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初吻
謝元淼和鄭世鈞將燒烤架搬到院子裡,在區伯的幫忙下點亮了炭火,各色燒烤食材也端了上來。謝元淼拿了兩串雞脆骨,放在火上開始烤。
鄭世鈞笑起來:「特意給凱文買的?」
謝元淼低著頭嗯了一聲。
「多謝,有心了。」鄭世鈞感到很高興,不管如何,謝元淼是真把他們父子放在心上了。
謝元淼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鄭世鈞看了一堆食物:「你想吃什麼?烤魷魚絲?」
謝元淼說:「我隨便,什麼都吃。不過我燒烤技術可能不合格,你會嗎?」他也就上大學後,第一次參加全班集體活動,才吃過一次燒烤,那哪裡叫做燒烤,簡直就是搶吃的,菜和肉剛放上去,大家一哄而上,先下手為強,將東西據為己有,很多都等不及熟透,就那麼吃了,因為再遲一點就被別的吃貨瓜分走了。大概是人多,又新鮮,興味大過食物本身的味道,所以也沒覺得難吃。
鄭世鈞做了個捲袖子的動作:「這個不怕,我最擅長了。」其實他穿的短袖,根本沒有袖子可卷。
謝元淼斜睨他:「你怎麼會?」
鄭世鈞說:「在美國上學的時候,吃的東西一點都不合口味,去超市裡買來的中餐原料都不正宗,就燒烤的原料還算正宗,幾個中國留學生打牙祭的時候,就常在一起燒烤,所以技術算是練出來了。」
謝元淼說:「那今天就麻煩鄭大廚了,我要好好嘗嘗。」
「行,你就等著吃吧。」鄭世鈞滿口應承。
儘管如此,謝元淼也並沒有真閒下來,燒烤最大的樂趣不是吃,而是燒烤,尤其是人多才有意思。他們只有兩個人,本來人就少,要是只鄭世鈞烤,謝元淼吃,那場面曖昧不說,樂趣也少了許多。
謝元淼不幹別的,就是細心地照料那幾串雞脆骨。夜色完全籠上來,海面變成黑魆魆的一片,只能聽到海浪沖刷海岸的聲音的,以及陣陣嗚咽的海風,抬頭能看見星星點點的星光,斯情斯景,其實非常適合約會。
謝元淼聞到陣陣燒烤食物的香味,肚子不由得咕咕叫了起來。鄭世鈞笑起來:「雞翅很快很快就好了,你想吃蜜汁雞翅,還是想吃香辣味的?」
「香辣的吧。」雞翅還有蜜汁的嗎,又不是叉燒。
「好叻!」鄭世鈞熟練地撒上調料,又用刷子刷了一層食用油,放在炭火上,烤得滋滋作響。
謝元淼說:「雞脆骨似乎好了,我去叫凱文?」
鄭世鈞點頭:「帶上雞脆骨去誘惑他,應該不會哭。」
謝元淼用碟子裝著兩串雞脆骨進到屋裡,凱文已經從沙發上滾到地板上了,小傢伙居然還沒有醒,依舊呼呼大睡。謝元淼笑起來,拿著雞脆骨走到凱文身邊,放在他鼻子邊轉了兩圈。凱文聞到味道,果然舔了舔舌頭。
謝元淼將碟子放在茶几上,伸手撈起凱文:「凱文,凱文,起來吃飯。」
凱文閉著眼睛,用力吸了下空氣中的食物香味,迷迷糊糊地說:「吃什麼?」
「哥哥給你烤了雞脆骨,你要不要吃?」
凱文猛地睜開眼睛,伸出胳膊摟緊了謝元淼的脖子:「哥哥!」
謝元淼抱著凱文小小的身體:「哥哥在呢。」
凱文將頭埋在謝元淼脖子裡,鼻尖在他脖子上蹭了蹭,用帶著委屈的腔調說:「爹地不帶我來看哥哥,他自己偷來了。」
謝元淼說:「那是因為凱文不願意和爹地說話,所以爹地自己先來了。他後來不是回去接你了嗎?不要怪爹地好不好?」
