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再見,再也不見
暮鴉一路奔向野外,目睹了無數觀光團從他身旁開過,個個頂著沒什麼節操的奇葩名字。看了一會兒,謝非可算弄明白了,那些數字到底代表著什麼。
是人頭數,是弱水三千,哦不,是目前為止葉落烏啼一個人擊殺的人頭數。全程圍觀,純人工記錄,這群傢伙到底是有多閒?
很快,目的地到了。遠遠的,謝非就看見零零散散的很多人分散在這片野外的林子裡,且不時移動著,刷文字泡聊天聊得異常樂乎。暮鴉走進林子來到一顆大樹下,恰好可以看見眾人視線焦點處,那片被林子包圍的小山谷裡,正在發生的慘案。
暮鴉的旁邊還站著一個弓箭手玩家,兩人原本隔著樹都沒作聲。但那人很快發現了暮鴉這位同志,很熱情地過來搭話,而且開了話匣就停不下來了。
[當前]白了個痴:兄弟,新來的吧?要不要我給你說一下戰況啊?這裡已經打了快半個小時了,你知道吧,現在正跟葉落大神打的那個叫比克大魔王,倒是個硬骨頭,已經被宰了很多次了。
[當前]白了個痴:看到沒?那個藥師,那個弱水三千的袈裟如火,尼瑪那傢伙從頭到尾就站在那裡笑啊,笑得老子都覺得寒顫了。風城煙雨的人一死他就把他們復活,然後再宰!人幹事。
[當前]白了個痴:比克大魔王也是個瘋子,都被屠了那麼多次了不趕緊下線遁啊……跟弱水的那些禍害死磕,他絕對是嫌自己命長。哎兄弟我再跟你說個八卦,你知道嗎葉落的夫人被殺了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說殺誰不好偏要殺葉落的心頭肉,尼瑪笑屎我了這不是自尋死路麼?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大神在世界上打的那'呵呵'兩字有多滲人吶!
[當前]白了個痴:哎喲兄弟你怎麼不說話啊?兄弟你……就是暮鴉啊……啊哈哈哈哈哈……
[當前]暮鴉:你好。
[當前]白了個痴:啊哈哈哈我忽然想起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八卦兄來無影去無踪,咻地就從暮鴉身邊消失了。謝非無奈地搖搖頭,然後又看了一眼山谷里葉落烏啼那飄逸出塵的虐人姿態,以及那群明顯沒什麼節操也沒什麼下限,看得津津有味的圍觀黨。話說你們昨天不是還在擔心自己會不會被牽連嗎?怎麼今天全湊上去了?
沒過多久,謝非也走了,如此反社會的一幕,還是少看為妙,那件衣服需要的材料還沒集完呢。
可是,今天的古域真是弱水抖一抖,處處是花開。謝非不過就是在這片野外地圖裡轉了一圈,就發現了三個兇案現場。一處是菊分天下率領的至賤無敵小分隊,一處是妖孽看賤和蚊子絕殺999的雙龍入海一搭一唱二人組,還有一處是偶爾君帶領的爆菊軍團。
其實這片地方還有一組人馬來著,是中二君和後趕來的小月白等人組成的'手殘也要拯救世界'聯合會。謝非甫一看見他們,立刻掉頭就跑了,這些手殘黨們對於一個神奶的渴求程度,已經超乎人類的想像。他們會每時每刻都喊著這樣一句話:“奶我!!!”
天地可鑑,謝非只是想安靜地打些材料而已。
於是暮鴉輾轉來到了崑崙山,他要到山上去採幾株植物來做染料給一副調色。路過瑤池前那片廣場時,看見黑壓壓一群人湧在廣場上那塊巨石前,下了他一跳。難不成這裡又新增了個NPC在發放任務不成?
