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顏之病

　　這兩天高家來了不少親戚讓洛鴻看診，洛鴻忙得不可開交，根本沒機會出門，今日終於得空了，他便打算出去逛逛。

　　洛鴻把藥煎好後裝入一個碩大的玻璃器皿中，這是王嬸兒按照他的需求買給他的，他服用了早上的份量，又將晚上的份量裝入一個小礦泉水瓶，便將整個玻璃罐放到冰箱裡儲存，看樣子應該夠用一周了。

　　下午，洛鴻將自己隨身常用的東西都裝入一個老舊的軍挎包裡，來到高少伯的書房前，敲響了房門。

　　很快有人將房門打開，是高天珩，他看到洛鴻後笑道，「洛醫生！快請進。」

　　洛鴻往裡看了看，高翔和白小天都在，還有幾個生面孔，他搖搖頭，「不了，我找您有點事。」

　　屋裡傳來了高少伯的聲音，「洛醫生嗎？快請進來說話啊。」

　　高天珩道，「請吧。」

　　洛鴻無奈之下只好走了進去，他站在門邊跟高少伯和屋裡的幾個人點點頭，客氣道，「高老先生中午好。」

　　高少伯看了看洛鴻身上挎著的破包，問道，「洛醫生這是要出去嗎？」

　　洛鴻點頭，「是，想出去一趟，還想找天珩先生幫我個忙。」

　　「怎麼這麼客氣啊，說什麼幫忙？你有什麼需求儘管提！」高少伯笑道。

　　「是啊，洛醫生，你有什麼需要？」高天珩問道。

　　洛鴻看了看屋裡的眾人，除了高翔和白小天，另外幾個陌生的面孔也都直勾勾的盯著他看，這幫人的眼神看得他心裡直發毛，他轉頭看向高天珩，「哦，是這樣，我想出去辦點事兒，可我對北京不熟，想問問天珩先生有沒有時間……」

　　高少伯突然笑道，「就這事啊！好說，天珩，你陪洛醫生出去一趟吧。」

　　高天珩忙道，「恐怕不行，爸，您忘了，我下午還有個會議呢。」

　　「啊，對！你瞧我這腦子，那……」高少伯環視了一下房間，最後把視線定格在正在一旁玩手機的高翔身上，大聲道，「高翔！你陪洛醫生出去一趟吧。」

　　高翔慢悠悠的抬眼看向高少伯，跟他對視了幾秒，又斜眼看了看洛鴻，並沒有反駁，倒是挺痛快的應了下來，他站起身走到洛鴻身邊笑道，「咱走吧洛醫生。」

　　「哎，好，好的！那，高老先生，我們先——」洛鴻話還沒說完，就被高翔扯出了書房。

　　白小天趕緊站起身，「我，我也去！」她跟幾位長輩行了個禮，忙追了上去。

　　幾個人走後，屋裡陷入了靜謐，坐在一側沙發上的中年女人好奇的問道，「老爺子，這小子就是那個洛神醫？」

　　高少伯「嗯」了一聲。

　　「他姓洛，會不會是……」坐在她旁邊的年長男人皺眉道。

　　中年女人眼睛轉的很快，她問道，「老爺子查過他嗎？要不要我去查查？」

　　高少伯想了想道，「行吧，你去查。」高少伯最後長歎一聲，神色也變得嚴肅。

　　他轉頭看向高天珩，「天珩啊，以後一定要盯緊洛醫生，千萬不能讓他一個人出去。」

　　「明白。」高天珩道。

　　「行了，你也夠累的，家裡和公司的事情都得你操心，我看你最近臉色也不太好，可得注意身體啊。」高少伯道。

　　高天珩歎道，「哎，是啊，最近總感覺提不起精神，我去醫院看病，大夫也只說，『沒病！』就把我打發了。」他無奈的笑了笑，「可我這沒病卻比生病還難受，這幫醫生真不知道幹什麼吃的。」

