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各方反應

齊軒正懶洋洋的躺在經過太陽暴曬的稻草上，身後這段一段秸稈叼在嘴裡，漫不經心的咀嚼著。

　　他不能說話了。

　　確切的說是暫時不能說話了。

　　脖子上的傷口開始結疤，華大夫在解救了齊軒的生命之後就沒再用醫術刺激他身體的潛能，而是由著傷口自然生長好。傷口經常發癢，又不能抓，為此齊軒吃了不少苦頭。

　　更加痛苦的是，不能說話。

　　一段時間不能說話，聽起來似乎是很簡單的事情。可是事到臨頭才知道那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人總是習慣於用語言表達自己的所有感受，喜怒哀樂，沒有什麼是不能用聲音來表達的。

　　可是現在齊軒突然的失去了這種表達能力，張開嘴什麼聲音都發不出。

　　有時候他會不由自主的恐慌——真的能治好嗎？他會不會就這樣一輩子都發不出聲音來了。

　　「小子，想什麼呢？」

　　齊軒睜開眼，一個小老頭正彎著腰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張開嘴，卻沒有發出聲音。齊軒的神色微微一黯，他還是不太能適應不能發聲。

　　隨即，臉上露出一個笑容，齊軒伸手比劃著。他不會啞語，就隨便比劃著，也不知道農老漢能不能看懂。

　　「行了，別瞎比劃了。我也不知道你比劃的什麼意思。」

　　農老漢大大咧咧的一擺手，也不顧忌一下齊軒現在比較脆弱的心靈。

　　「我說，徒弟啊。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齊軒一愣，坐了起來。

　　農老漢坐到他身邊。

　　「我雖然不知道你之前經歷了什麼，可是你恐怕沒親人了吧，除了唐家小子和華逸也沒什麼知心的朋友。」

　　齊軒點點頭。

　　農老漢吧嗒吧嗒的抽了兩口帶來的煙袋，好一會兒沒說話。

　　「所以我才覺得你對其他人的態度有點不對勁，原來真的是這樣。」

　　齊軒疑惑的看著農老漢，他的態度哪裡不對勁了？

　　農老漢目光悠遠的看向遠方。

　　「你對其他人太沒戒心了，也太包容了。只要對方肯對你好，你就肯付出一切來回報似的。」

　　齊軒的反應時憨憨的抓抓頭，這樣不對嗎？交朋友本來就是要真誠，你對我好我對你好才是的啊。

　　農老漢卻搖搖頭。

　　「你的付出過度了。朋友之間相互付出，相互對對方好是對的。可是兩人付出的東西之間的天平一定要在某種程度上保持平衡才行，要不然一旦有一邊過度傾斜，現在可能看不太出來，但將來總有一天會出問題的。」

　　老人語重心長的話讓齊軒沉默了下來——雖然他本來就發不出聲音了，但農老漢的話讓他開始思索起來。

　　的確，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孑然一身，真正的一無所有了。

　　來接近的人不會貪圖他什麼。他有什麼好貪圖的呢？除了他本人之外，他什麼都沒有。

　　所以，對於身邊的存在，他下意識的完全沒有戒心。而且，還抱著極大的善意——因為，他會寂寞，所以想要別人靠近他，主動的靠近。

　　現在被農老漢點出來齊軒才明白了自己到這裡以後的心態問題。

　　的確，人與人的交往中都是需要度的，退讓和包容的確是加深感情的好途徑，可是一旦過度也會成為破壞感情的罪魁禍首。

　　齊軒一無所有，怕寂寞，所以才會選擇全然的包容，所以，他也有錯！

　　他抬起頭，有些茫然無措的看向農老漢。

　　他知道了一味付出和退讓是不行的，可是他不知道怎樣才能「剛剛好」。他不想失去朋友。

　　「沒關係，我會教你的。我已經警告過唐家小子，他要是真傷到你了，我就能讓他和他的勢力在這個世界混不下去。到時候以你在遊戲裡的作用完全可以在你們的世界找一個替代的力量，我看華逸那小子倒是單純很多，家世應該也很不錯，實在不行就找他好了。」

　　齊軒和華逸交往中直覺的華逸的氣質很不錯，可是農老漢卻看出了更多的東西。

　　齊軒眼圈一紅。

　　男人流血不流淚，可是真的很想哭怎麼辦？

　　「哭什麼！」農老漢輕斥一聲，「哎，你什麼地方都好，就是太容易被騙了。要是遇上的都是真心對你好的也就算了，可即使對方心懷不軌只要不太明顯你也沒有足夠的閱歷察覺出來——這才是最讓我擔心的地方啊。」