剛巧,那邊有幾個人走出來了,暮鴉透過空出的縫隙一看,在那一片黑壓壓的id裡,看到了弱女子和戰地記者娃哈哈。再看看他們頭頂飄著的文字泡,原來是愛與和平委員會的應聘現場。
[當前]弱女子:打個屁的雷,恭喜你,你被'我有奶水我驕傲'基金會錄取了!你可以去找袈裟如火報到。
[當前]打個屁的雷:啥?你們家神夫大人不在奶水團裡嗎?我想跟他一起奶啊!
[當前]傑出的小二逼:敢覬覦我家神夫大人者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10086
…………
謝非環顧四周,好像沒人注意到他,趕緊閃。
但是沒多久,小月白的小窗就來了。
小月白:你家大神人幹事!你知道他剛剛說送我什麼結婚禮物嗎?
暮鴉:什麼?
小月白:99顆人頭,祝我婚姻美滿、長長久久。人幹事。
小月白:最關鍵的是風鶴姑娘面不改色地收下了!
暮鴉:請節哀。
小月白:等你們結婚的時候我一定送你們一打999皮炎平!
謝非轉過頭,看著言月白憤怒的俊臉,平靜地說道:“我們就坐隔壁,你非要打字來跟我溝通嗎?”
“幹嘛!”言月白整個人都縮在凳子上,盤著腿,腿上放著筆記本,梗著脖子道:“我樂意。”
“行,你樂意就你樂意。”謝非無奈地放棄了對言月白的說教,轉身又投入到遊戲中去。不過,99顆人頭作為結婚禮物,真是,怎麼被他想出來的……
暮鴉採完了草,又傳送到了一處林間,這裡不時會刷新一些蜘蛛怪,出產一些質量極好的蛛絲。怪等級不高,就是刷新時間慢,比較費時間。暮鴉很有耐心地打啊打,打了足足有半個小時之後,也不過打到了十團蛛絲。正想著是不是乾脆去買一些,卻發現周圍似乎有人在盯著他。
仔細一聽,草叢和樹葉的沙沙聲也變得比剛才混亂了。謝非立刻警戒,不動聲色地挪了個位置,手指請按在技能鍵上,蓄勢待發。不過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人出來,謝非冷冷一笑,說話道。
[當前]暮鴉:來了還躲躲藏藏嗎?我很忙,沒空陪你們玩這種躲貓貓的遊戲。
可是四周仍是沒見半個人影,就在謝非以為自己感覺錯了的時候,幾個人從樹後漸次饒了出來。正是風城煙雨的人,為首的人赫然便是恒河沙數。
[當前]恒河沙數:沒想到你那麼快就發現我們了,我原本對自己的藏匿手法還挺自信的。
[當前]暮鴉:是嗎,那還真是不幸。
[當前]恒河沙數:哦?是你不幸?還是我不幸?
你以為這是在玩什麼警匪大戰嗎?這是在玩遊戲,拜託,真的殺了我,你又能證明什麼。不過謝非只是轉念一想,就明白了,恒河沙數的真正目標還是自己,其餘的地方都是煙霧彈。他的目的就是要反复地把自己殺死,從而狠狠地打葉落烏啼的臉。
[當前]暮鴉:隨便。
[當前]恒河沙數:好定力,我都有些羨慕葉落烏啼了。只不過,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他還算什麼大神,就算勝了我一次又如何。
[當前]暮鴉:呵,你以為,他會在同一件事上犯兩次錯誤嗎?還有,請不要搞錯我的性別,我會很生氣。
[當前]千千樹:老大,別跟他廢話了。他肯定是想拖延時間等人來救呢,先殺了他再說!
