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第十八集 人生不如意（2）

　　在夏至的印象中，禿頭主任就是禿頭主任，不是個具體的人而是代表著一批中年人：有點小權、胸無大志、能力不強、對下屬苛刻又不是太苛刻、對上司拍馬屁精妙絕倫，家庭安穩事業無望，諸如種種，就是那種社會上最典型的中年人。

　　禿頭主任有個十七歲的兒子，正是叛逆的時候，下屬經常在公司福利的全家旅遊會上發現兒子不客氣的頂撞老子。至於禿頭主任的老婆，大家都沒什麽印象，記憶中就是有點老套過時的中年家庭婦女，不工作，侍候兒子丈夫。

　　葉洽一提這事，夏至立刻反駁道：“不可能，禿頭主任看起來不像GAY。”

　　“你以前覺得米建安還不是GAY呢。”葉洽順口道，“我以前就說過吧，你這個主任對你出櫃的態度很微妙。”

　　“那是你錯覺吧？”夏至不以爲意的道，“也許他是同情GAY的那一部分人呢？再說了，他都結婚快二十年了，人也快五十了，這時候突然找個男情人幹蛋啊？”

　　“也不一定是他找了男情人，也有可能是他被壓抑的GAY天性突然覺醒了，又覺得孩子大了，再加上受你的刺激，所以覺得該是尋找第二春的時候了。”

　　對於葉洽的這番揣測，夏至的態度只有一個字：“切！”

　　第二天上班後不到十分锺，禿頭主任鬼鬼祟祟的把夏至叫到辦公室，左手搓右手好一會兒，到夏至快不耐煩時才下了決心，開口道：“其實，我和老婆已經離婚了。”

　　夏至的表情像是被雷霹了般。

　　禿頭主任流露出幾分羞愧的樣子，清了清嗓子，小聲道：“這麽多年我也是盡心盡力了，可是，在看見那個人後我才察覺什麽叫愛情。我很喜歡，非常喜歡。”

　　夏至的表情已經不能用焦雷來形容了，他震驚的石化了會兒，回過神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小心翼翼的試探道：“主任，你這個喜歡的人……不會是個男的吧？”

　　主任似乎被說中了心事，扭扭捏捏的側過了頭，一付不好意思的表情。

　　夏至深吸了口氣，穩定下混亂的心情，道：“那主任啊，你……那什麽，你這個喜歡的人，是不是已經有另一半呢？”

　　主任臉頰的紅暈更盛了，如果不是會錯意的話，那就應該是所謂的羞澀。

　　年近五十的禿頭男人露出一付少女懷春般的表情，夏至像是見了鬼般，拔腿就逃了出去，直到晚上都擺脫不掉雷焦感，精神恍恍惚惚的，盯著葉洽的臉出神。

　　葉洽早聽夏至說完整件事了，他也沒爲自己的預測准確而得意，只是覺得夏至的表現有些奇怪：“你又有什麽感想了？”

　　“沒什麽，我就是挺討厭他這種明明自己是GAY卻和女人結婚的。”夏至撇了撇嘴，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就是有他這種人真正的GAY才被人誤解，覺得這是種可以矯正的病，克服下就好啦，治治就好啦，煩得很。”

　　葉洽好奇的道：“有人矯正過你？”

　　“姑媽以前說過，不過也不是特別嚴厲就是了。”夏至拉下臉來，似乎想起了什麽不快的回憶，低頭開始吃飯。

　　葉洽隨口說了句：“無所謂啊，你是雙，再說GAY中很大一部分都是雙，畢竟社會主流是異性戀。”

　　夏至抿起嘴不說話了，悶頭猛吃飯。

　　葉洽突然想起以前夏至無意間說過“懷疑自己變成GAY是不是因爲童年陰影”，只不過這種話當然不好問起，甚至提都不該提。夏父了無蹤迹，過去的事還是讓它過去的好。

　　“看你現在和你姑媽這麽親，看樣子那次矯正應該不是怎麽厲害。”葉洽半開玩笑的道，“再說了，按你主任的年紀，他那個年代同性戀還是挺麻煩的，社會沒這麽開放的，他受的壓力自然也大得多。他以前可能都不懂同性戀是什麽，結婚有了孩子，隨著年齡的增長性欲消退，可能對GAY不GAY的也懷疑起來了，而且家庭安定，夫妻也沒什麽問題，他如果盡了丈夫的義務，這事也只能這樣了。”

　　夏至聽著聽著，心裏有幾分理解，只是卻越發不想卷入這種事裏去了。

　　“反正我不管他。”他下了決定，“他想怎樣就怎樣，別給我惹事就行了。”

　　葉洽挑了挑眉，歎道：“這可不是你能決定的。”

　　這確實不是夏至能決定的，畢竟班還是要上的，每次無意間和禿頭主任碰上，那幽怨的眼神都能令他寒得一個激零，半天回不神來。如此一來，他上班的效率直線下降，這個月的業績眼看著就要完不成了，看著業績表，他只覺得心急火燎的。

　　終於，再一次和禿頭主任水汪汪的眼神對上時，夏至崩潰了，拉著主任奔進逃生樓梯間，怒氣衝衝的道：“主任，你到底要怎樣啊？”

　　“我、我就是想問問你，男人和男人是怎麽，呃，相、相處的……不，追求的？”

　　禿頭主任這次總算是聰明了，只字不提“小三”的事，虛心請教的勁兒看起來正常多了。

　　夏至一腔怒火無處發泄，要他立刻拿出個章程來不可能，隨口敷衍了幾句就再度逃走。他回家後就在床上折騰，變著花樣來，要了一次又一次，一夜過來葉洽就受不了了，第二天臉青唇白有氣無力的道：“你請你主任來吃飯吧，我來幫他想想辦法。”

　　禿頭主任准點赴約，穿著明顯是兒子的夾克衫，皺巴巴的寬松運動褲，腳上一雙運動鞋，拎的禮物是一盒鴨子，頭頂的地中海因爲高溫而滿是晶亮亮的汗，好不容易掙紮生存下來的幾根頭發像梳子般貼在頭皮上。

　　葉洽還沒有機會參加家屬福利旅遊，自然也沒見過這位主任，一見面就愣了幾秒，之後默默收下了鴨子。

　　等雙方分位坐好，客套幾句，主任像是獻寶般把“心上人”的照片拿出來後，葉洽的表情微妙了，乘夏至去廚房泡茶時跟過去，邊泡自己愛喝的邊道：“你家主任追不上的。”

　　夏至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道：“死得不能再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