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習慣
趙子魯主動跟鄭世鈞說話:「鄭先生是香港人?」
鄭世鈞點頭:「嗯。」
「香港那邊高考是怎麼樣的?」趙子魯繼續問。
鄭世鈞想了想說:「跟內地也差不多,修完中六課程後參加高考。不過我沒有參加過考試,直接申請國外大學的offer。」
一時間大家都沒話說了,鄭世鈞主動說:「你們三個都是哪裡人?」
張粵廣說:「我廣州本地的。」
趙子魯說:「我是山東的。」
「我是浙江人。」鍾然答。
「也算是五湖四海了,在一起上學都是緣分。元淼帶著弟弟住宿舍,給大家添了不少麻煩,多虧大家包涵照顧,早就想請你們吃飯了。」鄭世鈞非常自來熟地把謝元淼當成了自己的人。
後面幾個同學都詫異地看著謝元淼,不是說是老闆麼,怎麼聽起來像他的家人。謝元淼嘴角抽了抽,瞟了一眼鄭世鈞。
鄭世鈞察覺到大家的驚訝,笑著補充:「元淼是我老家的表弟,他父母都不在了,按理說我們這些親戚該多照顧點的,但是他有他的自尊,而且自己也有能力,我們倒幫不上什麼忙。」
幾個人連忙點頭,趙子魯連忙說:「鄭先生您太客氣了,元淼是我們兄弟,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大忙,只能做點力所能及的小事。說實話,他帶著弟弟來上學,我們都很佩服。」
謝元淼只覺得有些起雞皮疙瘩,這說的是自己嘛?還有這些人,當著自己的面旁若無人地誇人,這樣真好麼?
車子很快到了地方,那是一家粵式酒樓,鄭世鈞領著大家上去,包間是早就訂好的,他們一去,人家就問是不是可以上菜了,鄭世鈞點頭:「上吧。」回頭對幾個人說,「晚上吃飯的人多,所以提前訂好菜了,希望不要介意。」
客隨主便,大家哪有什麼不滿意的。菜很快就上來了,都是非常經典的粵菜,龍蝦燴鮑魚、青蘋雞、烤乳豬、潮式滷鵝肝、清蒸多寶魚、咕嚕牛肉等等,讓一群許久沒有吃過大魚大肉的小伙子們心花怒放。
謝元淼看著桌上的菜,心說那點分紅不知道能不能點兩個菜,鄭世鈞為了討好自己的舍友看樣子是下了血本了。
這頓飯大家都吃得很盡興,鄭世鈞的高大形象也很快樹立起來,一頓飯還沒結束,幾個舍友都管鄭世鈞叫上了「哥」。大家都很識時務,跟著鄭哥,有肉吃。要不是鄭世鈞要開車不能喝酒,再上點酒,大家就吃得更嗨了。
大家吃著飯聊著天,鄭世鈞努力將話題引到大學生活上來,試圖打聽謝元淼談戀愛的事。「中國的大學和美國的大學有點不太一樣,中國大學是入學難,畢業易,美國的大學是入學相對容易,但是畢業難。我上大學那會兒,整天都是埋頭苦學,生怕一個不小心畢不了業,所以連戀愛都沒好好談過,遺憾吶。」一邊說一邊搖頭。
鍾然說:「不會吧,鄭哥條件這麼好,都沒在大學談過戀愛?完了完了,我看我八成也沒什麼希望了。」
鄭世鈞笑:「談戀愛不看條件啊,看情商,還看緣分。所以都不用擔心。」
「我覺得我們幾個中最不用擔心的就是阿淼了。」趙子魯看著謝元淼說。
鄭世鈞豎起耳朵,終於到正題了:「元淼已經有女朋友了?」
謝元淼還沒來得及說話,張粵廣就說:「我們都看見有好幾個女生請他看電影了,不過都被他拒絕了。阿淼眼光高,一般人看不上。」
趙子魯連忙點頭:「啊對,昨天他還在說,要找一個漂亮、能幹、溫柔、大度的女生,我們都給他推薦美國機器人保姆。」
謝元淼沒想到一頓飯,就讓自己的兄弟丟盔卸甲,把自己老底都揭了,連忙爭辯說:「沒有的事,我窮人一個,談不起女朋友,沒那個打算。」
鄭世鈞聽見這話,頓時心花怒放,趕緊給謝元淼夾了一塊滷水鵝肝,一面安慰他:「這樣的人也不是沒有,慢慢來吧,總會有適合你的那一個,緣分到了,就自然找到了。」
