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二審
淩昱欽的二審從G市提到了J省,在高級人民法院開庭。
裡德的骸骨儘管經過加工,還是讓法醫找出了痕跡。骷髏頭的後腦上有傷,經驗證受力強度、方向等,確定了淩昱欽所說的失手是真的。
律師沒換,仍然是之前替朱厭的辯護的那個,典型的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把白的潑成黑的,還愣是讓人覺得很有道理的類型,粗粗一聽是這樣一回事,細細思考,嗯,也沒問題,確實是這樣。更別說加上淩昱欽從小到大都是乖乖牌學生三好少年優秀青年企業家的形象,以及對他有利的意外殺害證據,在最後法官宣判時,從無期改判成了十年有期徒刑。
十年說長不長,何況以淩昱欽這性子,期間減刑完全有可能。
政敵看起來是偃旗息鼓了,生怕再追著咬,陰謀論被完全的扣到自己腦袋上。所以就算穆家動了點人脈,也沒受什麼阻撓,庭審還算順利。
定罪後,淩昱欽被扣上手銬押出法庭,但剛出大門他就愣住了。
他的父母就在外面,跪在法院門口,手裡還拉著白底紅字的橫幅,上面冤枉兩字顯得血淋淋的。
“媽……”他的嗓子有些啞。
淩昱欽的父母年紀似乎很大,頭髮花白,神情悲戚,臉色不好,看起來很憔悴。不過淩昱欽記得,他媽媽以前還是沒有白頭發的,這一看,似乎蒼老了許多。
他媽媽一見人出來,幾乎是跪著爬過去的,攔在那幾個武警面前,哭叫著,“我兒子不會殺人的,他是冤枉的啊!”
門外很多記者,閃光燈一時彼伏此起。
後面兩個武警沒有猶豫的上前將老人扶起來到一邊去,用了點力,婦人掙脫不開。
淩昱欽本來想跟他媽媽說幾句話,見狀又咽了回去,低下頭繼續走,沒兩步,他爸又上前了。
跟他媽不同,他爸紅著眼眶,之前也一直沒出聲,這一到淩昱欽面前,伸手就是賞了淩昱欽一巴掌,響亮無比。然後才說,“我知道,罪是你自己認的,你成了兇手,殺人犯,你充什麼英雄?這是英雄嗎?你有沒有想過你媽和我,我們兩老了,唯一的兒子卻去坐牢了,你要我們兩老的怎麼過活下去?”
淩昱欽說,“爸,對不起……可是裡德真的是我失手……”
“學長!”人群裡響起一個有些破音的叫喊,淩昱欽視線一轉,就看到了雲柏青。
他看起來並不比淩昱欽的父母好多少,以前看起來圓潤可愛的臉瘦了很多,顯得杏眼猶其大,而眼裡還佈滿了血絲,他連夜開車把淩昱欽的父母接過來,當然沒有休息好。
和以前相比,雲柏青看起來判若兩人,就連說出口的話也是,“你為什麼要替他頂罪?!人明明不是你殺的!包括我媽媽都是朱厭殺的!他這樣的人你為什麼還要包庇他?你醒醒好不好,他並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他騙了我們,騙了所有人!坐牢的應該是他啊學長,你不記得他以前是怎麼對我的了嗎?”
“我以前是怎麼對你的?”朱厭的聲音也隔著人群傳來。
雖然人多,但除了有些記者沒有關閉的快門聲,大家都很安靜。當然,他們只是為了得到效果更好的音質,不聽錯的話語,所以在淩昱欽父母以及雲柏青主動打開話題的時候一致保持了安靜而已。
聽到朱厭的聲音,他們轉頭,就看見朱厭正倚著一輛車的車門,手指頭上還勾著鑰匙。這輛車很早就停在這了,但因為車窗玻璃的材質特殊,記者們並不知道裡面坐著的誰,是否有人。
雲柏青看到他怔了一怔,隨即道,“你故意給我下套,利用學長對你信任和外人合夥騙我簽合同讓我虧了幾百萬。只要是我的客戶你全都要搶走,我訂下的單你都要從中作梗讓它們泡湯。你把我用了好幾個月弄出來的資料毀了,你找人恐嚇我,讓我遠離學長,不然就殺掉我……”
朱厭面無表情的看著雲柏青,倒是淩昱欽,一臉匪夷所思的表情,他聽雲柏青越講越過份,打斷他的話道,“柏青你在胡說什麼?什麼生意,什麼客戶,朱厭從來和你沒有在生意上有所交集。”客戶?雲柏青手裡頭有什麼客戶?當初進雲氏還叫他幫忙,他給雲柏青的資源那才都是因為朱厭才有的。因為留著一分情面,很多話淩昱欽沒有講出來。
“不是!不是這樣的!”雲柏青的表情轉換的頻率有些快,幅度也大,一會兒迷茫,一會兒痛恨,“你為什麼就是要替他頂罪?我知道你沒有殺人,我知道的!”
