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這是怎麼回事?」
坐在主位上,塵齊身上的威嚴足以讓人知道這位掌門不是浪得虛名。大殿內一片沉寂,眾人皆各自站在一邊,生怕觸了這位的霉頭。
今日本是天靈宗宗門大選前例行事宜交代,天靈宗門人皆聚於大殿之中,此時發生的事無疑是在打塵齊的臉,他臉色自是不會好看到哪裡去。
「回稟掌門,此二人擅自闖入後山禁地,弟子與塵白師叔趕到時他們正被玄鷹攻擊。」融合期的真君所散發的威壓本就不容小覷,饒是清嵐隨著塵齊修習了百年,此刻也是冷汗涔涔。
在他說出玄鷹這個名字之後,大殿內頓時一陣喧嘩。玄鷹身為天靈宗特有的靈獸,性溫和,通常用來作為坐騎,居於後山,絕不隨意攻擊門內弟子,但看躺著那位竟然被傷的那麼重,想來必是這二人做了什麼才是。
「你說呢?」沒有對清嵐的話置予評論,將視線放到唯一跪著的人身上,塵齊語氣不知喜怒,但知道他脾氣的人都明白,這時候最好是給出一個好的理由來。
曾瑩面色慘白跪在地上,一張漂亮的臉蛋上驚魂甫定,眼神呆滯,淚水在眼眶中將落未落,失魂落魄的模樣倒是給向來刁蠻得讓人頭疼的她添了幾分讓人憐惜的氣質。可惜在場之人都明白這位大小姐的脾氣,唯獨會憐惜她的兩個一個正躺在她身邊昏迷不醒,另一個則是不知為何並未參加此次例會。這一點大家似是早已習慣,畢竟景明長老的特立獨行已不是一日兩日了,也許正是這樣他才能養出這麼個性格同樣不討喜的女兒吧。
至於曾瑩將來的師尊清陽?很明顯他也不可能對一個被威脅收下的弟子付出感情,更何況,她現在只是他的預備弟子,還未成為清陽的親傳弟子呢。
景明長老在天靈宗的人緣顯然不那麼好,在場那麼多人甚至沒有一個願意幫曾瑩說話。而塵齊身為掌門,也早已對那位自視甚高的長老有了意見,再加上景明對清陽的態度,別以為他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
清陽是天靈宗千年來除了景肅最有前途的弟子,景肅收徒要求曾瑩達不到,再加上景肅身為無上長老的身份顯然要比景明高上許多,景明無法撼動,就只能將目光放到清陽身上,清陽是小輩,又曾受過景明一次人情,自是沒有理由拒絕曾瑩成為他的弟子。可景明的最終目的並不是這個,他想得更遠,女修,特別是女劍修在道途上走的從來都不如男修長,這時若是有一個好道侶引導的話,就大不相同了。而清陽,顯而易見,正是景明為他女兒挑選的道侶,成為其親傳弟子只是一個借口而已。
看著下面依然怔愣的大小姐,塵齊眼底是不易察覺的厭惡。若不是護宗大陣很大部分正是五位長老撐起來,而天靈宗暫時還找不到其他可以替代景明的人,再加上清陽必須償還景明的那一次因果的話,他又怎能默認清陽收下這麼一個脾氣不好天資又不算高的弟子?還有這個傢伙,塵齊狠狠瞪了眼昏得不省人事的內門弟子,很顯然,這位大小姐能在天靈宗如此囂張很大的原因便是這個馬屁拍的震天響的傢伙!
就算在昏迷中,元浩也似是察覺了來自上位者的冷意,身體輕微的打了個哆嗦。
將視線從依然說不出一句話的曾瑩身上移開,看向猶自從容的白衣少年時,塵齊的眼神總算是柔和了許多,「小師弟,事實可如清嵐所說?」
時千唇角帶笑,站在眾人的視線之下絲毫不顯緊張,儼然一個風度翩翩少年郎,大殿之內,只少年一人便佔盡了所有光華。相較之下,其他人就相形見絀了,景肅眼裡閃過一道滿意,他的弟子,果真是最優秀的。
被問話之後時千先是恭敬朝站在塵齊旁邊的景肅行禮,卻正好看到景肅那一閃而過的滿意神色,不由怔了怔,心裡升起一股他自己也不大明白的情緒,就像是被大人表揚了的孩子,連心跳都伴隨著喜悅。
儘管如此,時千面上卻絲毫不顯,朝掌門以及另外四位已經齊聚的長老行了一禮,方開口答道:「是的。若不是清嵐師侄及時救治,恐怕這位內門弟子已在鷹爪下隕落,不過饒是如此,這位弟子畢竟受了玄鷹利爪穿心,怕是……」說到這裡時千臉色黯然,未再說下去,他知道,說到這裡就已經夠了,他知道天靈宗的門規,單擅闖禁地這點,這二位就不可能好過了。
時千並沒有說當時是他出聲提醒清嵐救治元浩的,否則現在他就不是暈在這裡而是成為一具屍體了。
儘管時千的話並未說完,但在場之人心裡俱是明白,心脈破損,若無靈丹妙藥救治,其修為恐怕終其一生也只能停留在這個境界了。不過這倒不是大家最為關心的,他們更在意的是時千方才行禮的順序。到現在為止,天靈宗雖傳遍了無上長老收了親傳弟子之事,見過時千的人卻沒有幾人,如今一見,好奇有,探究有,皆奇於此少年如何能得景肅的青睞。打量之後更是震驚,從傳出景肅收徒到如今僅一年不到,少年竟已築基!