　　被他這麼一說，原本還想眨回去的眼淚頓時流了下來。

　　齊軒臉頓時變得通紅，手飛快的抬起來粗魯的把眼淚抹掉，想要消滅證據。

　　「好了，城府計謀這些一時半會你也學不會，我也不指望你學的怎麼精通。天賦在那擺著，哎。不過，有件事師父倒是可以讓你安心。」

　　齊軒眨眨眼——什麼事？

　　「你的嗓子——是不是有點不安？」

　　黯然點頭。

　　「這個完全不用擔心！」農老漢信心滿滿的說。

　　齊軒驚訝的抬頭，連華大夫都沒這麼有自信啊。

　 　「雖然有些討厭唐家那兩個小子對你的某些做法，不過好在他們對你還是有幾分真心。所以，我也就不攔著你和他們的交往了，畢竟有些東西也是要慢慢來的。給 他們接近你的機會，能不能把握住就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了。對你來說呢，我現在還能保得住你，所以即使到時候他們讓你失望了，也可以當成是吃一塹長一智。現在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小軒，我現在要告訴你我們農學家的重要性。除了我之外，你是第二個知道的。」

　　齊軒微微睜大眼，心跳稍微加快了一些。農老漢還從沒這麼嚴肅過，農學家到底有什麼作用呢？」

　　「你加入了唐氏家族這個幫派我是知道的，等過些天他們的幫派駐地申請好了你就去要一個房子，把農場也移過去。到時候對你對他們都有大好處。」

　　農老漢故作神秘的笑著，怎麼也不肯往下說了。

　　齊軒著急的揪住他的衣角，這師父才和藹沒兩分鐘就又開始欺負人了！

　　「你一轉的時候就知道農學的作用了，還差二十五級而已，很快就能達到了。哈哈——」看著徒弟好奇的抓耳撓腮的樣子，農老漢笑的很開心。

　 　「至於天星草，也跟你到時候的職業等級有關。以現在異人的實力恐怕要等到四轉的時候才能有人有本事爬到那座山上，可是如果你到了三轉，唐氏家族的人大概 也就有人能爬上去了。所以，想要恢復自己說話的能力還是要靠自己。」說完，農老漢拍拍齊軒的肩膀，留下了一大堆謎團和滿頭霧水的齊軒，拍拍屁 股走人了……

　　齊軒還差二十五級一轉，達到三轉——那要多長時間啊！！

　　不過，他達到三轉確實比指望別人達到四轉要來的靠譜。

　　齊軒握緊拳頭，從今天開始要更加努力才行了！

　　**************************

　　「師父——」華逸走進華佗的房間。

　　「小逸啊，今天又有什麼問題要請教師父嗎？」華佗本就是心慈面慈的老人，看到聰明好學天分極高的小徒弟更是笑得和藹可親了。

　　華逸臉上帶著擔憂的神情。

　　「師父，我想請您出手幫幫我的朋友。」

　　「你朋友？他出什麼事了？」雪白的長眉皺了起來。

　　「他被人傷到脖子，喉管整個被割斷了，雖然經過二十師兄的救治沒有了生命危險，卻不能說話了。所以，師父，我想請您老人家出手，幫幫他。他是個很好的人，不應該有這樣的經歷的。」華逸黑亮的眼睛裡充滿了擔憂，對於齊軒這個朋友他是從心眼裡關心的。

　　「這——」華佗眉頭舒展開，豁達如他早就知曉了人沒死就還有希望這個道理，聽到寶貝徒弟的朋友沒有死亡，心就已經放下了大半，「師父不能離開這個星球，不如你先過去替你朋友診斷一下傷情，然後回來跟我討論治療事宜。」

　　華逸的眼睛一亮，連忙點頭，「好的，謝謝師父。」

　　華佗和藹的笑著，「有什麼好謝的。」隨即皺起眉，「不過，藥材可能就要你朋友自己準備了。」

　　「我知道。」華逸點頭，反正他各種珍貴的藥材有的是，到時候給小軒用一些好了。他們是朋友嘛，他的就是小軒的。

　　*************

　　「老大，什麼事？」唐風走進唐天麟的房間，他們現在在現實世界裡。

　　唐天麟示意唐風坐下。

　　「齊軒出事了。」

　　唐風立刻蹦了起來，「出了什麼事？」

　　「有人刺殺，而且差一點就成功了。他的喉管整個被割斷，幸好杏花村的那個大夫醫術十分高明，才勉強把命救了回來。不過，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不能說話了。」

　　唐風沉默了一下，「老大，我要請假。」

　　唐天麟點頭，算是應允了。

　　「我叫你來就是告訴你這件事，另外，你每天要花些時間在現實裡和他說說話。」

　　「為什麼？」

　　「我已經咨詢過醫生，雖然現實裡他的聲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但是如果在遊戲裡時間太長他就會形成一種自己已經不能說話的心理認定，這樣下去在現實裡他也很可能慢慢變得說話困難或者不能說話了。尤其是，他比一般人更沉淪於那個遊戲。」

　　唐風點點頭，起身準備離開。

　　在離開之前，他背對著唐天麟低聲說道：「他並不是沉淪於那個遊戲，只是太寂寞，又太渴望一些真正的感情和交流，所以才會……」

　　餘下的話他沒說，不過他相信唐天麟知道他想說什麼。

　　唐風離開之後，唐天麟若有所思的盯著一份文件。

　　寂寞和渴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