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又見“博士”

　　美國人骨子裏多少有一些英雄崇拜的情節，但他們崇拜的是平時是個普通人，關鍵時候才變成蜘蛛俠、超人的英雄，而不是時時刻刻彰顯着與他們不同的X戰警，所以美國人才會不喜歡異能者。

　　隻有同是異能者的那些人，看向沈遲四人的眼神才帶了那麽幾分崇敬。

　　拉斯維加斯附近已經建起了新城，士兵們在外圍戒嚴，新城裏頗有幾分昔日拉斯維加斯的氣派，林立的賭場和舞廳讓沈遲有些瞠目結舌，都末世了，這兩種行當還這麽有生意？他表示理解不能。

　　末世，仍然醉生夢死，賭徒們從來沒有考慮過明天的吃飯問題，直到輸得精光被丢出賭場。還沒天黑，明明是大白天，卻還有不少穿得極少的女人站在門外邊打哈欠邊抽煙，用低劣的化妝品化着濃妝來掩飾憔悴。她們可不忌諱做異能者的生意，很多異能者出手都比一般人大方多了，她們很願意接這樣的客人，西方人遠比東方人要開放，這裏不比北京的紅燈區，她們搭讪的方式可比東方這種行當的女人要開放多了，呃，當然，男人也一樣，沈遲就看到好幾個穿着暴露的年輕男人，西方人本來就比東方人看着要顯得年紀大一些，他估計這些中的大部分應該還不是男人，用男孩來稱呼會比較恰當。

　　被幾個女人抓了幾把之後，沈遲臉都黑了，身旁的沈流木臉色比他更黑，差點當場暴走，如果不是唐曼輝勸着，他差點将一個妓女的手給廢了。

　　于是再沒有在這個唐曼輝一路說着的“繁華”外城逗留，當天沈遲他們就進了拉斯維加斯的内城。

　　這座城市經過九年末世的摧殘，還留着幾分昔日繁榮的痕迹，隻是，如今都被喪屍盤踞，包括那和平年代相當有名的幾所酒店，一條長長的大街上，曾經遊人摩肩擦踵，各式各樣的主題酒店奪人眼球，現在那些噴泉已經枯竭，昔日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酒店招牌早已經破落不堪。

　　這裏，曾經是世界聞名的城市，現在卻隻見一群群樣貌醜陋惡心的喪屍，還有陣陣在炎熱天氣裏更無法掩蓋的惡臭。

　　沈遲四人開始幹活兒，唐曼輝憂心地站在外城最高的一棟建築頂上，定定看着不遠處的内城。

　　一棵巨樹沖天而起，立在内城的中央，哪怕是在他這個有段距離的位置，都看得一清二楚，漫天的火光，還有四散的氣流，他似乎感到拂在自己臉上的風都帶着火的熱氣，偶爾閃爍的雷光更讓他有些心驚。

　　這樣的實力，讓他歎爲觀止，繼而心驚肉跳。

　　不得不說，原本唐曼輝還是有些自得的情緒的，在舊金山唐人街，他穩坐異能者的第一把交椅，才能壓得住下面的那些人，美國政府也給他面子，這些年下來，如果不是往年的修身養性，恐怕他都做不出這副謙虛親切的模樣，任何人都是會在衆人追捧之下有一些飄飄然的心思的，不得不說，之前的唐曼輝也有一些。

　　而現在，這點兒小心思，被一盆涼水徹底澆滅。

　　這四個人唐曼輝是不知道他們的底細，但他慣會看人的，那三個孩子，都才十來歲的年紀，絕對不超過二十歲，爲首的那個看着沉穩，眼神也有些滄桑，但是皮相騙不了人，唐曼輝覺得他頂多二十五歲上下，四個人都如此年輕，穿着雖是幹幹淨淨清清爽爽，走起路來也頗具氣質，但唐曼輝這樣一個素有城府眼神成精的老狐狸怎麽會看不出他們的出身？他們應當是末世一路走來的，或許衣食不缺，卻并非那些世家子弟，唐曼輝在很久前見過中國世家的孩子，他們可不比那些暴發戶，把什麽都表露在外，也不會高高在上太過傲慢，卻别有一種與衆不同的清貴，那才是真正的世家子弟。

