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前因後果
這個女鬼,是宋修遇到過的鬼裡面死的最久的,她死了甚至已經整整十年了!不過,即便如此,她身上依然怨氣沖天,據說,這是她在發現自己可能會消散之後,天天去墓地醫院轉悠的結果。
有些時候,女人確實比男人更堅韌執著能忍耐。
女鬼名叫諸薇,也確實就是展洪林的的母親,她跟展洪林的父親展鵬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兩人結婚之後一起奮鬥,慢慢地就賺到了第一桶金,然後,展鵬又憑藉著自己敏銳的眼光,用這筆錢開起了公司,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公司還越開越大……
在褚薇和展鵬的那個年代,大部分人都沒怎麼讀過書,他們自然也一樣,展鵬還好,後來當兵期間學了不少東西,諸薇卻只有小學畢業,只是認識幾個字罷了,她也不是有野心的女人,因此展洪林出生以後,她就回歸了家庭,開始教導自己的兒子,成為了一個家庭主婦。
那之後的生活,褚薇過得非常平淡也很幸福,丈夫賺的錢越來越多,能讓她衣食無憂,給她請保姆不用她做家務,兒子又聰明伶俐乖巧懂事,她完全就是別人羨慕的存在。但是,就在十八年前,他兒子還在讀小學的時候,她瘋了。
「其實我沒瘋,是有人設計的……當時我就跟往常一樣呆在家裡織織毛衣看看電視,結果突然就聽到了門外有動靜,我出去一看,竟然發現地板上出現了一大灘血!我被嚇壞了,連忙跑下樓找保姆,但我跟保姆一起上去以後再一看,那血竟然就沒了。第一次,我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出現了幻覺,但是這樣的事情,後來卻常常發生,我一個人呆著的時候,總是突然看到什麼地方有血跡,但我只要尖叫著拋開,或是去叫人,再回來血跡就沒了。」
「我根本沒辦法證明我說的是事實,他們都說我是看錯了,說那些血跡是我的幻覺,我很害怕,以為自己是真的看錯了,但我確實看到了血跡,不僅如此,我還常常聽到可怕的聲音,但卻根本找不到聲音的源頭。」
「當時白天家裡就只有我和保姆兩個人,一般我看到什麼的時候,保姆都在樓下,我帶著保姆上樓去,又看不到什麼了,所以我從來沒懷疑過保姆,但如果不是保姆的話,又根本沒人來我家……」
「我曾經給血跡拍了照,用錄音機錄了音,但到後來,膠卷洗出來卻什麼都看不多,錄音機裡也什麼都沒有……」
「我越來越怕,心神不安,說家裡鬧鬼了,鬧著要搬出去住,我找物業,報警,但別人覺得我是瘋了,那段時間,我還一直失眠,常常生病。」諸薇說這一切的時候,表情異常平靜,但從她的眼裡,卻能看到滿滿的仇恨,黑色的怨氣,似乎就要從那裡溢出來。
「你住的是別墅?如果有人有你家的鑰匙,想要設計這一切其實並不難。」宋修道,這樣裝鬼的把戲,他曾經對那個用針扎死了孫女的女人用過,將她嚇到半死,沒想到現在竟然會發現有人用這樣的方法來害人。
「是的,當時我家已經住上了別墅,三層的別墅很大,能躲人的地方也多,只要有人有我家的鑰匙,確實很容易做到這點,我當時也想到了這個,我甚至用手碰了那血跡,想要證明我沒騙人,但後來我報警之後檢查出來,我手上的只是普通的紅色顏料,而之前是一灘血跡的地方,那時候已經空無一物。」
「那些血跡,那些可怕的但是沒有源頭的聲音給我帶來了很大的壓力,我的精神狀態變得很不好,堅持要帶著兒子住到別的地方去,我丈夫同意了,然後我們搬到了一個小套房裡,我甚至沒讓保姆跟來,但搬到了那裡之後,我竟然還能常常聽到窗外傳來詭異的聲音,客廳裡也能看到莫名出現的血跡,可是,明明窗外什麼都沒有,只要我離開了去叫人,客廳裡的血跡也會消失。不僅如此,晚上的時候,窗外還會傳來敲擊聲,我能聽到那些,但叫醒我的丈夫之後,卻什麼都沒有了。」
「我曾經守在血跡旁邊,等著警察來,把我的丈夫叫回來,但那就是普通的紅色顏料,他們都覺得那是我幹的,覺得我是無理取鬧,我丈夫一開始願意陪著我,他陪著我的時候也什麼都不會發生,但他要工作,所以很快就回到公司裡去了。」
「你們想,要是你們身邊有個人,總是聽見別人聽不見的聲音,總是看到根本不存在的血跡,日夜不安穩,還因為失眠和身體變差整個人形如枯槁……你們會不會覺得,她其實是瘋了?」諸薇說到後來,整個人都顫了起來,那段時間對她來說就是噩夢,沒有人相信她的話,所有人都勸她好好休息,除了她以外,其他人完全遇不到這樣詭異的事情……到了後來,就連她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是不是其實根本沒有那些事情……她整晚整晚地睡不著,一點風吹草動的動靜都會嚇到她,到最後甚至真的產生了幻覺。