謝元淼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將那塊鵝肝吃了。
吃完飯,鄭世鈞又將他們送回學校,下車的時候,幾個人連連道謝,心滿意足地下車走了。謝元淼對弟弟說:「焱焱你先上去,我一會兒回來。」
鄭世鈞看著不下車的謝元淼:「元淼你還有事?」
謝元淼摸出早就給鄭世鈞準備好的錢:「這是給你的股票分紅。今天謝謝你請我們吃飯,讓你破費了。」
「跟我不用這麼見外,元淼。你肯賞臉,是我的榮幸。」鄭世鈞也不拒絕,將謝元淼給他的錢接過來,塞進口袋裡,「我明天就回去了。今天佳寧的父親給我打電話了,找我談遺產的事,這段時間我估計會有點忙,不會來廣州了。你有事給我打電話,不管好壞,我都樂意分享分擔的。」
謝元淼點點頭:「好。那你自己小心點,我回去了,開車注意安全!」
鄭世鈞目送謝元淼走進宿舍樓,然後發動車子離開了。
鄭世鈞回去之後,果然有一陣子都沒來廣州。謝元淼心裡記掛著這事,打電話去問了一下,鄭世鈞接到謝元淼的電話非常高興,不過聲音卻難掩疲憊,說:「佳寧的事果然很蹊蹺,我派去調查的人說,佳寧出事的時候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謝元淼吃了一驚:「那孩子會是她那個兄弟的?」謝元淼覺得有些難以接受,就算是再怎麼強烈的感情,總不能親姐弟**生孩子吧。
鄭世鈞歎了口氣:「這個不能確定。我最近在準備和盧家打官司,盧家朋找到我們,盧家朋就是佳寧的同父兄弟,他說佳寧去世前已經將所有的股份轉讓給了他,還有股份轉讓授權書,他們說我收到的股份贈予書是偽造的。所以我越發覺得佳寧不是意外失足那麼簡單。」鄭世鈞心裡其實隱約猜到了,那孩子就是盧家朋的,否則佳寧不會想著去隱居,盧家朋父子也不會著急直接將她埋了,可憐的佳寧,掏心掏肺,結果換來了什麼?
謝元淼第一次接觸到豪門恩怨,這個世界上一直都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就算是他們這樣的巨富之家,居然也不能免俗麼,有的人真是越有錢越貪婪、越有錢越小氣?如果盧佳寧真是因為這個而喪命,未免太可憐了些。
「對不起元淼,讓你擔心了。你放心,我會處理好這事的,等開完庭就好了。」鄭世鈞安慰謝元淼。
謝元淼卻想得比較複雜,就算是鄭世鈞贏了官司,這事恐怕也不會完,盧家朋會對盧佳寧下黑手,他難道不會對鄭世鈞和凱文下黑手?便說:「老闆,我覺得你還是注意點安全比較好,盧家朋聽起來是個心術不正的人,他很有可能會使陰招。」
這點鄭世鈞也早就考慮到了,謝元淼提醒他,還是讓他覺得很窩心:「我懂的。最近你怎麼樣?」
謝元淼說:「還不錯。我買的股票漲了不少,賺了快兩千塊了,我決定下周就拋了。這筆錢我不準備取了,都拿去買另一支股票,老闆你別急著分紅啊。」
鄭世鈞笑起來:「好,我等著你給我賺大錢呢。」跟謝元淼通了話,鄭世鈞感覺心情輕鬆許多,覺得渾身又充滿了幹勁。
日子在忙碌中匆匆流逝,謝元淼在上課、家教、炒股、拉贊助中忙得團團轉,秋季運動會的時候,他成功拉到了某著名運動品牌的贊助,雖然贊助費不多,只有幾千塊,但是他們系裡最大的一筆款項,大家都對他刮目相看。尤其是系花部長,去哪裡都喜歡拉著他,大有將他培養成接班人的勢頭。
能受到系花部長的青睞,這讓許多男生都非常艷羨。謝元淼倒是沒有覺得特別榮幸,他第一次跟沒有血緣關係的年輕女性走得這麼近,對名花有主的系花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倒是抱了點瞭解女生的心態,好為自己將來找女朋友做準備。
