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溫雪漂亮的臉蛋在瞬間緊張過後,出現一絲不自然的詭笑:「原來你什麼都不知道。」
溫絨對她的微笑感到反胃:「直到剛才或許我確實不知道。但我現在至少知道兩件事。」溫絨掃了溫雪身旁的人一眼,這個人她認識,是溫雪的跟班,叫鄭優美。
「你們在說什麼?」溫老媽在一旁聽得莫名其妙。
「沒什麼,」溫絨抬手把溫雪推進房間,擋在溫老媽還有鄭優美面前,「我們姐妹倆需要單獨談一談。」
「等一下……」
溫老媽的話還沒說完,溫絨已經關上門,並從裡面上了鎖。
「姐妹?我可不想有你這麼一個姐姐。」溫雪雙手環胸,嗤笑道。
「相信我,我跟你的想法一樣。」溫絨拉過一張椅子跨坐在上面,「我們從你偷走我寫給付蘇的信這件事談起。」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溫雪撩起長髮,風情萬種地坐到床上,「溫絨,你是不是傻了,這年頭還有誰幹寫信這種蠢事。」
「是嗎。」溫小絨森森覺得殘存在自己身體裡的雞血正在成幾何倍速度增長,她長期以來學會的情緒管理正在逐漸失控,「那為什麼會突然跑出一個姓古的兄弟得意洋洋的說我暗戀他?」
「我怎麼知道,」溫雪翻了個白眼,「覺得被你暗戀還暗暗得意,我看他也是一個白癡。」
「他是不聰明,不然也不會被你三言兩語騙到。不要裝了,你偷了那封信,你讓我白等了一個晚上,你在我和付蘇之間設計間隙。」
溫雪冷笑:「哼,你別太高估自己,你算什麼?」
溫絨沒什麼表情:「我算什麼,你比我清楚,而且比我早十年。」
「呦,你這是什麼表情,我好怕哦。」
「你確實應該感到害怕,因為我會把這件事告訴付蘇。」
「沒事吧你,都老掉牙的事了,他不會在乎的。」溫雪忍不住大笑,雙手絞在一起。
溫絨盯著她的手,說:「那你緊張什麼?」
溫雪立即把手放到身後:「我沒有。」
「溫雪,我很想問你,你到底為什麼總是針對我?我究竟做了什麼這麼讓你討厭?就因為付蘇喜歡的人是我?」
溫雪激動地站起來,衝上來喊:「閉嘴!」
溫絨仰起頭,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溫雪漂亮的臉上慢慢出現不同尋常的驚慌:「從小到大我忍受你的冷嘲熱諷,忍耐你嬌蠻任性的脾氣,不論你對我做了什麼,我都能一笑了之,哪怕昨天我知道你偷了我的信,破壞了我和付蘇之間的關係,我也想,這只不過是你太喜歡他了,情有可原。我一次次的幫你找借口,你以為是為什麼?」
溫雪不屑一顧地說:「你懦弱,你不配得到付蘇的喜歡。」
「不是懦弱,是良心。」溫絨起身,直視她,用力指著她的胸口,像是要戳穿她心臟,「因為我還惦念著你是我妹妹這個事實,我不像你,為了自己的私慾不惜任何手段。哪怕你給我難堪,我也盡可能說服自己原諒你,可你一再挑戰我的極限。」
溫雪扭過頭:「是嗎,我還以為你是聖母,罵不還口,打不還手。」
溫絨把她的臉掰過來:「那你還真不瞭解你姐姐,你這次真的激怒我了。」
溫雪掙扎,但沒法擺脫,她瞪著溫絨,滿不在乎地說:「哦,你想怎樣?」
「我不會讓你得到你想要的。」
「真可笑。」
溫絨挑起眉,欣賞著她家小妹佯裝鎮定的表情:「笑吧,明天你就笑不出來了,就是因為我太縱容你,你才會變成現在這個不可救藥的樣子。我會把一切告訴付蘇,不說信的事,就拿我剛才聽到的說,如果他知道你們其實沒有發生關係,他就不用再受到你的控制了。」
雖然只是聽到一點,但根據她對溫雪的瞭解,不妨大膽猜測,她這個精神不正常的小妹為了得到付蘇,不惜設計讓他誤以為他們有過一個不太美妙卻難以抹去的夜晚,再根據她對付蘇的瞭解,他那種認死理的個性一定會自吞苦果。在這個一夜情遍地開花的時代,他絕對接受不了這種荒唐的行為,往好處想,他會是一個忠貞不二的丈夫,往壞處想,這會是困死他的囚牢,因為他固執地認為責任心是一個男人的一切,所以,溫雪很聰明地掐住了他的命門。
溫雪聽後,愣了一下,隨即大力地推開溫絨:「你敢!」