「後來,我就真的開始頭腦不清楚了,還嚴重營養不良,缺少睡眠,然後,我就被確診為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然後被送到了精神病院,就算我再怎麼強調我沒病,依然沒有用。」諸薇歎了口氣:「不過,我在精神病院裡,慢慢地竟然把自己的身體養好了,不過就算身體好了,我也出不去,因為那些醫生堅持說我有病。我這一關,就被關了八年。」
「八年時間,整天跟不正常的人在一起,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已經不正常了,我丈夫和兒子常常來看我,但醫生並不讓他們靠近我,我只要一說自己沒病,他們就會說我還沒好,誇大我平時的症狀,說我跟人打人什麼的……面對一些溝通不了的病人,我有時候確實會忍不住動手,而他們,常常故意將我和某些症狀嚴重的病人關在一起。」
「我受不了這樣坐監獄一般的生活,一直想要逃出去,就刻意表現地乖巧,我花了很多功夫,然後才趁著到院子裡放風的機會,逃出了精神病院。那時候,我覺得天是那麼地藍,人生是那麼地美好,所有的一切都非常可愛,我想要去找我的丈夫,去見我的兒子,心平氣和地跟他們坐下來談一談,告訴他們我沒有病,我沒有暴力傾向……」
有時候,想法越是美好,現實卻越是殘酷,方赤不用聽下去,就已經猜到了這個女人的結局。這世間確實有鬼,但冤有頭債有主,當鬼的又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地去嚇她?就算當鬼的真的無緣無故去嚇她了,那也不可能她被送進精神病院之後,就再也不遭遇這樣的事情了……
這件事,多半就是有人想讓她讓位……女人爭奪男人的手段,總是能讓人大開眼界!
這樣的事情,方赤在千年裡真的見了太多太多,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升起了一股怒氣,可是,當他轉過頭去看宋修的時候,宋修臉上卻根本沒有太多的表情,眼裡更是只有憐憫。方赤突然感到一陣無力。
「我回到自己家,卻發現沒有鑰匙,就只能在門口等,結果,我竟然看到我的丈夫和一個女人神情親密地一起進了我的家,那個女人我認識,她以前家裡很窮,我資助了她,後來還曾經請她到我家吃飯,讓她去了我丈夫的公司工作……我趁著保姆不注意,偷偷溜進屋子躲在了旁邊,然後就看到我的丈夫和那個女人像夫妻一樣生活在我的家裡!我當時很震驚,不知所措,但又想,我已經在精神病院被關了七年,要是我的丈夫在這七年裡有了別人,我似乎也不能指責他……我還記得那個女人,她一直很乖巧,以前總是阿姨長阿姨短的叫我,我驚慌失措之下,就打算去找她,讓她離開,但是,我剛剛上樓,她就發現了我。」諸薇的表情已經變得充滿仇恨,而那些纏繞在身周的愈發濃郁的怨氣,就是證明。
「她說,你為什麼不乖乖呆在精神病院裡?然後,她就抱著我的腳,把我頭向下摔了下去,自己卻從樓梯上滾了下去。」諸薇撩開自己額前的頭髮,露出了自己佈滿絲絲縷縷的黑氣,看起來就像是被砸壞了的腦袋:「你們看到了吧?我就是被摔死的,頭朝下落在地上,然後就摔了個頭破血流……我死了,那個女人說是自己跳下去的,還把她推下了樓,對她說的這樣的謊言,所有人都相信了,因為醫生一直說我有暴力傾向,因為我是一個神經病。」
「當初,是她設計了你?」宋修將一切串了起來。
「是的。我幫了她,她卻害死了我……我死了之後依然不甘心,因此沒有去投胎轉世,結果,竟然就讓我發現了,原來當初我會落到那個地步完全是她害的!她進公司之後,就勾搭上了我的丈夫,成為了我丈夫的情人,呵呵,我不知道該不該說我丈夫重情,他雖然出軌了,卻並不願意跟我離婚,那個女人想要上位,就只能想辦法除掉我,她偷偷用我丈夫手裡的鑰匙配了備用鑰匙,買通了我的保姆,然後就製造了那一切……我家住的是獨棟別墅,有很多地方可以藏人,也能從陽台爬下去,所以這一切她都做的神不知鬼不覺的,那個時候,她在人前還常常做出關心我的樣子,我信任她,也有很多事情會告訴她,她想要摸準我的行蹤就變得更加容易,再加上還有我家的保姆……你也知道,我後來換了房子,但我換的房子,其實我丈夫一開始買了兩套,上面的那套,就送給了她,她只要用繩子吊著錄音筆從自己的窗口放下來,就能嚇到我,而她當時已經是我丈夫的秘書兼情人,想要拿到我家的鑰匙自然也不難……其實,她還偷偷地給我下了藥,一些會讓我精神亢奮的藥,一些會損害我的健康的藥。」
