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惠嫻
謝元淼將那朵玫瑰用個可樂瓶子養起來,擺在自己的書桌上,一直開到元旦過後,這花都沒有凋謝,生命力真旺盛。謝元淼看見那朵玫瑰,就盼著它快點凋謝,好有理由將它扔了,但是它遲遲不凋,他也就不好扔了它。
那幾個舍友每天都要湊過來嗅一嗅,張粵廣還會發出感慨:「美麗的納西斯,你就像愛情一樣美麗。」
謝元淼便悄悄地翻白眼。不過他也沒多少工夫待在宿舍裡,要期末考試了,自修室成了每天的必修課,大家都忙著複習、寫學期論文,恨不得一分鐘當兩分鐘用。謝元淼準備得早,所以顯得非常從容,每禮拜繼續去做家教,每天按時上一會兒網,上去看看股市動向。元旦前夕,他拋售了那支股票,當時價錢幾乎漲到快十塊了,看起來還在不斷瘋漲,他也沒有留戀,賣了之後,賺了將近六千塊,他的一萬塊本錢,如今已經翻了番,變成兩萬塊了。
他拋售的那支股票在元旦過後繼續突飛猛進,一口氣漲到了十二塊,然後突然急劇直下,連續三個跌停,然後大量股民迅速拋售手中的股票,這支股票很快便跌到了比謝元淼當初買的價格還低。
謝元淼當時賣完股票之後,沒有找到特別想買的股票,就停了一陣子,再去交易所的時候,余經理顯得特別熱情,拉著他問他準備再買那支股票。其實現在在網上就可以操作買股票,但是謝元淼每次買股票的時候,還是花半天時間去交易所交易,交易之前再利用交易所的資料整體全面地考察一下這支股票。
謝元淼上了一學期的金融課,知道其實在國內炒股,其實更像是賭博。因為中國的股市發展得十分畸形,股票的價錢並不等同於股票的價值,很多股票的價值其實並不值那麼多錢,但是有廣大股民的哄抬甚至某個幕後黑手的操作,它的價錢比價值要高出幾倍甚至十幾倍。也就是說,不是你買了股票之後,它的價值就會隨著該公司的規模效益增長而自然增值,它的價錢是完全沒有預測性的。所以在中國炒股,想賺錢,眼光不是最主要的,運氣和財力才占主導地位。謝元淼炒股,賺的就是運氣,他懂得適可而止,賺一點就算,所以一直穩賺不賠。
謝元淼這次選定了兩支股票,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這是博弈的基本手段,之前他沒有買多支股票,是因為錢不夠,現在有兩萬塊了,他取了五千塊出來留用,相當於這五千塊就是他今年賺到的錢,留著做下學期弟弟妹妹的學費和生活費,他自己的生活費都是靠家教和零零碎碎的小生意賺來的。當然,這其中還有鄭世鈞的三千塊,上次他取了一千塊買手機,那一千塊還沒有給他呢。
餘下的一萬五,他分作兩部分,分別買了一萬塊和五千塊的兩支不同的股票,決定到年前回家的時候拋售了,因為回家過年關注不到股市的發展,不能冒險。
余經理有些驚奇地發現謝元淼這次採取了和以前不同的策略,便問:「謝先生你看好這兩支股票?」謝元淼每次都是抄底價買股票,股價低,可買的股份也多。
謝元淼笑笑:「它們很長時間不漲了,沒準就要漲起來了。」
余經理自己是沒有賬號的,但是他用家人的身份證開了一個賬號,一直都在炒小股,雖然他自己是投資顧問,但他也不知道那支股票就是穩賺不賠的,要不然每個投資顧問全都是億萬富翁了。這次他咬咬牙,跟著謝元淼買進了一支股票,選的是謝元淼投錢比較多的那支。
期末考試進行得如火如荼,鄭世鈞那邊來了好消息,官司結束了,他們勝了。但是盧家似乎並不願善罷甘休,還準備繼續上訴,不過勝算應該不大,鄭世鈞告訴謝元淼。
謝元淼卻有些擔憂地問:「那盧家要是敗了官司,會不會從別的方面找碴?」
盧家從別處找碴是必然的,鄭世鈞最近已經碰到兩三樁盧家使絆子的事了,近期他們在內地下標買地,已經連續失手兩次了。他安慰謝元淼:「沒關係,我們還捏著他家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他們奈何不了我們的。」只要官司不輸,鄭世鈞不怕盧家使絆子,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已經是盧家最大的股東之一,只要他撤股,盧家就會面臨前所未有的災難。盧家也正是擔心這一點,所以才不遺餘力地打官司要回佳寧的股份。
鄭世鈞想不通盧父是怎麼想的,正常情況下,他們不應該努力和自己修好關係嗎?他們反而想要回佳寧所有的股份,難不成是他們知道自己已經懷疑佳寧的死因了,或者是盧家內部其實遭遇了大危機,需要佳寧的股份去挽救什麼局面?
