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馬春查出的這些扯得沒邊的資料，根本沒有什麼歷史依據，全是他通過野史，民間傳說拼湊出來的東西，可信度很低，可裡邊的很多內容卻都跟他所見所聞驚人吻合。

　　前邊的部分他都可以相信，也願意相信，可這最後一句……

　　高翔跌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慌亂，馬春見狀不解的問道，「的確很慘烈，可又不是你家被詛咒了，你幹嘛嚇成這樣？」

　　高翔突然眼睛一亮，他抬眼看了看馬春，急切的問道，「洛醫生家裡是不是還有其他親戚？」

　　馬春從抽屜裡掏出一沓紙遞給他，「沒了，都是旁系，旁系也沒幾個活著的，快絕種了，洛家直系就剩下洛鴻一人了，他還沒出生他爸就死了，他媽在他6歲那年過世的。」他把家譜翻到後幾頁給高翔指了指，「我跟你說，給你查這玩意我做了好幾宿的噩夢，查出的資料竟然都吻合了，你看，歷代真沒有活過30歲的，旁系也一樣，洛醫生算活的久的了。」

　　馬春搓了搓身上的雞皮，自言自語道，「太詭異了，世上竟然真有這怪事，我本來也不相信，當樂子看，可看了洛家的家譜，由不得我不信了。」

　　高翔托著手裡的紙張，手有些發抖，他艱澀的問道，「你這家譜是真的嗎？你沒查錯吧？姓洛的有好多呢。」

　　馬春不幹了，「你說什麼呢？我馬春能查錯這點小事兒？簡直是侮辱！你讓洛醫生去申請國家珍稀物種保護，或者吉尼斯世界紀錄，讓專家來查查看，看我有沒有搞錯！」

　　高翔抬頭狠狠的瞪了一眼馬春，他兩隻眼睛血紅血紅的，把馬春嚇了一跳，他摸了摸胸口，「翔子，我最近犯太歲，你可別嚇我，你馬叔可不經嚇，。」

　　高翔努力平復了一下自己，沉聲道，「馬叔，辛苦你了。」

　　馬春拍了拍高翔的肩膀，「翔子，你最近有點怪啊，到底是怎麼了？為了個家庭醫生？你不至於吧？」

　　高翔盯著資料，眼神有些抖動，他沒空去理會馬春的問題，腦子裡全是各種各樣的問題分析，隔了好一會，他突然激動問道，「對了！我記得巫術下咒的時候必須同時伴有解咒之法，否則詛咒無法成功，那解咒的辦法在哪？」

　　馬春愣了一下，「哎呦，厲害啊，連這你都知道？」

　　高翔抓住馬春的肩膀搖了搖，「有嗎？！」

　　馬春被他搖的腦瓜仁都疼了，他大聲道，「我哪知道下咒要有解咒法？沒查。」

　　高翔皺眉，「你這智商！就算用屁-股想也應該知道，這世上哪有白給的買賣，能量守恆定律你不知道嗎？」

　　「臭小子，怎麼跟你叔說話呢？你以後還想不想讓我幫你查東西了？」

　　高翔放開馬春，把家譜折起往褲兜一揣，站起身就往外走，「繼續幫我查！徐錦慧那邊我去幫你說，一周內幫我查到解咒的辦法！」

　　馬春想了想，衝著高翔的背影喊道，「幫我問問她的尺碼！」

　　高翔立即回道，「37、24、39。」

　　馬春大喊，「你怎麼知道？」

　　門外傳來高翔的聲音，「一看就知道了。」

　　高翔快步走出律師事務所，上車後仰在座椅上深吸了幾口氣，巫醫、雙龍壁，現在他明白，也肯定孟如軍對洛鴻的惡意來源於什麼了。

　　孟如軍一定是知道些什麼，他是想要雙龍壁嗎？還是別的？

　　最讓他想不到的是洛鴻身上的病是一種詛咒，而下咒的竟是高家的祖先，高家人因為一己私怨，欠了洛家幾百世的人命。

　　高翔心裡一緊，趴在方向盤上，肩膀有些抖動，他雖然不願意相信這一切，可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洛家就剩下洛鴻了，洛鴻也要死了嗎？

