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chapter19 離奇
下午陸容澤將蘇亦城接了回來,在蘇家蹭了頓飯後就回去了。蘇亦城百無聊賴地縮在沙發上看著新聞,裏面忽然播放出了5.12汶川遺址的畫面,蘇亦城擰起了眉頭,腦子裏頓時想到了一個他一直沒有想起的問題,於是趕緊穿上拖鞋奔往了書房。
“媽,汶川地震那次我是怎麼回來的?”他既然死在了汶川地震,那麼就必須由人將他從那場災難中送回來!也許可以從這裏得到一些線索,說不定還可以就此知道那些空白的四年記憶。
羅金榮疑惑地望了他一眼,轉而繼續盯著螢幕看,“我說你又是哪里不對勁兒了,汶川地震那次你正好感冒了,發著燒在醫院躺了足足兩天啊!”
這句話宛若晴天霹靂一樣差點將他擊個粉碎,蘇亦城只手撐在書桌上才努力沒有讓自己倒下去,良久才斷斷續續地說:“也就是說,汶、汶川地震那次救援我沒有去?”
正在敲鍵盤的手一頓,羅金榮終於抑制不住內心的疑惑正經地看向了自己的兒子:“難道在你的記憶裏你去過汶川地震?”
蘇亦城都快要被事實給弄糊塗了,明明自己是死在汶川地震中的,為什麼老媽會這樣說?他搖了搖頭,又問道:“那麼,您還記得那次我們醫院派去救援的人有哪些麼?”
羅金榮的神色驀地憂傷了起來,許久才回答兒子的問題,可是老媽口中的那五十名醫務人員根本就沒有他的份兒,不過和他一起的那個護士張婷竟然在,但是可惜的是她居然在後來的一次餘震中被埋在了廢墟裏,等幾天後挖出來時人已經斷氣多時。
而且那次去的五十個人有六個人犧牲了,重傷十五人,有幾個傷勢極重已經無法再工作便修養在了家,還有十二個人因為工作而被調去了北京,餘下的十五人仍在本院。
這樣的回答顯然比重生這碼子事還要令他無法接受,鼻頭忽然有些酸澀,眼睛也開始模糊起來。
為什麼那些事都不存在了呢……又為什麼他會活了下來……
為什麼?!
他眨了眨眼,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低頭時卻見到了母親那一臉的疑惑,他強顏歡笑:“媽,自從那場車禍後,過去的事我已經完全記不得了,對不起啊,我瞞了您這麼久。”他只對陸容澤說過他忘了一切,卻沒有對他的母親說,他怕她接受不了。
羅金榮顯然被他這話震驚到了,伸手將他拉到自己的身邊坐下,緊緊地握住兒子的雙手,聲音有些哽咽:“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不是說沒有影響麼……”
“媽,您別這樣。”蘇亦城抱緊了自己的母親,下巴擱在她的肩頭久久不語,待心境平息後才開口,“也許這樣的失憶只是短暫的,估計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想起來了——可是我現在很想知道,媽您知道我過去的那些事麼?”
羅金榮抹去了眼角的淚花,從兒子的懷裏脫出身捧起了他的臉說:“對不起孩子,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忘了那些事,居然忽略了那場車禍的嚴重性。當天你被送往醫院時已經是奄奄一息了,頭部受了重創,而我卻……而我卻只把他視作了一場簡單的車禍……我沒有做好一個醫生,更沒有做好一位母親……”
蘇亦城皺眉,趕緊替她擦去了溢出來的眼淚:“媽,我沒有抱怨您啊,我只想知道以前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你問吧,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我與陸容澤究竟是什麼關係?”咬咬牙,終於,他還是勇敢地問了出來。
羅金榮被他這個問題給怔住了,半響才笑說:“你們不一直都是好朋友麼,這麼多年來關係一直都還不錯——怎麼,你該不會是把他給忘了吧——我也覺得最近你對他有些冷淡。”
蘇亦城囧,怎麼連老媽都看出來了他在躲那個傢伙。不過老媽的回答還是令他鬆了口氣,至少陸容澤口中所說的那些“往事”沒有被他的母親所知道。
與陸容澤的事就暫且擱下不再去想了,既然他不肯告訴自己,而老媽又什麼都不知道,那麼他再探究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而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弄清那次汶川地震時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老媽說的名單裏沒有他的名字。
還是說,他真的沒有去過汶川救援。
不過羅金榮再三叮囑過他不要再去想那些事情了,因為一個人的大腦承受能力有限,在能量平衡的情況之下強行去回憶那些被遺忘的事情會加速大腦內部各大器官的運行,一旦超出負荷就會出現損傷,也就是血壓過高導致大腦劇痛。
雖然蘇亦城答應了羅金榮不去想那些事了,然而她又如何得知自己的兒子是重生而非車禍呢!
這天中午午休的時候蘇亦城找到了已經從他所在的普通外科轉到神經外科的萬明萬醫生,也就是當年他們一同前往汶川救援的同事。萬明比他年長幾歲,兩人很少有過交集,不過那次在去往救援之前時名單是經過再三核對了的,且大家的名字都被彼此記得牢牢的,就算兩人沒有任何交集都不可能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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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川?”有些微微發福的中年男人扶了扶眼鏡,合上了手上的病例再三打量了一番站在他眼前的人,不由一笑,“蘇大夫,聽說你不久前出了一場車禍,你該不會是因此記憶混淆了吧?汶川地震時除了首都醫院之外就數我們的醫院派去的人最多了,名單是經過再三核對之後大家才動身出發的,我很清楚地記得那五十名醫務人員中沒有你!”
