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定公館15》下

　　“這是什麽？”楚樂泰剛走出會議室就被楊軒給攔住，遞到眼前的是竟然是一份策劃書。

　　楊軒將策劃書翻到預算那頁，指著一個明顯比原來縮水三分之一的數字對他道：“不得不請您原諒我對您這次的策劃做了一些修改，但是我保證不會影響廣告的效果，所以希望您可以看看這個。”

　　“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還懂策劃。”敷衍著翻看了一點前面的東西，楚樂泰把東西夾在自己手裏一疊文件中。

　　楊軒淡淡苦笑：“您忘記了，我曾經在您的部門實習過半年。”

　　“那種事情怎麽會記得。”

　　也對，這個人本來也沒有對自己認真過，這種事怎麽可能會放在心上，果然剛才的話說的有些自作多情，楊軒不自在的收回空落落的手，依舊是公事公辦的嚴肅態度：“那麽請您看過後盡快給我回複，不然影響到其他環節的運轉可就得不償失。”

　　已經習慣了楊軒分手後的冷漠，不如說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是這樣，到底程明羿喜歡這個無趣的男人什麽呢？就算臉還說的過去，配上這種不苟言笑的性子，根本沒什麽樂趣。

　　發現對方用審視的眼光看自己，楊軒不解道：“怎麽了楚經理，我臉上有什麽嗎？”

　　“哦，沒事。”楚樂泰向前走，楊軒竟然連退幾步始終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可能是上次辦公室裏的事情讓他有些忌憚，所以楊軒面對楚樂泰的時候保持著很高的警惕性。

　　以前不注意還好，如今因爲程明羿的關系，楚樂泰不由自主今天多看了楊軒急眼，發現似乎他並不是現在對自己這樣，好像很久以前分開後就始終很怕跟自己再有接觸似的。

　　楊軒總是盡量去回避跟他碰面的機會，就連今天這次也是一樣，如果不是因爲事態緊急，手底下的財務人員多半都是女性，楚樂泰出了名脾氣火爆，被人改掉企劃這種事通常都會逮住誰就是一頓臭罵，所以只好楊軒親自出面，本來做好被罵的打算，誰知道楚樂泰竟然一反常態，還是說等他真的看到內容時才是自己大難臨頭時？

　　自顧自在原地想太多，沒有意識到楚樂泰竟然走到自己很近的地方，眼光落在楊軒自己瞧不見的一處吻痕上，毫不客氣直接用麽指蹭過，挑眉笑道：“程明羿弄的？”

　　被這樣親密接觸，回過神來的楊軒跟受驚兔子似的向後大退，險些摔下樓梯，還好楚樂泰良心發現一把將人拽住，不過自己這番好意被楊軒不領情的推開。

　　“謝謝。”驚魂未定的楊軒特意將領子整好，雖然這並不能讓那個吻痕徹底被遮住，心裏雖疑惑爲何楚樂泰突然那樣做，但直覺告訴自己，要離這個男人遠一點。

　　楚樂泰心裏一沈，怎麽說自己也算是圈子裏受歡迎的類型，況且他楊軒曾經跟自己好過，被甩了的男人當病毒般唯恐避之不及的對待，這種感覺可真不舒服。

　　煩躁的掏出煙點上，故意朝楊軒吐了幾個煙圈，看到他厭惡的皺起眉頭，反而覺得心裏爽快，“你該不會以爲程明羿真的對你感興趣吧。”

　　沙啞的男低音像是一柄利劍直戳楊軒心中，被說道最擔憂的事情，他盡量不讓自己在這個男人面前太過失態，自尊心不允許他在楚樂泰面前暴漏太多弱點。

　　楊軒強顔歡笑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回道：“下屬的私事，楚經理您不應該過問。”

　　“私事？”楚樂泰叼著煙逼近他，這次楊軒留心腳下，沒有踩空，依舊是退讓避開。“如果是以朋友的關系呢？”

　　“那您應該去問程明羿，而不是我。”

