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失的記憶
白丁睡了這幾日來最香甜的一覺,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白乙的懷中。而白乙,正認真地看著她。
大眼對小眼地看了一陣,她忍不住先笑了起來,“看什麽?”
“好看。”
自從她蛻變之後,不是沒有人誇過她的容貌,可是此時,聽到白乙的話,她的心髒卻還是忍不住一陣緊縮。低頭縮進他懷中,她緊緊地扣住了他的腰。
就這樣吧。
就這樣一直下去。
就這樣一直下去的話,她就再沒有別的願望了。
可是幸福來得這樣突然,突然得令她害怕,害怕此刻的幸福都只是虛幻,害怕再一個人面對死亡面對孤單......一隻大手輕輕撫上了她的背,他說,“我不會走。”
白丁悶在他懷裡,點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枕邊的鬧鍾突然響了起來,嚇了白丁一大跳 ,拿起來一看,已經快七點了。
驚呼一聲,白丁丟下鬧鍾,跳了起來。
連日來的驚心動魄讓她陷入了不可思議的困境,以至于她差點忘記作爲一個學生的本分了,翹課這麽久,但願不會被退學......匆匆刷牙洗臉,拿著牙刷捧著水杯,不經意間,白丁看到鏡子裏那個滿嘴泡沫的自己,稍微頓了一下。她突然覺得,只是這樣,便已經幸福得不可思議了。
洗漱完畢,走出衛生間的時候,便看到白乙正乖乖坐在書桌邊,微微側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想什麼呢?”白丁走了過去,問。
“不知道。”白乙看了她一眼,然後微微蹙眉,一副思考中的模樣。
白丁伸手從抽屜裏拿了牛角梳和發帶,“給你梳頭吧。”
她的手一觸上他的頭發,白乙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來。
原來是這個......這些事情,他已經不記得了,可是潜意識總,還留有一些殘像吧。
再一次撫上那如緞的長發,白丁有了一種恍然如夢的錯覺,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幸福也會讓人有落泪的欲望。
吸吸鼻子,白丁轉身從衣櫃裏翻出白乙的衣服,黑白條紋的套頭毛衣穿在他身上有種特別溫暖的感覺。盡管事實上不管是以前那個清清冷冷的二皇子白乙,還是現在這個已經入了摸得紫皇殿下,都是和“溫暖”這個詞一點關系都沒有的。
心情舒暢了,看什麽都舒坦,即使是秋天,也不再是蕭瑟的秋天,連路邊的枯葉都有它獨特的美。
白乙的身上掛著白丁的書包,那個粉色小兔子的書包掛在他身上,有種微妙的萌,看得白丁竊笑不已。
經過早餐店的時候,白乙忽然徑直走了過去。
“白乙,怎麽了?想吃......”白丁楞了一下,剛想問他是不是想吃早餐,未完的話却突然哽在了喉中。
“燒餅,甜夾鹹。”站在早餐店門口,白乙低頭從書包裏掏出紙和筆,三筆兩筆寫好名字,然後遞給早餐店大媽。
早餐店大媽呆呆地接過那張寫了名字的紙,呆呆地包了一個甜夾鹹的燒餅遞給他。
白乙看了一眼手裏的燒餅,轉身就走。
早餐店大媽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白丁,然後一臉的恍然大悟,“哦,你是丁丁那個當演員的小叔叔啊!”