凱文不答話。他還記得他要媽咪的時候,爹地生氣地抱著自己不讓過去,那些人就把媽咪帶走了,爹地太叫人傷心了。謝元淼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好了,不生爹地的氣了。我們吃雞脆骨好不好?」
凱文鬆開謝元淼的脖子,轉過頭來看桌上的雞脆骨:「只有這點嗎?」
謝元淼說:「還有好多呢,爹地在外面烤給你吃,我們也去烤好不好?」
凱文一手拿著一串雞脆骨,先咬了一個在口,含含糊糊地說:「好。」
謝元淼抱著他出去,鄭世鈞看著那一大一小,怎麼看都怎麼歡喜:「凱文,醒來了?」
凱文看著鄭世鈞,轉過臉去。謝元淼笑,用潮州話說:「他怎麼這麼小氣性就這麼大,太會記仇了。」
鄭世鈞說:「像他媽媽。」
謝元淼不再說話了。鄭世鈞說:「那些我都烤好了,你想吃什麼,自己拿吧。」
謝元淼帶著凱文在桌子邊坐下:「凱文,我們來吃燒烤,看你爹地烤了好多哇,你想吃哪個?」
凱文坐在桌子邊,指著盤子裡已經烤好的食物:「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謝元淼給他拿了一串火腿腸,一個烤雞翅,還有一串雞脆骨:「吃吧。」自己拿起一串魷魚絲,咬了一大口,香濃可口,味道真不錯,轉頭對鄭世鈞說,「老闆,你手藝真不錯。」
鄭世鈞笑:「那當然,我的技術絕對不是吹的。」
謝元淼吃了一串烤魷魚,給凱文到了點飲料,然後又去幫忙燒烤,讓鄭世鈞一個人餓著肚子烤,他坐享其成,有點過意不去。凱文吃完了幾串雞脆骨,也跑過來要燒烤。鄭世鈞就給了他一個雞翅膀,讓他烤著玩。他人還沒有烤架高,謝元淼就去給他找了個椅子,讓他坐在椅子上烤。
凱文拿著雞翅膀,問謝元淼:「哥哥,這個要怎麼烤?放什麼?」
謝元淼看了一眼鄭世鈞:「問你爹地,哥哥不會烤。」
凱文看了一眼鄭世鈞,這才開口叫:「爹地,雞翅膀要怎麼烤?」
鄭世鈞感激地看了一眼謝元淼,這才耐心地去指導兒子,一時間燒烤架前和樂融融。鄭世鈞私心裡想,這一家三口看起來多和諧啊,要是謝元淼能和自己在一起就好了。
烤得足夠多了,三個人又停下來圍桌吃燒烤,鄭世鈞還提了幾瓶啤酒出來,和謝元淼一邊喝酒一邊吃燒烤,說燒烤和啤酒是黃金搭檔,少了啤酒,那味道就差遠了。謝元淼吃慣了米酒,酒量好,倒是不懼這啤酒的度數,只是不太習慣啤酒的味道。
鄭世鈞的酒量也很好,都是在應酬時鍛煉出來的,兩個人真是棋逢對手,不僅酒量相當,連食量都不相伯仲,都能吃。凱文吃飽喝足了,就賴在謝元淼膝蓋上不願意下去,像只小貓一樣慵懶,最後竟在謝元淼身上睡著了。
謝元淼將凱文放到沙發上,繼續和鄭世鈞燒烤喝酒,一直吃到快十點鐘,兩人終於吃飽喝足了,才丟下滿地狼藉去睡覺。
謝元淼就睡在樓下的客房裡,全身都是煙熏味,他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衣服是鄭世鈞自己的,他穿起來居然也差不多,也難怪,兩人身材其實都差不多,謝元淼比一米八的鄭世鈞稍矮兩厘米,身形稍微瘦點。
謝元淼在床上躺下,摸著自己圓鼓鼓的肚子,想著這頓飯吃過之後,自己會不會長痘痘,雖然他很少長痘痘,但是吃這麼多烤肉,難免不長吧。正閉上眼想睡,突然聽見門砰砰地被敲響了,還伴著凱文的哭聲。
謝元淼趕緊下床去開門:「怎麼了凱文?」
鄭世鈞抱著凱文站在門口,臉上略有些尷尬:「凱文說要跟你睡。」
謝元淼說:「那行吧,凱文來跟哥哥睡。」
凱文抹著眼淚說:「要和哥哥爹地一起睡。」
