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二人相擁良久，葉景言輕輕的放開手臂，與戾蒼拉開一點距離，看著對方略帶疑惑的眼睛，低聲道：“對不起”，然後在主動吻住戾蒼之前，嘴裡模糊不清的道，“或許白楊的點子也沒有那麼餿……”。

　戾蒼在被愛人微涼的唇吻住的同時忍不住心中一悸，而對方的話更是讓他又驚又喜，連日來的思念讓他化被動為主動反手摟住了愛人加深了這個吻……

　或許是因為幾天的分離，二人都有些忘我，而恰在此時，院子外面的大門被一把推開，隨即便響起了葉婉儀的驚呼聲：“你們在幹什麼！”

　隨著葉婉儀聲音的響起，熱吻中的二人迅速分開，戾蒼緊張的看向臉色驀然慘白的葉景言，而葉景言則緊張的看著用顫抖的手指著自己二人的母親。

　其實這段日子以來，葉婉儀已經發現了兒子似乎從心裡本能的抗拒相親這種事情，她今晚特地選在這麼晚的時間過來，就是想要避開外人和兒子好好談談，看他是否有什麼苦衷。可是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兒子的“苦衷”居然是這樣。

　葉婉儀看著面前不安的兩人，做了幾次深呼吸平復了一下情緒，然後面若寒霜般的對葉景言道：“你跟我過來。”

　葉景言見母親沒有像預想中的當場發作，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他和戾蒼二人一前一後的跟著葉婉儀進入客廳，在對方的帶領下走上二樓，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就在戾蒼要跟著進來的時候，葉婉儀突然開口道：“這是我們母子之間的事情，戾蒼你就不必在場了。”

　戾蒼聞言有些擔憂的看向葉景言，在對方點點頭並回以一個安撫性的眼神後聽話的沒有進屋，而且還順手將門關上。

　葉婉儀被二人之間的心有靈犀般的眉目交流氣的心中更加悶堵，她在門即將合上的瞬間又開口道：“還有，我知道異能者的聽覺十分靈敏，所以請你不要站在門外。”

　戾蒼的心思被“丈母娘”一語道破，心中不由得有些尷尬，他在對方冰冷的目光下乖乖的應了一聲，又有些擔憂的看了葉景言一眼，這才反手將門帶上。

　葉婉儀在聽到戾蒼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之後，這才緩緩走到沙發前坐下，她看了葉景言半響，才開口道：“這就是你抗拒那些女人的原因？”

　事實上，葉景言之前和戾蒼說要用白楊的方法聽上去像是說笑，但是心中卻也真有“豁出去臉面只為了讓愛人安心”的念頭存在，但是葉婉儀今晚的突然出現著實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照剛剛兩人在院子裡熱吻的程度，除非母親瘋了才會相信自己已經“不行”了……

　因此面對葉婉儀的提問，葉景言沒有任何辯白，而是老老實實的點頭：“嗯”了一聲。

　葉婉儀聞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畢竟對於她來說之前親眼所見和兒子現在的親口承認是兩個不同等級的衝擊，她深吸了幾口氣，然後語帶顫抖的道：“景言，你老實告訴媽/媽，你們之間的這種關係，是不是他……強迫你的？之前那幾個受傷的女孩，也是他做的？對不對？”

　葉景言搖了搖頭道：“媽，我發誓，那幾個女孩的受傷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而且下手的人也被戾蒼找到了，我可以跟你保證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至於我們之間……”他看著葉婉儀的眼睛，語氣平靜的道，“他沒有強迫我，我們是自願在一起的。”

　葉婉儀聞言眼前一花，她整個身體往沙發上一靠，用手揉著脹痛的太陽穴，半響，才開口道：“那你聽媽一句勸，和他分開吧，好嗎？”