剛邁出一小步的白乙收回脚步,回過頭來否認,“不是小叔叔。”
“不是小叔叔,那是什麼?”早餐店大媽疑惑地問。
白乙停在原地,眉頭又微微地蹙了起來。
是什麼呢?爲什麽記不起來了?正在這個時候,一對滿頭銀絲的老人挽著手走了過來,到店裏坐下。
“樊叔樊嬸,晨練回來啦。”早餐店大媽回頭招呼。
“是啊。”老婆婆笑著點頭,臉上的皺紋也掩蓋不住那溫婉怡人的氣質。
早餐店大媽利落地上了豆漿和小籠包。
白乙站在那裡,靜靜滴看著老公公替老婆婆擺好醋碟,老婆婆臉上的表情讓他挪不開視綫,白乙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樣的神情,他似乎從來沒有在白丁的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
“樊叔和樊嬸感情真好啊。”早餐店大媽笑著感歎。
“他們......”白乙疑惑。
“聽說樊叔和樊嬸年輕的時候也經歷過蠻多波折,不過還好有情人終成眷屬,白頭偕老什麽的,果然是最美好的啊!”早餐店大媽一臉的憧憬。
“多大年紀的人了,別再楞充少女了。”一旁揉面的大叔回頭白了她一眼。
“哼,永遠不知道浪漫兩個字怎麼寫的老頭子,真不知道我當初怎麼會嫁給你。”早餐店大媽瞪了他一眼。
“誰知道呢。”大叔咧了咧嘴,繼續揉他的面。
早餐店大媽便笑了起來。
白乙靜靜滴看著早餐店大媽,她的臉上也有那樣的表情。
“白乙!快點!要遲到了”那邊,白丁大喊。
白乙回頭看了白丁一眼,她正對他揮手,清晨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讓她整個人看起來仿佛會發光一樣。
可是,她的臉上沒有那樣的表情。
明明一樣是笑,可是,她的笑裏,似乎少了一些什麽。
走回白丁的身邊,她將手裏的燒餅遞給白丁。
白丁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燒餅,有些哭笑不得,什麽都不記得了,却還記得她拿他的名字換燒餅的事情啊......燒餅還沒有吃完,公交車便來了,匆匆將最後一口塞進嘴巴裏,白丁拉著白乙上了公交車,幷肩坐在最後一排。
白乙側頭看著白丁,試圖從她臉上找出那樣的表情,總覺得......那樣的表情如果出現在白丁的臉上,一定會非常漂亮。
正看著,忽然感覺白丁拉過他的左手,在輕輕按壓虎口和手腕中間的位置,不由得疑惑,“怎麼?”
白丁楞了一下,抬頭看他,“你......不暈車了?”
“暈車?”白乙疑惑地重復。
......連這個也不記得了啊。
“怎麼?”看著白丁一臉恍惚的表情,白乙有些不安起來。
“沒什麽,好事,不暈車就不用難受了。”白丁回過神來,安撫他。
下了車,經過書吧門口的時候,白丁習慣性地停下脚步。
他還會在這裡嗎?猶豫了一下,她伸手推門,然後怔住。
一樣的門面,裏面的陳設却是完全不一樣了。書架上擺滿了輔導類書籍,一旁還有一個專門賣筆記本和筆的貨架,櫃台邊坐著一個戴著老花鏡的老先生。
“同學,要買學習資料嗎?”見白丁一直站在門口,那老先生問。
白丁僵著脖子搖搖頭,退了出來。
抬頭看了看門面上的招牌,工工整整的一個匾,博覽書店。
帶著白乙進學校不方便,白乙便隱了身形,結果一踏進校門,白丁兜頭便撞上了學生會查勤。
“那位同學,前面那位同學等一下!”一個手臂上帶著風紀委袖套的女生風風火火地大步走了過來。
白丁一眼辨認出了這個曾經堵過她的女生,真是冤家路窄啊。
“你哪個班的?”
白丁撓撓頭,心裏暗道不妙,翹了那麽多天的課,第一天回學校居然還遲到了。
見白丁不答,那女生一下子漲紅了臉,惱羞成怒,“沒有穿校服,還遲到了,真是好厚的臉皮,別以爲會長護著你,就可以有恃無恐!”
