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連絡上殷琳已經是半小時之後,這位小姑姑怒得差點又毀了吳進一整櫃的水晶擺飾。
「同是姓殷的,應該不會為難小侄子吧?」吳進駕著車子,一邊安慰既火大又焦急的殷琳,她平日裏雖然常跟殷堅嘔氣,不過姑侄倆的感情一向親近。
「別人我不曉得,不過殷堅肯定不好過。他是殷家的長子嫡孫,唯一的繼承人,偏偏他又不是真的殷堅,你都不清楚他小時候是怎麼過的,那些個老傢伙一個比一個苛薄,殷堅會這麼變態,絕對是他們的錯。」
「這…妳剛剛的說法很矛盾耶……。」
「我的意思是,殷堅是唯一的繼承人,所以他更該學會殷家的所有道術,自然被嚴格的要求著,同時,他又不是真正的殷堅,那些個老傢伙又防著他,我知道返魂咒如果倒著念,可以讓他魂飛魄散,而當初召回他的咒語,有一份留在老爺子手上……。一個小孩能有多大的承受力?殷堅到今天還沒變壞,真不知是他天性善良還是我的功勞……。」
「其實……我擔心的還有另一件事……。」
「妳是說那個暴斃的新聞?我看妳最近很注意。」
「那不是暴斃,是靈讓人生吞了!……那是小侄子賴以為生的方式,我知道他最近不太吸那些煙絲了,不過那是因為他戴著玉葫蘆,我知道不代表殷家那些昏庸的老頭們知道,我擔心他們會把帳算在殷堅頭上。」
「不會這麼嚴重吧?總不會連調查都不調查一下就判刑?」
「是不會這樣!但是殷堅還是不會有好日子,你都不曉得那個殷銑有多討厭他,殷堅如果死了,他就是殷家唯一的繼承人!」
殷森和殷楓兩姐弟小心的將人放到床上,這感覺很詭異,昏死過去的殷堅,少了呼吸跟心跳,真是和死人沒多大的分別。
「居然跟只狐狸精住在一起,自甘墮落!身上還戴著這些妖物!呸!」隨後進來的殷銑扯斷了殷堅掛在脖子上的玉葫蘆項鏈,不屑的搜走他的煙盒和一切他慣用工具,橫了殷楓兩姐弟一眼之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姐……。」殷森有點不滿,他跟殷楓一樣,也是因為天份的關係,才有機會跟著學習道術,幾個小輩裏,他和殷堅雖然沒多大交情,不過印象裏那個沉默的堂哥並不是壞人。
「不要多說話,去找小姑姑。」殷楓眨眨眼,帶著殷森快步離開。
幾個小時過去,殷堅終於轉醒,痛苦的悶哼一聲,他恨透了這種死而復生的噁心感覺。
吃力爬了起來,一陣頭暈發寒,殷堅緊張一摸了摸頸子,無奈的發現玉葫蘆不在他身上,煙盒、符紙全讓人搜走了。苦笑兩聲,背靠著牆縮在床上,讓殷銑那個變態硬轟了一記,元氣大傷,又少了玉葫蘆跟煙絲,他現在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儘量節省氣力。
「醒了?」殷銑開門進來,居高臨下的睨著殷堅,他們倆其實長得頗為相像,只是不曉得是他太過自傲還是什麼,總讓人不敢親近。
「不是我做的。」殷堅冷淡的回答,跟著轉頭不想理人,他覺得愈來愈冷,實在不是個好現象。
「狡辯!世上還有第二個像你一樣的活死人?你猜猜老爺子信不信你?」殷銑冷哼兩聲,見殷堅根本不理他,氣的甩上門離開。他和殷堅差不多大,天資也一樣聰穎,甚至他還比殷堅更努力學習,偏偏對方生下來就是繼承人,永遠是其他的目光焦點,殷銑是愈想愈不甘心。
殷堅歎了口氣,以前遇到這樣的事,平白無故冤枉,他絕大多數的時間裏是不吭氣,總是抱持著大不了被處死,魂飛魄散落得輕鬆。這是他第一次強烈的希望老爺子會信他,因為他是第一次這麼樣的希望自己能繼續活下去……。