　葉景言早知母親會這麼說，聞言沒有出聲，而是沉默的搖了搖頭。

　葉婉儀熟知兒子吃軟不吃硬的性格，再度開口的時候已經語帶哀求的道：“你哪怕看上條件再差的姑娘，媽也不會說什麼，可是你怎麼能看上個男人呢？我都這麼大歲數了，也沒有多少年可活了，你和一個男人牽扯不清的，這是讓我死不瞑目啊……這樣好不好，我不再逼你相親了，你也聽我的話，和戾蒼分手，算媽求求你了，行嗎？”

　葉婉儀哀傷的神色和語氣讓葉景言心中一顫，他深吸了一口氣，道：“媽，你之前吃了血靈芝的葉子，身體素質甚至都能比得上異能者了，再活個五六十年的絕對沒問題，所以沒有多少年好活這種話以後還是別說了……還有，既然你都不逼我相親了，為什麼非要逼我和戾蒼分開？”

　葉婉儀見兒子不為所動，自知哀兵政策失去了效果，於是臉色瞬間由哀傷轉為憤怒，她忍不住用手狠狠抓住沙發的扶手，恨聲道：“不行！不管怎麼樣，你必須立刻和他分開！”

　葉景言看著神色激動的母親，目光中帶著歉意和堅定：“對不起，媽媽。我答應戾蒼要和他一輩子在一起，所以我不能這麼做。”

　葉婉儀知道葉景言雖然脾氣溫和，但是從小性子執拗，見狀知道他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和戾蒼在一起，其實說句心裡話，哪怕戾蒼變身後的性別是女性，葉婉儀也不會在心中如此排斥，但現在的情況恰恰是，戾蒼非但不是人類，而且性別和兒子相同，這讓她怎麼也沒辦法接受對方和兒子在一起。

　“你決定了，是吧？”無奈之下，葉婉儀只能使出了最後的殺手鐧：“如果你還堅持要和他在一起，以後就不要再叫我母親，我也就當沒養過你這個兒子……”

　葉婉儀這話一出口，葉景言便沉默了下來。他知道母親會說出這話是氣憤和威脅兼而有之，雖然如此，但他心中還是一片冰冷，他此刻才深深地感覺到，即使自己的能力再大，在面對有些事情的時候仍舊是無能為力。

　葉婉儀見狀知道自己似乎有些過分，便軟下語氣道：“景言，我能理解你和戾蒼一路從S市過來，路上共同經歷過不少危險，克服過不少困難，這麼朝夕相處難免會產生一種想要一輩子在一起的錯覺，但是這種感情只能說是友情和親情，它和愛情是不同的……再說，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畢竟不是正途，你還年輕，很容易因為一時的熱血衝動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我已經不年輕了……”

　就在葉婉儀的話說到一半的時候，葉景言突然下定決心般的看著母親開口道，“母親，我已經不年輕了，事實上，我可能比您的年齡還要大……”

　葉婉儀被兒子突如其來的話所驚到，她呆呆的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葉景言聞言一笑，道：“我沒有胡說。您還記得在末世之前我給您打的那通電話麼？電話裡我讓你準備食物，不要出門，也不要相信任何人。”

　葉婉儀不知道兒子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件事情，聞言只是呆呆的點了點頭，

　葉景言道：“母親，您那麼聰明，真的相信我之前說的有傳染病的藉口嗎？難道你就一點都沒懷疑過嗎？”

　葉婉儀聞言心中猛地一沉，她用驚詫的目光看向葉景言，道：“你是說……”

　“是的，我早就知道末世即將到來。”葉景言在確認戾蒼的確沒在附近之後，看著母親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不只是末世的到來，就連那之後的很多人，很多事，包括雷霆會在內，我都知道。”他看著滿臉不可置信的母親，道，“我在那個末世中，曾經生活了七年，但是在那七年之中，我的遭遇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他沒有理會葉婉儀的反應，而是自顧自的開始講述自己上輩子的經歷：從保護著馮子俊等人逃出學校到差點被對方置於死地，九死一生回到B市之後才發現自己已經家破人亡，不惜以生命為代價深入陷阱瘋狂的尋找元晶，為了給母親報仇最後孑然一身與雷霆會對上……

