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請曖昧到死吧
笑容爽朗的同學名字叫蘇黎,乍一聽名字,這該是個氣質容貌俱佳的人。不過也就是乍一聽,蘇媽媽希望兒子能是個偶像劇裡騎著白馬的那種人,可真正的蘇黎從來不喜歡騎白馬,他小時候最喜歡的事情就是騎狗扮大俠。
蘇黎很喜歡這個新來的同學,因為他看上去很安靜很有氣勢,跟其他年少無知的同學都不一樣。
謝非不討厭爽朗君,但是卻感到很困擾。
問:如果你的旁邊一直坐著個人,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在對你笑跟你聊天,你會怎麼辦?
謝非答:拿筆戳死他。
可是謝非不想明天就上頭版頭條——《某大學大齡學生因同學笑得太瘋癲將其戳死》,副標題是,同學身中數筆,死時臉上仍掛著爽朗的笑容。所以好同學謝非,保持著清冷沉默精英範兒的同時,光榮地被蘇黎同學引為知己。
但是謝非的生活從此也穩定了下來,大學、公司、家里三點一線。到了晚上的時候,謝非就會上游戲,每天準時7點,像新聞聯播看齊,從不遲到早到。
謝非已經跟葉落烏啼在雲夢澤刷了連續幾天的怪了,今天也不例外。雲夢澤是一片巨大的古湖泊群,其間有樹林環繞,常年瀰漫著朦朦白霧,白天時恍如仙境,到了晚上卻又透著股鬼氣,算是古域遊戲裡最受歡迎的地圖之一。
因為這張地圖很大,所以玩家比較分散,即使同一地圖內人很多,你在裡面打怪打半天也並不一定能遇見多少。所以暮鴉的葉落烏啼這幾天著實過得很清靜,不過今天有所不同,謝非過去的時候弱水的一大幫人也在。暮鴉看了看,倒沒幾個是認識的。
弱水這邊帶隊的人是袈裟如火,一解釋才知道這是帶著新加入幫會的新人們升級呢。弱女子這幾天忙著幫會升級和收人的事情,沒空所以沒過來。不過謝非看她的選人標準,倒是看得出這妹子的心思跟她平時給人的印像不同,細膩著呢,收進來的大部分都是小號,這不是打著從小開始培養,好鍛煉忠誠度的意思嗎?
謝非對此不予置評,倒是弱水的那幫新人,聽袈裟說這是大神夫人後,連忙請安,臣妾惶恐。謝非汗顏,不得不說,弱水的洗腦工作做得還是頂呱呱的。
於是他轉頭望向笑而不語的大神,看了一眼又很冷靜地放棄了想讓他說些什麼的打算,默默地開起了怪。
謝非看得出來,那一夜之後,他們之間的氣氛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如果說以前他們的對話更像機智問答,玩笑的成分居多,那麼現在……對話的節奏變緩,但卻多了一種致命的曖昧。
謝非神遊天外地想著,沒當心眼前的小怪,一不小心被擼空了半管血。葉落烏啼抬手一招放過來,三下兩下把小怪搞死的同時,抽空打字道:
葉落烏啼:夫人,在想什麼?
謝非驚覺自己想事情走了神,還是想的那種事情,臉上微微浮現出一抹窘色。但不出三秒,其強大的心理素質發揮效用,讓他的表情又恢復先前那般鎮靜。
暮鴉:沒,剛剛去喝了口水。
葉落烏啼:是麼(笑臉)。
大神總喜歡把'嗎'換成'麼'來講,那種輕飄飄的口吻,讓人抓狂,總感覺他一句話裡表達了無數種令人捉摸不透的意思。尤其是'麼'字後面還搭配個笑臉,這絕壁是史上最賤搭配,古域公認,沒有之一。
羅卿看暮鴉不理會自己,轉身又開起了怪,徒留給他一個專心致志的背影。不禁喟嘆一聲,他家夫人越來越傲嬌了……
不過麼……一個絕妙的用來確認暮鴉身份的點子劃著優美的弧線,在羅卿的腦海中劃過,於是他笑著拿起桌上的名片,按照上面的號碼撥通了電話。
謝非正疑惑葉落烏啼今天怎麼沒再說話,手機忽然就響了起來,一看,是個陌生來電。這大晚上的……會是誰?
“餵?”
“你好,是謝先生嗎?”
“我是,請問你是……”
“羅卿。”
“啊,是羅先生啊。”謝非有點小意外,沒想到羅卿主動給他打電話了,“關於專欄的事情,羅先生是考慮好了嗎?”
羅卿看了一眼電腦屏幕裡,停下了動作的暮鴉,嘴角勾起一抹會心的微笑,魚,開始上鉤了,“是啊,可是我還想再跟謝先生見個面,才能決定我到底要不要接這份工作。”
“好的,那我們明天……”
“不,就現在。”
“現在?”謝非看了看已經走到七點半的鐘,好吧,以都市人的眼光來看,現在還不晚。謝非是效率派,既然謝非那裡有鬆動,那麼他希望盡快促成這件事,“我們在哪裡見面?”