[當前]恒河沙數:殺。
裝逼小心遭雷劈。暮鴉急速後退,心裡卻不知為何一點兒也不擔心,好像,好像篤定了自己不會有事一樣。而事實也恰如此,當千千樹和另外幾個人近在眼前,攻擊就要出手時,一道白色的身影飄然而至,幾個起落,技能一個接一個地放出,就像絢麗的煙火表演一樣,精準而絢爛地直擊在那幾人身上。
風定,葉落。謝非看著出現在自己身前的葉落烏啼,嘴角微微勾起。
[當前]葉落烏啼:敢動我的人,你們很有種嘛。
而與此同時,古域遊戲公司經歷辦公室裡,燈還亮著,裡面的人遲遲沒有歸家。夏青河揉了揉眉心,喝了口咖啡,拿起一疊文件夾又看了起來。工作,不停地工作,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的心不顯得那麼空虛。
然後,正當他抽出一份文件時,一個白色的信封掉了出來。夏青河狐疑地撿起來一看,上面端端正正地寫著'辭職信'三個大字。
這字跡……
夏青河忽有些急切地拆開信,拿出裡面的信紙掃了一眼——很中規中矩的內容,很沒什麼新意的請辭理由,落款,是顏和。
夏青河跟顏和,自從那天晚上之後,就基本沒有再說過話。即使家住的那麼近,即使在同一個公司上班,見面的次數也是寥寥,見了面,也是點頭之後擦身而過。一堵無形的牆隔在了他們之間,而沒有人試圖,去推翻它,或者說,沒有什麼辦法,能夠去推翻它。
看到辭職信,夏青河的心漸漸地焦躁了起來。一仰頭喝完了整杯咖啡,又到窗邊站了許久,才匆忙地轉身,抓起外套衝了出去。
他去顏和的家找他,卻發現門緊鎖著,怎麼叫都沒人應。許是他叫門的聲音太大,引起了鄰居的不滿,旁邊房間的人開門出來正準備罵人,見是夏青河,語氣便軟了下來。只是,多有疑惑。
“顏先生晚飯的時候搬走了啊,夏先生你不知道嗎?”
“搬走了?搬去哪裡?”
鄰居搖搖頭,“不知道啊,夏先生你們不是好朋友嗎?大哥電話問問唄。”
對,打電話。
夏青河連忙撥打了顏和的號碼,卻接連幾次都無人接聽。他一個人急躁地在公寓樓前的路燈下反复地踱步,反复地打,電話里傳來的卻只有忙音。
“嘟——嘟——嘟——”一聲又一聲,迴盪在心裡,好像自己的心也空蕩蕩的。他們都消失了,都不見了,就好像幾年前的謝非,現在的顏和一樣,都漸漸地在視線裡消失不見。
他忽然看見幾隻圍繞著路燈飛舞著,不肯離去的飛蛾,看著看著,竟然看得有些忘乎所以。
然後在某個剎那,一直不通的電話,竟然就這麼通了。
“餵?”
“啊和,是我,你去哪裡了?”夏青河盡量平復著自己的心情,就像以前無數次跟他通話一樣,平常復又平常。
“我在機場,馬上就要登機了。”
“你……不回來了嗎?”
“興許不會。”那邊的聲音有些沙啞,頓了頓,又說:“抱歉,事先沒通知你。”
夏青河沉默了,聽著手機里傳來的機場的嘈雜聲,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說:“為什麼要走,因為我嗎?我說了我只是想靜一靜,並不是……”
顏和卻沒等他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假如我留下來,你能回應我的感情嗎?”
夏青河愣住了,遲遲沒有回答。顏和卻笑了,“不能回應,不是嗎?這樣的話,分開是唯一的選擇。否則,我一輩子都沒辦法放下。所以,我走,是為了我自己,你沒必要自責。”
“可是……”
“我得登機了。有緣的話,再見吧。”說著,顏和已經自顧自地切斷了電話。乾脆,決絕。
夏青河握著手機的手頹然垂下,仰頭看那盞路燈時,眼睛一陣酸澀。真是傻啊,你以為到了這個地步我還聽不出來嗎?其實你沒必要在最後一刻還為我開脫。
再見,到底是再也不見,還是再次相見?這個問題,又有誰能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