　　幾個人哈哈笑了幾聲，高少伯也笑道，「不是有洛醫生在嗎？讓他幫你看看不就結了？」

　　「嗯，這幾天太忙，沒來得及找他呢。」高天珩回道。

　　他推了推眼鏡，繼續道，「爸，您說，您年紀大了，天顏他身體也不好，家裡人又多，誰有個小病小災的，去醫院沒必要不說，也不太方便，況且醫院裡多得是庸醫，沒病給你看出點病來，有病他非得給你說得比天大，再不就是像我這種，直接來一句『沒病！』，實在是很無奈啊……」

　　高少伯挑眉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您看，咱們是不是找個家庭醫生？」

　　「家庭醫生？」高少伯問道。

　　「嗯」

　　高少伯恍然大悟，「你想說的是洛醫生嗎？」

　　高天珩微笑道，「爸，您覺得呢？」

　　「這可是好事啊！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

　　「您同意就結了，他那邊我去說。」

　　高少伯哈哈大笑，「頂數你心眼多！這樣的神醫要真能留在咱們高家，那可真是太好了！行！那就交給你了，錢不是問題，滿足他的一切需要，千萬別虧待了他！」

　　高天珩低笑了兩聲，「您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高少伯滿意的點點頭，他喝了一口茶水，漫不經心的問道，「天顏那邊怎麼樣？還順利嗎？」

　　「嗯，蠻順利的，天顏他其實挺有天賦——」

　　高少伯趕忙擺了擺手，「行了，我知道了，順利就好。」他歎了口氣，「天珩，辛苦你了，時間差不多了，你去忙吧。」

　　高天珩看了下腕表，「好，那我先過去了，有事兒您叫我。」

　　「嗯，去吧。」

　　高天珩跟另外幾位長輩道別後轉身離開了書房。

　　高宅外面。

　　三人上了高翔的車，高翔發動引擎，問道，「洛醫生，您想上哪？」

　　「就去國家圖書館吧。」

　　「圖書館？我當您要逛街呢。」

　　「我想查點東西，就送我去那吧，麻煩了。」

　　高翔把車開了出去，他問道，「哎，洛醫生，您著急嗎？不急的話，咱改天再去圖書館行嗎，到時候我保證車接車送，您就是天天去都行，我奉陪。」

　　洛鴻愣了一下，「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您要不忙，今天先別去圖書館了，去給我四叔看病吧。」

　　坐在副駕駛的白小天聽了高翔的話，猛地側頭看著高翔，她咬著嘴唇，微微皺緊眉頭，輕聲道，「四叔他的病不是一天兩天了，不急於一天，哪天看不行？別耽誤人家洛醫生的急事。」

　　高翔不理會白小天，繼續問道，「怎麼樣？洛醫生？明天，後天，以後你哪天想出來我都奉陪，今天咱就去我四叔那給他看病，您看行嗎？」

　　白小天皺眉喊了一聲，「翔！」

　　高翔瞥了一眼白小天，「你要不願意去現在就下車吧，我改天再找你。」話音未落高翔便泊了車。

　　白小天跟高翔那雙平靜的眼對視了一會兒，嘟囔道，「我又沒說我不去……」

　　「想去就消停點，到我四叔那別耍小性子。」高翔拍了拍白小天的腦頂，又把車開了起來。

　　高翔從後視鏡中看著洛鴻，神態誠懇認真，他問道，「洛醫生，怎麼樣啊？」

　　洛鴻想了想，既然高翔都說了，以後車接車送，隨時奉陪，那他還有什麼好推脫的，洛鴻笑道，「這沒問題，看病才是大事，圖書館我明日再去好了，到時候還要麻煩翔兒你了。」

　　高翔露牙一笑，「不麻煩，您甭跟我客氣。」

　　高翔狠踩油門，把車子開上了四環。

　　大概三十分鐘左右，三人到達了高天顏的住處，那是一個高檔社區裡的二層小別墅，家裡除了高天顏和一個中年保姆，並無他人。

　　高天顏見到這麼多人光顧他家，喜形於色，他親自泡了一壺茶，為三人將茶杯斟滿，笑道，「正宗的明前西湖龍井。」

　　「四叔，您別忙了，讓顧阿姨做這些就好了。」高翔上前攙住高天顏，生怕他四叔累著。

　　「不礙事的，我今日感覺不錯，多活動活動也好，難得的洛神醫和小天都過來了，我真是太高興了，一定要親自招待。」高天顏放下茶壺，轉頭看向顧芳，「顧嫂，晚飯就麻煩您了，您知道翔兒愛吃什麼的，多準備一些。」

