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王克和饕餮的故事

5、分離

　　夏至非常熱情，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種“女主人”的氣質，令饕餮非常驚奇的是這種氣質之下仍然是個開朗的二貨，至少他看不出什麽變化。他試著引誘夏至，開玩笑似的，而夏至也非常天真的上鈎了，臉紅得像個十八歲的青少年，但無論他怎麽更努力也無法再進一步。

　　夏至也被葉洽吸引著，只不過倆人已經相處了這麽久，多少也會有些疲倦吧？前段時間葉洽還抱怨七年之癢提前到來呢，怎麽現在看起來又好像小別勝新婚了？

　　更令饕餮不解的是葉洽的敵意，那種壓抑的、戒備的目光，他曾在許多人身上看過，唯獨沒在葉洽這兒得到過，這令他更加不開心。他開始在這裏作威作福，准備大鬧一場，這也許沒什麽結果，葉洽警告過他了，但是他覺得這是一種散心的娛樂方式。

　　剛過了一天“舒心”日子，王克來負荊請罪了。

　　饕餮這會兒有些膩味王克，他覺得輕松的生活也挺好，賺了足夠多的錢，他完全沒必要再這麽緊張，也許過一過葉洽和夏至這樣的二人世界也不錯。他看著王克進來，看著王克跪下，看著王克露出性奮而谄媚的笑容，鬼使神差般，他就把過二人世界的念頭扔在腦後了。

　　也許我只適合這樣的生活？

　　在隨後一段時間的動蕩中饕餮一直這麽問自己，甚至在他和“王夫人的夫人”婚禮上仍舊心不在焉，以至于沒注意到王克緊張的視線以及蠢蠢欲動的記者們。現場大亂，他看著葉洽帶著夏至滿臉通紅的逃走了，自從他們第一次上床以來他就沒有再見過葉洽的羞澀表情。

　　饕餮一時間有些羨慕，再看向壓抑著怒氣的王克和鬧成一團的婚禮現場時，頓時就覺得索然無味起來，麻木的行禮完畢後找個機會從人群中溜走了，反正這些人也不是衝著他來的。

　　“你怎麽在這裏？”一小時後，王克帶著一身酒氣找到了躲在儲藏室饕餮，“這是你的婚禮，不是我的！”

　　王克是在這裏結婚的，他們曾經在這間儲藏室裏“做”過，但這裏並不是什麽美好回憶。

　　“我的婚禮？”饕餮這次著裝整齊，漫不經心的道，“我的婚禮可不會有穿婚紗的人。”

　　王克愣了一下，皺起眉頭道：“你喝多了？”

　　饕餮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咕哝道：“沒有。”

　　王克彎腰鑽進狹窄的儲藏室，皺著眉頭在昏暗的燈光下打量了饕餮好一會兒，遲疑的道：“不舒服？”

　　饕餮有些不耐煩，斜了王克一眼，沒好氣的道：“有點頭疼，別煩我。”他閉上眼，試圖讓自己進入一種平靜狀態，剛一有點感覺就清晰的聽見微弱的呼吸聲，張開眼後正好對上王克緊張的表情。

　　他們倆就這麽大眼瞪小眼片刻，之後，饕餮開口平靜的道：“幹什麽？”

　　“你真沒事？”

　　“沒事。”

　　“真的？”

　　饕餮的煩躁越來越深，說：“你到底要說什麽？”

　　“你該出去見客了。”

　　“就說我在洞房陪新娘。”

　　王克沈默了一會兒，突然換了話題：“你要個孩子嗎？”

　　“當然要，這是我們說好的。”饕餮毫不猶豫的道，隨即有些警覺的道，“怎麽？你要反悔？”

　　王克許久沒說話，眼神晦澀，過了半晌後小聲道：“你能不能用人工授精？”

　　饕餮挑起眉，突然笑了起來：“幹嘛？你還介意這個？”

　　王克撇了下嘴，放軟了聲音：“求你。”