諸薇沒有哭,但眼裡卻已經只剩下黑氣了:「她設計讓我變成一個瘋子,然後買通精神病院的醫生,當然,那個醫生肯定也不會想要失去我這樣一個可以源源不斷地給他們帶來錢財的搖錢樹,因此,我自然也就不能離開那家醫院了。不過,她大概沒想到,我的丈夫竟然依然不願意跟我離婚,於是她就永遠只是情人……也是我自己傻,把自己送到了她面前,她心一橫就殺了我。還因為我曾把她推下樓梯害她受傷而得到了那個男人的愧疚,讓那個男人娶了她。」
諸薇已經恨那個女人,已經恨到了極致,所以才會直到現在還在人間徘徊,她一直在努力吸收怨氣,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親手報仇。但是,就算她吸收了很多怨氣,也依然無法觸碰別人,只能看著那個女人成為自己的丈夫的妻子,成為她兒子的後媽。
死亡之後,諸薇對自己的丈夫早就一點感情也沒有了,她恨那個女人,也恨自己的丈夫,現在唯一能讓她感到一絲溫暖的,也許只有自己的兒子。
「我會答應你們的要求,只要你們願意為我報仇!」諸薇堅定地看著宋修,她現在已經什麼都沒了,對方完全沒有騙她的必要。
「我會的,我會讓犯罪的人受到應有的懲罰。」
「你們,可不可以按照我的想法來報仇?」諸薇突然又道。
「你有什麼想法?你要知道,我不可能隨便殺人。」宋修問道,要是諸薇有已經想好的報仇方法,那他完全不介意照著做。
「不用殺人,我只希望讓她感受一下我曾經感受過的一切,我要她生活在恐懼中,日日不得安寧,我要她失去現在的一切,跟我當初一樣,只能被關在那個可怕的精神病院……」諸薇的表情扭曲起來,她很清楚,當初那個女人害她的時候,根本沒有其他人在,就算她能找到那個女人嚇她的證據,也找不到那個女人殺了她的證據,既然如此,她還不如就不要寄望於法律。那個女人可以害的她被關進精神病院,她又為什麼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宋修沉默了一下,才道:「這樣很困難。」
「不,這其實並不困難,只要你們把我的存在告訴我的兒子。」諸薇的臉上充滿了希冀:「我兒子他會幫我的!」她不需要她兒子去做犯法的事情,她只需要他兒子幫忙做一些惡作劇——用紅色的顏料,錄音筆,來做一些非常非常簡單的惡作劇。
如果當年的那個女人設計的一切重新出現……
她當時並沒有做什麼虧心事,都被嚇得半死,那個女人可是做了虧心事的!
至於她的丈夫……諸薇很清楚,當一切真相大白,那個男人就算不氣死,下半輩子也一定不會好過,畢竟,這個人對她,對那個女人,都有那麼一點感情。當然,這樣的感情,她早就不稀罕了,要不是他,她也不會落到如今的地步。
宋修看向了方赤,然後就看到方赤點了點頭。
「我兒子是個好人,他肯定不會洩露你們的事情,如果你們不信,可以先調查一下他。」諸薇又道,只能看著自己的兒子,卻不能跟自己的兒子說話的感覺真的很糟糕,而且她知道她的兒子現在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就算他洩露了,別人會信他嗎?」宋修笑了笑,然後打開了門。
諸薇雖然將自己的事情全都說清楚了,但花費的時間也不到半小時,現在,展洪林還在外面,正把玩著手裡的手機,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
「展洪林,我有話跟你說,你跟我到裡面吧。」宋修指了指屬於自己的教練休息室。
「啊?」展洪林一臉驚訝,同時臉上出現了一絲戒備。
「我知道一些關於你的母親的事情,你想不想知道?」宋修又問。
「你胡說什麼?」展洪林剛才覺得宋修很倒霉,畢竟宋修在打了戴淵之後恐怕就沒好日子過了,但現在,他卻懷疑宋修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他的母親已經去世十年了,還能有什麼事情?
「我肚臍眼左邊,有一塊紅色胎記。」諸薇突然道。
「你的母親肚臍眼的左邊,有一塊紅色胎記。」宋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