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章
本以為來給陸家兩老拜個小年會有多困難,唔,譬如刁難。結果倒是出乎意料,陸母對他十分和善,言語間滿是疼愛——可以說是喜歡吧。陸伯父雖說沉默不愛說話,而且飯後就悶在了書房看他的書,但總的來說對他還是挺好的。
只是,那個傢伙不安分為難了他一個晚上而已!
想想昨晚就氣憤,陸容澤欲求不滿不知要了他多少次。蘇亦城記得自己當時被他氣糊塗了,打也沒了力氣,罵又怕被別人聽到,只得丟下一句“以後再碰老子試試”。
第二天早早地吃了陸母做的早飯後兩人就回到了各自的崗位上,只不過昨天陸母趁著那傢伙不在的時候問的那句“你們的事我都知道個七八分,只怪澤兒以前不懂事,你可別記在心上,且多擔待些”,還說什麼日子是兩個人在一起過的,小吵小鬧的可以有,但還是不要過激的好,畢竟是兩個男人過活,性子都硬。
這話本來無意,但在此刻想來卻是焦心得很呐。
她說,他們倆之間的事她知曉個七八分,那麼,過去的事呢?
想到這裏,他沒有一絲遲疑地打電話給了陳一輝,而後兩人約定晚上八點在某家酒吧見面,前提是不能人陸容澤知道。
下午回家吃了晚飯,見李天羽神色也好了不少,他就寬心地出了門兒。
一心只撲在陸容澤之事上的人是完全沒有料到,這個自己一心一意照顧著的李醫生會在以後對他和陸容澤造成多大的影響……
酒吧內的溫度和外面零攝氏度左右的氣溫形成了巨大的對比,蘇亦城脫下了外套坐在包間內的沙發上,開門見山道:“今天來找你的目的就是要弄清楚一件事——我和萬蓉分手後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辛辣的液體在喉間打轉,陳一輝沒有hold住,立馬被嗆得滿臉通紅。
蘇亦城淡漠地看著他,知道他肯定是知曉的,遂哼了一聲:“告訴你,今晚要是敢瞞我的話,我會讓你好看的!”
陳一輝咳咳咳了好久才漸漸平過氣來,看著他正襟危坐地坐在自己身邊,笑了笑:“你當耐我何!”
蘇亦城氣憤:“你今天要是不給我說出來或者是有所保留的話,咱倆這兄弟就沒法兒做了!”
這話他以前不是經常說麼?陳一輝不予理會。
見他又喝了一小口烈酒,蘇亦城挑眉,腦子裏竟想起了陸容澤素日裏用來對付他的那些招數……
倏地起身將他拉起拖到包間門口,望了一眼外邊談笑風生的客人們,蘇亦城兩手撐在他身後的牆壁上,揚唇陰笑道:“你如果不告訴我,我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親你!”
這話的殺傷力比以往任何一句都要強上千倍萬倍,陳一輝如他所料的煞白了臉頰,強自哈哈大笑了兩聲,可話語間的顫抖還是將他此刻的內心出賣了:“你、你不敢的!”
“你要試試看麼?”
話一出口蘇亦城自己都傻了,原來我竟有這麼腹黑……
看他始終笑眯眯地盯著自己看,陳一輝頓覺毛骨悚然,這種感覺好像在哪里體驗過……
陸容澤!猛然想起了那種驚悚的感覺,陳一輝差點嚇尿過去。果然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還沒嫁都已經學會了那人的把戲,要是真嫁了,那還得了!
而且這廝給人的恐懼感和陸總監的完全不一樣,那位是板著一張臉死瞪著你不說話,卻足以叫人窒息。而這一位,雖一直笑著,但那種午夜驚魂的感覺不比冰山的壓力小。
見他如遇到大灰狼的小兔一般在自己跟前瑟瑟發抖,蘇亦城念頭一轉,雙手猛地移向下抓住了他的肩膀,動了動嘴唇,就吻了下去。
瞧著那張臉越貼越近,陳一輝傻愣住了。
尼瑪還真敢親啊!