碰的一聲,殷琳一腳踹開門,一旁的殷家子孫本想圍上前,一見到來勢洶洶的是這位小姑姑,誰還敢惹她?全都避到角落去。原本就想找她求救的殷楓、殷森,急忙的奔到她身旁嘀咕著,殷琳點點頭表示明白,一陣風似的掃上樓去。
「老頭子!你癡呆了啊?」殷琳闖進房裏,就見著一個中年男子正審視著那個玉葫蘆。
「妹子,這麼久沒見了,精神這麼好。」殷湛吐出淡淡的問候,殷家過一次分裂內鬥,不少優秀的子孫都在那場內鬥裏死去,如今的殷家大事小數是由這位讓殷銑尊稱為叔父的殷湛料理。
「殷堅呢?老爺子呢?我要去跟他解釋,事情不是殷堅做的。」殷琳瞪了對方一眼,跟著憂心忡忡起來。
「老爺子在打坐,妳先回房去等一下,不許去驚擾他老人家。」殷湛話還沒有說完,殷琳身影一閃巳經怒氣衝衝的離開。
等了很久,一直沒有小姑姑的消息,何弼學在家裏急得團團亂轉。
「喂!你也說句話啊!現在怎麼辦?」何弼學踢了管彤一腳,有沒有搞錯啊?這些什麼妖怪,臨到緊急時刻,一點忙都幫不上。
「我能怎麼辦?我已經試了用玄光術找啦!你以為殷家吃素的嗎?這麼容易?」管彤吼了回去,要不是打傷何弼學會替自己惹來麻煩,不然他真想狠狠的修理這混蛋一頓。
「沒用就沒用!不必不好意思!」何弼學哼哼兩聲,跟著又在客廳裏打轉。
「好啦!我沒用啦!你以為我願意啊?」管彤很氣餒,他如果道行夠深,不怕得罪所有收妖、驅魔的傢伙,他一定立刻動手救人。
「……小芸呢?」何弼學腦袋轉了兩圈,小聲的詢問,管彤狠狠的瞪他一眼。
「姐姐受傷了,正在療養!不准打她的主意!」
「我只是問問而已嘛……哪里還有無敵厲害的大妖怪啊?老天啊~~~~掉一下個來給我!」
聽著何弼學不倫不類的哀嚎,管彤都不曉得該生氣還是發笑,就看見對方傻兮兮的望著自己的筆記本,管彤瞄了兩眼,一張名片,Tiger Bar。
「雷蕾!」真是生平第一次,這兩人意見如此一致。
「殷堅怎麼說?」殷湛看著手中的東西,殷堅戴的玉葫蘆肯定有來頭,只是一時半刻他還弄不清楚,小心的收回盒子裏。
「他說不是他幹的。」殷銑冷靜的回答,他雖然討厭殷堅,不過卻相信對方不會這麼糊塗。
「嗯……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殷家在知道有人暴斃的事情發生後,他們有私下調查過,確實是生靈讓人吞食的結果,雖然不太相信殷堅有那個膽子敢這麼做,不過像他一樣的活死人這世上沒有第二個。
「幾個收妖的世家都知道這件事了,不過應該還不曉得殷堅的身份。」殷銑解釋,這是家醜怎可外揚,當初如果不是老爺子一時好心,殷堅早該被消滅了。
「先把殷堅封了!免得留下話柄。跟著你們再去查查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別讓老爺子煩心。」殷湛冷冷得下著狠絕的命令,怎麼回事?他最看不過的就是這個人,現在有機會除掉他了,他竟然覺得緊張……
縮在房間的角落,殷堅覺得自己愈來愈冷,他不喜歡這種感覺,等死……。
咯的一聲房門打開,幾個殷家子孫走了進來,最後的是殷銑跟叔父,殷堅只是狐疑的盯著人不說話,現在是能不開口就不開口,他沒多餘的氣力可以浪費了。
「雖然這麼對你很不公平,不過殷家的聲譽重要,不能讓別人知道,殷家出了個怪物。」殷湛的話微微嘲諷著,殷堅瞳孔縮了起來,四周的物品微微震動。
「殷堅,不要反抗!你本來就不該出生的……。」殷銑眉一挑,他實在太瞭解對方的脾氣了,他愈是憤怒,力量消耗的愈快,這讓他們之後所要做的事愈輕鬆簡單。
「不要浪費時間了!」殷湛身後拿著長形物體的男子靠了過來,殷堅臉色一變,他看清了殷銑拿在手裏的東西,刻了咒語的桃木?他真的想殺了他?