　　高翔狠狠的錘了幾下方向盤，他眼眶發紅，雙唇顫抖，攥緊方向盤的手，指節發白。

　　不行，不會的，他哪能讓洛鴻就這麼死了？誰死他也不能死！

　　高翔怒目前方，發動了跑車，疾馳而去。

　　高翔跑了一趟天津，事先聯繫好了潘國英，潘國英正在家等他。

　　高翔一進屋先客氣了兩句，「潘爺爺呢？」

　　「被請去做法事了。」潘國英倒了一杯水遞給高翔。

　　「哦，這麼大年紀還出去做法事？」高翔接過水杯，喝了兩口，在屋子裡四處走動，來到一尊佛像前站定，上下看了看，覺得雕得生動，便想伸手摸摸，卻被潘國英制止住。

　　「這不能碰！」潘國英忙抓住高翔的手腕，卻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從掌心傳來，心裡一驚，突然鬆開手後退了幾大步，「你！」

　　高翔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瞇眼看他，「怎麼？我身上也有東西？」

　　潘國英猶豫了一下，點點頭，「為什麼？」

　　高翔不答反問，「跟洛鴻身上的一樣嗎？」

　　潘國英抿著嘴，神情變得嚴肅，他走到沙發邊上坐下，「我不能告訴你。」

　　高翔兩大步走到潘國英面前，把他拎了起來，「為什麼不能？你答應誰了？是我三叔，還是我爺爺？」

　　潘國英愣了愣，抓住高翔的手腕用力一擰，把他往後一推，「無可奉告。」潘國英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高翔大喊了一聲，「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這東西砸了！」

　　潘國英回頭就看見高翔手裡拎著那尊金佛，把他嚇得差點跪在地上，他臉上冷硬的線條瞬間化成了棉花套子，「住手！高翔！你住手！」潘國英最瞭解高翔了，這孫子要是想做什麼事，就是天王老子都拉不回來。

　　高翔平靜的看著潘國英，上下顛了顛金佛，潘國英的身體也上下動了動，高翔笑了，「說，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再有一句廢話，我就……」說著，他舉高了金佛。

　　潘國英大喊了一句，「別！我說！」

　　高翔抱著金佛走到沙發邊上一坐，翹起了二郎腿，「好，我聽著呢。」

　　潘國英緊張兮兮的看著高翔懷裡的金佛，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狠狠的歎了口氣，「是你爺爺找我去的。」

　　高翔皺了皺眉，莫非這老東西早知道洛家跟高家的關係，也知道洛鴻的情況了？他問道，「他找你去幹什麼？」

　　潘國英目光炯炯的看著高翔，「其實我知道的並不多，你問我等於白問，真的。」

　　「別廢話，問你什麼你答什麼好了！」高翔把玩著懷裡的金佛，時不時的往地上照量。

　　潘國英攥緊雙手，咬牙道，「高爺爺跟洛醫生之間發生了什麼我並不清楚，我能告訴你的只有一點，洛鴻身上寄生了一個強大的邪靈，極陰極惡，我的法力根本不足以壓制住它，我本想把這事告訴我爺爺，讓他幫忙降服惡靈，可高爺爺讓我不要管這件事，也不要告訴任何人，我也只能遵從他老人家的意思了。」

　　極陰極惡的邪靈？難道就是那個雙生邪靈之一嗎？看來他爺爺知道不少事情啊！高翔皺眉問道，「就這麼多？我爺爺還說什麼了？」

　　潘國英搖搖頭，「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你既然這麼感興趣，為什麼不直接去找他？」