　從始至終，葉景言的語氣都十分平靜，平靜的仿佛所有的事情好像發生在別人的身上一樣。而對面的葉婉儀卻很輕易的聽出兒子敘述中的沉重與哀傷，到了最後她已經是淚流滿面。葉景言此時的鼻子也已經有些發酸，但是他依舊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毫無起伏：“在被火光包圍的時候，我以為死定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陣恍惚之後，我就回到了末世開始的前一天。現在的我很多時候都分不清那短經歷究竟是真的存在，還是僅僅只是一個夢而已……”

　“可是不管它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對我來說，上輩子戾蒼是唯一讓我感覺到溫暖的存在，而這輩子，他則是唯一能夠讓我放在心上的……愛人。”他看著葉婉儀道，“媽媽，您是我心裡最重視的親人，所以上輩子我才會不顧一切的為你報仇，而戾蒼是我的愛人，是唯一給我溫暖，讓我想要相伴一生的對象，不管失去了你們之中的誰，我這一生都不會快樂，所以，請你包容我這一次，求求您了……”

　葉景言說到此處，話中已經有些哽咽，而葉婉儀早已泣不成聲，她自然知道兒子所說的“做夢”只是在避重就輕的安慰自己，若真是做夢的話，怎麼可能將那麼多的事情記得如此清楚？

　他仿佛不認識般重新打量著自己的兒子，這才恍然驚覺從那通電話之後，兒子似乎開始在母子之間的互動中佔據了主導地位和話語權，她也從不知道，兒子為了自己，為了能夠在末世中生存下去，居然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做了那麼多的努力，受了那麼多的苦……

　“或許你說的有道理……”良久，葉婉儀的情緒才漸漸平復了下來，她紅腫著雙目看向一臉期待看著自己的葉景言，道，“或許在這個末世之中 ，能夠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活下去，才是最大的幸福。”

　“你放心吧，以後我不會再給你安排相親，也不會再催你結婚了。”她精疲力盡的站起身，有些無力的向門口走去，“至於你和戾蒼的關係，雖然我現在無法立刻給予認同和祝福，但是我不會再去過問……只要你覺得自己過得幸福，我這個當媽的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拉開門的同時，葉婉儀對跟在身後的葉景言道：“社區裡安全的很，你不用送了，我一個人回去就行了，正好有些事情我也想一個人安靜的想一想……”

　葉景言看著母親的背影，突然不合時宜的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母親要一個人“回去”？現在到底哪裡才是她的家……

　兩人談話的時候，戾蒼一直坐立不安的待在客廳中等候，此時見葉婉儀下樓，饒是一向冷靜的他也忍不住有些緊張的站起身，想說話又有些膽怯的看向實際上的“岳母大人”。

　葉婉儀雖然口頭上答應了兩人在一起，但是看到戾蒼的時候難免心中來氣，但是當她看到對方臉上緊張又膽怯又隱含著一絲期待的表情和自己的兒子如出一轍時，滿心的怨怒不知怎地化成了深深的疲憊。

　於是，她沒有理會戾蒼，而是在看了對方一眼之後便逕自開門出去。戾蒼見狀心中更加不安，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回臥室，看著猶在呆愣中的葉景言道：“景言，怎麼樣了？”

　“母親說她暫時還沒有辦法給我們祝福，但是她也不會再去給我張羅相親的事情了。”葉景言低聲道，他看著已經緊張到額上沁汗的狼王，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恭喜你，戾蒼先生，你現在正式進入了留用察看階段。”

　而作為回應，戾蒼則興奮的低吼一聲，趁葉景言不注意的時候順勢將愛人撲倒在身後的床上……

　良久之後。

　葉景言揉著自己酸痛的腰：“唔，你這個混蛋，居然在這種時候還能發情……”

　戾蒼則滿足的道：“是你自己說留用察看的，我如果不努力的話萬一你不滿意怎麼辦？”他笑的一臉無恥的湊過去企圖親吻葉景言的臉頰，“怎麼樣？好用嗎？”

　葉景言一把推開某人在自己眼前漸漸放大的臉：“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