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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大人說呢?」狄長南說話間一揮手,狄家守在門外的死士往裡靠攏。
易子楚往後一瞥,嘴角笑意不減,「在下不知,所以才向狄大人求教。」
「還是說,」易子楚轉頭微笑道,「狄大人愛妻如命是假,不在乎狄夫人安危嘍?」
看著狄家父子冰冷的臉,易子楚見此又微微一笑,臉帶悲憫唏噓,「所以讓我再問一次,那信是發給誰的?還能不能收回來?收不回的話,狄大人還是為我等想個補救之法,這樣的話,王府還可以考慮讓狄夫人回到狄大人的身邊來,讓狄大人狄夫人伉儷情深之名傳遍世世代代……」
狄長南聽易子楚說完,眼睛掃到佑王身上,「你父王和你從哪找來的這麼個瘋子?」
易佑淡笑一聲,「義兄不必激他,如他所言,狄大人還是與我等說說清楚的好,義兄不覺得?」
「哈哈,」後背已包紮好,狄長南邊穿衣服邊搖頭失笑,「我爹和我打了這麼多年的仗,真是沒見過比你們還更有意思的人。」
「爹,你說是不是?」狄長南問父親。
狄禹祥「嗯」了一聲。
易子楚已被他的人包圍住了。
「狄大人想擒我?」易子楚卻是淡定道。
「嗯。」狄禹祥又輕「嗯」了一聲。
「哪怕明天會見著狄夫人的頭顱?」
「嗯,」狄禹祥伸縮著那手心結了疤的手,淡道,「無礙,我會讓你們去陪她。」
「狄夫人要是知道狄大人不在乎她的命,不知道有多傷心呢。」易子楚舔了舔嘴唇,嘴角略帶邪氣。
「那易大人與我帶話的時候,不妨告訴我妻,我會讓整個冕地為她陪葬。」狄禹祥摸著手掌,溫和地與易子楚建議道。
「狄大人好氣魄。」易子楚嘴邊的的邪笑冷了下來,但此時他眉宇間的陰暗卻重了,「看來狄大人是不惜令夫人之命了?」
「易大人不是也不在乎你們王爺世子之命……」狄長南接過話,說罷一句又朝易佑道,「佑王爺,我們兄弟一場,雖說沒了情份,但這同年同月同日死,也不失一樁美談,你說是不是?」
易佑沒看他,轉頭向易子楚淡道,「子楚,別對狄大人和護海將軍口出狂言。」
「子楚無禮……」易子楚抿了抿嘴,突然躬身向狄家父子,「就此給狄大人和狄將軍道歉了。」
狄禹祥就像沒看到他,也沒聽到他的話一樣,視而不見面前之人與佑王道,「小王爺,老夫的耐性,到天明之時就告罄了,天明之前,我要看到我夫人,看不到的話,天明之後,那我們就只好正式開戰了,王爺覺得如何?」
易佑久久不語,屋子也因狄禹祥的話完全靜默了下來,許久,佑王抬起眼皮直視狄禹祥,用冷靜至極的聲音道,「為了京裡那個連個王都不敢封你的皇帝,你連你夫人的命都不要?」
狄禹祥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
「還是說,狄大人覺得這能嚇唬住我?」易佑動了動被捆住的手,冷然地看著狄禹祥,「狄大人還是想明白的好,若不然到明天,你送出去的信人還沒收到,你的妻女和族人家奴,就都死在了你面前。」
「王爺何不試試?」狄禹祥站起,走到了佑王身邊,拍了拍他的頭,再與易子楚道,「這位易大人,今晚何不與你家王爺作個伴?」
「多謝狄大人美意,」易子楚冷冷地道,「還是不了,子楚出來的時候,還有人等著我回去下令呢,我要是回去得晚了,我那些手下沒個輕重的侍衛怕是會把不該宰的頭給宰了,那多不好,狄大人說是不是?」