系花部長遭遇過謝元淼吃霸王餐的尷尬,又是他的師姐兼上司,自己又是有男朋友的,所以在謝元淼面前很少顧及自己的形象,常常呼來喝去指揮他幹這個那個。謝元淼發現情況果然如同舍友說的一樣,漂亮的女孩是有脾氣的,很難伺候,系花部長常常把男朋友指使得跟孫子似的,看得謝元淼都有些於心不忍,但是人家男朋友甘之若飴。謝元淼理解不能,同時對找漂亮女友的心也灰了一分。
系花部長有個老鄉師妹,也在外聯部做幹事,對謝元淼興趣濃厚。部長也有心想幫自己的老鄉,竭力撮合謝元淼和老鄉,每次做什麼都叫上這個女孩和謝元淼。這個女孩長得不算漂亮,但是符合謝元淼找對象的另一條要求——能幹。
謝元淼心想,要是漂亮女生脾氣大點,自己伺候不來,那就找個普通點的,沒準脾氣會好點。接觸了一陣子,謝元淼發現原來就算是不漂亮的女生,但凡是能幹有才氣的,也是有脾氣的。其實並不難想像,能上中大的女生,都是有資本的,漂亮的就別提了,就算是不漂亮的,那也是有才氣的,有才氣的女生誰不傲啊。謝元淼很懷疑自己能否吃得消,乾脆便打消了找女朋友的念頭。
謝元淼對女生的心意,就跟小心翼翼的蝸牛一樣,正鼓起勇氣探出觸角去接觸一下,沒想到剛開始就碰了兩塊大壁,那點小勇氣頓時便煙消雲散了。這事果然還真得看緣分,強求不來的。
謝元淼賣了股票,又買了另一支股票,每次買完之後股票便看漲,簡直是十拿九穩,還沒有失手的時候。這讓他的投資顧問十分意外,謝元淼是個新手,他也沒怎麼參考自己提供的意見,對股市行情,他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和直覺,每次買完之後都能看漲。
鄭世鈞沒有再來廣州,一直忙於調查盧佳寧的死因以及和盧家打官司。沒有鄭世鈞的騷擾,謝元淼突然覺得有些不能適應,每到週末,元焱就會問一聲,凱文什麼時候來啊,謝元淼的心就提起來,想著鄭世鈞被那些煩心事搞得焦頭爛額的,恐怕日子並不好過。
在第三支股票拋出之後,原本的一萬塊本錢已經變成了一萬五千塊,謝元淼取了一千塊錢出來,給自己買了個諾基亞的手機。拿到手機的第一個電話,就是撥給鄭世鈞,告訴他:「老闆,我買手機了,這是我的號碼。」
鄭世鈞其時正在和公司員工開會,最近確實挺不順的,不僅自己吃上了官司,公司也出了大婁子,一個大客戶突然毀約,不再跟他們合作,造成了數千萬的損失。鄭世鈞正在和同事開會追究事情的原委和責任,情緒低落到了極點,謝元淼的電話如及時雨一般拯救了滿會議室的同事。
鄭世鈞拿著手機,溫柔地說了一聲:「好,我知道了。我現在在忙,晚點給你回電話。」說完掛了電話,嘴角卻忍不住揚了上去。
滿屋子的人都鬆了口氣。鄭世鈞說:「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對方是我們多年的老客戶,突然提出中止合約,理由也很牽強,這其中必定有我們不能左右的原因。所以當務之急,是想辦法盡量減少公司的損失,銷售部的同事趕緊行動起來,將這批產品盡快找到下家,將損失減到最低。我要盡快知道你們的方案,明天給我提上來。散會!」
鄭世鈞知道,這次客戶毀約,多半跟盧家有關係。盧家跟鄭家的生意有一小部分是重合的,正好出事故的這塊就屬於這部分,所以這事不可能只是巧合,盧家在給鄭家示威,提醒他該退讓。鄭世鈞感到無比悲哀,盧佳寧也是盧伯伯的親生女兒啊,事到臨頭,到底還是要幫著自己的親兒子,準備讓女兒就那麼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