「你們不能這麼做!小姑姑呢?我要見她!」殷堅背靠著牆,只能緊盯著其他人。為什麼總是這麼不公平?為什麼沒人肯相信他?
殷湛揮揮手,其他幾個人便靠上前來將殷堅按倒在地,其中殷森很抱歉的小聲說了句對不起,跟著殷銑跨上前來,一手捂著殷堅的嘴,一手狠狠將桃木釘紮進他心口?
「唔!」劇烈的疼痛讓殷堅的瞳孔急縮,鮮血自殷銑的手縫間溢了出來,桃木釘仍不留情的往下狠紮,殷堅掙扎的將自己的指甲都掰斷了,十指血跡斑斑,慘不忍睹。
幾個幫忙按住人的殷家子孫都不忍心的鬆開手,彼此的年紀都差不多,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人被清理門戶,心裏頭總是不舒服。隨著桃木釘的完全紮入,殷堅掙扎的力道愈來愈弱,最後只是靜靜的躺在那裏,瞳孔裏微弱的光芒逐漸消散,跟著沒了生氣。
「收拾一下,別驚擾到老爺子。」殷湛淡淡的說著,轉過身離開。殷森喃喃自語的念了兩句咒語,伸手合上殷堅的眼睛。
何弼學狂踩油門,車子一路飆至Tiger Bar的門口,現在是清晨,正常的酒吧都會在這個時候打佯關門,Tiger Bar也不例外。
「等等!等等!我要找老闆娘!」何弼學急衝衝的攔住服務生,後者正打算將鐵門上鎖。
「打佯了……。」服務生懶散的回了一句,何弼學急的直接給了對方一拳,順手搶走鐵門鑰匙闖了進去,管彤很驚訝的瞪著他,凡人真是不能小看,胡來的時候很誇張啊!
「老…老闆娘,等一下!」何弼學兩三步就跨下樓,在身後的管彤實在很擔心他會一不注意的摔死自己。原本打算從後門離開的雷蕾瞄了他一眼,一抬手,管彤神色一變的閃到何弼學身前。
「蕾姐別誤會!我們沒有惡意!」管彤急忙解釋,雷蕾瞄了他一眼,扭頭就走。她跟小芸有點交情,但這不代表她有興趣理會她的小弟。
「老闆娘~~~~,先別走,有事想請妳幫忙!」何弼學一個跨步閃了出來攔住雷蕾,後者細眉一挑,真是不知死活。
「請我幫忙?你打傷我的服務生,還要請我幫個忙?」雷蕾冷笑。
「情急之下我也沒想那麼多,如果那位大哥不高興,我讓他揍回來嘛!我沒所謂的!」何弼學還是死命的拽著雷蕾,後者很感興趣了,管彤很忌憚她,那是因為她這只老虎精是人也吃、妖也吃,這個小小的凡人倒是很有勇氣哩!
「要我幫什麼忙?」雷蕾笑了起來,她愈是笑,管彤就愈心驚。
「……救命……。」何弼學想了半天,只吐出這兩個字。
聽完了何弼學的解釋,雷蕾只是挑高半邊細眉冷笑的瞄著管彤,殷家在清理門戶,他居然想要她插手救人?同是妖怪,相煎何太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