　　“憑咱們兩個的關系……”

　　“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楊軒壓低聲音打斷道，生怕他說太多被過往的人聽到，畢竟這種同性伴侶的關系可不是什麽能正大光明說出來，在這麽周旋下去，遲早會被人撞破，何況他可不想再跟這個男人有什麽牽連。

　　“請您看完後有什麽問題，我會請人上去跟您親自解釋，不耽誤您工作了。”

　　楊軒的背影飛快消失在視線裏，楚樂泰盯著手裏的東西想笑，剛才那個男人可是楊軒啊，曾經在身邊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總是唯唯諾諾的楊軒，現在不僅會頂撞自己，尤其生氣時緊張羞澀著的表情，都不曾見過。

　　程明羿對他使了什麽魔法，令一個平淡無趣的男人變得如此讓人感興趣。

　　身後傳來男人走路的聲音，楚樂泰一回頭，嘴裏叼著的香煙正好被對方拿走，就著他吸過的地方自己抽了幾口，慢慢騰起的煙霧讓那雙眼鏡鏡片後總是笑眯眯彎起的眼睛越發看不出藏著什麽。

　　楚樂泰不悅煙被搶走：“你不在醫院呆著，來這幹什麽？”

　　“當然是看好戲了，晚一步差點就錯過你勾引舊情人的戲碼。”潘西攬著他的肩膀往旁邊帶，順手將煙丟進垃圾桶裏。“你忘了大樓內部不許吸煙？”

　　“到底是哪個混賬王八蛋規定的！”楚樂泰撥開肩膀上不把自己當外人的手臂。“聽說昨晚上鬧得厲害，有結果了？”

　　“那當然，我這不是一有內幕消息就來跟你分享。”

　　“讓程明羿那小子知道你又到處散播消息，別怪我沒提醒你，上次的事情你可吃了不少虧。”煙沒抽完渾身不自在，楚樂泰現在只想回到辦公室裏自由的抽煙。

　　潘西一臉無所謂，笑的人畜無害，擠眉弄眼戳穿他：“得了吧，你都敢勾引他的小羊，比起我你應該擔心你自己才對。”

　　不忘指了指腦袋頂的監視器，潘西同情道：“你最好祈禱他沒看到。”

　　“OH shit！”楚樂泰擡眼愣了愣，看到剛才所站之處確實有個監視器，一閃一閃的小紅點似乎在嘲笑他的大意似的，隨後恍然大悟的咒罵出聲：“TM的他就是濫用職權的偷窺狂！”

　　安然度過一個星期，從沒有這樣渴望下班，因爲爲了避免碰面後的不自在引人懷疑加上本身工作地點的不同，下班回家和程明羿安靜的聚在一起成爲了楊軒現在最幸福的事情。及時晚上做愛也是點到即止，那日的懲罰後程明羿似乎有意控制自己，盡量讓楊軒有足夠的體力可以第二天正常工作，畢竟日子還長，早早就把身體掏空可就得不償失。

　　如果這一切沒有楚樂泰的話，他會覺得日子真是美好成滿分的狀態。

　　“總監，這樣真的好嗎，楚經理叫您過去好幾次哎。”琳達忍住八卦的內心，曾經記得剛來工作的時候總經理好像跟總監關系還不錯，但是沒幾個月就陷入微妙的冷戰中直至今日，突然關系緩解是不錯，可好像楊軒並不想改變現狀。

　　“再有什麽問題，就告訴他我很忙，讓安娜去給他解決。”

　　楊軒冷冰冰的翻閱手裏資料，眼都不帶擡，以爲琳達哦了一聲後就出去，結果竟然還站在門口欲言又止好像要說什麽。

　　“要請假？”

　　“不，不是啦。”琳達的表情就好像少女懷春一樣，因爲楊軒平時總是認真又嚴肅的樣子，她也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鼓起勇氣把想法說出來。“我是想問……程部長是不是今天晚上有個生日宴會，如果可以的話……”

