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敲打

　　王五常的生活圈子就在派出所，雖然派出所不大，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對派出所這個“江湖”，還是很了解的。別看他只是食堂的廚師，平常不顯山不露水，但對派出所的情況，還是摸得很透。

　　所裡的教導員、兩位副所長的脾氣、性格，那是一清二楚。但是於立飛畢竟是新來的，而且還這麼年輕，突然之間把矛頭指向他，一下子就慌了神。他接觸過兩任所長，他們上任之後，都是以提高社區治安為己任，根本就不會在意食堂這樣的小事。再說了，所長也很少會在食堂吃飯的，哪像於立飛，接連幾天都吃食堂。

　　“於立飛不是已經說了麼，別讓你這麼辛苦，採購的事情交給所裡，以後你只要負責炒菜就可以了。”李宇博嗔惱的瞪了王五常一眼，冷嘲熱諷的說。他給王五常爭取的待遇，其實是非常好的。但現在，卻因為中午的這頓飯，被他自己放棄了。

　　於立飛的做法，等於是斷了王五常的財路。於立飛新上任，不但要立威，而且要出成績，他拿掉一個王五常，換全所干警的擁護，這筆買賣很划算的。可笑王五常，還在想著要挽回經濟損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嘛。

　　“如果只是炒菜，那我還有什麼乾頭？”王五常說道，沒有了採購的收入，他每個月也無法再“孝敬”李宇博，他們之間的利益紐帶自然也就沒有了。沒有了這層關係，他在派出所的日子，也不好過了。

　　“你真要是不想幹，有的是人幹。”李宇博冷然說道。王五常在派出所，除了食堂的收入之外，他還經常幫忙“撈人”。

　　王五常原本對李宇博還存有一線希望，但是今天李宇博的態度，讓他明白，以後李宇博恐怕是靠不住了。這件事還得自己想辦法解決，李宇博沒用，還得找於立飛。下午，他找了個機會，單獨到了於立飛的辦公室。

　　“於所，今天的事我有錯。承包了派出所四年食堂，沒有讓同志們滿意，我有愧啊。”王五常拿出一個鼓鼓的信封放到於立飛的辦公桌上，一臉愧疚的說。

　　“王師傅，你這是什麼意思？”於立飛望著裝錢的信封，嚴肅的說。王五常承包派出所的食堂，看來油水不少啊。

　　曉園派出所的食堂承包，並不像一般學校那樣的承包。不但沒有收王五常的承包費，而且每個月還會補貼一部分錢。其他的，則按照幹警的用餐數，以每人五元的價格，跟王五常結賬。

　　應該說，這樣的待遇已經是非常好的了。現在的五塊錢，在外面能吃一頓一葷一素的快餐。可是所裡的干警呢，辣椒炒肉裡的肉，幾乎要用放大鏡才能發現。

　　要說心裡沒氣，那是假的。他也想過，要讓王五常走人。但最後想了想，還是暫時沒動他，只要敲打敲打就可以。畢竟王五常是李宇博介紹來的，葛路喜可是提醒自己要搞好團結。

　　“於所，買菜是我的工作，怎麼能辛苦所裡的同志呢。特別是到了這個季節，為了買到新鮮菜，天沒亮就得去農貿市場，實在影響同志們的工作啊。我覺得，這件事還是交給我。我向於所保證，以後一定讓同志們吃到可口的飯菜，絕對不會讓人說一句閒話。”王五常鄭重其事的說。

　　“王師傅，你要賺錢，我能理解。可是不管什麼事，都要有個度。如果你過了這個度，別人就不會容忍。”於立飛緩緩的說道，他既然是曉園派出所的所長，就一定會為全體幹警著想。他來當所長，可不是為了什麼錢。

　　“於所批評的對，我虛心接受。以後一定改，請你看我的行動。”王五常像雞啄米似的，不停的點著頭。

　　“王師傅，你天天在農貿市場買菜，應該跟那些菜販很熟悉了吧？”於立飛突然問。

　　“那是當然，誰家的菜好，誰家的菜便宜，我心裡都有數呢。”王五常得意的說。

　　“那好，等會你跟劉福青去一趟農貿市場。既然去農貿市場買菜辛苦，以後就讓他們直接把菜送到所裡來。”於立飛說道。

　　“於所，讓這幫人把菜送來，價格就又貴了。”王五常苦著臉，無奈的說道。如果讓他們直接送菜，錢又不過自己的手，想要再佔便宜，根本就不可能了。

　　“咱們派出所不跟一般的單位，我相信他們會有這樣的覺悟。再​​說了，我們可以多選幾家，如果誰的價格貴了，那就不讓他送菜就是。”於立飛笑了笑，不以為意的說。大托派出所就是這樣做的，農貿市場的那些人，很少會這樣做。相反，他們一肌都會把最好的菜，送到派出所。