狄長南聞言,額頭青筋直爆,狄禹祥看了他一眼。
在父親直視後,狄長南捏著拳手,閉上眼睛生生把胸口的氣忍了下去。
「那易大人還是回去的好。」狄禹祥溫和道。
「可不就是。」易子楚淡淡道,眼睛一直看著狄禹祥掐著估王頭頂死穴的手掌。
他這翻前來,還是沒把狄禹祥給嚇唬住,果然這老狐狸,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那廂門外傳來了幾聲慘叫聲,院裡響起了長怡清清亮亮的聲音,在這黑夜中有說不出的好聽,「我還沒出嫁呢,各位大哥還是別進我的房毀我名聲的好。」
說話間,有人朝小廳這邊走進。
長怡披著披風慢悠地走了進來,見到父兄,她裊裊亭亭地輕福了一禮,朝父兄明艷一笑,轉而對那個從未見過的年輕男子好奇道,「你就是那個帶人來的人?」
易子楚瞇眼看向她。
「他們闖我的屋,被我的人打死了,等會走的時候記得帶走。」長怡朝他矜持地淺頷了下首。
「那長怡回去了。」長怡隨即轉頭問父親。
「回罷。」看著女兒,狄禹祥露出了點輕淺的笑意。
「我妹心善又心細,」長怡往外走的時候,長南開了口,冷冷道,「世子由她看著,王爺和易大人放心就是。」
易估與易子楚這時臉色都不好。
狄家人現在在王府內的人不多,那個姓蜀的小子也出去了,易子楚本想將計就計,自己出來轉移狄家護衛的注意力,從狄長怡手中救出世子,可哪想,這狄家女也不是個吃素的。
「那在下告退。」易子楚不想再耽誤時間,轉身就走。
「易大人好走。」狄長南未留人。
等易子楚帶人離開好一會後,易佑見那坐在堂中不響的狄家父子誰也無意開口讓人把他帶下去,他不由皺起了眉。
等到濃黑的夜慢慢泛了點白之際,門口突然有了聲響。
「帶王爺出去。」狄長南轉頭吩咐了身邊隨侍提著易王,出門迎接紫王。
狄禹祥沒有出門,他仰著頭靠著椅背,一分一毫地算著他的勝算。
他打過那麼多困難的仗,再難的境地,也未難過今時今日。
他不能退步,哪怕是半步也會全盤皆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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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情深意重?你那丈夫,就為了當皇帝的走狗,不也不要你了……」蕭玉兔在知道王府內傳出來的消息後,她實在無法忍耐地衝過攔阻,來了柴房。
這時,哪怕蕭玉珠被人收拾得整齊了些,臉上也敷了藥,頭髮都給梳齊了,這也沒影響她的好心情。
「你也沒人要了呢,」蕭玉兔吃吃地笑著,靠近蕭玉珠的臉,眼睛如尖勾一樣地勾著她,「你說沒人要的人送哪的好?勾欄院?哦,姐姐,勾欄院太好了,那裡還有許多好玩的男人,姐姐肯定喜歡的,你說我送你進去玩玩怎麼樣?」
蕭玉珠喉間上了藥,也吃了退燒的藥,整個人也清朗了一些,她聽著蕭玉珠的瘋言癲語,平靜地看著蕭玉兔。
「姐姐,你不生氣啊?」蕭玉兔奇怪地道,手中卻重重地扯著蕭玉珠的頭髮,嘴間聲音卻嬌柔不已,「我說的是真的呢,你那個好夫君不要你了,他寧肯當皇帝的走狗也不要你,還是我喜歡你,我帶你去好地方。」
蕭玉珠閉了閉眼睛,忍住了被扯斷髮的痛。