溫雪抬手就要給溫絨巴掌,然而溫絨輕巧地避過,緊緊架住她的手,溫雪還沒反應過來,臉上頓時一辣,溫絨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勢將她的臉打偏過去:「你看我敢不敢。」看著溫雪極度震驚的臉,她冷靜地說,「我說過了,你挑戰了我的極限。」
溫雪捂著臉,似是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一般,半天才回過神,聲音發抖:「付蘇不會相信你的,你沒有證據。」
「優美就是人證。」
「你覺得優美會幫你?」
「或許,我可以讓付蘇自己問優美,你知道的,優美或許不會主動告訴付蘇,但她不擅長撒謊。」
溫雪慌了:「溫絨,你不要逼我。」
狗瘋起來就會亂咬人,溫絨搖了搖頭,無比憐憫地看著她:「溫雪,現在是誰逼誰,誰先做出這些事的?」
「不,你不能告訴他。」溫雪忽然揪住溫絨的手。
溫絨掙開她:「為什麼不能。你靠這個控制了他十年,你怎麼能這麼卑鄙,直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溫雪不齒道:「你告訴他又怎樣,你都要結婚了,你還想跟他在一起嗎?」
聽到這句,溫絨的小宇宙極限燃燒。
「他以後會跟誰在一起我不管,但他跟你在一起,就永遠不會幸福。讓開。」
溫絨推開溫雪,可溫雪再次撲上來擋在她面前:「你以為,我靠這個就控制了他十年?」
溫絨睨著她:「哦?難道你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
溫雪滿目充血,含著眼淚,卻硬是不肯落下一滴,她惡狠狠地威脅道:「如果你敢告訴他,你一定會後悔的,我要讓你終身後悔。」
溫絨笑了:「你還真是不擇手段,但是,我不怕你。我沒什麼把柄在你手裡,可以任你搓圓捏扁。」
溫雪瞇起眼,大喊道:「我奉勸你不要那麼自信,跟我作對,你沒有好處。」
溫絨低下頭,放慢語速,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看來你真的覺得我很好欺負,我也奉勸你好好想想怎麼跟付蘇解釋。」
說完,她打開門,頭也不回地走出這個家。
「你們到底怎麼了?」一直等在門外的溫老媽焦急地問。
鄭優美也慌忙問道:「溫絨好像很生氣,你們沒事吧?」
溫雪捏著拳,面色猙獰:「我要她,生不如死。」
* * *
然而,溫絨卻找不到付蘇,他出差了。這種事溫絨還是覺得當面談比較好,但這個節骨眼上找不到人,溫小絨很鬱悶,本應該是一招連殺的好棋,現在不得不中斷,這還真不是常人能忍的。趁著這個空擋,溫絨收拾了雞血的情緒,跑到段如碧家裡辟里啪啦丟了幾顆炸彈,直接把如碧姑娘從床上轟了下來。
如碧姑娘暴跳如雷,血壓和體溫直線狂飆:「我勒個去!tmd,我就知道付蘇喜歡的是你,怎麼可能是她!我靠,我真想抽死那個賤人!」
溫絨淡定地遞給她一杯水:「我已經抽過了。」
如碧姑娘一口水噴在溫絨臉上:「你終於開竅了!好,幹得好!」
溫絨抬手抹了抹臉,歎了口氣:「碧碧,那天你不在,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根本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小絨,你做得很好,你要讓溫雪知道,她大錯特錯,紙是包不住火的,她有膽量做就要有膽量承擔後果。你給我記住了,這次絕對不能心軟!」段如碧拉過溫絨的手死命按了按,「哎,可惜你和付蘇,活生生錯過彼此,你這個小妹,她出生時被人調包了吧,不是你親妹妹吧,怎麼有她這麼惡毒的妹妹,做這麼缺德的事,不得好死啊。」
溫絨沉默了會,低聲說:「命中注定的吧。」
「那你……」
「不管真相到底怎樣,我挺失望的。」
「你還是選擇林雋?」
溫絨躺在床上,閉上眼,許久後,輕輕應了聲。