　　“喔，算了吧。”饕餮忍不住大笑起來，“你以爲我是誰？你以爲你自己是誰？你是不是和夏至接觸多了所以才變成他那付蠢樣？如果什麽事都能說兩句好話就算了世界早就和平了！而且你居然在這種事上和我討價還價？你和貴夫人的性生活如何？有沒有爽到？嗯？”

　　英俊的臉瞬間沈了下來，王克面容陰郁的道：“所以說你這輩子也不會開心，總是懷疑這懷疑那，凡事永遠不會想到好的地方，哪怕眼下再怎麽幸福你都會不斷對我說未來肯定不會好，肯定會不幸福。”他冷酷而又厭惡的下了結論，“就你這樣的，這輩子也只能落到一個和你老師一樣的下場！你只配過這種日子！躲在我的陰影下像個髒東西一樣苟延殘喘！就你這樣的！”

　　王克怒氣衝衝的離開了，饕餮用手遮住眼睛，長長的歎了口氣。

　　結婚後，饕餮搬出了王克的房子，沒有告訴任何親友，他不想說，太丟臉。王克沒有阻攔，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說，完全的漠不關心。

　　他們在一起十多年了，對于怎麽激怒對方實在太清楚。

　　奇異的是，饕餮這一次卻沒什麽感覺，也許王克那天罵醒了他，該是改變一下生活態度了。他不再是“哭天喊地一番去旅個遊回來後斷掉所有聯系跑去另一個城市重新開始”的年紀了，也不會說從此以後再也不理會王克，他們之間的羁絆太深，不是三言兩語能結束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暫時找回一下自己的人生。

　　在那位“王夫人的夫人”來客氣的咨詢什麽時候去人工授精時，饕餮直接撸了一個杯子遞過去，對方滿臉震驚用兩根手指顫抖的接過了杯子，他則報以完美的微笑。

　　令饕餮重新返回王克身邊的大事他是從報紙上看到的，在這之後，王克打了電話過來，聲音疲憊而沮喪：“我需要你。”

　　“嗯，我下午回來。”饕餮就像出去買了個菜般回答。

　　“每個人都是孤獨的。”

　　饕餮回來後立刻投入了繁忙的工作，幫著王克分析眼前的局面，聯絡人脈，找出麻煩的源頭。一團亂麻中他的頭腦清醒無比，理智得如同一個機器人，然而，就是在這樣的狀態下，他第一次平靜的問出了那個一直藏在心裏的問題：“你相信愛情嗎？”

　　這個問題出現時，饕餮和王克剛剛熬了一個晚上，臉色沈重的等待著團隊的分析結果，局面對他們很不利，一切看起來都那麽糟糕，絕望而無情。他們的臉色蒼白，疲憊而沮喪，強作鎮定的表情在連續幾個晚上的煎熬後早就不翼而飛了，誰要是在這時候走進來，會覺得像看見兩具剛死不久的屍體。

　　清晨第一線陽光出現的時候，饕餮問出了這個問題。

　　王克遲鈍的扭過頭去，臉上迷惑的神情過了許久才消退一些：“愛情？”

　　“是啊。”饕餮輕松的道，“你相信愛情嗎？”

　　王克抿了下嘴唇，幹巴巴的道：“不，我不相信……”

　　“我曾經也不。”饕餮打斷了王克的話，仿佛自言自語般道，“愛情這東西在男人這兒的保質期太短，短到甚至來不及品味。這個世界的誘惑太多，我們根本不知道該往何處走，經濟危機、戰爭、貧窮、環境汙染和絕症，想要長長久久的擁有一個人實在太難了，難到愛情已經成了奢侈品。”