　　這四個，應當不是的。

　　唐曼輝看得清楚，這純屬一種時間曆練帶給他的直覺。

　　這四個人是特别，卻還沒特别到那個份兒上，所以唐曼輝才會将他們先晾一陣子才拿出來用，想起邀他們來的時候，自己的口吻還帶了幾分強硬——

　　唐曼輝的額上上沁出汗來，他們該不是因爲對自己也心生不滿，才來這麽一手吧？

　　讓他想得更深的是，他們從中國來，中國的異能者們，到底已經是怎樣的水平？

　　他想到了這一點，美國政府當然也想到了，在沈遲他們進入拉斯維加斯的第二天，白宮的人就到了拉斯維加斯的外城。

　　唐曼輝被叫去的時候，心情還有些複雜，以他的智慧，當然明白這些人叫自己去是因爲什麽。

　　這時候，沈遲他們四人剛剛回到外城休息，夜裏是喪屍最喜歡出動的時候，所以他們幾乎是到清晨才回來的，唐曼輝早就安排好了房間和熱水，讓他們能定神休息，剛走到外面，就被美國政府的人叫住了。

　　看了看身後安靜的房間，唐曼輝歎了口氣，才跟着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一個娃娃在不遠處看着他，在他走的時候，悄悄跟在他的身後。

　　小魚不是用木頭做的，而是用魚骨，它有一雙人類的眼睛，所以它能通曉所有的語言，身上的魚骨卻來自一條奇異的進化魚，這種魚攻擊力并不強，體型雖然大，卻隻能算得上笨拙，勉強可以入眼的就是長得不算難看，但它畢竟是進化魚，它也要保命也要生存，大海之中的危險可不比陸地少，所以，它最擅長的本事，就是隐藏，它的身體能在大海中好似變色龍一樣變換顔色，用來掩藏自己的身形。

　　小魚也可以，它跟蹤起來，哪怕唐曼輝是個強大的四階異能者，都沒能發現。

　　原該在休息的室内，沈遲臉色凝重地看着紀嘉，“怎麽樣？”

　　紀嘉點點頭，“是美國政府來人了。”

　　唐曼輝并不知道，沈遲四人已經在内城休息過兩三個小時了，于旁人而言在滿是喪屍的城内睡覺，與找死無異，但是沈遲他們，倒還真不是第一次，在中國的時候，他們就經常這麽幹，在他們看來，有時候最可怕的并不是智力比不上人類的喪屍，而是滿腹詭詐的人類，全是喪屍的城市，有些時候并不比人類多的地方危險。

　　靠着小魚，他們的偷聽簡直不費吹灰之力，這些人壓根兒就沒想到辛苦了一夜這會兒應當正在休息的沈遲四人會這麽謹慎。

　　再加上，他們更想不到一個小木偶會縮在陰暗的角落裏，凝神聽他們交談。

　　……

　　“真的這麽厲害？”

　　“親眼所見。”唐曼輝說，“如果不信的話可以叫威爾遜上校來，哦，對了，那些被懲戒過的士兵還在洛杉矶。”

　　來人都穿着便衣，不過這大熱天的還穿着西裝，在紀嘉看來，這種便裝還叫便裝？這人肩背挺得筆直，從頭到腳都寫着兩個字：軍人。

　　“照唐先生所看，他們應當是幾階的異能者？”

　　因爲知道唐曼輝是四階異能者，所以他們對他還算客氣，畢竟不是人人都像威爾遜那樣傻缺的。

　　“至少要比我厲害。”唐曼輝平靜地說，“照我估計，絕對是四階以上，我隻看出了那個放食人花的應當是木系異能者，那個小姑娘是傀儡師，另外兩個人的異能，就不是太清楚的了，爲首的那個青年姓沈，就是他出于自衛殺了威爾遜的副官。”他頓了頓，“是那位副官先生先開的槍。”

　　來人心中悚然而驚，唐曼輝是四階，而且是四階中比較厲害的異能者了，比他厲害，豈不是要——五階？

　　爲首一人上前一步，将信将疑，“這才末世的第九年，就已經出現五階異能者了？”不怪他懷疑，異能者的等階不是那麽好升的，又不是打網遊升級，哪怕異能者能吸收元晶，每一次的升級卻還是要看機遇的，運氣和實力缺一不可，否則用元晶不就能養出一堆的高階異能者？

　　事情根本不是這樣簡單，異能者的每一次晉級，都會冒着一定的危險，等階越是高，升級的時候越是兇險，如果挺不過去，會直接沒命的，所以有一些地位高的異能者甚至是爲了不那麽快晉級而不吸收元晶，原因就在這裏，他們生怕一個不好就這麽完蛋。

　　這種時候，木系異能者就體現出了他們極其重要的地位了，有木系異能者在一旁護持，晉級的危險性會降低很多，而沈遲四人之中，還有個奇葩的明月，明月有個奇葩的清心符，能讓晉級中的異能者保持精神，十分有用，所以至今他們到五階都是順順利利的，哪怕沈流木晉級五階的時候明月正在昏迷，他還是靠着自己頑強地挺了過來。