蘇亦城雙手猛地搭在了他的辦公桌上,聲音有些震怒:“老萬,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怎麼可能沒有我!”
萬明倒是十分淡定,他端起桌上的淡茶輕咂了一口,道:“看來你的神經受損了,我想我可以幫你檢查一下,如果你剛才不忙的話,我——”
“那你記得張婷麼?”蘇亦城壓低了自己的嗓音止住了他即將開口的話,“那次的任務有她吧,她是配合我的護士,這個不會有錯的!”
萬明顯然被他這番話震驚到了,他半張著嘴看著他,許久才說出話來:“張婷的確在那次任務中,不過她是和李天華醫生在一起的,因為他們倆是戀人,所以李醫生很自然地將她帶到了自己的身邊以便彼此有個照應,但是誰都沒有想到張婷會為了救一個被壓在亂石中的小女孩而被架空的石柱砸中而犧牲。
“張婷的老家在北京,李天華就想去北京工作以便對張婷的父母有個照應,畢竟他們家就她一個孩子,如今兩位老人孤苦無依……加之李天華的考核成績都很不錯,所以就很順利地被調往了首都的醫院。這對他來說也算是一種慰藉吧!”萬明說完還不忘問他,“有什麼不對麼?”
就是這裏不對!蘇亦城心裏暗自高興,沒想到只找了一個人就將事情給弄清楚了,原本跟張婷合作的醫生是他,可如今萬明居然告訴他是李天華!而且按事他的話來看推理,那被石柱砸死的人應該是他而非張婷,可是為什麼會這樣?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記得張婷沒有男朋友,那個時候她和李天華應該都還不認識,曾經小護士還向他表達過愛慕之意,他還未來得及回答她就給埋在了那幾根梁木之下,可是……可是現在的一切該怎麼解釋?他們說出的那些事實又該如何理解?
這不科學,這真的不科學啊!
“還有什麼問題就問吧,趁著我現在有空餘的時間。”萬明又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表示他樂意為他解疑。
蘇亦城倒吸了一口冷氣,心裏的希望被萬明給抹得一乾二淨。如果說之前老媽是為了怕他太過專注以前的事而隨便編出的一個藉口搪塞他,那麼萬明的解釋又如何解釋呢?
最後他只向萬明要了一份李天華的聯繫方式就離開了,只是心裏的波瀾久久不得平靜。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蘇亦城坐在椅子上對著漆黑的電腦螢幕出了半天的神,現在,他倒是真的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那場車禍而撞壞了腦子,所以汶川救援只是他零散記憶裏強擠進來了一部分?也就是說,那些記憶真的不存在?
為了證明自己到底有沒有撞壞腦子,蘇亦城匆忙地打開了電腦,決心將最後的一絲希望寄託於遠在北京的李天華。
此刻,他倒真的希望是萬明和老媽錯了。
將自己對於五十名救援人員的名單的懷疑簡短地寫了下來,隨後便按了一下回車鍵將郵件發了出去,隨後便關上了電腦開始他下午的班程。
蘇亦城的加班時間是一三五,縫週六休息。今天是他的加班日,可是到了晚上九點都還沒有等到對方的回信,他便開始有些耐不住了,在三分鐘刷新一次郵箱都無果後,心裏的急躁已經完全讓他開始瀕臨崩潰的邊緣。
我去過汶川?
我沒有去汶川?
我救過人?
我沒有救過人?
這樣的念頭反復出現在他的腦海裏,讓原本相信自己是重生的人開始相信自己是因為車禍而漸漸地在大腦裏產生了一系列的錯覺。
莫不是,我的精神真的出了差錯?蘇亦城抓了抓頭髮,那些疑問已經快要將他憋出內傷。
不過這樣無聊的加班夜晚不來點調劑又怎麼熬得過去呢?正所謂漫漫長夜春宵苦短……好吧,有些過了。就在他焦急難耐的時候,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了。
“寶貝,有沒有想我啊?”在聽筒觸到耳畔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樣酥人骨頭的曖昧話語,蘇亦城嚇得差點摔掉了手中的HTC。
他將手機擱在眼前看了一眼,確定自己沒有神經錯亂後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尼瑪大晚上的鬼來電啊,我剛才很忙呢,沒工夫理你!”
“忙?大晚上的忙什麼啊,據說晚上加班不忙啊,難道你背著我和別的人廝混在一起?”
“操!”蘇亦城爆了粗口,原本那些事情就弄得他心煩意亂,加之這個知道過去卻不肯告訴他的幕後黑手這會兒又來戲謔他,心裏的火“騰”地一下全部燃燒了起來,“你才和別人廝混呢,你們全家都和別人廝混!就算我背叛了全世界也不會背叛自己的感情!告訴你我是真的有事啊,你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好嗎?”話一出口他就犯傻了,貌似自己已經承認了兩人之間是有感情的……
然而電話那端的人卻忽然沉默了下來,他不知道自己的這番話觸到了對方的心,以為陸容澤的無理取鬧會就此結束,正欲掛斷電話之際那邊的人又開口說了話:“我睡不著,過來陪你。”話畢就掛斷了電話,不容他有一絲拒絕的餘地。
蘇亦城也沒有打算怎麼拒絕他,自打昨晚從母親那裏得知那件不可能發生卻又發生在了他身上的事之後直到現在,他的腦子就沒有消停過,紊亂的思緒令人發狂。
坐在轉椅上漸漸地平息了一下心境,感覺大腦開始清晰了便又刷新了一下郵箱,終於,老天不負苦心人,他總算是將心心念念的郵件給刷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