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青梅那個竹馬

　　“河晏，週末一起去打球吧，”

　　“好。”

　　“河晏，我餓了，你上次做那啥挺好吃的啊，再給做點唄。”

　　“好。”

　　“河晏，上次那幫小子太不長眼了，我靠，老子非教訓教訓他們不可，好兄弟一起去啊，”

　　“好。”

　　“河晏，我喜歡那個荷笙，她現實裡一定是個大美女，嘿嘿，我的魅力還是可以的嘛，昨天我一表白她就答應了，厲害吧？”

　　“…………嗯。”

　　零碎的往事拼成了過去的二十多年，青澀的少年逐漸蛻變成如今的青年。與那個人的距離好像日漸縮小，但卻好像仍隔了一條溝壑，溝壑裡漆黑一片，讓人望而卻步。李河晏揉了揉眉心，起身走到客廳，打開冰箱，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寒氣，不由一陣失神。一個獨居的男人，一個塞得滿滿當當的冰箱，不是因為要積極向上健j□j活，而是為了那個人來時，能把他照顧得妥妥帖帖。

　　拿了一罐啤酒，李河晏走到陽臺上吹風。遠遠的便看見一個怒氣衝衝的男人往公寓樓這邊狂奔，身上套著件黑色羽絨服，胡亂耷拉著一條圍巾，一看就是匆忙出門形象不佳。

　　不多時，門口便傳來開門聲，那個怒氣衝衝的男人出現在屋子裡，甩掉了鞋子就往裡走。看他那輕車熟路的樣子，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樣。看到李河宴站在陽臺上，又直奔過去，這麼一路跑下來，累得氣喘吁吁的。

　　“喂，我……老子……累死我了……”

　　他是許清，李河宴的青梅竹馬，穿一條褲衩長大的死黨。如果不是高中時忽然發現自己竟然對他生了那齷齪心思，李河晏覺得，也許他們的關係會比現在簡單很多。

　　許清因為出門匆忙，羽絨服的拉鍊都沒顧著拉上，裡面只有一件單薄的短袖。此刻臉上也不知是凍的還是累的，臉頰微紅，李河晏倏地伸手觸碰，冰冰的。

　　微微皺眉，他不由分說的把人拉進客廳，“你不會穿好衣服再出門嗎？”

　　“你不要扯開話題！”許清長得眉清目秀，雖然本身性格像個糙漢子，但乍一看很有一股子書卷氣。跟人高馬大的前校籃球隊隊長李河晏發威，自然是不夠看的。不過以前李河宴都讓著他，那就另當別論了。

　　但很顯然，李河晏今天不打算讓了。

　　“好，那我們來談正事。”李河宴平靜面對著許清，說道：“你生氣了？”

　　聽著李河晏這平靜的語氣，許清都快炸毛了，“什麼叫你生氣了？我當然生氣了！老子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生什麼氣？”李河晏繼續問。

　　“我……”許清一炸毛腦子就不怎麼好使，一下子答不上來，瞅見李河晏手裡的啤酒，不由分說拿過來猛灌一口。呼，口不渴了，思路也好像順了，“你……你說你今天幹嘛非要那樣？老子以前喜歡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所以，你現在喜歡我嗎？”李河晏的眼睛直直的看著許清的雙眸，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心裡有一絲輕微的顫抖。然而許清眼眸裡一瞬間的閃躲讓李河晏的心像被針刺了一樣，長久以來無法去除的那種不安，好像都從那個被刺穿的破洞裡噴湧而出。

　　面對眼前這個人，他從來都是那麼的沒有自信。想牢牢的抓住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禁錮在自己身側，可是終歸是狠不下心來，默默的忍耐著、等著，希望永遠也不會有離崩盤的一天。

　　“咳、咳……那個……”許清好一陣尷尬，自從兩人在一起後，李河晏從來都沒有要求他表白心意，許清還為此抒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把性向擰過來，讓他馬上就說喜不喜歡的，還真是說不出口。而且，原本他答應跟李河晏在一起的時候，就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喜歡他。只是不想失去這個朋友，看著李河晏的態度他忽然間感到了恐慌，好像不答應的話也許再也見不到他了一樣，“你幹嘛突然問這個？不是說好了不會強迫我說的嗎？”

　　“如果我一定要聽呢？”李河晏抓著許清的手臂，力道很大，讓許清忽然有股被鉗制被壓迫的感覺。今天的李河晏，讓人有些害怕。

　　“你放開我，痛啊混蛋！”許清掙扎了一下，但是比力氣他哪兒比得過李河晏，只得氣紅了臉，嚷道：“你到底想怎樣？我都跟你在一起了你還想怎樣？！”

　　“我就是這個樣子的人，許清。”李河晏的聲音很低沉，沉得仿佛萬年寒潭裡的水，“你答應跟我在一起，我很開心。但是我會變得越來越貪心，我希望你只看著我一個。我不求你有多愛我，但是，我沒辦法容忍你再跟別人有瓜葛，哪怕只是多說一句話，我也會受不了，我會嫉妒得發瘋。”

　　聞言，許清徹底怔住了。哪怕是李河晏第一次跟他表白心意的時候，他都沒有說過這樣赤-裸-裸的宣誓獨佔欲的話。在許清的眼裡，他好像永遠是一灘溫水，可以包容一切。可是現在……

　　許清忽然發覺自己的心跳加快了，砰砰砰砰的，臉紅心跳小鹿亂撞大概就是形容的此時的情景。許清這才急了，臥槽臥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就算人家對你那麼表白，你也不要開心成這樣啊混蛋！