提起會長,白丁一下子想起了葉幸,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怎麽了?”一個溫和的聲音自白丁的身後響起。
白丁一下子僵住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會長......是高三一班的白丁,她遲到了,而且沒有穿校服......”那女生抿抿唇,有些不甘地輕聲道。
白丁傻眼,她她她......她居然知道她是高三一班的?學校那麽多人,而且過了一個暑假,升了級,還分過班,這個女生居然知道她是高三一班的?她一直在注意她嗎?這是多深厚的怨念啊......“扣高三一班班級兩分。”那個聲音道。“是!”聽到學生會長的回答,那女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連聲音都洪亮起來,看著會長大人的眼神溢滿了崇拜和欽慕。
白丁緩緩轉過身,看向那個站在自己身後的少年。
華麗麗的金絲邊眼鏡,幹淨整潔的校服,每一個褶皺都恰到好處,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絲的毛病,眼前這人不是旁人,正是葉幸。
可是......葉幸不是已經畢業了麽?為什麼還在學校,還是學生會長?哪裏出了錯,是受她的影響嗎?
葉幸却是連多看她一眼都沒,轉身就走了。
果然......不記得了。
白丁垂下眼簾,往教室的方向走。
第一節課,白丁就被罰站了。
原因是遲到。
王老虎的咆哮聲震耳欲聾,白丁的耳朵到現在還在嗡嗡作響。可是罰站對于白丁來說,已經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好了,這麽多天的翹課行爲,王老虎居然連提都沒提。
而原因,白丁想,她已經知道了。
側過身,透過玻璃窗,白丁看到坐在教室最後一排那個戴著瓶底一樣眼鏡的木訥少年。果然還是李斯新搗的鬼吧。
按道理說,他原本也應該和葉幸一樣,已經畢業了,或者說,他應該已經回了天界,可是他又回來了。
現在的高三一班,幾乎聚集了所有的熟人。第五排第七個位置,坐的是葉天,後面坐的是李斯新......白丁稍稍扭過頭,看了一眼另一個方向,葉幸也在,他坐在第一排第三個。
下課鈴響起,王老虎收了教案離開教室,李斯新隨後走了出來,經過白丁身邊的時候,他輕聲說了句:“跟我來”。
白丁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白乙,想起有關白乙的事情也許只有他能告訴她答案了,便跟了過去。
要在學校找一個人烟稀少的地方,無疑就是那棟廢弃的教學樓了,再一次來到老地方,白丁的心情有些微妙。
“你怎麽又回來了?”白丁直截了當地問。
摘下眼鏡,李斯新看了一眼始終隱身跟在白丁身後的白乙。
白丁下意識後退一步,擋住白乙。
“上一回在這裏,我臨時離開,是因爲收到了天界傳來魔星入世的消息。”沒有直接回答白丁的問題,李斯新道。
魔星入世?該不會就是......“沒錯,應該是紫皇殿下。”李斯新點頭,“我便是為此而來。”
“你想幹什麽?殺了我麽?”白丁問。
聽聞此言,白乙的眼睛閃過一道紅光。
李斯新驚得後退一步,定了定心神,才道:“你已踏入仙道,我自然不會再動你,只是魔星入世非同小可,我攬下全責,才爭取到一些時間,當務之急,便是替紫皇殿下洗去魔性,恢復靈智。”
白丁沉默了一下。
“我只有一天時間。”李斯新補充了一句。
“如果一天時間過去了,白乙還是這個樣子,會怎麽樣?”白丁問。
“若是如此,天界將會遣將除魔。”
白丁咬唇,許久,才再次開口:“要怎麼做......要怎麼做才能洗去魔性?”