日子不快不慢地照著它的速率超前進發,付蘇公司的人說他三天後回,於是溫絨掰著手指過日子。這幾天,林家似乎也有什麼大事發生,林子豪請假沒來上課,她老爸慌裡慌張地打電話問她林雋的近況,非要她去林雋家看看。她去了,但沒見到人。林雋的電話沒人接,她只好給林鑒非打電話,對方沒有往常的熱情,例行公事一般說了一堆無可奉告,把溫絨搞得莫名其妙。
最後,林鑒非在電話裡說:「溫小姐。」
「是。」
「你知道聞藍的手是怎麼廢的嗎?」
這個話題有點突然,溫絨試探道:「……被林雋廢的?」
「你知道為什麼嗎?」
「……不知道。」溫絨的呼吸一下子變得很小心。
「林雋最恨不忠的人。」
「……」
「跟他越親的人,他越在意。你,明白了嗎?」
溫小絨很不明白,但對方已經掛線了。
總感覺這日子不太平啊。溫絨坐在學校的食堂裡,扒拉著飯,望著窗外天邊飄忽不定的浮雲,心中七上八下。她又給林雋打了個電話,然而,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就這樣,捱到第三日,溫絨直奔付蘇家,卻被告知他還沒回。等到第五日晚上,溫絨實在等不下去,給付蘇打了個電話,電話很快通了。
溫絨直截了當地問他:「你在哪裡?」
「什麼事?」那頭的聲音聽上去很疲倦。
「告訴我你在哪裡,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談。」
付蘇沉默了一會,低聲說:「我在酒店,你過來吧。」
溫絨一刻不停地趕到付蘇下榻的酒店,搞什麼,有家不回,反而住酒店。但溫絨很快明白了,可能是溫雪這幾日也在找付蘇,還跑到他家門口堵人,他為了躲開她,甚至選了家不起眼的小酒店,溫雪一輩子不會住五顆星以下的酒店,所以,她不會往四顆星的酒店下手。想到這,她再一次憤憤地唾棄自己的小妹,一個女人做到她這個份上,真是極品中的限量版了!
溫絨來之前已經把要說的話打了腹稿,但真的和付蘇面對面坐下,她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兩個人像小學生似的,低頭坐了會,最後,付蘇問道:「喝點什麼?」
「給我杯水好了。」
付蘇去給她倒水,她望著他的背影,莫名心酸。
他憔悴了好多,原本俊逸的臉明顯消瘦,還顯蒼白。記憶裡,他是一棵沒有瑕疵的竹,迎風而韌,蒼勁有力,沉默的氣質,優異的頭腦,以及週身散發出清新冷冽的味道,他總是給人一種只可遠觀的孤傲感。
在溫絨眼裡,他是完美的,所以,當他選擇溫雪的時候,她以為他的選擇總是對的。
站在他身旁的,又怎麼會是她呢?
然而,現在的他,這個她曾經喜歡的人,滿身都被塵霧覆蓋,抹去了他原本的光華。
溫絨有理由相信,溫雪的謊言折磨了付蘇十年,也折磨了她十年。這是一份枷鎖,在時光這份利器面前,變得越來越沉重。
現在,是時候擺脫了。
「知道嗎,我一直以為你不太喜歡我,因為高三之後你就忽然對我很冷淡。然後,我們四年裡幾乎沒有說過話。」
付蘇的神情瞬間僵硬:「事情不是那樣。」
溫絨追問:「那是怎樣?」
付蘇垂下眼,盯著手裡的杯子:「你都知道了什麼?」
「有一些事吧。但我想聽你說,然後我再告訴你我知道的。」
安靜了一分鐘後,付蘇說:「我沒什麼好說的。」
溫絨怔了下:「你確定沒話跟我說?」
付蘇蹙起眉:「年喬告訴我,他跟你說了一些事,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溫絨急道:「你到現在還不敢跟我說嗎?」
付蘇冷淡卻也有點吃力地說:「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我並不後悔我做的決定。」
「但我已經知道了,你這樣沉默,其實是在逃避,更何況這並不是你的錯,是小雪……」
門口傳來敲門聲,又是在這個關鍵時刻,溫絨抓狂,她的大腦幾乎條件反射地跳出林雋的臉。
然而,門外站著的是林鑒非。
她已經不奇怪林鑒非怎麼找到這的了,但她不解的是,他來做什麼?
林鑒非看看她,又看看付蘇,一臉公事公辦的樣子:「奉老闆之命,請溫老師跟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