　　王克閉上了嘴，以滿是血絲的眼睛看著身邊這個陪伴了他十幾年，教導了他所有壞主意的男人。

　　也許是大腦太疲憊，以至于完全找不著刹車閘的饕餮根本沒有住嘴的意思：“我曾經希望有個人對我說會永遠陪伴你，無論貧窮還是疾病。我希望擁有一份感情，柴米油鹽也好，只要有那麽個人能夠陪伴我，在我回家時點亮一盞燈，我就會高興得不得了。”他看向王克，眼中盛滿了激烈的情緒與覆蓋其上的厚厚堅冰，“我是那麽、那麽的渴望，渴望到最後，我都忘了我曾經這麽渴望。因爲如果不把這種情緒壓下去，我根本沒辦法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我會不斷的和一個又一個男人交往，然後爲每一份逝去的感情而絕望。”

　　王克面無表情的聽著，饕餮似乎也不介意沒有回應。

　　“我曾經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可是我和你都陷得太深，我們之間的感情被汙染了太多太多的髒東西，根本沒辦法洗得清。你知道我發現葉洽擁有了夏至的那一刻是什麽感覺嗎？”饕餮看向王克，一派平靜的道，“我妒忌得發瘋，恨不得親手毀了他們。我一遍一遍的問自己，爲什麽不是我？爲什麽不是我？我有天賦、我努力、我謹慎，我用了一生都沒得到的東西，葉洽卻輕輕松松就得到了，憑什麽不是我？憑什麽？他和我一樣髒，爲什麽卻能得到我得不到的東西？”

　　講了這麽長一番話，饕餮吐了口氣，露出極度疲倦的神色，他往後仰躺在沙發上，以空洞的眼神盯著天花板。

　　王克坐直了，在短暫的沈默後，說：“我不相信愛情。”他停頓了下，“但是我相信你。”

　　饕餮慢慢的側過頭來，看著王克，孩子氣的瞪大眼睛。

　　“我永遠相信你，無論你有多黑暗。”王克一字一句的道。

　　饕餮忍不住輕笑起來：“你知道我不會相信的。”

　　“是的。”王克眼中的失望一閃而過，“我知道，即使我這麽說你也不會相信。”

　　輕笑變成了大笑，大笑變成了痛哭，饕餮在寬大豪華的沙發上蜷縮成一團，抱著腦袋嚎啕大哭。

　　爲了逝去的青春，也爲了無法彌補的未來。

　　幾分鍾後，饕餮趴在沙發上堅定的說：“我會幫你的，我是你的主人，我有義務拯救我的奴隸。”

　　王克好看的眉眼組成了一個名爲悲傷的表情，他低下頭，把表情掩在陽光的陰影中。

　　饕餮打了電話給葉洽，這個多年好友以及完美的學生，他在電話中冷冰冰的道：“王克需要你的幫助，而我會不遺余力的和王克一起逼迫你，你的小情人，你的孩子，你的父母，你小情人的父母以及一切和你認識的人，我能做出這世界上任何最惡心最卑鄙的事，我覺得你能想像得出來。這是生死關頭，而我做出了選擇，你處在我的位置上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電話在險惡而壓抑的氣氛中結束，第二天，魔術師打來了電話，簡短有力的宣布了他們之間多年友誼的結束：“不要再聯系我，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饕餮面無表情的聽完了電話，深呼吸幾下後，看見王克正從辦公桌的後面看過來。

　　“每個人都是孤獨的。”王克說。

　　饕餮調動臉上的肌肉，擺出最完美最誘人的職業微笑，說：“是啊，我們都是孤獨的。”

　　王克動了動手指，音樂在房間裏響了起來，透過玻璃落地窗可以看見外面王克的團隊正在拼命工作，以求擺平這次危機。

　　巨大的辦公室裏，饕餮和王克面對面坐著，異常冷靜的迎接著最終裁決的到來。

　　人人都是孤獨的。

作者有話要說：

饕餮和王克這個番外到此結束，因為後面本該是正篇的結局內容了，但是正篇現在還沒發……五月四日開始發「根本不是那篇但你們都懂的」那篇，今天我還在繼續加班，雖然早上偷跑出去看電影了（。_(:з」∠)_

王克和饕餮的故事會另外再有個番外交待結局，這一篇基本上已經把黑汁榨光了，下一篇會比較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