　　果然她這樣說，楊軒才發現琳達今天特意畫了很精致的妝容，衣服也比平時要鮮亮些，連高跟鞋都是嶄新的，哪怕話說了一半，楊軒也能猜到她到底要說什麽。

　　“你想去就去，不需要告訴我。”

　　“其實，我……我……”琳達支支吾吾半天才一口氣把話說完：“因爲我都不認識信息部的人，突然參加的話好尴尬的，如果可以跟您一起去……”

　　“首先，我晚上要加班，趕過去應該不早了，其次，你手頭上的工作全都完成了？”楊軒用筆敲了敲文件上的一處錯誤數字。“要談戀愛我不反對，不過希望你別影響工作。”

　　“啊……這個……”

　　“知不知道如果這個數字我沒有發現就拿到會議上，我保證你這個月的工資會縮水很厲害。”楊軒話音未落，琳達就連連道歉趕忙抱起文件踩著高跟鞋！！！的閃出辦公室。

　　雖然目光還在電腦屏幕上，楊軒卻長舒一口氣，幸虧沒被琳達看穿自己剛才的僞裝。當聽到她說出目的時，第一反應就是不想給任何人制造機會，哪怕段關系不能人盡皆知，也不想讓誰有機可乘，算是自己小小的私心吧，萬一……楊軒不敢去想那個萬一，如果琳達找到別的機會接近程明羿，他這樣也不能阻止或者改變什麽。

　　趴在桌子上，楊軒更加懊惱的應該就是隨口用加班做理由，思忖半天，只好發簡訊給程明羿說會晚點到，還好對方不計較，果然以後找借口不能隨便亂說。

　　距離下班時間已經過去三十分锺，程明羿的生日宴會在他們部門一個人的家裏，楊軒望向門外，大家都在加班，如果這個時候走的話，又被琳達要求一起同去該如何是好，誰知正左右爲難，她竟然主動衝進來申請早點回家，似乎是家裏發生什麽事情。這讓提心吊膽的楊軒徹底放心，大方的允許她早走，不過代價就是要替她給程明羿帶去一份禮物。

　　“什麽？你把車送去噴了？”楊軒愣在車庫裏，朝電話那段的周謝提高音調。

　　“對啊，反正走保險，車尾也掉了一些漆，就順便送你替你噴一下，我這個朋友夠貼心吧。”周謝得意洋洋，壓根沒有感受到楊軒的苦惱。

　　這個時間點，出租車很不好攔，又不能開車的話，走過去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挂掉電話後，楊軒被旁邊行駛過來的車用遠光燈晃到睜不開眼，定睛一看，竟然是楚樂泰的 車，半個胳膊夾著香煙搭在車窗框上，袖子隨意撸起來，只要是下班後，整齊的西裝就總會被他穿的隨性又狂妄。

　　“去哪？我送你。”

　　“不必了。”

　　頭也不會的冷淡拒絕掉，楊軒快步超前走，車子竟然跟隨他緩緩前進。

　　楚樂泰的煙味一直跟在身邊，楊軒皺眉，越發不想跟他有什麽接觸，以前還會忍耐，現在越發覺得既然沒有關系了，就不用太委屈自己。

　　“上車，跟你說策劃的事情。”楚樂泰的口氣倒是很認真。“跟你說公事，別好像我會吃了你。”

　　“現在是下班時間。”楊軒止住腳步，因爲對方竟然把車橫在自己面前，一擡頭楚樂泰就下車站到面前，居高臨下的笑著，煙也被順手仍在地上踩滅。

　　“那如果是程明羿以前的事情呢？比如他爲什麽會看上你。”楚樂泰觀察眼前男人的表情，更加笃定心中所想。“別磨磨唧唧跟個娘們似的，想知道就上車。”

　　楊軒無法抗拒言語中的誘惑力，他真的想知道答案，又明知楚樂泰不像是那麽簡單，內心無比動搖才會半推半就被對方到副駕駛上坐好，說出要去的地方後，楚樂泰倒也二話不說就往那個地方開去。