“就在上次書店隔壁巷子裡的一家老劇院,劇院的牌子很醒目,一眼就能看到。”
“好的,我大概半個小時之後可以到。”
“恭候大駕。”羅卿掛了電話,卻不急著起身出門。修長的手指敲打著桌面,饒有耐性地看著遊戲界面。
很快,一個私信小窗便彈了出來。
暮鴉:我有事,先下了。
羅卿的嘴角,緩緩勾起一個誘人的弧度,也跟著下了遊戲。徒留下弱水三千一干人等,眨巴眨巴眼睛,面面相覷:這兩人……不是有什麼貓膩吧?
晚八點。謝非把車子停好後,走進了羅卿所說的那條巷子裡。巷子雖小,但卻並不怎麼昏暗,路旁的燈雖然造型古樸,但看上去比外面的路燈要高級得多。這讓謝非不禁想起上次那個書店老闆,羅卿的朋友好像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就像羅卿所說的,那家老劇院很好認,牌匾上就寫著'老劇院'三個字,朱紅的大門看起來也很有些年頭了。謝非走過去,看到門旁燈籠下站著個人,倚在牆壁上,朝他揮了揮手。
“謝先生。”
是羅卿。謝非快步走過去,歉意道:“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沒關係,我今天晚上心情很好。”羅卿沒來由地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又道:“我們快進去吧,演出已經開始了。”
演出?是那個朋友的演出嗎?看來他心情很好是為了看戲了……嗯,趁他心情好,趕快把專欄的事情給談妥,這樣就不用再費甚麼心思了。謝非如是想著,跟著羅卿步入了劇院。
他們所在的席位是二樓的包廂,這劇院的結構跟以前的戲班子差不多,樓下是個舞台,還有一些散座,而二樓包廂裡的客人只要把簾子掀開,就能看到舞台上的表演。看羅卿輕車熟路地在前面帶路的樣子,他估計常來。
兩人落座的時候,樓下正好爆發出一股熱烈的掌聲,謝非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有些好奇地往下看,舞台上,那個美豔的花旦水袖一拂掩住半張臉,一雙被油彩勾畫地細長的媚眼像是會說話一樣,靈動十足。她一開腔,那清越的嗓音,時而轉音處帶著一點酥啞,一口標準的京腔,唱起戲來韻味十足,難怪下面那些看客那麼陶醉了。
“那是……”
“寧寒,你上次見過的書店老闆。”羅卿說著,跟他一起站在欄杆處,笑道:“怎麼樣,漂亮嗎?”
漂亮?謝非點點頭,雖說這個形容詞用來形容男人有些欠妥當,不過,謝非真的沒想到那個看起來溫文爾雅面目清雅的書店老闆,畫了個妝會變得這麼美——站在男人的角度來說。如果他是女人的話,估計下面那群大半都是大老爺們的看客會更加陶醉了吧。
不過羅卿拿漂亮這個詞來形容好友,真的沒問題嗎……還是……他們是那種關係?
謝非的感覺破天荒犀利了那麼一回,可惜,跟事實真是風馬牛不相及。
謝非想了想,也很快否決了這個猜想。謝非啊謝非,你自己喜歡男人,難道你要讓全世界的人都喜歡男人嗎?
“這個妝,如果謝先生化,肯定也不賴。”羅卿看著謝非若有所思的表情,饒有興味的看著他鏡片遮擋下的眼睛,說道。
“啊?”謝非愣了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也沒往深處去想,“羅先生說笑了,我對這種事還真是一竅不通呢。”
這時,身後傳來敲門聲,一個看起來服務生樣的……三大五粗的漢子端著茶水走了進來。他放下茶水,朝羅卿恭敬地點了點頭,說道:“羅先生,我家少爺請你待會兒去一趟後台。”
“知道了。”羅卿揮揮手,那大漢就走了。不過謝非看著他那飽滿強壯的身形,總覺得他不應該在這裡端茶倒水,而是應該穿著黑西裝帶著黑墨鏡守在大門口,嚯哈,誰敢從此過!
“覺得奇怪嗎?”羅卿似是看出了謝非的疑惑,一邊優雅地倒著茶,一邊笑說:“寧家是混黑道的,所以手下的人都長得粗壯了些,不要見怪。”
是啊……我一點都不見怪。麻煩您不要用這種輕鬆的語氣說這種驚悚的話好嗎。我在B市生活了這麼多年,連個搶劫的都沒有見到過,你現在是跟我說我進了什麼不該進的地方嗎?
“我們來談正事吧,關於合作的細節我想羅先生上次看過傳真了吧。”謝非笑著說:“合同我也已經擬好了,要過目一下嗎?”
“先放著吧,要是知道我們在看戲的時候討論公事,寧大少爺會很傷心的。”
……
得,羅卿是大牌,謝非只得由著他的意思來,坐下等看完戲再說。今天的戲是一出《西廂記》,羅卿沒什麼藝術細胞,但好歹,也算專心致志地看了下來。
謝非一邊抿著茶水,一邊用余光打量著謝非的側臉:這傢伙……還真是……讓他看戲,還真就看得如此認真。坐得一本正經的,表情肅穆,西裝革履,光是看著就覺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