　　「我會去找他的，不過在那之前我要瞭解更重要的事情，我問你，我身上的東西跟洛鴻是一樣的嗎？」

　　潘國英試探著摸上高翔的腕骨，沉聲道，「有點像，又不一樣。」

　　高翔挑了下眉毛，「怎麼講？」

　　「洛醫生身上的邪靈是寄生形式的，而你……本身就是一個邪靈！」潘國英驚嚇的放開了手，問道，「你最近有接觸到什麼東西嗎？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高翔眉頭皺緊，眼睛微微瞇起，自言自語道，「難道我就是那個純陽的轉世？後來跟純陰合體了？」

　　「你說什麼？」潘國英問道。

　　高翔對這個發現很是震驚，並不理會潘國英，陷入了沉思。

　　「最神奇的是，你體內的陽氣能降服邪靈，形成了一個十分和諧的，小型的乾坤。」潘國英難得的有些激動。

　　高翔回了回神，問道，「乾坤？什麼鬼東西？」

　　「平衡，陰陽的平衡，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我爺爺跟你說，你是純陽之體，卻也是不完整的，缺少陰脈。」

　　高翔想了想，「嗯，似乎有點印象。」

　　潘國英點點頭，「現在你完整了，而且……你等等。」潘國英站起身跑了出去，沒一會抱著一隻很肥的大花貓走了進來。

　　他把貓放在茶几上，往高翔身邊推了推，那只原本懶洋洋的貓突然就跟見了鬼似的，嘶叫著要逃，卻被潘國英按住，「高有財！老實會兒！」

　　高翔眼角明顯抖了一下，「你玩什麼把戲？」

　　「你摸著它的頭，心中想著，死亡，或者詛咒它死之類的，試試看。」

　　那隻貓好似能聽懂潘國英的話，掙扎得更厲害了，叫得無比淒慘。

　　高翔明白了潘國英的意思，看來他的想法和自己一樣，高翔看了看高有財那雙驚恐萬狀的眼，皺眉道，「你開玩笑嗎？你當我是神仙啊？」

　　潘國英想了想，「你試試看，反正也不靈的。」

　　高翔把手放到高有財的腦門上，擋住了它的眼睛，猶豫道，「萬一……要是靈了呢？」

　　潘國英皺眉道，「要是真靈了，那你一定還能救活它！」

　　「真的？」高翔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這種能力。

　　潘國英「嗯」了一聲。

　　高翔不再猶豫，集中精神在心裡念叨了兩句，把手拿開看了看，高有財仍然睜著眼睛看著他們，似乎它也挺驚訝，它居然沒事兒。

　　高翔突然的扒開潘國英的手，高有財肥胖的身子如迅雷般跳下桌子，從門縫逃了出去，高翔有些坐不住了，不耐道，「根本不靈！算了，不說沒用的了，你今天跟我走一趟吧。」

　　潘國英也有些不解，按理說，高翔的身體已經具備了詛咒的基礎條件了，為什麼無法成功呢？還少什麼？

　　他木訥的問道，「去哪？」

　　「不知道，也許是北京，也許是任何地方。」

　　「不行，我待會還有工作。」

　　高翔抱著金佛就往外走，「那這東西我帶走了。」

　　「高翔！你放下它！」

　　「幫我辦完事，我會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潘國英咬緊牙關，攥緊雙手，皺眉道，「什麼事？」

　　高翔眉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一邊往外走一邊說，「幫我找到洛鴻。」

　　得知高翔是安全的，洛鴻的心也算放下了。

　　孟如軍跟他說的那些話，讓洛鴻一夜無眠。

　　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孟如軍的話，如果一切是假的，那就罷了，他要想辦法逃離這裡，孟如軍這人心術不正，他應當不只是覬覦雙龍壁，應該還有別的陰謀。

　　可他說的要是真的呢？如果高家跟洛家真有這樣的血海深仇，那他豈不是在仇人家裡無微不至的伺候他們一家子三個多月？還認了仇人的子孫當徒弟。洛鴻每每想到這裡就覺得渾身發冷，心如死灰。