　　「好的，我現在就去準備。」顧芳笑著應道。

　　顧芳走後，幾個人又簡單聊了幾句家常，提到了今日來的目的，高翔說，「洛醫生特地來給您看診的，醫院裡都是些庸醫，根本不頂用，咱聽聽洛醫生怎麼說。」

　　高天顏笑了笑，「翔兒，還是你最好！總想著我這個廢人。」

　　高翔的臉上閃過一抹異色，意外的並沒有往下接話，他看向洛鴻，「洛醫生，您幫我四叔看看吧。」

　　高天顏道，「不急，洛醫生多休息會，先把茶喝了吧，我倒是很奇怪，洛醫生醫術了得，能將我父親的怪病治好，為什麼您自己的病卻這麼久都沒好呢，我記得剛見到你時就現在這個狀態，到現在都快半個月了吧？您的病很嚴重嗎？」

　　洛鴻捧著略燙的茶杯捨不得放手，他抬頭看了看高天顏，並沒有正面回答，咧嘴笑道，「我的身體啊……無礙，並不會影響行醫看診。」

　　洛鴻將茶水喝光，打開他那破破爛爛的兜子，在裡邊翻出一個小布枕放在桌上，伸手示意高天顏，「天顏先生，您的手。」

　　高天顏笑了笑，「好吧，那就麻煩洛醫生了。」

　　剛才洛鴻已經將高天顏的面色面相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心中對高天顏的情況已有了半分的瞭解，他低頭看了看高天顏的掌紋，神色微變。

　　洛洪這一細微的表情被專注的高翔捕捉到，他問道，「怎麼了？」

　　洛鴻沒吱聲，他慢慢閉上眼睛，將手附上了高天顏的腕間，高天顏身高臂長，洛鴻布指頗疏，就見他微微運氣，三指用力向下按去，他的表情冷淡沉靜，眉間微顰，思想集中，全神貫注，用心體會脈象。

　　隔了一會，洛鴻的眉頭慢慢皺緊，他的指法也發生了變化，瘦長的手指交替提起又按下，動作不明顯，卻能看出力度和準頭。他坐得筆直，肩頸和手臂的姿勢十分放鬆舒展，從他的面部表情直至他指尖的顫動，都讓在場觀看的三人不由得摒住了呼吸，直勾勾的盯著洛鴻的動作，一眼都挪不開。

　　一個普普通通的切脈過程，竟然讓洛鴻演繹得十分具有觀賞性，不只是高天顏和白小天，連讀醫大的高翔也沒見過有人切脈像洛鴻這麼好看的，那渾然天成毫不做作的醫者風範，彷彿是一種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連灑在他身側的陽光都好像變得更加柔和燦亮，產生了不太真實的光暈。

　　這景色甚至讓人產生了一種錯覺，彷彿只是看著他就能治癒所有的疾病和傷痛，恨不能就這樣看著他，一直看著他……

　　就在三人發癡的時候，洛鴻突然睜開眼睛，正好與對面高翔的雙眼對上，這一眼，讓高翔的心猛的抖了一下。

　　高翔的喉結動了動，低聲問道，「洛醫生？」

　　洛鴻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衝到高天顏面前，雙手擎住他的頭顱，摸了摸他的後腦勺和天靈蓋，身體瞬間僵住。

　　洛洪的心裡打了個顫，高天顏的命數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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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註解：「布指」，就是用指腹按觸脈體，中指按在掌後高骨內側關脈部位，食指按關前的寸脈部位，無名指按關後的尺脈部位，三指應呈弓形，指頭平齊。布指的疏密要根據病人的身長來調整，身高臂長的布指就會疏鬆一些，個子矮小的就要緊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