　　“而且，是木系……”這人身邊一位頭發斑白的老人眼神明亮，“閣下，說不定這是一次機會。”

　　“機會？”

　　“你忘了我們現在的研究項目？”

　　唐曼輝心中猛然間一驚，連忙說，“我隻知道他們的實力在我之上，是不是五階雖然不能确定，但估計是了。”

　　“好吧，唐先生你先回去休息吧。”這人終于下了逐客令。

　　唐曼輝趕緊退出門來，一摸額頭，一手的冷汗。

　　有很多事，他并不想知道得太清楚，泥潭深陷的話，他怕自己就這麽被淹沒了，雖然年紀已經不輕了，但他唐曼輝還是很惜命的。

　　那四個人，明顯不是好惹的，那樣的眼睛，唐曼輝一輩子都沒見過幾次。

　　低估他們就怕美國政府這回要跌個跟頭，不是異能者根本就不知道真正的高階異能者是個什麽水平，很多事情不是說的也不是看的，而是要做出來才知道，唐曼輝四階，他心中隐隐清楚若是到了五階會有多強大，所以，他更是半點都不想攙和進去。

　　小魚不動聲色地繼續蹲在牆角聽着，它是一個娃娃，本身沒心跳沒呼吸，又會隐匿的本事，當真是半點兒不會引起注意。

　　而它的眼睛就是紀嘉的眼睛，它的耳朵就是紀嘉的耳朵，他們說什麽，長什麽樣子，就這樣被紀嘉知道得一清二楚。

　　沈遲他們聽着紀嘉的轉述，越聽臉色越是難看。

　　“看來，他們和北京那個什麽見鬼的研究所裏的人是一樣的了？”沈流木冷笑。

　　紀嘉秀氣地搖搖頭，“并不都是，看着那三個年級最大的應該是的，說是進行什麽異能者的研究，還說最近有一個大項目，卻沒說得太清楚。”

　　沈遲眼神極冷，卻平靜極了，“嘉嘉，他們一共有幾個人，大概特征是什麽，你仔細說說。”

　　“一共十七個人，”紀嘉輕輕地說，“其中十個看着都是軍人，沒穿軍裝，但是看神态模樣應該不會錯的，三個白頭發的兩個老頭一個老女人被稱作博士……”

　　沈遲眼神定了定，他生平最恨“博士”兩個字了！沒有之一！

　　“剩下的四個人裏看不太出來身份，但是有個頭發半秃的啤酒肚男人和一個穿套裝的鷹鈎鼻女人很可能是政府裏的什麽人，聽這些人叫他們布倫南先生和貝林格小姐，整個房間裏就他們拿着筆記本和筆，還有兩個——”紀嘉微微蹙起眉，“也許和當初那幾個俄國人差不多，他們都戴着十字架，短時間内就說了好幾個‘上帝’，還至少在胸口劃了一次十字。”

　　沈遲聽着他們的算計内容，微微一笑，這十七個人無一例外，都已經上了他們的死亡黑名單。

　　還真是膽大，看他們從中國來，是孤立無援的異能者，剛好抓過去進行他們的什麽研究大項目？開什麽玩笑！

　　什麽關系到全人類的研究計劃，還真是看得起自己，似乎從很久以前，美國就喜歡将自己的龌蹉行爲安上一個很好聽的名目，世界警察可不是白叫的，但說穿了，不過是披着一張羊皮，以這種僞善的正義爲幌子，光明正大地橫行霸道而已，底下仍然是一頭猙獰貪婪的狼，這一點毋庸置疑。

　　所以，對于正在算計自己幾人的敵人，沈遲對他們沒有絲毫的容忍，尤其研究所三個字，簡直就是戳到了他的痛處踩到了他的底線。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天，就開始第一個吧。”沈遲玩味地笑了笑，原本隻是打算吓一吓美帝，現在卻打算升個級。

　　沈流木嗜血地笑了笑，“爸爸，我們可以給他們一個永生難忘的血腥紀念，你覺得怎麽樣？”

　　連一向冰山樣兒的明月都翹起了唇角，整個室内的溫度立刻下降了幾度，隐隐約約有孩童的嬉笑聲傳來。

　　他的小鬼們又有得玩了，明月刺破手指給它們吸了一點血，看着指尖一點殷紅，他的聲音有些陰森森的，“乖孩子們，這一回，你們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什麽都不用顧忌！”

　　銀鈴般的笑聲漸漸清晰了起來，連沈遲都覺得手臂上起了雞皮疙瘩。

　　明月到五階之後，好似比以前更邪門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