　　洛鴻把頭埋在膝間，全身發抖，幾百世的人命都不夠償還洛氏犯下的過錯嗎？非要讓洛氏子孫痛不欲生，直至全族血脈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才滿意嗎？

　　好惡毒！

　　如果孟如軍說的這一切是真的，他該怎麼辦？

　　洛鴻心裡很亂，不知道該怎麼處理自己的心情，高氏的詛咒雖然惡毒，但那畢竟是千年前的恩怨了，他就算再痛苦再難過，也無法把這種恨意轉接到如今的高家身上，畢竟，高家的後代是無辜的。

　　更何況，他孤身一人，又拖著殘破的病體，能做什麼？孟如軍說他會幫他報仇，可洛鴻只覺得好笑，如何報仇？將高家人也都殺光嗎？殺光他們，洛家的祖先就能復活嗎？洛鴻一分一毫都沒想過，「報仇」這個詞對他是遙不可及又毫無價值的東西。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辦法活下去，哪怕只是一絲希望，他都願意去嘗試。

　　解除詛咒，然後活下去，離開這座城市，回到他的家鄉，收個徒弟，將洛氏祖傳的醫術傳承下去，如果有可能……討個老婆，再生個娃娃，讓洛氏血脈能一直延續下去。

　　那日問孟如軍解詛咒的方法，孟如軍賣了關子，並未直說，也正趕上他有事情要處理，也就先放下了。

　　洛鴻收拾好床鋪，整理好形容，推門走了出來，他急切的想要知道解詛咒的方法，因為他的雙龍壁在高翔手上，自己隨時都有發病的可能，他一刻也不想耽擱。

　　門口站著的倆壯漢一看洛鴻，忙攔住了他，「洛醫生，您去哪？」

　　洛鴻仰頭看著兩個虎背熊腰的大漢，這人的身形怕是能裝下三四個洛鴻了，可他如果想從這兩人手裡逃脫，應該不難，這兩天他觀察了院子裡的動向，看來孟如軍是鐵了心要困住他，到處都是人，洛鴻就算躲得了這兩個，也躲不了外面的一群人。洛鴻無奈的回道，「我找孟先生。」

　　正端著茶盤從走廊盡頭走來的方明看到洛鴻，喚了一句，「呀，洛醫生，您起的好早！」

　　早晨的空氣有些涼，洛鴻攏緊了領口，笑道「早上好，孟先生在哪？我找他有點事。」

　　方明跟兩個壯漢使了個眼色，壯漢放下了手，規矩的站在房門兩側。

　　「師哥早上吩咐我了，說您醒了就請您去他的書房一趟，他在那裡等您。」方明做了個請的手勢。

　　洛鴻跟著方明穿過了古色古香的長廊，滿屋滿園的藥香，遠處大院裡擺放了一排排的竹架，架子上撐放著巨大的簸箕，藥師們正在篩選藥材，如果不是被軟禁了起來，洛鴻真想好好享受一下這古樸的醫家宅院風光。

　　洛鴻臉上不自禁的流露出身為醫者的神采，方明看在眼裡，微微歎了口氣，他將洛鴻領到孟如軍的書房門口，在洛鴻的手附上房門前，他突然拉住了洛鴻的手，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洛醫生……」

　　洛鴻轉頭看著他，問道「怎麼？」

　　方明原本清明的面龐佈滿了陰霾，洛鴻不解的望著他。

　　方明個子不高，只能微仰著頭看著洛鴻，他抿嘴想了想，用極其細微的聲音道，「洛醫生，您是好人，也是神醫，我敬重您，所以想囑咐您一句話，我師哥他……」，方明歎息了一聲，「總之，他的話您不能都信。」

　　洛鴻愣了一下，並沒想到方明會胳膊肘往外拐幫助自己，他挑唇一笑，「多謝，我知道。」

　　方明點點頭，他幫洛鴻敲響了房門，將洛鴻送進去後，默默的關上了房門。