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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的人》第13章
13、出走的中學生

  接下去的一個多月,並沒有特別的事情發生。大廳一直做鋼琴演奏的學生考進了這座城市有名的交響樂團,就辭掉了魁元樓的工作。新來的演奏家叫周悅,是在校大四的學生,家境似乎挺好,快畢業了也不著急找工作考樂團,只來餐廳和家人一起吃過一次飯,就有意想留下來工作,全當做實習。

  周悅是典型的這座城市裡長大的姑娘,又是學音樂的女孩子,氣質非常的出眾,眼睛不大卻是笑起來很有高貴的氣質。她和服務生門都相處的很不錯,於是只工作了幾周,就上上下下的打成一片。

  同事間都在小聲的八卦,周悅是為了梁風才來的魁元樓。而周悅也很大方的承認第一次來魁元樓吃飯就被替班彈琴的梁風吸引。也於是就幾天的功夫,魁元樓裡裡外外都多了新的八卦談資。

  齊驍自然也是知道。

  齊驍下午上班的時候依舊會在大廳逗留一會兒,只是很少能聽到梁風的琴聲。周悅的演奏風格很學院派,一板一眼,和之前那個學生的相似。而齊驍更喜歡梁風慵懶的曲調,似乎也不按照章法來,隨意的演奏,有時候興致來了,還會把幾首曲子隨意的揉捏在一起。齊驍沒有學過古典樂,卻是聽了那麼多年的樂曲,感覺總是很准。那個男人彈琴的時候,背挺的很直,從齊驍經常駐足的角度看過去,側影特別的好看。只是周悅來了以後,大廳空閒的時候,三角鋼琴前總是能看到周悅笑著和梁風攀談的身影。齊驍有時見到了,也會停下來看上幾眼,那男人很認真的回答女人的問題,眉眼間帶著笑意,一點也沒有平時木木的感覺。

  秋天來了,這座城市飄起了濃濃淡淡的桂花香。清河區迎來了假期的旅遊高峰。魁元樓生意一直很好,二樓的包間更是提前三天都很難訂到位置。

  周悅一般晚上九點下班。那天二樓包廂的一位客人喝高了,下樓付錢的時候看到在大廳演奏的周悅,硬說她長的像自己的女兒,一直糾纏不休。

  徐經理很快就過來解圍,卻是那位客人不知道是財大氣粗還是酒精把腦子弄短路了,到後來直接去拽周悅的胳膊,不停叫「女兒」。齊驍過來的時候,那位長相挺端正的中年男人,正指著周悅神志不清的一直重複著同一句話喃喃道:「媛媛,我和媽媽都錯了,你回家好不好……」

  周悅皺著眉,是不喜歡被人一直拉著胳膊,死命的盯著。卻是看著那個男人的眼神裡滿是悔恨和歉意,一開始的害怕和憎惡也收斂了起來,天下父母心,大家都是能理解的。

  這時候,中年男人的同事也趕了過來,看到現場的情況很是尷尬。「對不起,對不起,陳處的女兒幾個月前離家出走了,對他打擊特別大,今天是喝多了。」

  那個喝多酒的男人被幾個同事架著,硬生生的給拖了出去。

  齊驍從來到走,也沒說什麼,徐經理一直在安慰受到驚嚇的周悅,女人和女人之間,比較容易溝通,齊驍也插不上嘴。卻是齊驍打了個招呼準備走的時候,聽到大廳其他的女服務生也圍了過來安慰著周悅,其中一個說:「悅悅,沒事沒事,晚上給梁風打電話,他一定心疼的不得了,讓他好好安慰安慰你呀。」

  另外幾個小姑娘也一個勁的起哄。最後徐經理看情況差不多了,才上來把人給哄散了。轉身就看到齊驍背對著大廳,站在不遠的地方,愣了很久才離開。

  ……

  徐姐是和齊驍差不多時間來的魁元樓。徐姐的兒子只比齊驍小了五歲,一直以來都是把齊驍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的看在眼裡。

  這孩子,在魁元樓一點也沒有主管的樣子,處事都是溫和的,大廳和包間的兩個經理還有廚房的大廚每每訓斥員工,他就算見到也會當做沒看見,轉身就走。三方就算有摩擦,也都擁有自主協商的權利,只要不是太離譜的,他都不會干涉,反而三方的力量總是制衡的非常好。

  在現在的大廚和兩個經理來之前,魁元樓一直處在經營不善的邊緣,主管換了一個又一個,兩個經理和大廚也都做不了半年就會走人。似乎是店交給齊驍以後,才慢慢的穩定下來。大廳經理徐小惠,包廂經理李凱還有廚房裡的大廚賀晉,幾乎都是齊驍來後才做的現在的位置,而這些年來三個人的默契工作,即使出現了摩擦也會快能解決。幾個人一起幹了那麼多年,都是愛著魁元樓的這份工作的。

  齊驍雖然在人事上看似從不用心,卻是餐廳裡裡裡外外的事,沒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真正優秀的管理者,並不是靠強制的手段去贏取尊重和敬畏,而是靠不動聲色又不破壞和諧的方法,去調動員工盡可能大的自主性。這點,齊驍一直做的很好。

