越久我就越不想離開你身邊。可若是有一日沈遲夙突然來了,我真的好怕你會毫不猶豫的趕我走。不管你痛苦還是幸福,我都想在你身邊看著,這或許便是我現在活著的唯一意義。”眼睛盯著宮城殷,白溪蹲在地上,頭埋入膝蓋聲音突然變得嘶啞,“我喜歡你,可是我知道這輩子我都只能遠遠看著你。這樣的痛苦我一個人有就夠了。你本是個強勢的男人,如今何必如此畏畏縮縮,想要什麼直接去搶去奪不就行了。”
“白溪。”坐起身子,宮城殷搖頭,“我早說過你隨時可以離開我身邊,我留你在身邊絕不是為了讓你痛苦。”
“可是我不想離開,哪也不想去。”
手放到白溪的頭上,宮城殷的視線投到遠方。
許久,他說:“幸福不是勉強得來的。”
“以他的性子,若是我再對他用強,或許我就要真的要永遠失去他了。我寧可在遠處,只要知道他好好活著就好。”扯扯嘴唇,嘴角卻無法揚起完美的弧度,“他總是那麼無情,可我還是沒有辦法忘記。至少現在,我沒有辦法忘記這份心意,愛上別人。”
“若是有一日我真的可以忘記,我一定會愛上你的。”這句不像誓言的話語,讓白溪止不住心跳。抬起頭,微紅的眼眸帶著不可置信。宮城殷只是溫柔的看著他,好似告訴他,就是如此。
得不到回應的感情是無比痛苦,且絕望的。如果白溪這一生真的沒有辦法愛上別人,那麼就留在他身邊吧。如今,或許他已不會讓一個對自己感情如此深沉的人傷心吧。雖然這樣或許更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