李斯新掏出一根晶瑩剔透的玉帶,“這是我煉的驅魔帶,可以吸除魔性,給他系上就可以了。”
“我憑什麽要相信你,若是這麽簡單,那所謂的魔也沒什麽可怕了吧。”看了一眼那玉帶,白丁冷聲道。
李斯新苦笑,“你以爲,將驅魔帶系在魔的身上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麽?而且此帶十分脆弱,極其容易碎裂,除非是心甘情願被系上,否則要將它完整無缺地佩在魔的身上,是絕無可能的事情,也因此,這件法器自被煉制出來之後一直擱置著,從沒有派上用場過。。”
白丁沉默。
“我需要你的幫忙,現在除了你,沒有人能夠讓他心甘情願戴上驅魔帶。”見白丁不開口,李斯新將玉帶交到她手撒花姑娘,“仙子阿辰時未過,你還有七個時辰的時間考慮,最佳時間是今晚亥時,在亥時將過得時候,將此驅魔帶系在他的手腕上,便可以去除魔性。”
白丁看著手中的玉帶,還是一聲不吭。“若是過了亥時,天界便會遣將除魔,因爲......拖的時間越久,殿下的魔性便會越强,待到魔性完全吞沒了他的神智,那便沒有人可以收復他了。”說完,他低頭戴上眼鏡,又恢復了那副木訥的模樣。
白丁想起白乙回來的那天晚上,他和判官對陣時的模樣,那樣可怕的力量,即使是判官,也是立即潰敗。
“對了,葉幸爲什麽還在?”白丁想起另一件事,問。
李斯新楞了一下,然後咳嗽一聲,道,“因爲他是真龍令的持有者。”說完,他轉身就走。
白丁疑惑,改變所有人的記憶讓葉幸回到高三一班繼續上課和他是真龍令的持有者有什麽關系?
當然,李斯新絕對不會告訴白丁,他是因爲不服氣,不服氣自己排名萬年老二,留下葉幸,才能繼續和他比啊。
李斯新三步幷作兩步走遠了,留下白丁和白乙站在原地,白丁低頭看著手中的驅魔帶,然後轉身,看向白乙。
白乙始終安靜。
“戴不戴?”白丁問。
“我是魔?”看著白丁,白乙問。
白丁咬唇。
見白丁幾乎要將自己的唇咬出血印來,白乙伸出手,“你讓我戴,我便戴。”
白丁呆住。
這樣算什麼......明明是性命攸關的事情,卻將決定權交到她的手上麼?
可是......他的性命不是已經交到她的手上了麽。若非爲了救她,他又怎麽會生生受了江月蓮一擊。若非爲了救她,堂堂天界紫皇殿下,怎麽會落到這樣的地步......“我戴。”白乙輕撫她的臉,“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
他不喜歡她的臉上露出那樣的表情,仿佛有許多許多的眼泪,却一滴也流不出來。
白丁卻是猶豫。
怎麼辦,她要相信李斯新嗎?會不會還是在騙她,想把白乙和自己一起幹掉?但是,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天界真的要除魔怎麼辦?
上課的鈴聲打斷了白丁的思緒,她轉身回教室,經過操場的時候,却發現幾個人正圍成一圈,有掙扎吵鬧聲傳了出來。
“老大問你話呢,快說!”一個臉上寫著“不良少年”四個大字的男生似乎踹了一下被圍住的那個男生,大聲道。
“沒......”抖抖索索的聲音。
白丁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這場景,何其熟悉。
“沒?你小子!不見棺材不掉淚是吧!”那男生抬腿又是一脚,這一次似乎踹得狠了,那人被踹倒在地。
“不要打我......”弱弱的聲音。
和剛才真是大相徑庭啊,白丁想,一點都沒有要施以援手的意思,打算徑直越過他們,回教室。
“四眼醜八怪,你跟白丁說什麽了?”這一次,這個聲音很熟悉。
白丁的脚停住了,向後看了一眼。
四眼醜八怪,好遙遠的字眼。
說這話的,果然是那個挑染著紅色短發的少年,依然囂張的模樣。
葉天。
“沒什麼......”李斯新趴在地上,沾了一臉的泥,他扶了扶歪到一邊的眼鏡,弱弱地道。
“還敢睜眼說瞎話,我明明看著你對白丁說了什麽,她才跟你走的!”葉天豎著眉毛道。
“真的沒有......”李斯新怯怯地搖頭。
裝得真像啊,白丁腹誹。
李斯新小小地側過頭來,看了一眼白丁,快來救場!