謝元淼轉念又想,自己未免太杞人憂天了,不管是鄭家還是鄭世鈞,他們經營了這麼多年,無論從人脈還是能力上,都要廣泛得多,肯定比自己有辦法得多,再不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會比自己還慘。
「那你自己注意點。我要去複習了,明天有考試,過幾天考完,我就去公司報到。」謝元淼說,他想說你有空就過來廣州看看,帶凱文來,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來。
鄭世鈞說:「過兩天凱文該放假了,我帶他上廣州來看看。」
謝元淼彎起嘴角:「好吧。」
放假前兩天,謝元淼接到妹妹謝惠嫻的電話:「哥,我放假了,明天去東莞,和我同學一起去。」
謝元淼皺起眉頭:「你去東莞幹嘛?」
「我同學說去她表姐廠裡打假期工,他們那裡過年期間要招人,一個月可以賺兩千多塊,就是晚上要經常加班。」謝惠嫻說。
謝元淼說:「你同學是男的女的?她表姐是開廠的?」
「女的。不是,她表姐也在那個廠裡做事。」
謝元淼皺起眉頭:「你別去東莞了,來我這裡,我給你安排事做。」謝元淼對東莞的印象不好,那兒比起廣州深圳來,治安要亂得多,而且j□j行業十分發達,妹妹一個女孩子,去那兒實在不安全。
謝惠嫻說:「可是我已經答應我同學了,她表姐說廠裡正要招人,已經幫我報上名了,不去不好。」
謝元淼轉念又想,也許自己是想多了,哪兒有那麼多壞事,妹妹也不小了,總要有自己的生活,便說:「東莞那兒很亂,你自己要小心,一有不對就趕緊溜。你那同學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人?要去的廠子叫什麼名字,是做什麼的,具體在什麼地方?」
謝惠嫻笑起來:「哥你怎麼跟警察一樣。我同學叫羅小芳,就是我們那兒的,家在XX村,我的初中同桌,她現在在縣裡上師範,明天她先來我這裡,然後我們一起坐火車去那邊。具體是東莞哪裡我不知道,等我同學明天來了我問清楚再給你打電話。」
「凡事多長個心眼總是不錯的。」謝元淼說,又再三叮囑了幾句。
第二天謝元淼考完試回來,看見手機上有一個未接來電,想起來可能是妹妹打過來的,趕緊撥回去,那邊已經沒有人接了,應該是已經走了。心裡沒來由有些不安,她到了東莞應該會給自己打電話的吧。
等到晚上,謝元淼終於接到了妹妹的電話:「哥,我到東莞了,在厚街,具體地址是xx村,我掛了啊,我同學的表姐來接我們了。」
謝元淼趕緊說:「注意點,多留個心眼,到廠裡了再給我來個電話。」
謝元淼第二天還有最後一門考試,心想等妹妹電話來了,自己問清楚地址去她那個廠裡看看,反正也很近,花不了多少錢和時間,看過了自己才能放心。
有些系已經考完試了,不少人已經收拾好行李回家了,校園裡的水泥路上時不時響起皮箱□轆滑動的聲音,勾起了所有人回家的心。謝元淼正在複習手裡的馬經,最後一門考這個,都不算什麼麻煩了,這東西,只要看了下書,甚至不看書,基本上都是可以過的,許多同學都當自己已經放了假了。謝元淼倒是把書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居然還咂摸出一些味道來,老馬雖然是個純粹的理論思想家,但說得還是有些道理的。
謝元淼在圖書館的自修室裡坐著,翻了一下知識要點,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拿出來一看,居然是鄭世鈞的,他趕緊從自修室裡出來,壓低了聲音一邊走一邊說:「老闆。」
「考完了嗎?」鄭世鈞的聲音帶了點笑意。
「還沒有,明天還有一科,上午就考完了。」
鄭世鈞說:「那今天晚上看樣子是沒有時間出來了?」
謝元淼心說,這話怎麼聽起來那麼曖昧啊。「老闆,你來廣州了?」
「嗯,剛到,你吃過飯了嗎?沒吃陪我吃點,凱文也來了。」鄭世鈞說,「讓他跟你說說話。」
不一會兒凱文清脆的童音響起來:「哥哥!」
「凱文,你好嗎?」聽見凱文的聲音,謝元淼的心情不由得輕鬆起來。
「哥哥,我好想你。」聲音甜死人不償命。鄭世鈞對兒子羨慕嫉妒得很,這小子真命好,仗著年紀小,喜歡和想念就能輕而易舉地說出口,而且謝元淼絕對不會生氣,反而會很高興。
謝元淼果然高興得笑起來:「哥哥也想凱文。乖乖跟著爸爸去吃飯,哥哥要去學習了,明天中午就可以一起吃飯了。」
鄭世鈞接過電話說:「好好複習吧,我明天中午去你們學校。」
掛了電話,謝元淼繼續回去複習。因為鄭世鈞父子一打岔,他暫時也不惦記妹妹了。晚上熄了燈之後,謝元淼上床睡覺,幾個舍友還在用應急燈連夜複習,因為是特別沒意思的馬經,他們之前都沒怎麼複習,準備連夜突擊一下。謝元淼在一片昏暗的光線中迷迷糊糊睡了,臨睡前還冒出一個念頭,妹妹好像忘記打電話過來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在寂靜的夜裡動靜非常大,他接起來一看,是個東莞的電話,一定是妹妹打過來的,他接通:「惠嫻?」
「哥,快來救我!」電話那頭響起了妹妹帶著恐懼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