謝元淼心說,自己是不是太遷就這小子了,讓他得寸進尺。
鄭世鈞則在心裡說,兒子你真是爹地的好幫手,真是個小福星啊,想要什麼來什麼。
謝元淼從齒縫間冒出一句話:「那就一起睡吧。凱文睡中間。」
於是三個人第一次同床共枕,凱文睡中間,左邊是爹地,右邊是他最喜歡的元淼哥哥,他伸出小胳膊,一邊挽著一個,這樣一個都不會少了,真幸福。鄭世鈞將空調開了,蓋著薄被子,這樣三個人睡就不至於太熱了。
兩人晚上都喝了不少酒,雖然不至於醉,但也極利於睡眠。謝元淼糾結了一會和鄭世鈞同床共枕的事,但是想到凱文睡在中間,料想鄭世鈞也不會做什麼,自我催眠了一會兒,居然也安穩睡了。
夢裡謝元淼感覺極其不舒服,胸悶憋氣,好像又在海裡溺水了,有個人游過來,他托起自己,渡了一口氣給自己,他終於覺得氣順了,然後一把將對方推開。「走開,這是我初吻!」
那人拖著他游到水面上,對他說:「這不是吻,吻不是這樣的。」
「那是什麼樣的?」
那人說:「是這樣的。我教你。」然後湊上來,用舌頭舔了一下他的唇,然後吮吸了一下他的雙唇。
謝元淼只覺得一股酥麻感從唇上傳過來,他猛地清醒過來,親自己的傢伙是個男的,然後伸出胳膊,猛地將對方推開,手掌啪一聲抽在對方臉上。那人灰溜溜地躲開了。謝元淼用手背猛地擦了擦嘴巴,老子的初吻啊,被一個男人奪走了!關鍵是,還沒看清楚那個男人長什麼樣,還不能去尋仇!
第二天一早醒來,凱文的手腳全都纏在自己身上,嘴角淌著口水,睡得正香甜,床的那一半已經空了,鄭世鈞已經起來了。
謝元淼睜開眼,努力回想昨夜的夢,似乎夢到了一件非常怪異的事,有個男人在海裡救了自己,然後還教自己怎麼接吻。我操,是一個男人啊!都怪鄭世鈞昨天喊自己去游泳,要不是去游泳,怎麼會抽筋,又怎麼會被他救,又怎麼會出現昨晚那個討厭噁心的夢!
鄭世鈞在門口敲門:「元淼、凱文,都起來了嗎?要吃早飯了,一會兒我送你回廣州,然後我再帶凱文回香港。」
謝元淼說:「要不你送我到車站吧,我自己坐車回去,你跑來跑去太辛苦了。」
鄭世鈞在門外說:「沒關係,要不了多久。」
謝元淼卻是知道從廣州到深圳,開車起碼需要兩個多小時,一來一回就是四五個小時了:「你不累,凱文會累啊。我去坐廣深線和諧號吧,聽說那個只要一個小時就到廣州了,然後我坐地鐵回學校。我還沒有坐過動車呢。」
鄭世鈞停了一會兒:「那好吧,我送你到火車站。我去將早飯端出來,你幫我叫凱文起來。」
謝元淼覺得鄭世鈞不進門這事有點反常,但是也沒多想,自己起來洗漱完畢,然後把凱文叫醒來,穿戴洗漱好。到餐廳吃飯的時候,發現鄭世鈞戴了昨天那副墨鏡。謝元淼看著戴墨鏡的鄭世鈞,心說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在屋裡戴什麼墨鏡。
「老闆,你的眼睛怎麼了?」
鄭世鈞說:「昨天燒烤熏的,眼睛紅得嚇人,別嚇壞你們。」
謝元淼哦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吃過飯,鄭世鈞開車送謝元淼到深圳火車站,給他買了票,目送他檢票進站,這才摘下墨鏡來,凱文驚呼了一聲:「爹地你的眼睛怎麼了?」
鄭世鈞用手指碰了一下青紫的眼眶,呲牙,嘴角卻掛著笑:「不小心在床頭上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