白丁明明已經感應到了他的內心求救,可就是無動于衷地站在原地。
“你們在幹什麽?”終于,有人打斷了這慘無人道的群毆。
衆人一抬頭,全都嚇了一跳。
竟然是學生會長葉幸!
被逮了個現行啊,即使是這群走不良路綫的少年,也開始心有戚戚焉了,過去他們可沒少吃葉幸的虧,雖然長了一張和葉天一樣的臉,可是這傢伙和一根腸子通到底的熱血少年葉天不同,將腹黑那一套玩得爐火純青,萬一他給他們記了個大過什麽的,那可就真的不妙了,而且在場的諸位不良少年有許多人身上已經背著幾條打過了,再背一條,說不定等待他們的就是退學的命運了。“別管閑事。”葉天直起身子,雙手插在褲袋裏,走到葉幸面前,凑到他面前,眯了眯那雙和葉幸一模一樣的眼睛,道。
“我是學生會會長。”葉幸提醒他。
“知道你是優秀的好學生。”葉天嗤了一聲,“那又如何?”
“學校裏發生鬥毆,我不能坐視不理。”葉幸又道。
白丁窘了一下,那是鬥毆麽?一群人對一個人鬥毆?那分明是毆打吧......“下不為例。”葉幸說完,看了一眼灰頭土臉趴在地上的李斯新,抬手推了推眼鏡,優雅地轉身走了。
眾人皆愣。
最難纏的學生會長葉幸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說話了?大家偷偷看了一眼葉天,難道是因爲葉天是會長的弟弟麽?可是傳說中他們兄弟兩個關系不大妙的呀......“看什麼!”葉天瞪了衆人一眼,“誰知道他今天吃錯了什麽藥!”
葉幸自己也在疑惑,爲什麽?葉天做事這樣沒有分寸,要是往常,就算是做樣子,也一定會處罰他們的吧......可是為什麼,看到李斯新被打,他竟然有種莫名的......嗯......愉悅感?
這麽一想,他的唇角竟然下意識地微微翹起。可是怎麽回事,他不記得他跟李斯新有私怨啊?
那邊,葉天一點也沒有將葉幸的話放在心上,而且依那傢伙的性子,他不管這檔事,分明是和李斯新有私怨吧,借刀殺人什麽的他最擅長了。不去管葉幸根本還沒有走遠,他看了一眼仍趴在地上裝死的李斯新,再次大聲質問,“說!你跟白丁到底說了什麽!不說出來打死你!”
李斯新雖然是仙人,可是此時也是肉身啊,打在身上豈有不疼之理?當下不顧三七二十一掙扎著爬起來,沖向白丁,“白丁!救我!”
大家這才法系西安一直站在樹後的白丁。
聽到這個名字,葉幸的脚步停了下來。
見被發現了,白丁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站了出來。
“白......丁?”葉天楞了一下,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一直都在啊。”
“我路過,你們繼續。”白丁說完,轉身就走。
李斯新哪裏肯依,一下子縮到白丁身後,伸手拉住她的衣角,磨牙道,“我千方百計救你,你倒好,見死不救,真是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
“誰知道你安的什麼心。”白丁瞧了他一眼。
“我保證之前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假,當叫我被逐出仙界,永不入仙籍。”李斯新放低了聲音,道。
“我找他來幫我補課,之前能够被分進一班,也是多虧了他的筆記。”白丁回頭看向葉天,良心發現似的解釋了一句。
葉天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真的?”