　　王五常沒想到，於立飛這麼年輕，可是對買菜這些的小事，卻如此在意。這哪是一個所長的做派啊，倒像是個家庭主婦。有於立飛在曉園派出所一天，他的日子就不會好過。

　　“好吧，我聽於所的。”王五常知道，以後自己的大部分利潤，都被於立飛截住了。而且於立飛做的很絕，貨比三家，就算他想跟農貿市場的菜販打聯手，也是不可能的。

　　“那好，這個東西你拿回去，以前的事情一筆勾銷。但以後，如果還發生這樣的事情，那我就要算老賬的哦。”於立飛淡淡的說道。

　　“於所，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要是不收，以後我都不敢再炒菜了。”王五常說道，只要於立飛不計較以前的事情，他在食堂的收益其實還是可以的。

　　雖然賺不到菜錢了，可是所裡的補貼還是會按照發放的。而且，他現在也算是派出所的人，誰要是出點什麼事，他也能幫幫忙。不要小看這個身份，在外面也是很有面子的。如果他能搭上於立飛這根線，說不定以後還能想想辦法呢。

　　“王師傅，你要是不想要的話，那我就交給所里當經費了。”於立飛笑了笑，作勢就要去拿那個信封。

　　“於所，你還真是跟別人不一樣。”王五常嘆服道，說話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信封抓在手裡，速度快點連於立飛都詫異。但他心裡，對於立飛確實很敬佩。自大來派出所之後，不管給誰送錢送物，從來沒有被拒絕過。像於立飛這樣堅決拒絕的，還是第一次。

　　“不是我不想要，而是我不能。你在派出所四年多，應該知道我們的干警其實是很辛苦的。如果我這個所長，連飯都不能讓他們吃好，還配當這個所長嗎？”於立飛語重心長的說。

　　“請於所長放心，我以後再也不做混賬事了。”王五常堅定的說。

　　“王師傅，咱們得快點，等會我還有事呢。”劉福青沒想到於立飛會把這個任務交給自己，他還得去查金店呢。

　　“小劉，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王五常無精打采的說道，他現在要親自斷送自己的財路，哪裡快得起來。

　　“這可不行。”劉福青搖了搖頭，這是於立飛親自吩咐的事，他哪怕陽奉陰違？

　　“小劉，於所長到底是從哪裡調​​來的？他一上任，什麼事都不管，偏偏揪住我不放呢。”王五常滿腹牢騷的問。

　　“怎麼，你還不服？”劉福青說道。其實所裡的干警，對王五常早就有看法了。只不過因為他跟李宇博的關係，所裡的人才沒有挑明。

　　“小劉，你說句良心話，以前的飯菜真的那麼難吃麼？”王五常問。

　　“應該這樣說，比我上學時的伙食還是要好一些，但同樣難以下嚥。”劉福青望著王五常臉上浮現的笑容，淡淡的說。

　　“真要是難吃，怎麼每次都吃完了？”王五常問。

　　“難吃總是挨餓要好。”劉福青說道，他對於立飛中午的舉動，舉​​雙手贊同。他相信，其他幹部的想法，跟他也一樣。如果王五常能走人，他們會更高興。

　　劉福青對王五常心裡有氣，到農貿市場之後，他可是一點也沒有客氣。先了解了市場行情，再跟著王五常去了那幾家他經常買菜的菜販那裡。能有派出所這樣的固定客戶，農貿市場的菜販個個巴不得呢。

　　劉福青去了解價格的時候，早就把消息放了出去，結果有不少菜販主動找到他，想要給派出所供菜。劉福青把所有人的聯繫方式都登記下來，並且記下了他們的菜價。王五常看到劉福青的做法，整個人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

　　晚上曉園派出所的伙食異常的豐盛，兩葷兩素，一個紅燒魚塊，一個紅燒肉，還有兩個素菜和一個西紅柿蛋湯。王五常也確實賣了力，所有的菜真材實料，再加上他手藝也不錯，派出所的人都是大快朵頤。

　　“劉福青，線索摸上了沒有？”於立飛到食堂後，看到劉福青正在狼吞虎咽，他打好飯坐到他對面，問。

　　“於所，已經摸上來了，正想向你匯報呢。”劉福青說道，晚上的菜單，是他跟王五常一起定的，都是他喜歡吃的菜。

　　“匯報的事等會再說，今天晚上的伙食還可以不？”於立飛問。

　　“太可以了，這是我到所里之後，吃的最好的一飯。於所，晚上還有夜宵，我讓王師傅買了台微波爐，有包子和粉吃。”劉福青一臉幸福的笑著說。他這可不是拍於立飛的拍馬屁，今天所的有人食量，好像一下子就增加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