　　趕緊低頭，被發現就完了！

　　可是李河晏見許清遲遲沒有反應，低著頭根本不看他，心就一點一點下沉。果然，自己都說得那麼清楚明白了，也沒有用嗎？

　　許清還兀自在跟心裡那頭小鹿做鬥爭，忽然便被幾根修長有力的手指抬起了下巴，一個吻從天而降，帶著不容置疑的氣息，牢牢的將他唇攫住，一點兒逃跑的機會都沒給他。

　　“唔……”許清下意識的掙扎，卻導致兩人越貼越緊，最後腳下一個沒站穩，給摔到了身後的沙發上。這一摔，柔軟的沙發沒硌著人，但那個吻卻戛然而止。許清緩過一口氣來，連忙伸手抵住李河晏的胸膛，“你這是幹嘛……”

　　反抗無效，李河晏不由分說的便卸了他的武裝，再次欺身壓近。他真的快瘋了，腦袋裡的那根弦一直繃著，緊緊的繃著。眼前的人近在咫尺，卻從來不曾心安。

　　他知道，其實許清對他的感情一直模棱兩可。

　　而許清是喜歡女人的，自己的勝率，是多麼的……微乎其微。

　　他就像一個賭徒，為了那求而不得的翻盤，一直下注，一直下注，卻可以逃避著也許永遠也無法翻盤的可能。

　　思想越來越瘋狂，身體越來越熱，李河晏愈發無法控制自己脫了韁的情感，以近乎蠻橫的方式想要把他牢牢的綁在自己身邊。然而，許清的一聲痛呼，終於把他的理智給拉了回來。

　　兩人糾纏中，李河晏皮帶上的金屬扣劃破了許清腰上的皮膚，一條刺目的血痕橫在那裡，隱隱有血沁出。

　　許清身上的衣服已經堪稱淩亂，紅著臉喘息，眉頭卻因為腰間的疼痛蹙著。恢復了冷靜的李河晏怔怔的看著他，緊緊的握著拳，眼睛裡有什麼在快速崩塌。

　　他居然……居然做出這種事。他差一點就強迫了這個他一直放在手心呵護的人，李河晏，你到底在幹什麼？！

　　騰地站起來，李河晏僵硬的轉身找來藥箱，動作溫和的給許清上藥。許清痛得罵罵咧咧的，而李河晏卻一句話都沒說，沉默的近乎死寂。

　　許清終於察覺到他有些不對勁，微微一想，便猜到個大概，隨即立刻扣住李河晏的手腕，說道：“你想什麼呢，我又沒怪你。”

　　李河晏一怔，嗓音略顯沙啞，“你不怪我？”

　　許清不自然地別過頭，“雖然我不喜歡被強迫，但是……我也是個男人，我能理解……咳咳，但是下不為例啊！”

　　“我……”李河晏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許清這反應，當真出乎他的意料。

　　“我什麼我！下次你要再這樣老子廢了你！”

　　“可是……我怕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李河晏伸手抱住許清，那溫暖的體溫讓他的心終於得到一絲平靜。

　　許清紅著臉咬咬牙，“不就是想上床嗎？不做你會死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哪個意思？！”許清氣急敗壞的從沙發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李河晏，“難不成你還想去找別人？！”

　　“當然不是。”李河晏覺得自己再不辯解，這話題就要偏到爪哇國去了，“我發誓我只想要你一個人。”

　　“哼，那還差不多。”許清抱著胳膊，心中略有些得意。

　　李河晏呆呆的看著他，這是許清另類的表白方式嗎？確實是這樣沒錯吧？他沒有想錯吧？

　　許清見李河晏忽然笑了，頓時大囧，以為自己是哪裡出糗了，連忙怒道：“你笑毛！”

　　“沒什麼。”李河晏搖搖頭，還是不戳破他比較好，他的臉皮比較薄。

　　“沒什麼那你笑什麼？”許清白他一眼，而後盤腿坐在沙發上，“反正你以後不准再吃那些有的沒的幹醋，知道沒有？”

　　“不行。”李河晏拒絕得很斬釘截鐵。

　　“為毛！”

　　“如果我不吃醋了，就代表我放棄你了，這樣也可以嗎？”李河宴繼續試探，許清的心思……也許他開始摸出些門道來了。

　　“你敢！把老子擰彎了就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果然，許清一把揪住李河晏的衣服，好像他再說錯一句話就要殺人滅口一樣。

　　“那你想跟我過一輩子？”李河晏伸手覆上許清抓著他的手。

　　許清登時臉紅了，在心裡啐他一口，誰跟你過一輩子了，誰跟你過一輩子了，老子……臥槽老子都被他擰彎了，沒辦法恢復出廠設置，要是不跟他過一輩子老子怎麼辦？！

　　李河晏看他緋紅一片的臉色，好像被人戳破了什麼秘密一樣羞憤難當的表情，心裡那本繃緊的弦似乎就松了。嘴角蕩漾出一抹微笑，伸手摸了摸許清的頭。

　　這是他的，他的許清。

　　許清看著李河晏終於又露出了那樣溫暖的笑容，彆扭的坐著給他摸，雖然渾身僵著，卻沒有打掉他的手。

　　但是……

　　“咕……”

　　如此溫馨的一幕，最終敗壞在許清肚子的一聲抗議。

　　許清紅了老臉，捂著肚子，厚著臉皮趕李河晏下廚給他做宵夜吃。李河晏笑笑，轉身去廚房洗手作羹湯，繼續做他的新時代好煮夫。許清鬧騰了半宿，便趴在沙發上偷偷看他，看了一會兒，還沒等到宵夜出來，就毫無戒備的睡了個昏天黑地。

　　他們的相處模式好像還是跟以前一樣，但是經過這一晚，卻又有了微妙的改變。

　　至少，歲月終將會消磨那份不安，填平那條溝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