當然,他們看到的都是時千被指環隱藏過的修為,否則還不知這些人有多驚訝呢。
時千任由他人打量,神色不驕不躁,神色拿捏得正好,唇角笑容沒有褪下,眉目如畫,眼沉如水,恍惚間,竟是讓在場之人覺得看到了另一個景肅,心中齊齊一凜,紛紛迅速決定今後絕對不要招惹這位,甚至不少人都在心中做好決定以後一定要對這個看起來貌似無害的少年盡量繞道。
「曾瑩,你可有話說?」塵齊敲了敲木椅扶手,清脆的磕碰聲彷彿擊在眾人心上,特別是曾瑩,眼神在一瞬間恢復了清明。
看了眼仍然躺著的元浩,曾瑩眼淚終於決堤,梨花帶雨的模樣倒是讓人生出了幾分不忍。
時千心中暗自撇嘴,真是虛偽的女人,他看過原著,自然清楚主角的幾個女人是怎麼回事,而這位曾瑩妹紙,平時刁蠻任性佔盡好處,關鍵時刻的演戲技能卻也練得爐火純青,而蠢主角卻是從來沒有看出來過。不過……時千皺了皺眉,原著中似乎並沒有這一幕才是,至少元浩在碰上主角之前沒有遇上過任何意外,時千是知道蝴蝶效應的,他重生在這個少年身體中之後的確是有了不少變化。首先諸雲劍沒有被主角拿到,然後是小狼疾影,這些他都未曾忽視過,所以他並不確定這事是不是與他有關。
事實上時千想的不差,正是因為他,曾瑩才會想要去後山禁地抓個靈寵,說是要給時千好看,而作為忠實護花使者的元浩自然不會拒絕小師妹的一切要求跟了上去,哪知道曾瑩竟然非要玄鷹的蛋,從而惹怒了玄鷹。
對於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塵齊表情平靜,彷彿在等她哭完。
很快,曾瑩還算得上聰明的腦子便反應過來哭是沒用的,只能徒增笑柄罷了,擦了擦眼淚抽抽搭搭的開了口:「我和師兄今日去散步,不小心走到了後山,哪知那只玄鷹突然瘋了一樣衝了出來,師兄為了保護我才……」說到這裡又開始哭了起來。
「那麼你是否可以告訴本君,為什麼那只玄鷹會攻擊你們呢?」塵齊表情恢復了溫和,聲音也是無比溫暖,讓人不自覺的舒緩情緒,可看著他的人都清楚看到了他眼裡蘊藏的風暴。
「我,我也不知道。」曾瑩還以為自己的小招數得逞了,眼中滿是得意,甚至還抬起頭恨恨的瞪了一眼時千。
眾人可沒那麼好心提醒下面演戲演得歡的小姑娘此時危險,雖然不厚道,可誰讓他們人緣不好呢。
時千當然看到了曾瑩的小動作,心中不由有些感歎,還是太小了啊。雖然不足十四歲的小姑娘有這樣的演技就已經不錯了,但在場的哪個不是人精?竟然這麼明顯的感情外露。
「混賬!我天靈宗門下玄鷹那麼多,從未聽聞它們無故傷人!為何它偏偏找上你?」塵齊聲音陡然提高,絲毫不掩自己的怒氣,一掌將扶手拍斷,木屑四散。
殿內一片死寂,曾瑩被嚇得瑟瑟發抖,卻是不敢再說話了。但她心裡卻是真真將時千恨上了,要不是時千的話,她又怎麼會到後山去?又怎麼會遭遇今天的事?這一切都是時千的錯!
看著缺了一個扶手的椅子和方才塵齊身上一閃而過的殺意,時千有些意外。原著中的塵齊可是對曾瑩容忍度相當高,為何現在這架勢卻像是恨不得毀了她的樣子。正想著,隨即看到站在塵齊身旁的清陽,頓時瞭然。因為原著中沒有發生這一幕,曾瑩在十日後順利拜了清陽為師,成為了他的徒孫,再加上景明的施壓,身為掌門自然要打落牙齒和血吞,不忍也得忍,可現在曾瑩自己將把柄送上了門,不好好打擊一番怎行?
塵齊的確是對這個膽敢覬覦清陽的女子產生了殺意,但他暫時還不能這麼做,畢竟,這女人身後還有一個長老,「曾瑩,身為天靈宗准親傳弟子,罔顧門規,知法犯法,私闖禁地,導致同門重傷,廢其……」
「等等!」正這時,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
除了狂喜的曾瑩,殿內眾人臉色或多或少變得有些不好看起來。
不多時,一個留著絡腮鬍,約莫三十來歲的高大男子便進了殿,「掌門明察,小女年少不懂事,她去後山一定是有人唆使的才是。」
「哦?景明長老的意思是?」塵齊整了整方才因怒意而略微亂了的衣襟,怒極反笑。
「我女兒才十三歲,尚未修煉,唆使她去後山的人定是對她懷恨在心,而這段時間的她就只得罪了一個人。」
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有如實質的眼神,時千不由感歎這父女倆還真是心有靈犀,都願意找他的麻煩,不過他貌似沒有得罪過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