　　車廂內的氣氛尴尬極了，好在窗戶都是開著，車廂內果然都是煙味跟以前一樣，那個時候雖然在一起，可也並不常做他的車，若不是今天情況特殊，別說是車，連人他都不想多打交道。楚樂泰以爲楊軒會迫不及待要問自己問題，誰知道竟然上車後車程一半都不見他憋出半個字，所以率先打破局面的人還是自己。

　　“你去那裏幹什麽？”楚樂泰一出聲，楊軒的神經就立刻繃的比原先更緊。

　　緩緩回道：“明……程明羿的信息部給他辦了生日宴會，你不知道麽？”

　　“又不是小女生，大男人過那個幹什麽。”言語中充斥著不屑，楚樂泰余光瞟了眼楊軒手裏的東西。“喲，給他准備的禮物？”

　　“不，不是……”楊軒又覺得沒必要跟他解釋太多，改口敷衍：“算是吧。”

　　“啧，矯情。”

　　雖然被吐槽，也是楊軒意料之中，不過楚樂泰停在紅燈前，突然若有所思的發出疑問：“等下，你剛剛說今天他生日？”

　　“嗯，有什麽不對？”

　　“沒有。”楚樂泰扭臉朝楊軒笑的有些詭異，語意不明的繼續說：“替我跟他道聲生日快樂。”

　　之後又是一路無言，就快駛到要去的地方，楊軒上車忍受這個男人的目的絕對不是閑話家常，再忍不住滿心疑慮，緩緩開口道：“明羿他……到底他爲什麽會喜歡我。”

　　“你覺得就憑你，他會喜歡你什麽？”略帶譏諷的語氣並沒有讓楊軒不高興，反正這個人對自己一直就是這樣。

　　“就是因爲不知道，才會想要答案。”

　　“我想你應該清楚，他跟你不是一個世界，你該不會傻到以爲他只是……”

　　楊軒手機鈴聲乍一作響，打斷楚樂泰的話，接起來竟然正好是程明羿的聲音，似乎是在詢問到底什麽時候能到，需不需要自己下樓去接。

　　那是完全陌生的一座小區，所以楊軒正想答應，忽然想到旁邊的楚樂泰，如果被看到跟他在一起，程明羿說不定會不高興，他可是再三警告過自己要遠離這個男人。

　　“我有這麽見不得人麽？”楚樂泰故意把頭歪向楊軒那邊，好讓電話另一端的人清楚聽到自己聲音。

　　楊軒恨不得把電話立刻丟出窗外，果然程明羿聽到了，詢問自己旁邊是誰。

　　“沒誰，出租司機而已，好了，一會見。”語速飛快說完，摁掉電話，楊軒瞪著旁邊男人，如果不是方向盤在他手上，真想揍他幾拳。

　　“耍我很好玩是不是。”

　　“好歹我也是你的免費出租司機，我還沒有意見，你生狗屁的氣。”楚樂泰倒先不高興，一句話堵的楊軒啞口無言，還好他仍舊遵守約定將自己送到了地方，差點都要懷疑是不是會把自己仍在路邊，要知道當年在一起可是發生過這種事情，而且那次的矛盾可比現在小的多。

　　臨下車，楊軒在記起剛才的話題只毫無意義進行了幾句，真正答案他還是不知道。算了，知道又能怎樣，潛意識裏的逃避心態讓他打消跟身後那個可怕的男人執著下去的信念。

　　“等一下，不想知道了？”

　　就在簡單道謝後即將關上車門的瞬間，楚樂泰一句話又勾的楊軒動作不能，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是想怎樣。

　　“雖然我也不是很確定，但是據我多年對程明羿的了解，答案應該是這樣沒錯。”

　　楚樂泰招招手，讓楊軒俯下身子，貼在他耳邊小聲道出幾個字後，順手拍拍楊軒的臉蛋，果不其然，楊軒滿臉迷茫。

　　絕塵而去的汽車越變越小，楊軒仍然不明白，爲何答案會是一個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