法院裡見外面這情形,又調了幾個人手過來隔開人群,拉住淩昱欽父母和雲柏青,乾脆俐落的要送淩昱欽上車。
淩昱欽看了朱厭一眼,對雲柏青道,“柏青,你看我父母這樣,就知道絕對沒有收兒子替別人頂罪的好處了。我知道你很在意我和朱厭以前的關係,可是我和朱厭之間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也別針對他了,不管怎麼樣他是你哥。人在做,天在看,我坐牢是罪有應得,你以後……也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吧,別念著我了,我不值得。”
淩昱欽說完很快上車了,留下譁然的記者們和呆愣的雲柏青。
淩昱欽為了保護朱厭,又坑了雲柏青一回。他逃也似的上了押解車,手指擰著手銬,都快摳出了血來。他不敢回頭也不敢放慢速度,怕忍不住就去和父母說話,怕忍不住就對血親兩老心軟。
他媽直接哭昏了過去,很快就被送去了醫院。
朱厭站在原地,仍然看著雲柏青。
雲柏青微微張著嘴,視線直愣愣的看著淩昱欽上車,車門關上,押解車漸駛遠去。淚水悄無聲息的奪眶而出。
朱厭視眾人為無物,對雲柏青道,“我想和你談談。”
雲柏青看起來有些呆,反應遲緩,好一會過去,卻突然眼神一亮,快步沖到朱厭面前就抓住他的手道,“你不是很愛他嗎?你不是那麼在乎學長嗎?你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學長坐牢?你去自首吧,自首吧,我求你了……”
朱厭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已經有愛人,並且準備結婚了。”
記者們也才注意到,他勾著車鑰匙的那只手的無名指上戴著戒指。
車窗這時也搖了下來,裡面坐著一個金髮綠眼的大美女,“親愛的,你這個同母異父的弟弟看起來精神狀態不太好啊。”她有一口還算流利的中文,不帶明顯的外音。
朱厭笑笑,對雲柏青道,“車上說。”
外國美女替雲柏青打開了車門,雲柏青看朱厭已經上車,並系好安全帶發動了車子,似乎這車上說也就是句客套話,他如果不上去,朱厭是不會等的。
雲柏青上了車,朱厭緩慢倒車出車位,也不怕人跟著,速度一般,開得平穩。
雲柏青這會倒是沉默著,旁邊的金髮女人一直在打量他。
朱厭說,“你以前在醫院對雲裳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雲柏青一時詫異。
朱厭說,“如果我不是你口中的當事人,我可能也會好奇。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令你討厭我的事,會叫你對別人污蔑我吸毒,殺人。”
“這就是事實!”雲柏青圓眼瞪了起來,“那之前所有的軌跡都一樣,你不可能改變的!死的不止我媽媽,包括裡德,所有跟你有過節的人全都倒楣了不是嗎?你連外公外婆也不放過!你和我一樣重生了是不是?你就是回來報復的!”
“哦~重生?這是什麼新鮮的地方方言?”金髮女郎看起來十分感興趣。
朱厭從後視鏡裡看她一眼,道,“個人覺得,僅是他的臆測,因為不滿足於某些現況,現實和虛幻分不清。”
雲柏青似乎覺得自己深知朱厭其人,這會就好像被一個神經病指著說是神經病一樣,他想爆發,又忍了下來,也才發現朱厭說談一談但其實他們兩根本沒話可談。“我要下車。”
朱厭卻笑了,“你是一個不會撒謊的人,所以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雲柏青見他沒有停車,還突然說莫名其妙的話,有點不安。他扳了扳門把,又按車窗開關,紋絲不動,顯然都讓朱厭控制住了。“停車!”
朱厭加了速。
雲柏青從後座半站起來,往前傾身軀,伸手就要自己去動手。金髮女郎見狀,為了安全起見,將雲柏青揪回來按在座位上。
雲柏青單手被反擰在背後,他讓壓得側躺在椅座上,頭頂頂著硬梆梆的車門,掙扎幾下,竟然掙脫不了。
女郎說,“老實點。”
朱厭將車開到了碧海青天,在這個一般情況下外來人員免進的別墅區,仍然跟著的記者們被擋在外面。
車開進自家遙控大門內的院子裡,朱厭直接熄了火。
金髮女郎看著外面問道,“這是你家?”
朱厭說,“讓人把你的東西送過來,你暫時住這吧。”
女郎說,“我還是比較喜歡那個酒店。”
金髮女郎叫麗蓮,她是莫泊桑的助手。最近放大假,她專門跑到華國來旅遊,莫泊桑得知後,讓她順便來看看他的病人,麗蓮十分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