「你信不信……」蕭玉珠的不語讓蕭玉兔震怒了起來,她大吼出聲,「我說的你信不信?不信我找人進來跟你說,你信不信,你信不信,你信不信……」
她瘋狂地尖叫了起來,雙手亂扯著蕭玉珠的頭髮,揮舞著雙手打向蕭玉珠的頭髮,整個人陷入了瘋狂的歇息底裡中……
「你信不信!」一陣劇烈的扑打之後,蕭玉兔腳下一個踉蹌沒有站好,身子往後一倒,撲坐在了地上。
「玉珠姐姐,你信不信?」倒在蕭玉珠面前的是蕭玉兔又吃吃地笑了起來,她眨了眨她依舊還著幾許天真無邪的眼睛,眼淚從她的眼睛裡流了出來,「你信我,好不好?」
「你信我,好不好?」蕭玉兔吃吃地笑個不停,眼淚從她蒼老的皮膚落到了她乾涸的嘴唇邊,衰老的臉,無邪又突兀得快要從眼眶裡掉出來的大眼,猙獰的表情,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讓人不寒而粟的怪物。
蕭玉珠不怕她,但卻不忍地閉上了眼。
「玉珠姐姐,你生氣好不好?」蕭玉兔突然往前一撲,抱著蕭玉珠的腳哀求了起來,「姐姐,你生氣啊,你夫君不要你了,跟我夫君不要了我一樣,我當年好生氣的,恨不得殺了他,你也生氣好不好?你生氣啊,你生氣我就代你殺了他……」
「妹妹,」蕭玉珠睜開了眼,垂下了頭,說了與蕭玉兔再見面以來的第一句話,「你累了,睡會罷。」
「哦,哦,哦……」蕭玉兔聽到了她的話,驚喜地瞪大了眼,她手忙腳亂地擦著臉上的淚,道,「我不累,姐姐,我不累,真的,我替你去殺了那個負心漢好不好?」
「睡會罷,」蕭玉珠看著她那快要掉出來的眼,溫和地道,「等睡醒了,再去想你要做的事罷。」
「我不累。」蕭玉兔急欲反駁,大聲喝掉。
「你累了,睡罷。」蕭玉珠動了動被捆住的手,發現不能動彈,朝蕭玉兔歉意地笑了笑。
「你想幹嘛?」蕭玉兔看著她動了一下的手問。
「你想幹嘛?」蕭玉兔又朝她叫了一聲,只是這聲說得有些乾巴。
「我想摸摸你,沒什麼,回去睡罷……」蕭玉珠溫聲說。
「那我也不能替你鬆開。」蕭玉兔看著她的手,有些難耐地舔了舔嘴角,乾巴巴地道。
「嗯。」蕭玉珠點了下頭。
蕭玉兔跪坐著,盯著蕭玉珠的身後的手不放,她悄悄地往後探去,在看了又看,看了又看之後,突然抬頭看向蕭玉珠,可憐兮兮地道,「玉珠姐姐,我把你的手放開,你摸我一下,我再給你綁回去好不好?」
蕭玉珠沒有說話,只是一直溫柔地看著她。
蕭玉兔欣喜地眨眼,「那我給你鬆開一下啊,就一下下,你摸完我我再綁回去……」
說著再不看蕭玉珠,她雀躍地跳起,轉到了蕭玉珠的身後替她鬆開了繩索。
隨後,她就像只小兔子一樣依偎在了蕭玉珠腳邊,把蕭玉珠的雙手鄭重地放在了她的頭髮上,只一下,她止不住滿身的歡喜驚喜地道,「娘親的手,暖和暖和的……」
說罷,她心滿意足地挨得蕭玉珠更近了。
蕭玉珠緩緩地撫摸著她的頭髮,從她鬢邊的發,輕柔地撫到了她的臉上,同時她張了嘴,溫溫柔柔地輕聲道,「睡罷,睡罷……」
「娘親……」蕭玉兔滿足地翹著嘴角,慢慢地閉上了眼。
「卡……」
柴房裡輕微的一聲動靜過後,就是一段死靜的寂靜。
「妹妹,睡罷。」良久,抱著懷裡被她扼斷脖子的屍體,蕭玉珠閉上了疲憊的眼,輕歎出聲。
眼淚,從她的眼角,緩緩地,無聲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