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自從在府上作亂的妖怪被百百清理乾淨，狀元府又重新回復了往日的安寧。老夫人在幾夜無夢的好眠之後，病情大大好轉，已能下榻行走，氣色還恢復的更加紅潤，連大夫都嘖嘖稱奇。

　　「娘覺得自己好像年輕了十幾歲！」老夫人不如先前的氣若遊絲，講話的聲音變得精神極了，腰板不再感到疼痛，行動更是利索許多，還能親自下廚給回娘家的女兒和日夜擔心的兒子做些拿手菜。

　　狀元攻的姊姊還說，之前她產後大病，原來是一隻妖女趁她虛弱，要佔用她的身子，好對男人施行採捕之術，若不是百百來得及時，恐怕她的肉身就要被一隻妖女給霸佔了。

　　「百百小道長，您真的是我們家的再造恩人！以後小道長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老身願為您做牛做馬。」

　　「百百想要變聰明。」

　　「原來小道長是想要唸書？這簡單，老爺子雖死的早，但留下了許多書，小道長請隨意使用。犬子三年前得了個狀元，算是比尋常人多讀了些書，小道長如果不嫌棄，也請隨意使用，隨意使用。」老夫人笑的眉眼彎彎，狀元攻的姊姊聽了直發笑。

　　「狀元大哥哥，百百想要變聰明，狀元大哥哥教我，教我好不好？」百百的雙眼閃著真誠的期待。

　　狀元攻有些疑惑，百百並不笨，雖然比較單純，比較……呆了一些，卻更能突顯百百的可愛。但是，百百似乎很執著於「變聰明」，他覺得這背後一定有些故事，說不定和破廟那一晚，百百口裏喊著的另外一位「大哥哥」有些關係。不要緊，至少現在百百更有理由可以留下來。

　　狀元攻的姊姊見母親已無大礙，回夫家去了，百百則在狀元府上住下來。白天，百百照樣出門去捉妖、撿骨頭，晡時〈申時，下午的吃飯時間〉回到狀元府「學習」。

　　狀元攻覺得經史子集一類的東西，對百百沒有什麼實際用處，於是選了幾本類書〈以前的百科全書〉、山川遊記、醫藥農商……之類的書籍給百百作教材。百百從來不偷懶打混，比學堂的孩子們都還要認真，同時又看書極快，每天都有許許多多的問題要問狀元攻，要不是狀元攻博覽群書，恐怕要被問倒了。

　　有時候，百百不想去捉妖，狀元攻就會帶他去騎馬、逛市集、看廟會，不然就是偷偷挾帶百百上朝，讓百百自己在皇宮裏跑一跑，退朝時再一起坐轎子回狀元府。

　　百百好久沒這麼開心了。離開家的一年裏，有屋子借宿就睡，也經常露宿荒野或山洞；有飯吃就吃，不吃他也不會餓著；獨自走南闖北，除了撿骨和大嫂哥哥教他的捉妖賺錢錢，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現在有狀元大哥哥陪他，教他好多東西，讓他變聰明，還給他住，陪他睡覺覺，像在青雲山的家裏一樣開心。狀元大哥哥不會嫌棄他笨，知道他是妖狐並沒有扒他的皮，不阻撓他每天去撿骨頭，甚至他不想捉妖也不會說他懶惰。

　　狀元大哥哥還會帶他去「皇宮」，他可以去看很多漂亮的哥哥姊姊，可以在「皇宮」裏跑來跑去，「皇宮」裏也有好多骨頭可以撿，好好玩的。

　　事實上，百百不知道他在皇宮裏撿骨頭的行為，被視為另一種恐怖的怪事。

　　皇上感到奇怪，自從狀元府平靜了，卻換皇宮開始不安寧。每天，都有無數的枯骨不知道從哪裡被翻出來，然後埋到御花園或者後宮的小園子，皇宮裏一天一天越來越多墳丘，每個墳上都還插著木牌，細細的寫了名姓封號，比如什麼什麼美人、什麼什麼秀女、什麼什麼婢女、什麼什麼小宦官、什麼什麼小侍衛，竟然還有不知道哪一朝的皇子和一些不明人士。

　　後宮裏人心惶惶，在偌大的皇宮裏，婢女、侍衛、內侍、嬪妃、皇子女不知凡幾，莫名奇妙的死掉或失蹤是常有的事，埋在皇宮裏不知哪個冷宮哪個院落，或者哪一口被封起來的井。

　　現在，那些失蹤的，莫名奇妙死掉的，竟然一個不差的通通被挖了出來，除了冤魂索命，還有誰有這種本事？

　　皇上表面上表現的很淡定，其實內心也是很害怕的。他自己也做過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在未登基前玩死過一些小婢女、小侍衛、小內侍，以前差人偷偷埋在離宮的某處花圃，現在那些屍骨全被移到他的御花園，一個不少，名字也是一字不差，簡直就像他們都還魂了，還給自己立碑。

　　皇宮裏也開始出現不少怪異的現象，比如誰誰誰的茶水突然變成血水，夜晚有鬼哭神號嚇得某些嬪妃魂飛魄散、夜不能寐，禦膳憑空消失，冷宮有哭聲，某些地方還有孩童玩鬧的笑聲。

　　皇上聽說京城裏有位年輕厲害的小道長，生得仙風道骨、超凡脫俗，背一把劍，拎一隻葫蘆，道威嚇赫，據說連狀元府上的不安寧也是這位小道長擺平的，而這位小道長現今仍借宿在狀元府上。

　　一日退朝，皇上特別把狀元攻留下，希望狀元攻能夠給他引薦這位高人。狀元攻不知道百百撿骨撿到皇宮去了，只聽說了些皇宮鬧鬼的傳聞。他想，哪個皇宮不鬧鬼呢？

　　「愛卿，明日你就帶這位高人一同上朝吧！朕實在是被這些怪事搞得心煩了。」

　　狀元攻想了想，似乎也無不可。百百每次陪他一同上朝，在皇宮裏玩了一上午後，回到家就特別開心，看來很喜歡皇宮。這下，更可以正大光明的踏入皇宮，愛去哪個宮院就去哪個宮院。

　　「微臣不日就給陛下引薦這位小道長。」狀元攻說完，躬身退下了。

　　狀元攻卻不知道，讓百百進宮，會是他這輩子最錯誤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