就在他的唇瓣快要覆上自己的時候,陳一輝的腦回路補充完畢,一把推開了他並將他拽回包間,“嘭”地一下關上了房門,那些不斷向兩人投過來的曖昧目光瞬間消失不見。
“喂喂喂,你跟了陸容澤不至於這麼不厚道啊,我可是你幾年的兄弟,你也下得了手?”陳一輝顫聲怒道。
蘇亦城笑眯眯地看著他,心裏卻已經開始在流淚——尼瑪要是再晚一步推開我,我可就真的把你給親了啊摔!
“那你就把你知道的告訴我。”蘇亦城大模大樣地坐了下去,還不忘補充一句,“不許隱瞞!”
看他一臉真摯,且片刻前的變故還在心頭蕩漾不去,陳一輝哪里還敢說個不字?只是礙于之前陸容澤給他施加的壓力,他心頭還是有些顫抖。
蘇亦城皺了皺眉:“你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是不是陸容澤威脅你?”
……明知故問。
又歎了一聲,道:“你還是告訴我吧,畢竟那些事我有權利知道,就算瞞了我一時,還是無法瞞我一世。”
這話點醒了陳一輝,他好奇地問了問:“對了,聽陸大總監說以前的事你都給忘了,怎麼如今又想起來了些?話說,你是怎麼想起來的?”
蘇亦城什麼也不說,幽幽地看著他,然後又往前挪動了一下。
“得!”陳一輝連連擺手止住了他,“你別過來了,我怕了你!我說還不行嗎!!!!!”
就這樣,某人冒險厚著臉皮得到了他滿意的回答。
陳一輝小心翼翼地坐在一旁,喝了杯酒壯壯被嚇小的膽子,然後才將後來的事向他徐徐道來:
蘇、萬兩人分手後,婚期自然也就取消了。打那以後,陸容澤就經常陪在蘇亦城的身邊。由於國慶的婚禮沒了,他就和陸容澤一起溜到了威海去玩兒。
站在海灘上閉眸感受著海風的吹拂,堆積了許久的陰雲也漸漸地被吹散了。蘇亦城張開臂膀擁抱著海風的洗禮,薄薄的衣衫在風中獵獵飛舞。
很想抱抱他。這是陸容澤的第一想法。但想歸想,終究還是有些顧忌沒有實行。
秋天的日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蘇亦城舒活動了一下筋骨,頓時有種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感覺。
在威海玩了一天就按照行程在二號那天去了青島。一直只貪圖享樂的蘇亦城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陪在自己身邊的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將他有些碎裂的心給黏好了。
可能是那三天的假期玩得有些過頭了吧,陸容澤回來之後竟然大病了一場,若不是那個晚上蘇亦城恰好給他打了個電話詢問自己的手錶是不是在他那兒,然後從電話裏聽出了些端倪,估計他病死在家裏都不會有人知道。
到醫院後雖說打過了退燒針,但陸容澤卻沒有絲毫意識,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直到晚上十一點左右才有了些許意識。
雙眼朦朧地掃了一下四周,白熾燈光配上這白刷刷的室內牆壁,外加全套的白色床上用品,陸容澤合上眼,知道自己被送進了醫院。
“啪嗒”一聲門被輕輕地推開了,雖是極細,但剛醒過來的他還是聽得清清楚楚。陸容澤懶得瞥過臉去看來人,知道是晚上查房的護士,索性閉上了眼睛不聞不問。
腳步聲徐徐地往這邊移來。蘇亦城見他還沒有醒來,本打算不做停留往外走去,但眼神所見之處,那雙堅實的臂膀不知何時已露在了單薄的棉被之外。
轉身又走了回去輕手輕腳地替他蓋好了被子,雙手剛收回時,那雙銳利的眸子已經睜開。
“醒了?”他笑問道。
陸容澤點了點頭,沒有多言。
早就醒了,只是不想見別的人而已。可是當那雙手伸向他時,熟悉的味道也跟著飄了過來,很清新,很舒服。
知道是那人來了,緊閉的雙眸瞬間睜開,在看到那張自己心心念念的容顏時,心驀地漏了半拍。
“怎麼了?”見他呆愣著,蘇亦城以為他哪里不舒服,遂伸手在他額上摸了一把,待試出體溫正常後,皺眉,又道:“哪里不舒服麼?”