“嗯。”白丁點頭。
“你騙我。”葉天皺眉,果然不是錯覺,總覺得她有什麼事情瞞著他。
“關你屁事啊!你再多管閑事,我就告訴蘇柔去。”白丁有些不爽地道,當真不能給點好臉啊。
聽到蘇柔的名字,葉天臉上微微一紅,然後輕咳一聲,扭頭負氣道:“哼,真是好心被雷劈,不管你了。”
白丁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李斯新趕緊跟著走了。
“可惡的傢伙!”葉天忿忿。
看著白丁的背影,站在一旁的葉幸神色有些復雜。
白丁他是知道的,醜小鴨變天鵝的典型案例。一年前轉學過來的時候,還是個醜得令人不敢恭維的四眼鋼牙妹,而且還是個令老師頭疼的刺兒頭,學習成績一團糟,打架能力卻是超強的。
大概是氣場相近,不知道什麽時候和葉天混到了一塊兒,成了好哥們兒。
這學期葉天開始和蘇柔交往,作爲一起長大的兄長,蘇柔一直暗戀葉天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只是一直冷眼旁觀罷了。蘇柔萬般聰明,遇到葉天這個混世魔王却束手無策,不知道怎麽回事,那丫頭突然有了告白的勇氣,兩人竟然真的交往起來。
然後是白丁,突然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其實所謂的驚天動地,也不過是摘了眼鏡取下鋼牙而已,當下從醜八怪變成了美少女,而且期末考試還得了個好名次,因此被分到了一班。
這是葉幸關于白丁的所有記憶。
從這段記憶來解讀,葉幸得出的結論是,白丁暗戀葉天,却出于自卑以哥們兒的名義陪在他身邊,結果葉天却和比她漂亮優秀的學生會副會長蘇柔交往,受到嚴重打擊的白丁當下决定改變自己,發憤圖强地進了一班。
......可是,總覺得哪裏不太對,他記錯了什麽,還是遺漏了什麽?
明明和往常一樣的規律,可是不知道爲什麽,他總有一種微妙的感覺,仿佛有什麽東西在無形中被改變了。
比如,經過街邊的服裝店時,總會為櫥窗中那條紅色的裙子駐足,明明那裙子並不漂亮。
比如,壓在書桌底下那本完全不符合他風格的《情書大全》邊角竟然微卷起毛邊,仿佛經常翻閱的樣子。
比如,抽屜裡那本淺顯易懂的筆記,明明是他的筆記,它卻完全不記得自己曾經寫過那樣的東西......葉幸開始對自己的記憶産生了懷疑。
這麽一打岔,白丁回到教室的時候已經遲到了,于是她再一次被發配到走廊罰站,同她一起罰站的,還有葉天,李斯新去了醫務室。
相比之下,明明一樣遲到的葉幸却安安穩穩地坐在教室裏上課,因爲據他說,他是在圖書館找資料忘記時間了,明目張膽地撒謊啊,可偏偏老師就信了,看來就算失去了前世的記憶,脾氣還是一點都沒有變啊......想到這裏,白丁看了葉幸的位置一眼,不知道被取了回魂符後他的記憶被修改成什麽樣子了。
她原以爲他只會失去前世的記憶。
現在看他對她的態度,基本上他已經忘記了所有和她有關的記憶了吧。看來記憶是會自動修正的,被回魂符左右而改變的東西都已經恢復原狀了。
正想著,葉幸却是突然看了過來。
一對上那雙眼睛,白丁就僵住了。
那一晚,他說的話,仿佛就在耳邊。
他說,我不想看著你死,只是這樣而已。三日之後,你踏入仙道,我是人,你是仙,就算從此再無相見的可能,我也沒什麼可說的。
可是她卻連最後一眼都不敢再看他,怕自己就那樣軟弱下去。
見葉幸的眼睛裏漸漸流露出狐疑,白丁掐了自己一下,趕緊垂下了眼簾。
坐在教室裏的葉幸托了托眼鏡,眼中的疑惑越來越深。
剛剛她看著他的眼神,那樣奇怪。
他錯過了什麽?
還是說......遺忘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