  而齊驍的心思,徐姐多多少少是能瞭解的。

  對周悅,齊驍雖然不喜歡她的演奏,也不喜歡她和梁風的親近,但是,他也不會有任何的態度。

  更何況,每次見到周悅和梁風在一起說話的樣子,總覺得,那副畫面很好看。帥哥美女,不管是誰都覺得賞心悅目。

  齊驍心裡暗暗的想過若是梁風被這位才華橫溢的美女勾搭走了,好像也不是很壞。這樣梁捷就有媽媽了,那孩子一定很開心。而梁風總是對著周悅態度很誠懇,應該也是喜歡人家小姑娘的吧。

  於是,齊驍也強迫著自己,和魁元樓一起,一天天的看著鋼琴王子和公主的綺麗故事的進展,雖然不得不承認有時候心裡會酸酸的。

  ……

  就在大家以為那個喝醉酒的中年男人的事只是一個小插曲的時候,那個叫做陳健平的男人,第二天特地來了一趟魁元樓找周悅。是真的要在清醒的情況下認清了周悅的確不是他的女兒,才甘休。

  陳建平來的時候,齊驍剛上班不久,就被叫去了大廳。那個時間是下午和晚間交接的時段,沒什麼客人。

  梁風正要下班去接梁捷。換好了衣服,似乎也被叫了過來。

  陳建平向周悅真誠的道歉,說自己前一天晚上的行為太不合理,是因為太想念自己十六歲的女兒,而自己的女兒也留著長髮,也彈了一手的好鋼琴。卻是幾個月前突然和班上的一個男同學一起離家出走了,學校和家人都著急的找了好久,至今都沒有兩個人的消息。

  陳建平是政府裡的處級幹部,平日裡工作上本本分分老老實實的,自己的寶貝女兒漂亮,成績好,又多才多藝,很讓人羡慕,卻是一下子就失蹤了,給他們一家的打擊非常大。他的妻子是小學老師,這幾個月折騰下來,工作也請了長假,精神及其的脆弱。

  任何家庭,都承受不了乖巧懂事的女兒一夜間就失去蹤影,連生死都杳無音訊。

  男人道了歉,解釋了原委,眼神暗暗的,離開了。

  聽了故事的每個人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做了媽媽的徐姐更是幾次眼眶都紅了。梁風皺著眉頭想著什麼,周悅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梁風。

  齊驍看著三個人的表情,很識趣的要回辦公室。他不懂得安慰人,好像也不該做帥哥和美女的電燈泡。

  「我可能知道那個人的女兒在哪裡。」齊驍正轉身要走,梁風開口。

  齊驍要走的動作停在那裡,所有人都盯著梁風。梁風只是看著齊驍:「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你不許插手,告訴我怎麼做就好。

  這句話是對著齊驍說的,那人一聽,就皺起了眉,臉色很難看。

  梁風不讓齊驍插手。只能說明,那個是鬼,而不是人了。

  「是小捷看到的?」齊驍的臉色不好看,心裡更不好受,若是陳建平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不在人世間,為人父母的臉上會是怎樣的一副傷心欲絕的表情。

  「先和我一起去接小捷。晚上帶你去。」梁風很自然的拉過沉思的齊驍,頭也不回的走出大廳。

  徐姐有些詫異的看著兩個遠去的人,又一副了然的表情。之前的對話似乎只屬於那兩個,根本就是無視在場的其他人的存在。

  而周悅,是有些頹的坐了下來……

  ……

  說起來,梁捷從爺爺那裡回來了以後來找齊驍玩過幾次。這個禮拜,梁捷在學校被感染了感冒,鼻子一直抽抽嗒嗒的流鼻涕,梁風也就好幾天沒帶人來和齊驍玩。

  齊驍是挺想小梁捷的。上個星期,梁捷在美勞課上畫了一幅全家福,是一個孩子被兩個大人牽著的畫面。小孩子的作品歪歪扭扭的只能看出個大概輪廓,梁捷說,那個孩子是自己,兩個大人是他的兩個爺爺阿宇和阿翔,也是齊叔叔和爸爸。

  其實梁捷那麼說的時候,齊驍的臉紅了。還好那時只有他和梁捷兩個人,沒有別的人看到。只是每次想到小梁捷紅撲撲的臉袋的樣子,齊驍都覺得特別的開心。

  「小捷的學校隔壁的工地裡好像有一個死去的嬰兒。」車快開到梁捷學校的時候,梁風說。

  「小捷發現的?只有嬰兒?」

  「現在天黑的早,小捷說天暗的時候他能聽到嬰兒的哭聲。我陪他去找過一次。」

  「多久了?」

  「前天的事。」

  「你確定這個和陳建平的女兒有關?」齊驍想不是女孩的鬼魂其實是件好事。可是那個嬰兒和十六歲的女孩子似乎並沒有關係。

  「小捷說那孩子的身上包著一見像校服一樣的東西,描述和陳建平女兒學校的校服很像。」梁風轉了車頭,沒一會兒,就在梁捷的學校門口停了下來。

  梁捷晚上有興趣班,才五點半,下課的時候,天已經全暗了下來。

  學校的不遠處就是本市升學率最高的高級中學。馬路上熙熙攘攘的都是放學回家的學生們。

  而不遠處正在施工的高級中學教學樓的工地裡,不知道是不是齊驍的心裡作用,隱隱約約的,似乎真的能聽到很輕很輕的嬰兒的啼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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