陸容澤從被子中伸出手抓住了他一直想抓卻不敢抓的手,緊緊握住,視線從未離開過那張臉。
雖說是被同性的好友給握著了手,但還是感覺怪怪的,蘇亦城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不著痕跡地抽蘒被握著的手,笑了笑:“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那人搖頭。
“那要不要喝點什麼?”
那人依舊搖頭。
“那你要什麼?”
“我要你。”沒有分毫猶豫,陸容澤就這麼將心中所想脫口而出了。
蘇亦城的臉由白變青,再由青變黑,最後由黑變紅。他紅著張臉站在那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十分無措。
那雙銳利的眸子已經變成了水靈無辜,一眨不眨地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彼此你瞪著我我瞪著你,誰也不說話。一時間,空落落的房間內鴉雀無聲。
面上的熱度漸退卻,蘇亦城以為他是剛醒腦子還處於迷糊狀態,就沒怎麼在意。只是,一直平靜的心此刻竟開始紊亂起來。
噗通——噗通。
第二天早上陸容澤就憤憤地走出了病房,晃了晃還有些眩暈的腦袋,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不為別的,就為今早給他打點滴的那個護士紮了幾次沒能紮到位置而戳疼了他。
早上扎針的時候小護士在那雙能凝結出冰塊兒的眼神下顫抖著手往他的手背上拍了兩下,可是拍了許久都沒有拍出血管來,最後只得硬著頭皮給他擦了些碘伏,然後將針頭刺了進去。
一下,沒有出血,拔出再紮,卻依然無果。陸容澤頓時炸毛,一腳踢開了美麗的護士,而後猛地一掀藥車上的物品,丟了句“廢物”後竟就此奪門而去。
陸容澤不胖,只是他的血管過細而難以找到而已。可是他就是那麼討厭疼痛的感覺,尤其是一下又一下的。
那護士自知是自己的失職,又怕護士長怪罪下來,連地上的藥品都顧不得拾起便追了出去,待追到那個脾氣怪異的男人後想要道歉,卻被對方的一記眼神給唬退了好幾步。
縱然他可怕,可畢竟還是自己的飯碗重要,於是護士怯怯地央求他回去將今天的藥打完,而且醫生開的藥也只有今天一天的了。
然而這個脾氣陰冷的男人卻只是冷眼看著她,腳下的步子也隨之頓住,不走,亦不回。
美麗護士淚眼婆娑地拉著一臉冰寒的男人,如此言情的場面霎時就吸引出了來來去去的人,不出片刻就有一堆人圍了過來。
當然了,被吸引的還有那個叫蘇亦城的醫生。
事情很快就解決了,當陸容澤再次躺回那張病床時,他竟似個孩子般笑了起來。
只要他蘇亦城當著眾人的面說出自己是他很重要的人,就很滿足了——哪怕他只把自己當做朋友。
在醫院死皮賴臉地待了幾天——應該說是閑纏了蘇亦城幾天後,陸總監滿意地出了院。當走出醫院的那一刻,他仰頭閉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第一次打心眼兒裏覺得,原來住院也是一種美好的事。
——至少這幾天的日常三餐有自己的心上人陪同,縱然吃的是醫院的飯菜,他也覺得倍兒香倍兒有味。
日子過得很快,每天都是上班下班的節奏,待到厚厚的冬衣穿在身上時,大家方知冬天來了。
已經是十二月下旬了,這個冬天C市卻還沒有迎來一場象徵著冬季的雪,偶爾濛濛細雨,偶爾寒風凜冽,但始終沒有降雪的跡象。
透過玻璃窗望向灰濛濛的天空,樓下綠蔭道裏的林木被寒風吹得瑟瑟發抖,就連行人的厚厚衣擺也有被撩起的痕跡。
陸容澤掏出手機看了看螢幕上的那個笑容燦爛的人,嘴角漸漸地揚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明天就是耶誕節了,不知道,他願不願意陪自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